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節
再加上當年郭寸忠犯的事太重,他家里人幾乎全都吊死在這宅子里,太不吉利,就這么著,這座大宅子一直沒能再賣出去,荒廢至今。被遺忘了十幾年的舊宅,已經破敗不堪,只依稀還能從亂草中無數系馬的石頭和馬槽,以及門楣上不復鮮亮的各色漆花,遙想當年這里盛極時的模樣。 兩個年紀較大的小吏曾來過這里,嘆息了幾聲物換人非。走在最前面的梅逐雨問:“尸體是在哪發現的,報案人在何處?” “在里面等著呢,大堂那里,報案的是附近里坊一個名叫馬盼的男人。這宅子吧雖說官府封了不許人進來,但都過了這么些年,門都倒了,外面封條也爛了,這么大個宅子里面東西搬空就剩個空架子,也沒人費心來管理照看,所以附近一些里坊的居民就偶爾偷偷進這里來,想碰碰運氣找點還能用的東西回去?!?/br> 說話的是刑部司一個員外郎,這陶員外郎蓄了一把小胡子,說起話來搖頭晃腦,說一句就要摸一把自己的胡子,“到了,就那,哎喲這氣味,可熏死人了!” 眾人紛紛掩鼻,梅逐雨提步走進大堂,眉頭微皺。 這大堂也破敗許久了,積滿了灰,空蕩蕩的,連門窗都已經被人撬走了。因為沒人管,這里面就成了乞丐流浪兒的藏身之所,好歹有片瓦遮身。大堂中那兩具看不出原樣的尸體,衣衫襤褸,其中一顆頭顱滾落在一邊,一頭雜草樣的亂發,顯然,這兩個死的人,正是在這破落宅中休息的兩個乞丐。 兩個坊里的士兵押著一個衣著寒酸的中年男子,那男子跪在一邊瑟瑟發抖,見他們來了,馬上哭喊道:“小人真的與這兩個死人無關??!小人只是來這里想搬幾塊瓦片回去修繕屋頂,誰知道一進來就聞到了臭味,還以為是死了野狗野貓在這里,好奇的過來一看,就看到這……這死人,真的不是我做的??!” 梅逐雨看了他一眼,“我知道了,安靜?!?/br> 那馬盼聞言,立刻不敢說話了,乖乖縮在一邊。梅逐雨招仵作過來檢查尸體,讓文書過來記錄,自己也走到尸體旁邊查看。 那兩具尸體死狀凄慘,基本上已經不成人形,身體四肢散落,像是被什么大型野獸撕碎了,老仵作檢查的時候就在咕噥著什么肯定不是人干的,人哪有這么大的力氣把整個人撕扯碎了。 陶員外郎背著手站在門外,往里瞄一眼就轉頭,一副不忍直視,也忍受不了臭味的樣子。見梅逐雨蹲在尸體旁邊,他忍不住招呼道:“梅郎中啊,你靠那么近不臭嗎,還是過來外面等著吧,讓他們檢查完了就算啦?!?/br> 反正也不是人干的,最后定個野狗吃人也就算結案了,死的也不是什么了不起的人物,兩個流浪乞丐而已。要不是這梅郎中得罪了徐侍郎,也不用這點小事都被支使來這里走一遭,陶員外郎心里嘀咕。 梅逐雨站起身,又在大堂四周看了一圈。大堂空曠,四周墻壁上斑駁,普通人看不見,但在他眼中,這里到處都是黑色的爪印。 妖氣四溢的爪印,從形狀來看像是犬類,但比一般犬類大太多。那兩具尸體的碎塊上,也滿是犬類涎水的腥臭味。 仵作少看見這樣碎的尸體,快速檢查了一遍,就讓士兵把尸體收攏準備抬出去。 梅逐雨看看外面天色,對收拾的眾人說:“你們都快點,收拾完了早點出去?!?