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9節
知道他四叔給過了,許家康便不再勉強,收回手對許向軍道,“那我們先走了,有事你給我打電話?!?/br> 許向軍點點頭,他能過來一趟已經很好了,難道還要他留下端茶倒水的照顧。 又說了兩句,許家康便和夏蓮離開。 走到電梯前,又遇上了秦慧如和許清嘉,秦慧如開車繞過去接了許清嘉,所以來的有些晚。 “你們看好了?!鼻鼗廴鐔柕?。 許家康嗯了一聲。 許清嘉問,“情況怎么樣?” 夏蓮回,“不大樂觀的樣子?!?/br> 秦慧如嘆了一聲,世事無常,之前就看著文婷身體不大好的樣子,問了說是胃不好,便也沒有多想,哪想竟然是那種病,想想她才四十出頭,許文詩和許家磊還沒成家立業,怪是不落忍的。 “你們先走吧,我們稍后回來?!备髯蚤_了車,也沒必要等。 許家康應了一聲。 秦慧如和許清嘉便拎著水果和營養品前去病房,站在門前就聽見里面高高低低的哭聲傳出來。 許清嘉耳朵動了動,聽出是許文詩的哭聲,她抬手敲了敲門。 見有人來了,許文詩略微收了收眼淚。 許清嘉和秦慧如推門而入,病房內,許文詩和文婷皆是淚眼迷離,許家磊紅著眼眶,許向軍滿臉的疲憊和無力。 探望重癥病人,心情總是沉重的,在病魔面前,任何語言都顯得蒼白無力。 離開病房時,許清嘉緩緩吐出去一口氣來,望了望藍白色的醫院走廊,挽著秦慧如的胳膊認真道,“媽,咱們每年起碼做一次體檢?!?/br> 在病魔面前,人顯得格外渺小而無力。人生在世,除死無大事,而大病重在預防,真等病發,再治療為時已晚。 秦慧如心有戚戚地撫了撫她發涼的手背。 ~ 過了兩日,許向華問許向軍出國治療的事。 許向軍搖了搖頭,“醫生說她這情況治療的意義已經不大,她也不想去外面,”文婷的原話是她不想客死他鄉,“醫生建議保守治療,盡量減輕痛苦,改善生活質量?!钡韧谂辛怂佬?。 醫生還說,以她的病情能堅持到現在已經是奇跡,到了這個地步,有時候心態比手術更有用。 既如此,許向華也不再多說,這事肯定是尊重他們的意愿的。 掛了電話,許向軍疲倦的捏了捏眉心,吐出一口濁氣。文婷的病情,兒女的彷徨以及倒賣鋼材,猶如三座大山壓在他肩頭,讓他喘不過氣來。 病情交給醫院,兒女盡量安撫,可倒賣鋼材這檔子事該如何處理。 裝作不知情,良心道德難安。而且上面在嚴查‘官倒’,難保不被查出來。 如實匯報,文婷名譽受損,自己的仕途也會有影響,就是兒女那也會被波及。她怎么那么糊涂! 如果她沒有得病,自己可以質問可以責怪甚至可以離婚,然而她時日無多,自己還能怎么辦? 許向軍枯坐在椅子上,心緒翻騰,眼神明滅不定,不知過了多久,他按著扶手站了起來。 ☆、第237章 第二百三十七章 蕭政委靜靜地聽完許向軍的話, “你說的情況,我都了解了, 你先回去等組織的消息?!?/br> 許向軍站了起來,面容疲憊。 “老許,你,”蕭政委看著眼里血絲如蛛網的許向軍, 嘆了一聲,“接下來的話是以朋友立場來說的。老許,我是不信你會干這種事的?!币粋€戰壕里待過老戰友, 誰還不知道誰。 許向軍嘴角動了動,“一時糊涂,晚節不保?!?/br> 蕭政委搖了搖頭, 知道他不準備說實話了,便讓他離開。 