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節
“不要這樣喚我?!蹦薇揪兔鎺ш幱糁?,聽陸恒開口,臉上神色更加難看。 “那怎么辦,叫你道友也不合適,兄臺?還是好漢?!?/br> “即使做下了那些事情,你依舊沒有任何悔改之意?“魔修頓了頓,”我今生名為空暝?!?/br> “那這位好漢,如果我說你記憶中的一切,其實是你我二人經歷的一個幻陣,你信不信?”陸恒看著空暝,露出一個真誠的微笑。 “……“ 空暝閉目,胸口劇烈起伏,似乎在勉強平息自己的激烈情緒,又像是再也不想看到眼前這人惑人心神的笑容。 片刻之后,他依舊無法冷靜,只得一甩袖袍,暫且轉身離開此地。 “喂,等等,這地板硬得慌,坐得我臀痛啊?!?/br> 陸恒本就處于虛弱期,身上的鐵鏈實在是太過沉重,地板又冷硬無比,實在是讓他渾身都不舒服。 話音剛落,陸恒就聽那邊腳步聲停頓一下。 隨后又響起,并且聽來似乎怒意更重。 “唉,好像更生氣了?!?/br> 空暝離開之后,陸恒靜下心來想此事究竟為何會出這種岔子。 人類轉世輪回之時,必然會洗滌前世所有記憶,重獲新生。 即便是以釋空這般修為,強大無匹的神魂,輪回轉世之后也是沒有任何記憶,只有在勘破此世經歷之苦后,才能恢復之前的記憶。 然而,這黑衣魔修卻有關于前世的記憶,還恰好是陣中那段虛構的記憶。 此世,乃是怨憎會一世。 陸恒心中猜想,自己這是參與到釋空的八苦道歷練中來,成為其中一劫。就是不知這其中,是否有天道搞鬼。 如果是怨憎會的歷練,那空暝把那段記憶完全當成真實發生的事情,就幾乎是已成定局只是。 陸恒如設法讓他知曉那些只是幻境記憶,那次怨憎會的歷練,就將失敗,而釋空的八苦道,或許也要從頭再來。 “真是好算計?!毕氲竭@里,陸恒幾乎可以確信,天道定然在其中做了手腳。 如果自己什么都不做,只是靜待對方勘破怨憎會的話。陸恒低頭,看了看身上纏縛的鎖鏈,苦笑一聲。 看空暝那副恨得咬牙切齒的模樣,什么都不做的話,自己不會真的要被剝皮抽筋,酷刑折磨了吧。 黑暗地牢之中,陸恒也不知過了多久。他尚未想清楚接下來應當如何應對,就又聽到上方傳來腳步聲。 空暝再度停在牢門之外,神色之間已經冷靜些許,表情冷漠。 陸恒看他樣子,就知道對方不會主動開口:“所以你究竟想要怎樣?以牙還牙把我煉成傀儡?” “我怎會想你那般狠毒,做下這種沒有人性之事?!?/br> 你現在是魔修,不是佛修。陸恒心中忍不住說了一句。 果然,釋空這人此世因怨憎會入魔,骨子里卻依舊是那個悲天憫人的佛修。 滿腔的怨恨,都只發泄自己身上。 可是這人也挺奇怪的,除了把自己囚禁在此處外,就沒有下一步的舉動了。其實這些銘文鎖鏈,穿透琵琶骨而過,效果會更好。 空暝卻只是將鎖鏈捆縛在陸恒身體表面,要不是他如今因處于蛻皮期而極度虛弱,這些停留在表面的鎖鏈,根本就毫無效果。 陸恒這個想法才一冒頭,就見空暝打開了牢籠。 如今有些身嬌體弱的妖王巴蛇,竟是沒有骨氣地試圖向后一縮,卻被鎖鏈固定在原地。 “你,你想怎樣,要不我們好好理清一下前世的事情?” 空暝沒有答話,只是沉默地走了進來。 陸恒腦中急轉,想要使個法子拖延時間,卻覺身體一輕,凌空而起。 待到視線倒轉,陸恒才反應過來,他竟是被空暝抗在了肩上。 這些沉重的鐵鏈,對于修為高深的魔修來說,算不了什么。 隨后,陸恒就見空暝右手一揚,一張軟塌出現在地面上。 “……” 被一把扔在軟塌上的陸恒,看著鎖住牢門再度離開的魔修,有些摸不著頭腦。 這究竟是怎么回事。 第68章 過了片刻, 陸恒福至心靈, 莫不是因自己此前說了句,地板冷硬, 坐得臀痛,這人才尋了這張軟塌送來。 空空本性還是不錯的,不枉我這贈鱗片之恩。陸恒心中一定, 覺得自己倒是不用擔心什么剝皮抽筋之苦。 嘴硬心軟而已。 想到此處,陸恒便決定不講將此事講破, 待空暝自行勘破怨憎會一苦就是。