/br> 其他人也不想在這多呆,聽他這么說,趕緊的加快了收拾速度。見他們收拾好了,梅逐雨說:“陶員外郎,你先回去,我待在這里再檢查一番?!?/br> 陶員外郎啊了一聲,顯然不理解他為什么還要一個人在這種陰森森的鬼地方多呆,但想想這位梅郎中一向古里古怪的,他也就沒多問,只客氣道:“一個人怕還是有點危險,不然讓兩個人陪著吧?!?/br> 梅逐雨簡短道:“不必,你們先走?!?/br> 果然與其他人說的一樣怪,陶員外郎心想,叫上眾人一塊兒走了,只留下梅逐雨一人在這里。 眾人一走,只剩一個梅逐雨,宅子里陰風似乎一下子就更重了,明明太陽還未落山,屋內陰影處的東西就蠢蠢欲動起來,整個宅子都顯得昏暗了。四周寂靜至極,一點人聲都沒有,只有梅逐雨的腳步聲,篤篤篤的輕響。 “吱……”梅逐雨穿過大堂走到后面的院子,后面二樓一扇窗戶忽然發出一聲悠長的吱聲,哐的一下關上了。那些二樓黑洞洞的窗戶里,傳來黏膩的視線,鎖在梅逐雨身上,有什么東西在竊竊私語。 那些都是久未住人的舊宅中滋生的陰晦之物,不過都不成氣候,也害不死人,梅逐雨并不放在眼里,因此他對周圍的一切視而不見,只定定朝著一個方向走去,那里的東西才真的需要處理。 宅子深處,一個戴著冪籬的男子發現了梅逐雨的靠近,他輕輕一笑,摸了摸身邊一只兇犬的腦袋?!拔疫€沒準備殺他,他卻自己送上門來了,真是不要命,算了,去吧,把他吃了?!?/br> “哦對了,不要咬爛他的頭,臉得讓人認得出來,總得讓武禎看看,她選的男人死時是怎樣一副恐懼表情?!?/br> 男人說罷,他身邊圍著的幾只兇犬全都站了起來,站起時的兇犬都比男人高一個腦袋,它們神情猙獰,嘴邊還殘留著血跡,悄無聲息就全都風一樣卷了出去。 梅逐雨感覺到了后宅妖氣,但走到中庭,他腳步一頓,迅速抬手往前一指。白灰相間的兇犬在空氣中現出身形,它的腦袋正中被梅逐雨一點,整個身體都像遭到重擊一樣,重重摔倒在地,眨眼間就死了。 梅逐雨也不管地上這只,一側身閃過耳邊風聲,手飛速往空中一拉,硬生生從空氣里拉出來一只森然利爪,只聽得喀拉一聲,那只利爪被那只看上去文弱無害,只適合拿筆的手折斷了。 接二連三,梅逐雨將五只兇犬盡數找出打死。最后那一只察覺到危險已經想跑,也被梅逐雨一腳踢了出來,砸在右邊一堵墻上,整面墻都被撞的倒塌。 梅逐雨口唇微動,從袖中掏出幾道黃符,分別打在幾具兇犬尸體上,這幾道黃符在尸體上燃盡,原本巨大的狗身一下子縮小,變成了一般家犬大小。 梅逐雨看了一眼,眉頭更皺,依舊往后宅去。 這些兇犬已經快變成妖犬了,不過它們并非天然是妖,而是被有心人喂食了太多人rou,使之妖化。這種喂食人rou催化出的妖犬,毫無理智只知食人,性格殘暴,若放出去,恐怕長安城內要死上不少無辜百姓。 后宅中戴著冪籬的男子發現自己那幾只兇犬都死了,頓感驚異,“這梅逐雨竟不是個普通人?他怎么可能會道家法門?!”他之前查過這個梅逐雨,分明只是個尋常男子,在他出手前,他也未察覺任何不對,可他一動手,冪籬男子便覺不妙,這人非但是個道門中人,修為恐怕還不低。 