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節
許星洲趁著秦渡不注意,伸筷子去夾醉雞。 ——然而這位秦師兄顯然不是個好糊弄的人類:許星洲直接被秦渡搶了筷子,他充滿刻意地夾了條乳鴿腿,連湯帶水丟進了她碗里。 他是故意的!許星洲悲憤喊道:“秦師兄——” 秦長洲披了外套,極有長輩風范地接了話茬,道:“師兄在。渡哥兒,你欺負人家小姑娘干嘛?!?/br> 秦渡:“……” 秦長洲沖許星洲一點頭,展顏笑道:“好好恢復,小師妹,加油?!?/br> 許星洲對他揮了揮手,禮貌地笑著說:“師兄再見!” 然后秦長洲拎包走了,將門一關,將他的堂弟——秦師兄一世和小師妹留在了身后。 渾然不知,自己留下了怎樣的腥風血雨 秦渡將門插上插銷,踩著拖鞋走了回來。 許星洲坐在高腳凳上,赤著腳踩著橫欄,苦惱地盯著碗里的飯,頗想告訴秦渡她不想吃了——他到底為什么要找這個茬呢,許星洲怎么想都想不明白。 燈光柔柔落在黑玻璃上,許星洲踢了踢橫欄,突然感覺身后一股殺氣。 秦渡危險地道:“你剛剛叫他什么?” 許星洲還沒反應過來:“……啊……?” 她那一聲還沒叫出來,秦渡一把將許星洲壓在了墻上。 那瞬間簡直令人措手不及,秦渡結實的胳膊摁著她的肩膀——那力道非常大,許星洲連反抗的力氣都沒有,被捏得連胳膊都抬不起來,幾乎稱得上是禁錮。 許星洲哀求般道:“師、師兄……” “誰讓你叫他,”秦渡瞇著眼道:“——許星洲,誰讓你叫他師兄的?” 許星洲慘叫道:“師兄這倆字是你家注冊的商標嗎!我叫師兄的人多了!沒有上百也有幾十!你干嘛,你再這樣我就報——” “——cao他媽的,報警啊?!鼻囟蓡≈し藕菰挘骸翱纯凑l抓走誰,你師兄和市里公安局長兒子玩大的,他還偷我作業抄……” 去他媽的。許星洲悲憤至極:“我拉橫幅實名舉報你官商勾……” “拉吧,記得寫上許星洲今天親了受害人?!?/br> 許星洲:“……” 許星洲聽完那句話,整個人都懵了。 那個女孩透明的晶狀體映著如山海的城市與燈,映著水與花。 “——就這樣,” 他把許星洲的手腕摁在頭頂,不允許許星洲反抗。 然后,秦渡低下頭,在許星洲唇角一吻。 “……就這樣?!?/br> 秦渡又在許星洲的唇上一吻。 他的小師妹腰都是軟的,面頰潮紅,用腳推他,秦渡不為所動地吻她的嘴唇,親吻她的面頰,親吻她受傷的額頭。 那姿態,猶如墜入火焰前的獨腿錫兵,虔誠地親吻他的舞蹈姑娘。 “看清楚,你就是這么流氓我的?!?/br> 黑夜之中,秦渡居高臨下地看著許星洲。 許星洲嘴唇紅紅的,面頰也紅得能滴出血來,羞恥地別開眼睛不敢看他——秦渡于是捏住她的下巴,逼她轉頭。 她沒有反抗 許星洲逃回房間的時候,臉還燒得不像話…… 她整個人都昏昏沉沉的,回去直接咕咚一聲栽在了柔軟的長絨地毯上,但是許星洲摔上去時只覺得那是一朵云。 許星洲暈暈乎乎地把自己的手機拽了過來,那手機積攢了無數短信和微信,都是問她怎么樣的——許星洲無法一一回復,只回了程雁一個人。過了會兒,門外響起敲門聲。 許星洲撩遍全世界,卻一個人都沒親過,更沒被人摁在墻上強吻,此時簡直無法面對秦渡,模模糊糊喊道:“你不許打擾我睡覺?!?/br> 秦渡站在門外春風得意地說:“我就是想讓你知道,師兄大人不記小人過,今晚師兄還是不關門?!?/br> 許星洲:“……” “誰管你關不關門??!你不關門怎么了!”許星洲耳根通紅地對著外頭喊道:“——誰要你陪著睡??!我有小黑了!” 于是,門外沒聲了。 許星洲想起秦師兄紅著臉逃跑的樣子,忍不住把通紅的臉埋在了地毯的長絨絨里頭。 接著,程雁回了微信。 她明天回上海,此時應該在收拾行李,問:“這次需要住院嗎?” 許星洲耳根還紅著,羞恥地蜷縮成一團,回復程雁:“……不知道?!?/br> “我聽青青說了,你現在暫時不住宿舍,”程雁道:“粥寶你一定要聽醫生的,他不會害你?!?/br> 許星洲:“……” 許星洲誠實地說:“秦師兄說要照顧我,讓我住在他家里,你不要說出去?!?