第72節
“不會發生這種事情?!?/br> 空暝抬手解開陸恒身上鎖鏈,卻又拿出一根細如尾指的鎖鏈,扣在了陸恒手腕之上。 鎖鏈的另一端,卻是扣在空暝自己手上。 做完這一切,空暝開口說到:“走?!?/br> 也不待陸恒再說什么,他起身就向外走去。 沿著長長的臺階,一路盤旋而上,兩人最終停在一扇厚重石門之前。 空暝的腳步,卻停了下來。 “改主意了?”陸恒開口問到。 雖說被關在地牢之內,他不覺得有多么壓抑痛苦,但能離開此處,那自然更好。他可不想空暝突然又反悔把自己送回地牢之中。 只聽有裂帛之聲響起,隨即就見空暝手中遞過黑色布條。 “覆于眼上?!?/br> 陸恒知其用意,大抵上是擔心自己因在沒有光亮的地牢之中待了太久,突見外間光明,會承受不住導致目盲。 雖說修行之人皆可夜視,視力也不會受光線影響,然則陸恒現在修為全失,空暝有這擔心也不奇怪。 “我是蛇族,你忘了?” 妖族,自是同人族不同。 空暝聞言,發現自己又忘記眼前這人與自己并非同族之事。 他收回手中布條,轉身就推開了沉重石門。 明晃晃的陽光,瞬時傾瀉在兩人身上。 陸恒眼睛微微瞇起,待這種有些不適應的感覺慢慢散去。 空暝卻是微微一愣,有些疑惑:“你的眼睛,是金色的?” 原來沒有修為輔助,陸恒的眼睛為適應陡然變幻的光線,在這瞬間,變成了金色豎瞳。 金色妖眸,乃是血統極為高貴的妖族才會出現的瞳色。 空暝記憶中的陸恒,只是普通野獸生靈化妖,又怎會有一對金色妖瞳。 “沒錯?!?/br> 聽到陸恒回答,空暝神情微變,本欲邁出的步子突然停了下來。 “怎么,不出去?” 聽到陸恒聲音,空暝回過神來,心中疑慮卻是越來越重。 *** 跟隨空暝步伐一路前行,陸恒四下打量所在之處。 這應當是空暝所居之處,只是此地的布置,很是奇特。 在離開鵲山之前,陸恒自是也大概了解此世釋空的狀況。 空暝乃是天生魔胎,修魔之后一日千里,短短百年就在魔修疆域之中,打下一座殿堂來。 魔修同道修有所不同,并沒有什么宗門勢力。其勢力劃分,而以魔修大能為首,座下依附無數追隨者者的形式存在。 這類魔修大能,被稱為尊者。 道修所居之地,魔修卻喜好奢華,所居之處如同俗世皇家宮殿。尊者所居之地,名為殿堂。 魔修領地中,只有十座殿堂,對應十位尊者。強者為尊,這是魔修之間的生存法則。自覺實力強勁的魔修,可向擁有殿堂的尊者挑戰。 勝者入主殿堂,成為新的尊者。 空暝,是其中的一位。然而在他的殿中,沒有任何追隨者,只有他獨自一人居住。 自空暝入主此殿之后,再無人進過此處。如有人來到,大概會驚掉了下巴。 因為,一個魔修大能的殿堂,竟是布置得如同道修洞府一樣。 陸恒在看周遭之景,空暝卻在觀察陸恒神色。 他只覺得,對方的表情太過平靜,平靜得并不正常。 因為此地的布置,悉數是按照當初他們定情之時,約定的隱居之地來的。陸恒見了之后,眼中除了些許驚訝之色外,竟是再沒有其他。 這不對勁。 此人太過平靜,無論是當初重逢,自己突然對其出手之時,或是發現被囚禁在地牢之內的時候,他都沒有太過劇烈的情緒波動。 這并不正常。 畢竟,當年兩人的結局太過慘烈,此人甚至偏執到將自己祭煉成為傀儡,也不愿放自己離開。 那僅僅百年過去,他為何又會以如此平靜的姿態出現。對于修行之人,百年不過是彈指一揮間罷了。 那些愛恨交加的情緒,怎么會褪去得這么快。如說此人勘破情劫,可為何又是修為大跌,明明是心境有損才會出現的狀況。 不被心魔cao控的時候,空暝是一個極為冷靜自持的人。如今陸恒體內有他精血存在,心魔勉強被壓抑到最深處。 這種種不同尋常之處,在他的理智思考之下,慢慢浮現出來。 記憶中的陸恒,并不是這種萬事不上心的模樣,但空暝卻又覺得,這人天生就該是這種性子。 