原以為想解決這個梅逐雨不過小事一樁,卻突然發現橫生枝節,幾件事情都不如預期順利,冪籬男子心情糟糕,也不準備繼續在這耗下去了,這次是他大意輕敵,待到下次準備好了,再來會會這梅逐雨。 誰知冪籬男子剛一轉身,便聽到門外傳來梅逐雨的聲音,“出來吧?!?/br> “來得倒挺快?!眱缁h男子推開門,站在臺階上居高臨下打量著梅逐雨。先前他還以為這就是個普通人,根本沒把他放在眼里,現在發覺他也是此道中人,才終于正眼看他。 梅逐雨不管他用什么眼神看自己,只問他:“你故意喂養這些兇犬,令他們吃人?” “顯而易見,不是嗎?!眱缁h男子攤手笑道:“只是吃了些乞丐罷了,和吃幾只老鼠也沒甚區別?!?/br> 那笑容還未完全展開,一只手突兀出現在他身后,擰斷了他的脖子。男子的笑聲戛然而止,神情變得愕然,最終定格。 梅逐雨一把打落他戴著的冪籬,看了一下他的臉,發現并不認識,手下再一用力,男子的脖子就徹底軟塔塔的耷拉了下去。 梅逐雨松手,任由男子的尸體倒在了地上,他自己繞過尸體往外走。 普通人的世界,需要按照國家律法。非人之物的世界,沒有律法,不過輕賤他人性命者,該殺。 梅逐雨走出陰氣森然的宅子,意外的在門前看到了正在下馬的武禎,方才冷酷擰斷了一個脖子的男子,一下子變成了情竇初開的少男,突然撞見了心上人,驚喜的都不知道該說什么才好。 “我在路上撞見刑部的陶員外郎,他說你一個人還待在這破宅子里,我就過來看看?!蔽涞澴叩剿媲?,扭頭看了看破爛大門,“這地方一看就不是什么好地方,你以后還是別來了?!?/br> 梅逐雨點頭,“好,我不來了。這里確實不太好,你也不要來?!?/br> 武禎笑:“我沒事來這種破爛地方干什么,行了,既然你沒事,我先走了?!?/br> 梅逐雨下意識說:“我們好幾日沒見了……” 武禎:“沒有啊,我們不是經常見面嗎?!闭f完武禎就想起來,是自己經常變成貓跟著小郎君,對小郎君來說,他確實是不常見到她。 “郎君舍不得我走?想見我???” “……” “你不說,我怎么知道郎君想見我,不如下次想見我的時候給我送個信,我來見你就是?!蔽涞澬Σ[瞇的摸了一把小郎君的手,把人摸成了一只僵硬的兔子,耳朵都直了。 第25章 第二十五章 武禎瞧見郎君不自在的僵著爪子,又不敢抽回去的樣子,心中覺得他有趣,特意多摸了一會兒才放手。她一放手,梅逐雨立刻就將自己的手藏進了袖中,他還不是很習慣和人有親密的肌膚接觸,其他人若靠的太近,他會從心中生出排斥之感,而武禎靠的太近,感覺又稍有不同,沒有排斥,但心中驚跳的厲害,令人無法定神。 “已經快到你們下值的時間了,如何,你現在是回家去嗎?”武禎問。 梅逐雨搖頭:“不,我還要先回官署一趟?!彼行┌脨绖偛抛约合乱庾R對武禎說的那句話,試圖補救,“你若有要事,便去忙吧,我先回刑部?!彼f完就去一旁牽自己的馬。 但等他回來,發現武禎還等在那里。 “我也沒什么要事,陪你一起,送你到宮門口?!蔽涞澤像R,摸了摸馬鬢毛,低聲笑:“剛才不是說好久沒見我嗎?!崩删樒け〕蛇@樣,想見她也不好意思說。 梅逐雨默默上了馬,兩匹馬并行,隔著一臂的距離,兩匹馬走得慢,馬上的兩人也沒有趕馬快跑,就這么慢悠悠的往前晃。 