反正只是被囚禁在地牢之中而已,對于他來說算不得什么苦差。 陸恒是個要求不多的人,即便招搖山上妖王寢殿精巧華麗, 他也常幕天席地而睡。 雖說此光線昏暗, 沒有一絲光亮, 換做人族被關于此地或許會心中壓抑,生出煩悶狂躁之感來。 但對于蛇族來說,卻是算不了什么, 蛇族本就喜昏暗之地。 即便陸恒乃是巴蛇之身,還是有某些蛇類習性。對于昏暗之地, 說不上偏愛, 倒也是不厭煩。 加之有這一張軟塌, 陸恒便覺得在此間待上個百年也不是什么難事, 他心中甚至思量要不要睡上一覺。 也不知身下這軟塌是從何處弄來,躺起來極為舒適,讓陸恒困意來襲。他甚至有個想法, 在解決此事后把這張軟塌帶會招搖山去。 就在他眼眸半闔,昏昏欲睡之際,外間傳來低沉得有幾分陰森的聲音。 “你倒是挺逍遙自在?!?/br> 陸恒抬眼望去,只見外間一團黑霧匯聚扭曲。 片刻之后,化成眉目冷厲,神情陰郁的黑衣魔修。 陸恒如今修為被封,幾乎同凡人沒什么兩樣,根本就沒有發現空暝根本從頭到尾就沒有離開過。 即便如此,他也不覺得驚訝,而是挑了挑眉,開口說到。 “空暝兄,窺探他人床榻之事,可不是君子所為?!?/br> “……,什么床榻之事,你不要信口胡謅?!?/br> “躺在床榻上休息,不是床榻之事?” 陸恒修為不在,眼力卻好。 他看見站在門口的年輕人,聽自己說到床榻之事時,耳廓竟是變得通紅。在聽到后邊那句話后,臉上神情一僵,又轉為幾分怒意。 真是個有意思的人。明明修為高深,在魔修之中也算的上強者大能。面皮卻這么薄,還純情得不像是重欲的魔修。 陸恒雖說不在意被關在這黑暗地牢之中,但總是有些無趣,眼前這人此世性子頗為有趣。 嘴上兇惡,行事卻是截然相反,陸恒便起了幾分逗弄之心。畢竟現在的情況來來,這魔修定是不會放自己一夢百年的。 不能睡覺,總得找點樂子。 “不過我似乎想岔了,此世你乃是魔修。聽聞魔修重欲,想必你床榻之事見得也不少吧?“ “蛇妖同修,即便是魔修也比不上。這些隱秘之事,你能毫不在意的提起,看來百年間對于此道是熟悉不已?!?/br> 空暝語帶諷刺,然則臉上卻完全不是那回事。 陸恒總覺得,他似乎有些緊張,似乎在期待自己給出某個回答。 “哦?空空,你這番說辭,莫不是吃醋?” “……” 空暝突然沉默下來。 陸恒只見他垂下頭,看不清臉上神色。他正待再說些什么,卻見那人袖袍一揮,牢籠之上的那扇玄鐵門,凌空飛起。 陸恒只覺得頭頂之上有風聲呼嘯而過,隨即一聲巨響。 他回頭望去,只見那沉重的玄鐵門,幾乎齊根沒入身后墻面之中,至于寸許留在外面。 陸恒還來不及感慨一句好身手,就聽身后聲音響起。 “你還在看什么?” 空暝一步一步,緩緩地走了進來。 陸恒只見他眼白處漫上猩紅之色,本就黑沉的雙眸,更加幽深,其間像是蘊含著狂風暴雨。 這是被心魔cao控之象。 他眉頭微皺,心中念頭急轉。 此世釋空因怨憎會入魔,要勘破怨憎會一苦,關鍵在于找出其心中執念。 執念化,心魔解,怨憎會自是煙消云散。 陸恒細細回憶方才兩人對話,方才是什么地方觸發空暝心魔。如能找出出發他心魔的線索,或許不用漫無目的地等自行勘破。 空暝見床榻之上那人,目光并未落到自己身上,觀其神色,明顯在沉思之中。 他只覺心中怒意更甚。 當初明明是這蛇妖,把自己煉制成傀儡,口中還說著:“這樣你就只能看到我一人了?!?/br> 如今,自己輪回轉世,乃是天生魔胎,孑孓一人,了無牽掛。 他卻再也不看上自己一眼?不可原諒。 陸恒只覺得身上鐵鏈一松,還未等他松動筋骨,就覺一陣巨力襲來。 他背脊之處,被震得生痛,胸口也如同被巨石壓于其上,呼吸都有幾分困難。 空暝一手按在陸恒胸口,一手撐于耳側,低聲說到:“床榻之事,我確實見得可多了。這還得多謝你的教導,不如你我二人舊夢重溫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