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節
“終于,終于是贏了一回,再也不用被嘲笑了?!?/br> “堂兄,我服了,真的服了,你的鼓怎么敲得那么好,把其他人全都壓下去了,我聽著就渾身有勁……哎喲我這手剛才太用力了現在好疼?!?/br> 梅逐雨抬眼尋到樹下牽馬的武禎,見她早有預料的對著自己揚眉一笑。 第38章 第三十八章 其實這次龍舟賽, 他們沒拿到頭名, 只是第二,但是這也足夠梅四他們有面子的了, 畢竟第一可是皇城護衛士兵組成的, 皇帝手底下的人, 要是被他們給勝了, 怎么也說不過去。當然, 鼓敲得最響的是他們, 然后最巧合的是頭名龍舟隊那個鼓手, 是與武禎認識的黃郎君,就是那個守宮城的。 梅四他們這邊正在說著話, 那邊穿著黑衣的黃郎君就過來了, 他生的威武英勇,這會兒外衫解開系在腰上,看上去格外有男子氣概。他走過來就直接往武禎肩上拍了一下,非常不見外的道:“我還以為今年能看你當鼓手呢, 沒想到竟然不來?!?/br> 說完這句話,黃郎君感覺到一道冷冷的視線,這種熟悉的, 帶著些敵意的視線讓他下意識后背一涼, 見到被梅四等人拉在一邊說話的梅逐雨, 他一下子想到先前武禎跟他說過的那番話, 伸手撓撓后腦勺, 訕訕的干笑兩聲。他往梅逐雨那指了一下, 對武禎說:“我是真沒想到,梅郎中這力氣著實不小,那鼓聲震得我耳朵都疼了,果然是人不可貌相?!?/br> 說話歸說話,黃郎君手腳規矩了,不敢再擺什么哥倆好的架勢。武禎注意到他有點虛,不由看向梅逐雨。只見她的郎君略有些尷尬的移開目光,也有點心虛的模樣。 武禎好笑,心想黃郎君心虛也就罷了,他心虛什么? “恭喜你拿了第一,怎么,過來炫耀的?”武禎笑著對黃郎君說。 黃郎君擺手,笑出一口白牙,爽朗道:“不是,是我隊里那些兄弟對梅郎中很好奇,說他力氣這樣大,說不定身手也不錯,讓我來邀梅郎中有空去我們營里玩玩?!?/br> 武禎想也不想就抬腳踢了他一下,“滾滾,你們那群老流氓,臉皮又厚下手又黑,我家的郎君可是文職官員,跟你們打多吃虧,要是他傷了胳膊腿的,我就去拆了你們整個營?!?/br> 黃郎君哈哈大笑,“護的這么緊干什么,只是去玩,又不一定真的會打起來?!?/br> 武禎很了解這個朋友,看到好對手就手癢,非得比一場才行,這會兒的保證都是放屁,做不得數。所以她也不跟他多說,揮著手趕他走,“趕緊走,沒得商量?!?/br> 黃郎君嘁了一聲,還不太甘心,一嗓子吆喝那邊的梅逐雨,“梅郎中,有空去咱們營里玩玩啊,兄弟們都佩服你這把力氣呢!” 梅逐雨一直豎著耳朵聽他們說話,早就聽到武禎的回應,這會兒扭頭說:“多謝好意,但我不會去?!?/br> 武禎那邊是怕她的小郎君被一群不要臉的漢子給欺負,而梅逐雨這邊,純粹是因為聽到武禎不愿意,所以不去。說到底,他日子過得平淡,不喜歡參與這些,若武禎沒有要求,他是不會主動參加的。 黃郎君沒約到人,失望的垂頭走了。武禎拉著梅逐雨的袍子將他從人堆里拉了出來,對意猶未盡仍在興奮的梅四等人道:“你們自己去玩,我和郎君先走?!?/br> 梅四誒了一聲:“怎么又要先走,你們去哪啊,為什么不跟我們一起玩,往年都是一起的,今年多了大堂兄就更熱鬧了?!?/br> 話一說完,旁邊崔九就敲了他一下,讓他閉嘴,接著揮揮手笑嘻嘻的說:“禎姐你們去玩吧,我們自己找樂子去?!?/br> 等武禎和梅逐雨走遠了,崔九這才放開梅四,對著他茫然不解的表情道:“禎姐這是新婚呢,人家愛在一起單獨處著,你上去湊個什么熱鬧?!?