蕭政委敲了敲手背,打電話給梁軍長,知道他有空便拿著許向軍交上來的文件去尋他, 把情況如此這般一說。 翻閱文件的梁軍長皺起眉頭, “順著這條線查下去,把人都揪出來, 政府的人我管不著, 但凡是牽扯到咱們軍的,別管背后是誰, 一個也不饒。要不然, 趕明這些人就要去倒賣軍?;饘?。彈了, 簡直無法無天?!本褪沁@幫子‘官倒’把市場弄得一團亂,貪腐橫生,民怨沸騰。 “這個許向軍,腦子被驢踢了?!绷很婇L氣咻咻地罵了一句,很是失望,“老子看錯他了?!币恢币詠?,他都挺看好許向軍。三年不到的功夫就把他那個師帶的有聲有色,之前的大演習也取得了優秀的成績。他還跟人嘀咕過,到底是在邊疆跟老毛子練出來的,業務能力就是比太平地帶的軍官強。 蕭政委給了他一個稍安勿躁的眼神,“我覺得吧,這事不簡單?!?/br> 梁軍長嗯了一聲,洗耳恭聽。 “我和老許一塊上過戰場,過命的交情。我不信這是他干的事?!?/br> “你什么意思?” 蕭政委,“他媳婦得了胃癌,你總知道吧?” “這不是廢話,上周末我還和你一塊去醫院探望過?!绷很婇L沒好氣的說道,說到一半兒反應過來,一摸腦袋,“你的意思是?” 蕭政委點頭,“許向軍說他借著她媳婦的手干的,可許向軍兄弟和大兒子都是做生意的,生意還不小,想要掙錢的話,他用點關系幫兒子幫兄弟,能掙的更多還更安全,犯不著冒這個險還掙不了多少?!鳖D了頓他又道,“作為我個人來說,我也不信他會做這種事,不是這種人?!?/br> 聽明白他言下之意的梁軍長濃眉一皺,“你是說他替她媳婦背黑鍋?!?/br> 蕭政委就是這么想的,媳婦病入膏肓不想讓她背著污名離開,從一個丈夫的角度考慮,說得通,也像許向軍能干的事。蕭政委嘆了嘆,“這是我個人的想法,事實如何還是得看調查結果?!?/br> “查是肯定要查的,不能放過壞人也不能冤枉好人?!绷很婇L擰著眉頭,“法律不能兒戲?!?/br> 蕭政委又看了看梁軍長,欲言又止。 “老蕭你磨磨唧唧個啥?!绷很婇L不耐煩的懟了一句。 蕭政委無奈一笑,“這事我們還是向上匯報下吧?!?/br> 梁軍長掃一眼老伙計,覺得他話沒說完。 蕭政委,“許向軍的侄女是韓司令未過門的兒媳婦?!?nbsp;兩人的直屬上司就是韓衛忠。 梁軍長一愣,嘿了一聲,“老蕭,有啥是你不知道的嗎?” 蕭政委翻翻眼睛,你一根弦,我要也是一根弦,咱們軍可不就得姥姥不疼爺爺不愛。 被藐視的梁軍長悻悻,嘀咕,“就是軍。委。主。席的兒媳婦,該怎么辦還是怎么辦?!?/br> 蕭政委白他一眼,誰不讓你秉公處理了,只是讓你做個順手人情而已。 下班后,許向軍直接去了醫院,病房里只有文婷和許文詩。 許家磊被趕回學校上課,文婷還能堅持三到六個月,他們不可能不上課不上班就守在醫院陪著她,這不現實,只能盡量抽時間陪伴。 本來文婷還想讓許文詩回去上班,這里有護工照顧,可許文詩哭著鬧著不肯走。 文婷拗不過她,也知道她不喜歡衛計委的工作,遂想著留下就留下吧,她再找個機會求許向軍重新給女兒安排個工作,她的臨終遺言,他總不好反駁的。 文婷的心思,許向軍其實大概能猜到,不過他沒有說穿,夫妻一場,就讓她最后的時光舒坦點吧。 許向軍對許文詩道,“你守了一天了,今天回去休息下,明天再來,這里有我?!?