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節
============= 當裴墨一行人到達遠山村那戶人家之時,被留在那兒看守的人早早地就看見他們了,幾步上來見禮:“屬下見過大人,見過……謝公子?!?/br> 謝珝聞言就微挑了挑眉,沒想到這人看著沉默寡言的模樣,竟然還是個認識他的。 先前來稟報的人聽見這話,也抬頭往謝珝那邊兒看去,心里不由得疑惑得很。 謝公子? 哪家的謝公子? 謝…… ?。?! 這位不會是自家大人的師弟,也就是謝閣老府上的大公子吧?! 這么一想,他越看謝珝身上衣裳的料子,腰間佩的玉佩,還有騎的那匹馬…… 面上神色就越恍惚。 方才的那個猜測? 竟然是真的嗎…… 這么一想就不自覺的懊悔起來,他剛才竟然忘了跟謝閣老家的公子見禮!太失策了! 雖然他現在已經有些神思不屬,但裴墨這些人卻壓根兒無心觀察他,只顧著往前面走。 看守那人姓劉,別看他長得五大三粗的,看著就是有一把力氣的模樣,可他卻是大理寺的仵作,專門干的是精細的活兒,他也是閑著沒事兒,才被拉到這兒來調查,然后又被留下來看守這疑似真兇的人。 劉仵作一邊在前頭給裴墨幾人帶路,一邊開口匯報著有關信息,“這戶人家姓牟,普通農戶,家中有一女一兒,女兒估摸著十三四歲的模樣,兒子也差不多吧,不過卻是個傻子?!?/br> “傻子?” 裴墨聽到這話也沒停住腳步,只是語調上揚地問了一句。 劉仵作聞言,又肯定地答道:“沒錯,是個傻子,我們問了這他們的幾家鄰居,都說這人是個傻子,好像是一生下來還好,長到三歲的時候生了場大病,命保住了,人卻是發燒給燒傻了?!?/br> 他這話說罷,裴墨便點了點頭,繼續往前走。 謝珝瞧著,他可能是不打算再說點兒什么了。 #問:若是有一個話特別少的師兄是一種什么樣的體驗?# …… 這段距離不怎么長,他們沒走幾步就走到了,在門口停住了腳步。 謝珝抬眼看去,這戶人家的家境似乎并不怎么好,房舍很是簡陋,院里頭也雜亂得很,農具什么的亂七八糟地堆在墻角,而方才劉仵作口中的那個傻子,此時就翹著腿坐在墻根處,嘴角流著涎水,對過來的這一行人熟視無睹。 裴墨這次過來帶了不少人,除了謝珝和林元錦之外,還有六七個大理寺的衙役。 畢竟這次來是為了抓人,不是暗訪,萬一出點兒什么事兒了怎么辦? 傻子的爹娘也一齊站在門口,身邊還站著個小姑娘,應該就是他們的那個女兒,三人皆是一臉的局促不安,待到見到滿身冷冽的裴墨帶著人過來,更是緊張得手腳都不知道怎么放了,那漢子憋了半天,臉都憋紅了,開口的第一句話竟是: “官老爺,我們家狗兒一定是冤枉的!” 那婦人一聽他這話,也急忙唯唯諾諾地附和道:“對對對,官老爺,我們家狗兒從小到大膽子膽子都小,連蟲子都不敢踩死一只的,殺人這種事怎么可能是他做的!” 說著說著就哭嚎了起來。 裴墨還沒說什么,謝珝就聽見他身邊的林元錦聲音冷冷的道了句:“一哭二鬧?!?/br> 他轉頭一看,她一張俏臉上果然臉色不好。 心中不由得失笑。 林元錦這句話的聲音并不小,不禁成功地讓這個還在哭嚎的婦人住了嘴,就連裴墨都轉頭看了她一眼,眼神中有些意外。 其實不光是她,就連謝珝都對這情況有些無語,趁著這會兒安靜了,他索性對裴墨開口提議道:“大師兄,不如我幫你再去問問這家旁邊的鄰居們,看看能不能再問出點兒什么來?!?/br> 裴墨聞言就點頭答應了,他原本就是為了讓謝珝過來幫忙的。 又哪里會反對呢? 謝珝見他同意了,就轉過身,離開了人群,要往旁邊的一戶走去。 不過還沒等他走多遠,身后就傳來了一陣腳步聲。 隨后,林元錦就出現在了他左側,一邊跟他同行一邊道:“我跟裴少卿說過了,跟你一塊兒去問?!?/br> 謝珝聞言就轉過頭看她。 只看到林元錦半張精致的側臉,她還氣定神閑地又補了句:“他同意了?!?/br> 既然是裴墨同意的,謝珝自然沒什么意見,更況且,林元錦似乎也不是個會搗亂的人。 他也可以正好趁這個機會再觀察一下她,若是同自己的性子不合,為了日后的安穩,那么他們之間的婚事,可能就還有待商榷了。 …… 好在林元錦雙商挺高,他之前擔心的事兒都沒發生,兩人合作,很快就從牟家的鄰居口中問出了一條很有價值的線索。 謝珝看到她的表現,不由得暗松了口氣。 既然性子不錯,不難相處,他們婚后相敬如賓應當是很容易做到了。 縱然不知他以后能不能對林元錦產生感情,但對她體貼入微的關心,保證只有她一個,一直對她好下去卻不成問題,他肯定是做得到的。 