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節
皇帝在死了兒子以后還能記得這種小事兒? 就在他起疑的時候,謝閣老主動替他解了惑,“前幾日皇上便同我提過這件事,只不過想讓太子與你們再相處一陣子,可如今宮內有事,你們幾個便不方便再進宮了?!?/br> 原是這樣,謝珝聽著便緩緩地頷了頷首。 說罷這件事,謝閣老看了眼身邊一直沒出聲的兒子,才對謝珝繼而道:“我已經聽你爹說過你想去廣陵書院求學的事了,林行道也是個有本事的,既然這樣,過些日子你便去吧,這幾天先準備著?!?/br> 謝閣老突然提起這件事,謝珝頗有些意外,不由自主地看向他爹。 謝臻一臉坦然。 不過隨即他便收回了目光,對謝閣老道:“是,祖父?!?/br> 見他應下,謝閣老便點了點頭,對他道:“那珝哥兒便先回去吧?!?/br> 說罷又補了句:“今兒晚上記得來陪你祖母用晚膳,她特意吩咐廚房做了你愛吃的菜?!?/br> 謝珝聞言,眸中便染上一抹暖意,應道:“孫兒知道了?!?/br> 孫子出去之后,看著身側姿態閑適的兒子,謝閣老悠長地嘆了口氣,對他道:“水越來越渾了?!?/br> 一直沒出聲的謝臻聞聲,不在意地輕笑了聲:“爹,水渾了才好摸魚?!?/br> 作者有話要說: 修一下文 ☆、至廣陵 十三、至廣陵 且不說朝中是如何起風,謝老夫人和喬氏又是如何舍不得孫子和兒子,謝珝還是在一個月之后踏上了前往范陽廣陵的路途,因為蕭翌聽聞此事后心中亦有所動,便給蘭陵家中去信一封,最后的結果,便是表兄弟二人一同前去。 二人到了廣陵之后,并沒有馬上進入書院,而是在廣陵城中找了間環境還算舒適清凈的客院,打算暫且住下來休整一番。 經過幾日的趕路,謝珝這副十歲的身體也乏累得很了,再觀蕭翌,亦是如此,他們商議了一番,便達成共識。 就在到達廣陵城的翌日,天色剛蒙蒙亮,窗外便傳來一陣陣清越的鳥鳴聲,還平躺在床上的謝珝微動了動身子,緩緩睜開眼睛,望著頭頂青色的床帳,感受著來自腰背的酸乏,無聲地呼了口氣。 這幾年在盛京家中養成的生物鐘太過強悍了,賴床竟然也成了一種奢望,每到這個時候他就會自動醒來,可分明他……今日是想多睡一會兒的,但觀此情此狀,謝珝暗自思拊,只怕這個美好的設想也只能落空了。 從床上坐起來,謝珝便拿過一旁放著的衣裳,打算自己穿好,因他從不叫旁人在自己房中守夜,今個兒他又比平日起的更早些,所以月朗跟風清兩個還在隔間睡得正熟。 世家大致都有些崇古之風,流行表現便是“大袖當風,負手而立”那一套,因而喬氏在給謝珝準備衣物的時候,便也提前做了幾套廣袖大衫出來。 他雖年紀小,身量卻已經長開,少年身姿挺拔,穿這類衣服便頗有些清俊飄逸之感,不會像某些個子尚小的孩子,穿著略滑稽。 今日這套便是喬氏替他新做的那些中的一套。 月白的廣袖長衫,衣襟和下擺處隱繡著的竹葉紋精巧又別致,謝珝知道這件是喬氏親手做的,既不能不讓他走,又不能陪著他一塊兒過來,也只好將滿腔母愛都寄予這一針一線之中。 這類衣裳并不難穿,謝珝不一會兒便穿好了,正好隔間的兩人聽到這邊的動靜也相繼醒了過來,忙起身去外頭要了熱水端過來,謝珝洗罷臉,便拿過一旁新揉開的柳枝蘸了青鹽刷牙,口中齁咸的味道毫不留情地將他靈臺中最后一絲困倦也驅跑了。 待到都收拾停當,謝珝走到外間窗邊,將窗扇推開,抬起頭,恰好看到外頭晨光熹微,淡弱的日光從天幕中漏了些許出來,極目眺望遠處的廣陵山,只能看見各階深淺不一的青色錯落有致,和婷婷復裊裊的薄霧圍繞著山體。 收回目光,去廚房拿早膳的風清也提著紅漆食盒回來了,走到圓桌旁一邊將里面的東西一樣一樣取出來,一邊口中還念叨個不停:“公子,這南方的菜色就是同北邊兒的不一樣,看著就清淡,也不知道您吃不吃得慣……” 謝珝聞言,抬眸將目光投到了桌上的早膳上:一碗碧粳粥,一碟兒青筍,一碟兒藕片,還有一屜正冒著熱氣的水晶蝦仁兒包,分量不多,只有六個。 