武禎一拉馬韁,兩匹馬靠得近了些,她側頭問梅逐雨:“酒喝的怎么樣了?” 梅逐雨說:“每天回去都有練習?!彼悦刻焱砩隙际亲淼沟?。 武禎大概能想象得到是個什么情況,有些哭笑不得,真不知該怎么說他才好?!袄删?,喝酒是件樂事,真正嘗到其中滋味,喝起來才有意思,若你每日.逼迫自己去喝許多酒,卻一點好滋味也感覺不出來,倒也沒那個必要繼續喝?!?/br> “你若不喜歡喝,也就不用練習什么酒量了,到時候婚宴上我自有辦法不讓你喝太多,其余時候也不需要你喝酒。剩下的那些酒,你就先存在家中,放著日后我喝?!?/br> 梅逐雨聽她這么說,好似不太高興的模樣,心中一慌,手掌中繞著的韁繩牽緊,那馬兒一下子仰頭停了下來。 “我……不會再糟蹋你的酒了,我只是還沒習慣那種味道……不如那些酒給你存著,我自己再去另外備一些,喝得多了我就喜歡了,真的?!?/br> 武禎停下馬,安撫急著解釋的郎君,“我沒說你糟蹋我的酒,就是不想你勉強自己而已,畢竟我自己就是這樣一個人,不喜歡做的事,從不會勉強自己去做,郎君你也不需勉強自己,過得隨心一些不好嗎?!?/br> 梅逐雨看她一眼,“我是在隨心而為?!毙闹蟹帕艘粋€人,事事便想去隨她。 武禎拿他沒辦法,“好吧,那你別急著喝,少喝些,以后我陪你一起喝,說不定兩個人一起喝酒就有滋味了?!?/br> “好?!泵分鹩甏饝?,心中開始期待起來。 兩人的馬走得慢,到了宮門,已經是官員們下值回家的時候了,陸續有人走出來。兩人剛準備告別,宮門內走出來一個人。 這位中年男子腰桿挺直,一臉的肅然,兩道眉毛斜飛著,指著鬢邊幾縷灰白,嘴角下拉,看著就非常不好相處。 武禎是認識此人的,他正是自己小伙伴蛇公,也就是柳太真的父親柳御史。這位柳御史公正不阿正直古板,平生最看不慣的便是如武禎這種浪費生命不干正事,還愛帶壞其他人的紈绔子弟。所以,每每見到武禎,這位柳御史都要吹胡子瞪眼——活像老泰山看到了自己怎么都不滿意的女婿。 當然,武禎合理懷疑柳御史看自己不順眼,是因為誤會她和柳太真有矛盾。當年年少那點誤會,鬧到現在,武禎也是哭笑不得。如果哪天柳御史知曉自己與他的寶貝女兒柳太真其實是好友,說不定要嚇出個好歹來。 說到這,還有件趣事。早兩年,長安城中還沒有那么多愛穿男子衣袍的娘子,這種‘不正之風’就是從武禎身上開始的,從她穿著男子衣袍招搖過市之后,就有越來越多的娘子爭相效仿。后來就連宮中妃嬪公主也偶爾會穿著男子衣袍行走,柳御史看不慣這種事,在朝中大加斥責,搞得皇帝也很頭疼。其實皇帝他挺喜歡自己的后妃們換個花樣穿的,看著多有趣,當然這話他不敢說,真說了柳御史肯定跟他沒完。 武禎去宮中聽新曲子的時候,皇帝就和她倒了這番苦水,武禎也是壞心眼,當天就送了一套好看的男子衣袍給小伙伴柳太真。兩人好友多年,柳太真哪能不知道她那點心思,當日就穿上了,然后在她爹柳御史回家后,笑著問他:“都說我穿這件好看,阿父覺得怎么樣?” 柳御史覺得怎么樣?他能說自己寶貝女兒穿男子衣服不好嗎?當然不會,這個有原則的柳御史最大的原則就是在女兒面前沒原則。 