/br> 許文詩兩天沒回家了,的確有些不舒服,想回去洗個熱水澡,遂點點頭。出了門,許文詩沒來由心頭一跳,回頭看了看緊閉的房門。 許文詩咬咬牙,貼著門而立,耳朵豎了起來。 高級病房的門隔音效果不錯,許文詩又不能把耳朵貼上去,多難看啊,所以并沒聽到什么。她揉了揉腦袋,覺得自己杞人憂天,正想回家,就聽見里面爆發出一聲充滿憤怒的暴喝。 “許向軍,你是不是想讓我死了都不能閉上眼?!焙抟馀炫鹊奈逆贸鸫差^柜上的杯子砸過去。 許向軍沒有躲,杯子砸到他胸口,他悶哼了一聲,熱水潑了一頭一臉。 恨意難消的文婷還想再抓,卻抓不起,她吃力的趴在床上,大口大口的喘息,彷佛那一下已經用盡她全身的力氣。 “媽?!痹S文詩顧不得許多開門而入。 “詩詩出去?!?/br> “文詩出去?!?/br> “爸,媽?!痹S文詩六神無主的定在門口。 文婷深吸一口氣,“我讓你出去?!?/br> 許文詩抖了下,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文詩你先出去?!痹S向軍放緩了聲音對她道。 許文詩聲音里帶上哭腔,“爸,你們……” “沒事的,你先出去?!痹S向軍語調中帶上命令的口吻。 盤旋在眼眶里的眼淚掉了出來,許文詩吸了吸鼻子,千不甘萬不愿的走向門口,慢慢的關上了門。 趴在床上文婷還在急促的喘息,猶如破風箱,一雙眼卻是惡狠狠地盯著許向軍。她所有的心血都被他毀了,徹底毀了,錢財充公不算,還得背上惡名,文詩和小磊以后怎么辦? 許向軍苦笑地扯了扯嘴角,“這世上沒有不透風的墻,劉裕牽扯到的事情太多,上頭已經開始嚴查‘官倒’,他早晚有一天會落網,到時候更難看?!蹦莻€劉裕就是幫著文婷做事的,這人是個職業掮客劣跡斑斑,他都查過了。 文婷尖銳一笑,“那我是不是還得感謝你,多重情重義啊,把屎盆子往自己身上扣,要不要我跪下來謝謝你?!?/br> 許向軍沉默不語,他有軍功,涉案金額也不大,又是主動交代,大不了就是脫了這身軍裝,也許還能得個體面的方式退下來,可落在她身上就不同了。 文婷呵呵冷笑,“多大公無私啊,你要當個好人,所以寧可我死不瞑目,你可真偉大?!?/br> “如果知道那些錢的真實來歷,你以為文詩和小磊能心安理得的用嗎?”許向軍問她。 文婷臉色一白。 許向軍平靜的看著文婷,“我知道你是為了文詩和小磊。我會照顧好他們的,再不濟我厚著臉皮去求老四,讓老四給我指條路,總會把他們安排妥當?!?/br> 所以她的兒女以后就要仰別人的鼻息而活,翻江倒海的憤怒在文婷腹中橫沖直撞,忽感喉間一甜,猛地吐出一口血來。 血濺到許向軍臉上,他唰的站起來,急忙去按鈴。 文婷活不久了,許向華清晰的意識到這一點。 “詩詩你出去?!蔽逆贸粤﹂_口。 許文詩猶豫不決,她害怕,之前mama把她支出去跟她爸單獨說話,結果病情急轉直下,她怕再有個三長兩短。 “出去?!蔽逆锰Я颂Ц呗曇?。 許文詩抽了抽噎,一步一回頭的離開。 文婷扯了扯嘴角,對許向華道,“耽誤你時間了?!笔撬屧S文詩打電話讓許向華過來的。 許向華笑了下,客套的關心了幾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