看罷便笑著搖了搖頭,對風清道:“入鄉隨俗便罷,況且不管是哪邊的菜色都有其長處,我瞧著這些也不錯,清爽?!?/br> 他話音落下,在里間收拾好床鋪的月朗也走了出來,聞言便頗為贊同地附和道:“公子說得不錯,況且口味這東西也不是一成不變的,咱們可要在這兒待上好幾年呢?!?/br> 他們都這么說,風清便無話了。 謝珝走到桌邊落座后拿起筷子,正欲開動,又抬起頭對他們說道:“你們也去吃點兒吧,不用在這兒候著了?!?/br> 二人便應下退了出去,自去用飯不提。 ============================================= 謝珝用過早膳,又在院中散步消了會兒食,再回到房中寫罷三張大字,正在習第四張時,隔壁院兒中住著的蕭翌才打著哈欠來到他這兒,見他正在練字,不由得面色古怪地看著他,眼神中頗有些說不出的意味。 縱然被蕭翌這么盯著,謝珝握著筆的手也還是穩穩當當的,半分不亂,也不理他,專心致志地繼續。 直到寫完了這第四張,才放下筆,站直了身子轉向蕭翌,微挑了挑眉,問他:“表哥為何這么看著我?” 蕭翌剛想開口,又忍不住掩口打了個哈欠,伸手揉了揉有些發酸的眼眶,才道:“阿珝你怎么精神這般好,我昨夜雖已是極累了,卻一躺下還是翻來覆去地睡不著,直到半夜才入眠,今個兒早上也困倦得不行?!?/br> 謝珝聽罷,略一思索便開口道:“表哥怕是擇席吧,不若讓丹朱燃些安神的香,想必會好些?!?/br> 丹朱便是蕭翌這次帶來的兩個書童之一。 蕭翌聞言深覺這是個好主意,摸了摸下巴,便點頭道:“有道理,那我這便回房繼續睡了,晚間咱們再一塊兒用膳?!?/br> 謝珝不置可否,又道:“聽說廣陵有兩座名山,除書院所在的岳陵山之外還有一座廣興山,上面的普寧寺中香火鼎盛,僧人佛法精深,我早有耳聞,既然表哥要補眠,那我便先行前往了?” 普寧寺蕭翌也聽過,確實是頗有些名聲,若是換了平時,他定是要與謝珝一同去的,只不過今日,還是想睡個好覺的念頭占了上風,聞言便擺了擺手,“你自去便是,反正普寧寺總是在這兒的,我早去晚去也沒甚區別?!?/br> 既然蕭翌都這樣說了,謝珝便點了點頭:“也好?!?/br> 他話音落下后,蕭翌就伸了個懶腰,口中閑閑道:“不過我要是去的話,還要麻煩阿珝你這個已經去過一次的人幫我做個向導了?!?/br> 謝珝眸中染上一抹笑意,便道:“固所愿也,不敢請耳?!?/br> 作者有話要說: 統一感謝一下各位小仙女的霸王票和營養液~敲愛你們的! 槿岱扔了1個地雷 投擲時間:20180330 08:29:26 白酒扔了1個地雷 投擲時間:20180330 12:20:02 倏爾扔了1個地雷 投擲時間:20180330 12:27:46 去吹吹風吧扔了1個地雷投擲時間:20180403 23:09:00 去吹吹風吧扔了1個地雷投擲時間:20180403 23:09:30 去吹吹風吧扔了1個地雷投擲時間:20180407 23:21:10 大頭七夕扔了1個地雷投擲時間:20180410 09:38:29 大頭七夕扔了1個地雷投擲時間:20180410 09:42:08 大頭七夕扔了1個地雷投擲時間:20180410 09:42:27 木容扔了1個地雷 投擲時間:20180410 10:01:54 木容扔了1個地雷 投擲時間:20180410 10:04:50 一只廢柴犬扔了1個地雷投擲時間:20180410 15:58:29 莫雪亦扔了1個地雷投擲時間:20180410 20:31:47 讀者“去吹吹風吧”,讀者“展曦夜”,讀者“子寅”,讀者“美麗的小仙女”,讀者“雨晴”,讀者“種花家的兔子”,讀者“”,讀者“紳士同盟”,讀者“妮妮”,讀者“婉若清風”,讀者“星星點燈”,灌溉營養液。 再次蟹蟹!么么噠!大嘎晚安! ☆、千堆雪 十五、千堆雪 將蕭翌送出了院子,謝珝正要轉身回去,卻瞧見了陪著他們一塊兒來廣陵的謝府管事吳亮,正指使著幾個抬著東西的下人從側門處進來。 