總之看到女兒也開始學武禎穿男子衣袍后,柳御史消停了,再沒說過女子不該亂穿衣服,就怕自己一句話說得不對,連掌上明珠都罵進去了。那之后,柳御史對于這種亂穿衣服的荒唐行為,就只能眼不見為凈。 武禎習慣了柳御史看自己不順眼,她一如既往的好好和他問了好,笑瞇瞇的??伤绞沁@樣,柳御史越不待見她,也不知道怎么回事。 不過,柳御史對待梅逐雨,態度出奇的好,武禎就沒見過柳御史對自己露出過這種和藹的神情。和梅逐雨打過招呼,問候了幾句后,柳御史看也不看武禎直接走了,梅逐雨瞧瞧他的背影,好奇的打量梅逐雨。 “原來郎君與柳御史相熟嗎?” 梅逐雨說:“之前柳御史想推薦我去御史臺,但我覺得刑部也很好,便拒絕了他的好意,不過柳御史學識淵博,經驗豐富,我偶爾會向他請教一些問題,一來二去,也算有些交情。柳御史脾氣好,對學生后輩們從來耐心教導?!?/br> 脾氣好?耐心教導?她們認識的柳御史大概不是同一個柳御史。 武禎第一次用欽佩的目光看向小郎君,能和柳御史談交情,真不是簡單人物??墒窃僖幌胂?,好像小郎君這性格,會討柳御史喜歡也很正常。但這就奇怪了,他們兩個能相處好,怎么一個這么討厭她,一個這么喜歡她? 武禎一直思索著這個問題,去了妖市還在想,柳太真今日也在雁樓,武禎看她坐在那寫什么,走過去敲著桌子說:“小蛇,我今日遇見你父親了,他還是那張老大不高興的臉,你說他是不是還以為我以前欺負你了?不然你把這誤會跟他解釋解釋?” 柳太真頭也不抬:“解釋過了?!?/br> 武禎:“那他怎么還這么不待見我?對了,他不待見我,對我那個未婚夫婿還挺好的,態度和藹令我吃驚啊?!?/br> 柳太真埋頭寫字,語氣平靜:“我父親確實挺欣賞梅家大郎,大約半年前,他還悄悄問我選個這樣的夫婿好不好,瞧那意思他是想撮合我們兩個,不過我拒絕了,我說我不喜歡這種?!?/br> 武禎不知道還有這么一出,忍不住在腦中將滿臉肅然的柳御史、嚴厲冷淡的柳太真還有面無表情的小郎君三人放在一起,結果這個畫面一出來,她忍不住擦了一把汗,這畫面也太可怕了,這種壓迫人心的氣勢和力量,大約就叫正氣凜然吧。 武禎揮掉自己腦海里的畫面,好奇問柳太真:“不喜歡小郎君這種,你就這么直接跟柳御史說了?他有沒有問你喜歡哪種?” 柳太真依舊沒抬頭,語氣敷衍:“問了?!?/br> 武禎追問:“那你怎么回答的?” 柳太真:“我說‘若武禎是男子,我就喜歡那種’?!?/br> 武禎:“……”得,知道為什么柳御史一直看自己不順眼了。 “你在這寫什么呢,跟我說兩句話也沒心思?!蔽涞潨惖搅婺沁吶タ此龑懙氖裁?,強迫著扒拉開了一卷的卷首。 “《精怪札記》?你倒有閑情逸致,先前寫了本《妖鬼札記》,現在又來寫精怪?!?/br> 柳太真嫌棄的拍開她,“別妨礙我工作?!?/br> 想到妖鬼札記,武禎就想到梅四,那家伙十分喜歡《妖鬼札記》一書,還說要給著者白蛇郎畫一整本畫冊呢。說起來,這兩天也沒見到梅四,估計是憋在家里一心畫畫了。 “蛇公?!币粋€氣質斯文儒雅的男子捧著一個卷軸上了雁樓,身形豐潤的女子走在他身后,手里提著個菜籃子,里面放了幾條豬rou。