/br> 梅四額了一聲,終于反應過來,就好像被放了氣似得整個人都萎了,“禎姐嫁人了,不還是我們禎姐嗎,為什么不能一起玩?!?/br> 趙嵩巖同樣一臉的復雜感慨神情,拍了拍兄弟的肩,“我知道你的心情,感覺像被拋棄了,這些日子,禎姐跟咱們一起出去玩的時間都少了很多?!?/br> “不過,往好里想想,以往禎姐管著我們,但現在禎姐一門心思在梅大郎身上,不會來管咱們啦!”趙嵩巖突然話音一轉眉飛色舞起來。 梅四一怔,接著也膨脹起來,“對啊,咱們可以去玩點新鮮的東西了!” 一群突然失去了老大的崽子們乍然感覺到了自由的快樂,很快將那點被拋棄的悵惘扔到了腦子后面,各個鬼叫呼喝著跑遠了,他們要盡情的去玩耍啦! 剛奔出去沒多遠,少年們遇上了天敵,以柳太真為首的一群貴族小娘子們。其實郎君堆里不少人以后的結親對象,很有可能會在這些娘子里面挑選,畢竟門當戶對的觀念在這時是很被推崇的??上Я鹤咏Y了幾年,沒那么容易解。 郎君們按照以往的習慣,故意晃蕩過去,一位郎君故意折了根柳枝扔過去,砸中了一位身穿粉衣的小娘子,那小娘子脾氣也爆,扭過頭見是他們,立刻氣呼呼就開罵了。其實這扔柳枝的郎君,與那被砸中的粉衣娘子,家中正說著親,可兩人這會兒也吵得最厲害。 梅四在這種時候向來是作為主力軍的,別看他平日對武禎和小伙伴們和諧友好又無害,但對其他人,很有幾分傲氣驕矜,那下巴也能揚上天去??墒沁@回,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他發現那位柳太真柳娘子,朝他多看了兩眼。 柳娘子一貫不管她們吵鬧,只端坐巍然不動,連眼皮都不掀,可這回竟然盯著他看。更奇怪的是,梅四感覺被她看了兩眼,心里生出一種害怕的感覺,腿軟還心慌氣短,揚著的腦袋慢慢往下垂,最后整個腦袋都低下去了,腳步往后挪,挪到了崔九身后才覺得安全了一點。 梅四:不知道為什么,突然好慌,還有一種好像溺水的可怕感覺。 一群精力旺盛的郎君在這邊和小娘子們打嘴仗的時候,武禎和梅逐雨在花臺底下看雜戲。 龍舟賽結束后,這曲江池邊的熱鬧才剛開始,人群就像水流,會不斷的聚集在各個好玩有趣的地方,像是這個演雜戲的臺子,現在上頭是兩個身穿長裙舞劍的娘子,身姿裊娜十分好看。與這個臺子相對的,還有城中一個樂坊搭的臺子,有兩個胡姬在跳胡璇,一左一右兩個臺子都擁簇者甚,還有人站在中間,看看左邊又看看右邊,眼睛都忙不過來,因為太過熱鬧,將這一條路都給堵住了。 武禎看了一會兒,拉著梅逐雨擠出人群,江面上有人拉上了手指粗的繩,從江對岸的大樹上系到了這邊的大樹枝椏,拉出一條弧線。而手執長桿的百戲人就輕巧的走在繩子上,在那么一根細細的繩子上表演著渡江,其中驚險刺激之處,令兩岸圍觀百姓都不由得屏住呼吸。特別是當走到中間,那繩子幾乎挨到了水面,一陣風吹過來,繩子晃晃悠悠,踩在繩子上的人也晃晃悠悠,讓人看著就感覺提心吊膽。 除了這個還有大樹下系的秋千,有婦女娘子在比賽打秋千,看誰蕩的高,樹頂上掛著紅綢扎的花,蕩到最高處一伸手就能摘到那些綢花,所有參加的娘子們都以拿到紅綢花為傲。不過這事只有膽大的娘子敢上去,膽子小些的娘子們只能站在下面瞧著,瞧見秋千被蕩到高處,還有不少娘子都遮著眼不敢看。 武禎對這個有點興趣,也上前去玩了一把。她的膽子向來很大,先前最厲害的一位娘子也才摘到第三根梢上的綢花,可她上了秋千,越蕩越高,幾乎快要齊平,引得樹下一陣驚叫。梅逐雨在樹下看的緊張不已,雙手都不由得微微往前伸,想著萬一她不慎掉下來,該如何第一時間接住她,不讓她摔傷。 