吳亮便是謝閣老身邊那位吳管事的侄子,從前在謝府中因為吳管事的關系,也能算是個三把手,做事頗為仔細周全,所以在他這一回主動請纓來廣陵服侍謝珝和蕭翌的時候,謝閣老略一思量便允了。 畢竟謝珝跟蕭翌兩個少年,總不能只帶著跟自己差不多大的書童就出遠門,總要找個做事妥帖且年紀大些的人照看著。 吳亮剛出聲讓他們抬東西的幾個人動作輕點兒,一抬眼便看見了自家公子,忙抬手擦了擦腦門兒上的汗,就急步走了過來,恭敬地同他見禮:“見過大公子?!?/br> 謝珝將他叫起,看著不遠處的那些個人,便問道:“吳叔,那些人抬的都是何物?” 謝珝對自己如此客氣,吳亮面上也不由得露出幾分高興來,忙應道:“回大公子的話,是些青羅紗什么的,都是您在家中用慣的,臨走之前大夫人特意交代我,務必將您跟表公子照顧妥當了?!?/br> “如此?!?/br> 謝珝聽罷便點了點頭,正欲提起待會兒要去廣興山的事兒,對面的吳亮卻又說起了另一件事兒。 謝珝仔細聽著,原來是同自己商議該如何在這廣陵城中置宅的問題,心下略一思索,便打定了主意,默默立著地聽完吳亮的話,便溫和地對他笑了笑,繼而說道:“我同表兄在這兒求學少則也要五六年,雖然泰半時間要宿在書院的學舍中,但也要在這城中有個安頓所居才好?!?/br> 說到這兒,他話語頓了一頓,又道:“這樣算來,與其租住,倒不如買下來,若是日后族中還有子弟過來求學,也好安置?!?/br> 吳亮也不停地點頭,聽謝珝說完,便接道:“大公子說得是,那我回頭便去尋中人來辦?!?/br> “那便麻煩吳叔了?!敝x珝溫煦道。 吳亮聞言便忙連聲道:“不麻煩不麻煩,大公子太客氣了……” 謝珝又順勢提起了想起普濟寺一游之事。 吳亮自是應了下來,轉過頭便去替他安排出行之事不提。 ============================================= 廣興山出乎謝珝意料的大。 在這磅礴壯觀的山體之中,卻又蘊藏著另一種秀美,飛流瀑布暫且不論,在謝珝身前不遠處,就有一道波光粼粼的清溪,似一道水白色的長練在山腰繞了幾繞,又加之薄薄的山霧慢慢散去,恍如仙境。 謝珝同月朗又走了好一會兒,走過普濟寺前那條長長的階梯,才終于望見了這座聞名已久的深山古剎,石匾上端端正正地刻著三個隸體大字:普濟寺。 他長吁了一口氣,裊裊檀香中,這些日子以來繁雜的心緒似乎都沉靜了許多。 一邁入寺中,便有小沙彌迎了上來,走到謝珝面前,略一躬身,雙手合十道:“施主請留步,您是進香,還是還愿?” 謝珝聞言,便也雙手合十回了一禮,清俊的面上帶了一絲淺笑,溫聲回道:“小師傅,請問供奉長明燈往何處去?” 這小沙彌可能是業務不太熟練,也有可能也是第一次碰上這種不按套路出牌的施主,聞言便愣住了,過了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不好意思地伸手摸了摸光溜的后腦勺,才對他說道:“長明燈啊……施主請隨我來?!?/br> 謝珝今日來這普濟寺,除了要替家中長輩們供奉長明燈之外,也想替前世的自己點上一盞長明燈,盛京中時不方便,便一直拖到了今日。 便是替那個作為女子的謝珝,那個“她”點上一盞長明燈。 昨日種種,譬如昨日死,今日種種,譬如今日生。 從今以后,他便只是盛京謝氏的嫡長孫——謝珝。 小沙彌雖然業務看上去還不太熟練,不過對寺院的路倒是挺熟的,不一會兒就將謝珝領到了佛堂,正要退出去,又停了下來摸了摸腦袋,看著謝珝有點兒欲言又止的意味。 謝珝看得分明,自知這小和尚是在糾結什么,勾起唇角微不可見地笑了笑,便對身旁的月朗招了招手,吩咐道:“跟小師傅去正殿,添上二百兩的香油錢?!?/br> “是,公子?!痹吕事劼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