/br> 程雁那頭發來了一個‘你腦袋沒問題吧’的表情,問:“——你覺得合適嗎?” “先不說你們現在到底是什么關系,適不適合住在一起的問題,”程雁道:“他具不具備照顧你的資質?你其實自己心里非常明白你發作起來是什么樣子?!?/br> 許星洲愣住了。 程雁:“潘老師和我說過,你當時床前掛的標志——是帶‘幻覺妄想’的?!?/br> ………… …… “渡哥兒,有空么?于主任讓我和你好好聊一下?!?/br> 五月的中旬,秦渡接起電話時,先是一愣。 他那時候剛從團委辦公室出來,手里還拎著許星洲的假條和診斷書,正在去交上的路上。 “……于主任今天拿到了許星洲以前的病歷,”秦長洲那頭喧囂不已,應該是在病區里頭,上午十點人聲鼎沸:“更堅定地認為許星洲應該入院治療?!?/br> 秦渡道:“我覺得這個問題我應該和他討論過了無數次了?!?/br> “你每次都懟他?!鼻亻L洲拐到僻靜處:“搞得人家都不敢和你說。一說詳細了你就特別不配合。秦渡,你現在是患者家屬,你明白這個身份代表什么嗎?” 秦渡擰起眉頭:“意味著我得對她負責?!?/br> 秦長洲嘆了口氣:“你懂個屁。病人家屬意味著得比病人本人更客觀更冷靜,你是下決定的人,你做到了么?” 秦渡擰著眉頭:“我不讓她住院,不行的話我可以去找護工——” “……如果星洲小meimei得的是別的病,”秦長洲打斷了他,問:“你會不讓她住院嗎?” 秦渡哽了一下。 電話里,秦長洲道:“秦渡,你認為得了別的病住院是很必要的,你相信我們內外婦兒科班出身的醫生,也相信我們的護士?!悄悴幌嘈啪窨频??!?/br> 秦渡說:“這根本不是——” “……你說你想去請護工,”秦長洲又道:“無論哪個三甲醫院的護士都是考護士護師資格證的科班出身,我們醫生一年無數次考試就更不用說了。那護工有什么資質?你能保證你不在家的那段時間,那個沒有資質也不受職業道德管轄的人不會虐待你喜歡的小姑娘?” 秦渡霎時,眼眶一紅。 “秦渡,那是精神病病人啊,”秦長洲嘆了口氣道:“……前幾天我那個朋友,以一個月三萬五的月薪請了個保姆,那個保姆避開監控,扇他只有八個月大的女兒耳光?!?/br> “不太會哭的、很乖的小女孩尚且被虐待……” “……那些不會說話,發病的時候意識模糊,喂了安定一睡就是一天的小病人呢?” 秦渡粗糲地開口:“——滾?!?/br> 秦長洲仍然漠然地道:“你覺得你的許星洲只是情緒有時候會崩潰,只要安撫好了就不會有事,只要喂她吃上藥,吃上安定,陪在身邊,她就會乖乖窩在你懷里睡覺?!?/br> 天上冰冷的光落在秦渡身上。 秦渡心里扎得要發瘋了,而手機那頭秦長洲仍在說話: “你覺得她只是有時候會超乎尋常的難過,你希望她打起精神來,你根本不覺得自己是患者家屬——因為你根本不覺得她是個患者?!?/br> “秦渡,我懷疑你連她發病的時候有多痛苦,都無法理解?!?/br> 秦長洲在電話那頭,冷淡又漠然地道。 “——因為你他媽的,連自己都沒活明白?!?/br> ………… …… 許星洲醒來時,外頭刮著大風。 法桐樹葉被刮到了三十樓以上,有幾片留在窗臺外頭,許星洲吃了藥剛睡醒,整個人都處在一個不能思考、渾身癱軟無力的狀態之中。 許星洲艱難地睜開眼睛,看到衣帽間的大門半掩著,里頭是幽幽的光。 主臥外頭傳來鐘點工模糊的洗碗拖地的聲音。 ……考完期末考試的六月二十八號,許星洲模糊地想起,就是要去實習報道的日子了。 還能不能去順利實習……這個機會是自己健全時努力爭取來的,而在自己去實習之前,這樣的狀態,能不能好起來呢。 ——明明已經那么努力地,燦爛陽光地活著了。 許星洲連流眼淚的力氣都沒有,茫然地想。 第56章 那天天很黑。 許星洲躺在床上, 茫然地望著天穹。她思考著自己的未來和不確定的一切, 想著自己的實習,想著學業,想著以后要怎么辦。鐘點工片刻后拿著拖把走了進來,許星洲看著床上的被單,茫然地回想發生了什么。 秦渡對她非常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