但武禎不管樹下的驚叫慌張,她的秋千蕩的快要越過樹梢時,她放開了一只手,在一片更興奮的尖叫中輕巧拽下了樹頂最上面那朵綢花。 等她下了秋千,周圍的娘子們都瞧著她眼睛冒光,這么勇敢厲害的娘子,當然要多看幾眼。武禎將手中的紅綢花綁在梅逐雨的手腕上,哈哈大笑著拉著他又往下一處走。 城中有些老字號有名氣的糕點鋪子,在河邊搭了棚子,他們出材料,邀請圍觀的百姓們參與包粽子比賽,在固定的時間里,能包出最多粽子的,能得獎品,還能將自己包的粽子直接帶回家去。除了包粽子,還有做艾草粑粑的,一大群干練的娘子們擼著袖子前去比賽,各自的郎君孩子就在一旁圍觀,拍掌跺腳的給她們鼓氣。最后場上的娘子們爭分奪秒的包粽子做粑粑,場下的郎君們手舞足蹈的跳起了舞,場上場下都不服輸的比較起來,惹得圍觀眾人大笑叫好。 陽光明媚,氣氛熱烈,梅逐雨本不喜歡這種吵鬧環境,可今日,他卻覺得有些不一樣??粗砼晕涞澓推渌艘话闩恼坪艉暗臉幼?,梅逐雨不自覺的,又露出了個笑容。 他忽然覺得,這樣的熱鬧也沒什么不好。 兩人逛了一路,武禎感覺餓了,在路邊臨時搭起來的小鋪子里買了艾草粑粑,還有幾個不同口味的粽子,都是青綠的顏色,看著就令人胃口大開。 路邊還有賣果汁鮮果的,武禎瞧見有人挑著擔子賣櫻桃,水靈新鮮,也順手買了些。 等到他們在外逛了一天回家,這些櫻桃就讓廚房做了櫻桃酪,去核的櫻桃淋上乳酪甜漿攪拌,稍稍冰鎮過后,酸甜可口又解暑,端午晚上用蘭草煮湯沐浴,洗去一身淋漓熱汗,再吃上這樣一碗櫻桃酪,當真是無比暢快。 這一年的端午,也就沒有遺憾的過去了。 活了二十三年,到今日,梅逐雨方才知道,這世間的繁華熱鬧節日究竟有多么生動有趣。而這一切,都因為武禎。 第39章 第三十九章 “梅郎中, 你不是剛娶了名滿長安的武二娘子嗎, 怎么我看你面上沒有一絲欣悅之色啊,難道是日子過得不痛快?” 同為刑部司郎中的崔守元突然湊到梅逐雨身邊,語氣熟稔的問道。梅逐雨一向獨來獨往,每日在刑部官署用的這一頓午飯都無人會來打擾, 沒成想今日卻有個不速之客。 梅逐雨看了一眼崔守元, 這人之前沒與他說過幾句話,不過在刑部的人緣要比他好上許多。因為崔守元是個喜歡邀人上妓館樂坊的, 而且出手大方豪爽,慣會與人稱兄道弟。梅逐雨與他來往不多, 因此態度冷淡的對他點點頭就要走。 誰知那崔守元竟然不依不饒的跟了過來,“大郎啊, 今夜我們相約去平康坊蔡娘子那里玩玩,你要不要一起去啊?!?/br> 梅逐雨搖頭:“多謝邀請,我不去?!?/br> 崔守元誒了一聲,“不是我說你啊,大郎,你家那位是個不羈的, 去妓館樂坊去的比我還勤,你難道心里一點想法都沒有?我可是知道的, 她雖說和你成了親但壓根就住在豫國公府, 都沒到你那宅子去住, 可見心也不在你這里。這也正常, 武二娘子, 誰不知道她那性子啊,你心里的郁悶我也能理解,但男人嘛,就是要大氣一點,岳家選得好將來能得多少助力,這一點不痛快算不得什么,我是與你同病相憐,覺得能與你成為知己好友,這才來邀你的……” 崔守元洋洋灑灑說了一大通,梅逐雨一直沒什么表示,等他話音停下,才道:“別在這妨礙我,回你自己的地方去?!?/br> 梅逐雨說得直接,崔守元一時之間還未反應過來,等聽清楚他說了什么,頓時被他的態度氣的一個仰倒,臉上和善的表情一沉,拍著桌子站了起來,扭頭就走,嘴里低聲罵道:“以前還以為是個沉默耿直的,現在看也不過是個不知好歹的玩意兒,以為攀上了豫國公府就神氣了,呸?!?/br> 梅逐雨也不管他,自顧自的做自己的事。從與武禎成親或者說從他們婚事傳出去之后,總是有許多這樣那樣的聲音,成親后,更是有不少閑話傳出。