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節
許星洲想起奶奶和粽子就覺得心里暖暖的,特別開心,忍不住對每個往商場里走的人都甜甜一笑。 但是笑終究換不來雨傘,誰會給在購物商場門口的傻子撐傘??!該雨里日劇跑還是得在雨里日劇跑。 許星洲連想都不想,立刻用兩個大禮盒頂在腦袋上,跑進了雨里…… 學校畢竟也不遠,就在步行街同一條街上,她從大一到大二來回跑了不知幾次了。跑個十來分鐘就能到——本地打車起步費十六,許星洲月底不夠富裕。 許星洲跑到步行街口,正艱難地站在雨夜里等紅綠燈時,肩膀被重重的一拍。 秦渡撐著傘,站在許星洲身后,漫不經心地問:“你手機呢?” 許星洲:“……” 許星洲后知后覺地道:“我忘了!” “手機關機兩天了啊?!鼻囟刹[起眼睛道:“是壞了還是在躲我?我不是讓你買完東西給我發微信嗎?” 許星洲心虛至極,小聲撒謊說:“……我真的忘了?!?/br> 秦渡接過許星洲買的那倆大禮盒,單手拎著,屈指在她的腦袋上一彈。 叭地一聲,那一下簡直半分情面都沒留。許星洲被彈得眼淚都要出來了…… “——開機,”秦渡冷冷道:“這幾天給你打電話打了都有幾百個了,他媽的一個都不接。把你腦袋打壞?!?/br> 許星洲在雨里捂住腦袋,委委屈屈地道:“……可我怕痛,別打?!?/br> 那個女孩子的聲音里帶著點暄軟的哀求,猶如融化的梅子糖一般。 秦渡沉默了足足三秒鐘,許星洲幾乎委屈地以為秦渡要又拍她一下的時候—— ——秦渡倒抽了一口氣。 然后秦渡把雨傘罩在了她的頭上,伸手在女孩額頭上被彈紅的地方揉了揉,聲音沙啞地道: “好?!?/br> 他又怕尷尬似的補充說:“師兄不打了?!?/br> 許星洲:“……” “上車吧,”秦渡單手插兜道:“師兄送你回宿舍?!?/br> 許星洲鉆進秦渡的車里時,車里還開著點冷氣。 秦渡將倆大禮盒丟進后座,然后打開了駕駛座的門,長腿一邁上了車。許星洲今天坐了陳博濤的保時捷——那可是保時捷??!許星洲總覺得自己整個人身價都上去了,不愿意再對秦渡稅前一百八十萬的奧迪表示任何驚訝之情。 秦渡指了指后頭倆紅禮品盒:“你買那個做什么?是送禮嗎?” “給雁寶爸媽一份,”許星洲笑瞇瞇地道:“——托雁寶給我奶奶送一份?!?/br> 秦渡發動了車,好奇地問:“那你父母呢?” “他們離婚,和我沒有關系了?!痹S星洲痛快地說:“我不愿意給他們帶任何東西……我只顧著我奶奶就夠累了?!?/br> 秦渡莞爾道:“你的想法真奇怪。離婚也不會和孩子沒有關系啊……而且這么黏你奶奶?!?/br> 許星洲眼睛彎成小月牙兒,道:“嗯,我最喜歡我奶奶啦?!?/br> “嗯,”秦渡也莫名地想笑:“是個很慈祥的老太太吧?!?/br> 許星洲沉思片刻,中肯地說:“不算很慈祥。我經常被我奶奶拿著雞毛撣子追著滿街跑……每次我奶奶被叫到學校我都會被揍一頓!雞毛撣子到衣服撐子,我都被揍過……” 然后許星洲樂道:“不過沒關系!我跑得很快,奶奶很少打到我來著?!?/br> 秦渡嗤地笑了出來,只覺她太甜了。 雨刮將玻璃窗刮了個干凈,外頭雨夜靜謐,許星洲一身紅裙子,頭發還**的,抱著自己的帆布包坐在秦渡的副駕駛上。 秦渡試了試空調,將空調擰大了點兒,狀似不經意地開了口。 “小師妹,我問你一個問題?!?/br> 許星洲看著秦渡。 他那個提問的樣子實在是太普通了,像是要問她‘你今晚吃了什么’一般平淡??墒乔囟商鹧劬r卻帶著一種難以形容的銳利。 秦渡看著許星洲的眼睛,問: “——你是不是瞞了我什么?” 第32章 # 下雨的夜,窗外靜謐, 只依稀有雨砸玻璃之聲。 秦渡問完那個問題后, 許星洲微微駭了一下, 問:“瞞你什么?” 秦渡探究地看了她片刻, 他的眼神其實非常銳利, 許星洲一瞬間, 甚至以為秦渡把自己像x光掃描一般從頭看穿到了尾。 “你說呢?”秦渡慢條斯理道:“許星洲, 你說說看,你瞞了什么?” 