畢竟這也是他的責任。 問出線索之后,他們兩個就走了回去,由謝珝開口,跟裴墨提起,“師兄,我跟林姑娘方才從旁邊那戶人家口中問出一件事兒來?!?/br> 裴墨方才被劉仵作引去看了證據——崔真真的衣裳和傻子背后的抓痕。 雖然還不能確認,但心里已經有了五六分的確定。 此時聽到謝珝的話,也起了好奇心,便不由道:“是什么?” 只是他的語調和臉色一樣平板,完全從里頭聽不出來好奇心。 謝珝倒是不在意,聞言便繼續道:“他的鄰居提到,這人雖然傻,但是力氣卻不小,爹娘也是個重男輕女的,對他這么個傻兒子比女兒疼得多,所以村里的人一貫都不怎么敢惹他,但是也沒人愿意帶他,因此他總是習慣一個人去后山處玩?!?/br> 說到重男輕女這幾個字的時候,他的話語中不由得帶了幾分冷漠。 裴墨沒注意,林元錦卻是不由得抬眼看了看他。 卻沒看出什么來。 裴墨在聽他說完這番話后,心中思索了一會兒,就叫過身后的幾個衙役,讓他們去尋牟家的鄰居,讓他帶他們去后山那兒看看。 衙役們聽令而去。 就在衙役們走了之后,裴墨忽然從袖中掏出一張疊好的紙出來,隨即展開。 上面畫著一個人。 準確地說,是一個女子。 謝珝瞥了一眼,不認識。 他雖然不認識,林元錦卻認識,畫中之人就是崔真真。 只見裴墨手中拿著這幅畫,緩步走到墻根那兒坐著的傻子跟前,將畫兒放在他眼前,使他能清晰地看清畫中之人,同時開口問道:“認識嗎?” 在裴墨拿著畫過去之前,這傻子還是一副口流涎水的呆愣模樣,可當他看清的時候,突然就激動起來,不僅猛地竄起來要奪裴墨手中的畫兒,口中還一個勁兒“嘿嘿”地叫著。 其他人被他嚇了一跳,趕忙上前就要攔下他,以免他傷到裴墨。 ……場面一度十分混亂。 裴墨卻是觀察了一番傻子的反應之后,鎮定地收起了畫。 直到劉仵作他們這些去后山的人回來,場面還沒安穩下來。 謝珝無事,就閑閑靠在門口的柵欄上,聽他們跟裴墨稟報情況:“大人,后山處有發現,地面上有掙扎過的痕跡,有石礫上殘留著血跡,還有死者當日衣裳的碎片,除了這些,那邊兒的泥土跟死者幾根指甲里的是一樣的?!?/br> 謝珝聞言,心道這是第一案發現場沒錯了。 他們話音落下,裴墨的臉色就更顯黑沉了,物證確鑿,還有方才這人看見畫時眼里的狂熱,讓他壓根兒不去管那一對夫妻倆的求情,直接吩咐衙役們將這傻子扣押起來,準備帶回大理寺,一邊帶著謝珝和林元錦,讓劉仵作引著他們去了一趟后山。 劉仵作經驗豐富,壓根兒沒讓旁人動過這里,所以現場并沒有被破壞。 這里的情況也跟他們匯報給裴墨的是一樣的。 幾人站在邊上,沉默無言地看了許久,才轉身離開。 …… 他們押著傻子回去的路上,林元錦一直在沉默,謝珝以為是她在害怕,畢竟崔真真這么一個跟她差不多大的女子忽然遭此橫禍,丟了性命,死前還…… 那林元錦害怕也是應當的。 就在謝珝考慮要不要開口安慰一下她的時候,就聽見她忽而輕聲道:“我覺得有點不對勁?!?/br> 謝珝聞言卻是怔了一瞬,他沒想到林元錦能如此敏銳,便也道:“嗯,我也覺得?!?/br> 從知道兇手是這個傻子開始,他心底就一直有一種違和感。 不過他們二人雖然聲音小,還是讓前面的裴墨聽了個清楚,裴墨聞聲便轉過身來等他們,待到他們跟上來之后才開口問道:“哪里不對勁?” 謝珝與林元錦對視了一眼,還是由林元錦先開口:“為什么崔真真好好的一個世家之女,在出了京郊馬場之后,不回崔府,反而一個下人都不帶地跑到遠山村去?” 她說罷,謝珝冷靜的聲音又響了起來:“師兄你給那個傻子看畫兒的時候,他的神情除了激動,還帶著幾分恐懼,他在激動什么我們猜測得到,可他又在恐懼什么呢?” 說完,他又補了一句:“還有我發現,他的手上有點兒青紫的痕跡,看模樣不像是磕碰出來的?!?/br> “他的jiejie態度也不對,好像是有什么事瞞著一樣?!敝x珝說完,林元錦也又說了一件事。 這件事,謝珝還真沒發現,不由得意外地看了她一眼。 見他看過來,林元錦便沖他笑了笑。 他們你一言我一語地說了這么多,裴墨卻在沉默了半晌之后,只回答了第一個疑點。 “我去崔府詢問的時候,崔三娘說崔姑娘當時好像很是開心,說自己有事,讓她先回去,還讓她把自己的下人們也帶走,不讓他們跟著?!?/br> 開心? 為什么開心? 謝珝和林元錦心里同時涌上了這個問題。 不得不說,裴墨這個回答,跟沒回答也差不了多少,他們還是不知道崔真真為什么會一個人去遠山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