說他攀附權貴不惜娶一個嫁不出去的娘子,說他腦子糊涂選錯人不想好好過日子,說他管不住夫人全無男子臉面,有當面冷嘲熱諷,也有背后譏笑,梅逐雨很清楚,但他不在意。 武禎如何,他自己清楚,他人如何說如何看,都影響不了他,他本就不在乎別人的想法,只是總有人自以為是,想來看他笑話。 想到武禎,梅逐雨手中的筆一頓,抬頭看向窗外郁蔥的一片綠意。他有好幾日沒見到武禎了,端午過后幾日,武禎回了豫國公府,這幾日都沒出現過。 端午前后那幾日,武禎一直陪伴在他身側,短短幾日,他幾乎就完全習慣了那樣時時刻刻目光追隨她的感覺,武禎回豫國公府后,他第一次覺得自己的宅子冷清寂靜,明明是習慣了的地方,卻因為少了個人,讓他突然覺得空曠起來。 和武禎在一起之前,他并不知道自己有朝一日竟然也會不習慣那種冷清安靜的日子。 下值回去時,梅逐雨聽到崔守元在與兩個刑部官員聊天,正說起他。崔守元語氣很是不屑輕慢,充滿了譏諷:“姓梅的有什么用,連個女人都管不住,我可是知道的,那個武二娘子這幾日都在斛珠館呢,從沒聽過女人在外尋歡作樂,家里男人不管的,瞧瞧,那梅逐雨可不是沒用,他是不敢管呢,也就只能忍氣吞聲了?!?/br> 梅逐雨沒有多聽,也沒有將這些話放在心上,聽過就罷,他正打算著回去畫符,有好些日子沒有練習過,恐怕會手生,恰好沒什么事做,也好清清心神。 不過,武禎就沒有他這么好的心胸了。說來也巧,這夜崔守元與人相約去平康坊妓館玩樂,喝多了酒,滿腹牢sao就怎么都忍不住了,跟人說起梅逐雨的壞話來。而武禎又那么恰好的在附近,聽了個正著。 “你們別看那梅逐雨在刑部一副毫不在意的樣子,私底下說不定多憤恨,哪個男人能忍受自己的女人在外拈花惹草的,可他除了個貴妃姑姑,拿什么和人家豫國公府對上,只能忍氣吞聲,虧他還裝出一副大度不在意的樣子?!?/br> “瞧他平日里不屑與咱們同流合污,其實呢,不也是為了豫國公府的權勢甘愿娶那個武禎嗎,可別說啊,他可比咱們這些實心眼的會鉆研多了,只要能忍受武禎在外頭勾三搭四,他日后就能升官發財,這哪是一般人能做到的……” 武禎站在二樓欄桿后,往下面大放厥詞的崔守元一指,冷笑問:“那是個什么玩意兒,哪來的?!?/br> 斛珠哦了一聲,有點幸災樂禍,同情的看著下面的崔守元,“那是刑部四司之一的司郎中崔守元,與你那小郎君同一個職階,常來平康坊這邊玩樂的,你可能對他不怎么熟悉,不過他娶的是單陽王府的郡主李玉幽?!?/br> 李玉幽武禎倒是認識,從前也一同玩過幾次,不過那李玉幽行止放蕩,養了好些個男寵,武禎不耐煩看她每次都帶著好幾個男寵親親我我的煩人膩歪模樣,就沒再和她一道出門游樂了。 斛珠見貓公冷笑擰眉的模樣,出聲寬慰她說:“不過一個不入流的東西,就算他說了些混賬話,你聽著不高興隨手整治一下也就罷了,不值得這么生氣?!?/br> 武禎擺手,有些頭疼的按了按額頭,“不是,我是在想其他的?!?/br> 斛珠:“什么?” 武禎神情有些復雜,“我那郎君性子平直冷淡,看人看的清楚,但不在其他人身上多費心思,這些人這樣罵他,平日肯定也沒少被他撞見,這些話他聽著……” 斛珠了然,“哦,心疼啊,擔心你家郎君聽了這話懷疑你?” 武禎:“這倒不是,他那么喜歡我,什么事都不在乎,我覺得他不會把這些話放在心上?!?/br> 斛珠:“那你還擔心什么,你家郎君又不會因為這事懷疑你什么,你平時這種話聽得多了,也不在意的,管他們的呢?!?/br> 武禎又冷笑,“我是聽多了那些人說我如何如何,但當著我的面我說的郎君,那就不能忍?!?