許星洲:“……” 許星洲心虛地說:“我的gpa真的只有3,沒有騙你?!?/br> 秦渡:“……” 秦渡瞇起了眼睛。 ——這個青年長得非常英俊, 在黑暗中眼神卻透徹得可怕, 一看就相當難以欺騙。 許星洲一看發現自己瞞不過, 只得委屈道:“……好、好吧, 2.94, 四舍五入三點零……” 秦渡:“……” 許星洲立即大聲爭辯:“我大一曠課太多!大二才幡然醒悟!這個學期我就能刷到3.2了!” 秦渡連想都不想:“期末考試跟我泡圖書館?!?/br> 許星洲:“……” “虧你還好意思四舍五入, ”秦渡漫不經心道, “別逼我用翻你們專業課的方式羞辱你?!?/br> 許星洲:“???” 你羞辱的還少嗎,許星洲腹誹, 腦子好了不起??! 有本事你來學……學什么?我們有什么專業課來著?許星洲回想了一下自己的專業課, 好像還真沒有比數學系那幾座大山更難的,哪一門都不存在任何秦渡學不好的可能性。 頓時, 許星洲陷入了極深的自我厭棄之中。 明明當年在高中也是尖子生啊…… 但是尖子生行列也分三六九等, 許星洲自認只算有點普通小聰明的、尖子生食物鏈的底端, 秦渡卻是實打實的食物鏈頂端生物, 傳說中的金牌保送大佬。 所以到底什么時候才能剛過秦渡…… 許星洲一有這個念頭,頓時覺得心里發堵,有點想暴打秦渡狗頭。 但是秦渡是打不過的,這輩子都不可能打過,許星洲一想這點就覺得心更塞了。 秦渡隨口問:“沒有別的了?” “還能有什么?”許星洲不開心道:“我瞞你干嘛,我頂多就是沒告訴你而已?!?/br> 秦渡:“……” 秦渡聞言,探究地看向許星洲,許星洲立即堂堂正正地回望。 “——我不是在好奇那些你沒告訴我的事情,你不可能把從小到大的經歷都告訴我,我知道?!鼻囟傻?。 ”可我問這個問題,是因為我有一種感覺……” “……你在和我相處的過程中,刻意瞞著什么?!?/br> 秦渡說完,瞇著眼看了她一瞬,終于斷定許星洲所說都是事實,而且她良心半點不疼,顯然是理直氣壯的。 然后他伸手在許星洲頭上安撫地揉了揉,甚至故意揉了揉發旋兒。車里燈光溫暖地落了下來,秦渡的手心溫暖。 可是,許星洲莫名地有種錯覺—— ——仿佛,秦渡那一瞬間是想親她似的。 車里安靜了很久,雨刮吱嘎一聲劃過寂靜,許星洲才心虛地說出了那句話: “……我才沒有?!?/br> 其實,從秦渡一開始問那個問題時,許星洲心里就是咯噔一沉。 ——許星洲絲絕不會否認自己是個撒謊精的事實,她對秦渡撒過的謊何止一兩個?可是每一個謊言都是又假又玩笑的,撒出來好玩的,一眼就能看穿的謊話。 這么多半真半假的故事里,只有一個,是許星洲刻意地瞞著他的。 秦渡是怎么知道的?是已經知道了真相來求證的嗎?這和他又有什么關系?秦渡會歧視我么,還是會從此將我區別對待?許星洲腦子里一時間劈劈啪啪的簡直像是短路的電線,但是下一秒,許星洲斷定了這是不可能的事情。 許星洲的那點病史,放眼整個上海,可能都只有兩個人知道。 第一個人是從初中就跟她一路走過來的程雁,第二個人是入學時許星洲匯報過自己情況的輔導員。 程雁的嘴許星洲信得過——畢竟程雁整個高中三年,沒對任何一個人提過哪怕一句許星洲有時反復發作的病情,是許星洲絕對的白名單。而輔導員則更不可能,畢竟秦渡怕是根本意識不到,這個世界上還有一種了解所有新生情況的人叫做導員。 于是許星洲立刻探了下秦渡的口風,并且很輕易地證實了自己的猜想。 ——秦渡確實什么都不知道。 他沒問過程雁,也沒問過新院這屆的導員,于是非常輕易地就被糊弄了過去。 而且他確實沒有關注這件事的動機,許星洲在他面前從未崩塌。許星洲思及至此,松了口氣。 黑暗中,許星洲將腦袋磕在車窗玻璃上,發出輕輕的‘咚’一聲。 天穹下,如同捅漏了雨,連綿雨水莎莎地落在這個空間外,暖黃車燈映亮了前路,雨簾外是一個燈紅酒綠的城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