他腦中的記憶,同自身的感覺,軌跡竟是無法重疊起來。 究竟是什么地方,出了差錯。 兩人心思各異,轉眼間就到了空暝寢殿。 空暝今日本就是有目的行事,他暫且放下心中思緒,抬手推開華麗鑲金大門。 門內景致,慢慢展現出來。 “你,這是要成婚?” 陸恒眨了眨眼睛,又用力揉了一把臉,發現眼前景致,并非幻覺。 映目而入的是掛著紅色帷幔的拔步床,紅木床架之上,雕刻的是龍鳳呈祥之景。床前桌上,點的是紅色盤龍金絲高燭。 這些分明是成婚之時,才會出現的布置。 此地只有自己同空暝二人,這一番布置是為誰而來不言而喻。 然而陸恒并不覺得,空暝已經放下心中仇恨,可毫無芥蒂的同自己結契成婚。 理由很簡單,如空暝放下仇恨,那自當已然勘破怨憎會之苦,恢復身為梵音寺釋空的記憶。又哪里還會是這般神色陰郁,滿身魔氣的樣子。 空暝這魔修,究竟打的是什么主意。 第70章 “成婚?”空暝聞言, 嗤笑一聲。 “……”陸恒只是隨口一問, 也并沒有指望空暝能給出一個什么答案。 畢竟,以空暝此刻對于陸恒的仇恨, 沒有把他抽筋剝骨或是煉制成傀儡,都幸虧是這魔修的神魂乃是那個悲天憫人的佛修釋空。 至于兩人能好好交談,陸恒可是從來不敢指望。 “我同你之間, 只有仇怨,何來成婚一說。莫不是你心中實則還對那段往事有所留戀?!?/br> 果然, 空暝依舊是語帶嘲諷。 陸恒見他下顎線條緊繃,一句話說得咬牙切齒的,怕對方又被心魔所控。 他想了想, 還是順著空暝意思說下去:“自是不會, 被你所擒之時, 我已做好要為此前往事付出代價的準備,心中怎敢有所妄想?!?/br> 不料,此話一處, 陸恒只見釋空神情一變,眼中又有猩紅之色似要彌漫而上。 “不愧是蛇族, 真是薄情寡義得很?!笨贞哉f, “當初情濃之際, 屠了我師門滿門也不愿我同他人成親, 如今卻一副事不關己的樣子?!?/br> “……”陸恒覺得自己還是不要說話為好,修魔之人思考事情,似乎同自己有些不同。 見陸恒不再說話, 空暝目光沉沉看了他半晌。 就在陸恒心里有些發憷,以為這魔修又要發狂之際,他傾身靠近。 空暝扯著陸恒散在后背的黑發,迫使他微微抬起頭,露出白皙脖頸。隨后埋首下來,在他頸間嗅了嗅。 聞到此人身體之內,那絲屬于自己精血的氣息,空暝才勉強把心魔壓抑下來。 空暝抬手解開兩人左手之間的鎖鏈,轉身將殿門掩上。 只見一點紅光,自他與殿門接觸之處,迅速彌漫至墻壁屋頂,拉開一張巨大的紅色光網。 陸恒隨眼一觀那紅光走過的痕跡,便知這是一陣法,將此處與外間隔絕開來。外面之人不得而入,里面的人卻也是出不去。 即便是啟動陣法之人,也無法強行破陣而出,而是要達成某種條件才能從此陣出去。 這條件,可能是一句話,也可能是破壞陣中的某樣東西,這些皆有設陣之人而定。 空暝見陣法已成,心中安定下來。他轉身自穿上取過一疊衣物,遞于陸恒。 “換上?!?/br> 陸恒垂目一看,大紅喜袍,上有金絲紋繡,精美無比。 “這是?” 方才空暝才說兩人之間,只有滔天仇怨,不可能會有什么成婚之事。那此時要自己穿上喜袍,又是何故。 陸恒只是猶豫片刻,對面之人卻當他是不想穿。 空暝本就被方才陸恒所說之話激起無盡怒火,即便勉強把心魔壓抑下去,此刻卻也是心中情緒不穩。 只見他手一松,那疊衣物就落于地上。大紅衣擺鋪散開來,灑落一地流光。 空暝看也不看那些散落在地上的衣物,邁步上前。 “不穿?那我不介意親自動手替你穿上?!?/br> 說罷,不待陸恒說些什么,他抬手就捏了個定身咒,連同禁言咒一起點在陸恒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