/br> 斛珠:“人家哪里是當面,他要是真當著你的面,哪敢說這些話啊,你的惡名也不小呢?!?/br> 武禎:“呵,被我聽到了就是當面?!?/br> “那你想怎么辦?”斛珠有點好奇。 武禎抱胸笑道:“怎么辦?我惡名遠播,還能怎么辦。他讓我不痛快,我當然讓他也不痛快了?!闭f罷,她下了樓去。斛珠一見便知有好戲,興致勃勃的靠在欄桿上往下看。 那崔守元醉的不輕,武禎走到他身后時,他還在說著梅逐雨不識抬舉,見兩邊坐著的友人看著他身后露出見鬼般的神情,他才渾渾噩噩的扭過頭。 見到武禎,崔守元的酒嚇醒了一半,打了個哆嗦,青著臉道:“武、武二娘子……” 武禎一抬手,崔守元旁邊那人就趕緊起身坐遠了點,她在崔守元旁邊坐下,靠在桌邊扯著嘴角斜睨他,語氣很和善,“我已經嫁人了,叫什么武二娘子,我郎君姓梅,不如你叫我一聲梅夫人好了……崔郎君是吧,你知道我郎君是誰嗎?” 崔守元哪能不知道,他剛才還在罵罵咧咧的,罵的不正是那梅逐雨嗎。硬著頭皮尷尬的笑了兩聲,崔守元企圖蒙混過去,給武禎倒了杯酒,“這,我可能喝多了酒,醉得厲害,剛才說了點什么都不記得了,要是有冒犯的地方,我給武……梅夫人賠個罪?!?/br> 崔守元家世算不上頂尖,不過因為娶了個郡主才得以躋身上流權貴圈子,但平日里來往的還多是些低級官吏,哪里敢得罪武禎,這位主深得皇帝皇后喜愛,宮中的大小主子都跟她關系親密,長安權貴幾乎半數子弟都和她有來往,真惹怒了她,他怕是要倒霉。 崔守元心里忐忑,想著給她伏低做小賠個罪也就罷了,畢竟剛才他罵的都是梅逐雨,只話音里順帶捎了她一點,武禎應該也不會那么生氣。崔守元這會兒還覺得武禎對梅逐雨沒那么上心,之所以過來一副要找他麻煩的樣子,只是面子上過不去,根本不會為了一個梅逐雨大動干戈,本來嘛,他們都知道,這武禎樂坊里不知道多少相好的,那梅逐雨容貌尋常性子又不溫順,武禎能喜歡他才怪了。 然而,崔守元被一杯酒給澆醒了。他茫然的看著武禎,見她放下酒盞,才明白過來自己被她澆了一頭一臉的酒水。 “這……” 崔守元一個字沒說完,武禎忽然變臉,起身一把抓起他,將他往外拖去。崔守元被她拖得踉踉蹌蹌,只覺得她力氣驚人,自己完全掙脫不開。下一刻腦袋又是一涼,崔守元被武禎將整個腦袋按進了栽種睡蓮的水池里。水池中的各色鯉魚被驚得亂竄,而崔守元在最初的愕然后,開始下意識的掙扎。 武禎卻不管那么多,按著他的腦袋埋進水里,氣定神閑的過了一會兒又抓著他的頭發拽起來,不等他好好呼吸兩口空氣,又一把將他按進水里,如此來回幾遭,崔守元已經癱軟如泥,狼狽萬分,眼淚鼻涕混著池水和綠萍,形容一塌糊涂。 當武禎終于松手將他扔在一邊的時候,崔守元已經完全醒了酒。他心里又氣又惱,但最多的還是恐懼,縮在地上喘著氣顫抖。 武禎居高臨下的看著他,擦了擦手上的水,“下次記得,看見我家郎君梅逐雨,就繞道走,再讓他看見你一次,我就打你一次,再讓我聽到你說他一句不好,不管是當面還是背地里說的,只要被我聽到了,你就等著我的‘招待’?!?/br> 不管那崔守元怎么嚇得屁滾尿流,武禎出了一口氣,就去妖市找了柳太真。 “小蛇,這幾天我處理了不少臟東西了,剩下的你去處理?!?/br> 柳太真懨懨的,不太有精神。端午前后,到處都彌漫著一股雄黃酒的味道,柳太真原身是蛇,最不愛這氣味,雖然不怕,但覺得很臭,就像人聞到穢物臭味也覺得不能忍耐一樣。所以這些天柳太真不愛出門,妖市的事務全是武禎帶著斛珠和神棍四人在處理,忙的白天黑夜到處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