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7節
書迷正在閱讀:棺材鋪的老板娘、重生之薛宅養女、歡愉、穿越為兄、小可憐cao作手冊[快穿]、白砂糖都沒你甜、分手通告、古代升官日常、嬌寵圣意、我頭上有觸角(重生)
全中。 奚青的出身很低,他是土匪窩里不知哪個土匪在他娘身上造出的孽種,他親娘是被搶來的好人家的姑娘,被那些土匪日夜侮辱,又懷上了孩子,她不忍扼殺肚子里的生命,將奚青生下之后就趁人不注意,割腕自盡了。 無父無母的奚青在土匪窩里被當狗一樣養到十歲,越長越標致,土匪窩里的幾個玩的野的就盯上了他,也許是奚青天生狠毒,雖是個小孩,卻趕在那幾個混蛋下手之前,先下手為強,在他們的飯食里下了迷藥,等他們昏迷之后,一把火將土匪窩燒了個干干凈凈。 那天夜里,他舉著火把,望著熊熊燃燒的山頭,第一次知道,什么叫開心。 之后他便一路往冠京走,因他親娘給他留下的一把破扇子上面題的是冠京的詩,或許那是她的家鄉,他想把她的骨灰帶回冠京。 他一個面黃肌瘦的十歲小孩,以常人難以想象的意志力,走了差不多大半年,里頭的艱難困苦不足為外人道。 到冠京時他已傷痕累累只拼著一口氣,攥著一把破扇子來找他親娘的老家。 地方沒找到,他先暈倒在橋洞之下,他以為自己就會死在那,卻被特統局當時的局長所救,一路培養,將他練成了一等一的特務,立了無數功勞,等老局長退下之后,他受老局長力薦登上高位,但他始終只擅長單兵作戰,厭煩局里那些勾心斗角,所以才自愿來湖城潛伏。 “大小姐有話不妨直說?!鞭汕喾潘闪松碜?,搬了張椅子坐到蔣獨伊對面,他的坐姿不再是先前那樣柔弱乖巧,雙腳微翹,臉上掛著漫不經心的微笑,跟蔣獨伊骨子里一樣的匪氣。 蔣獨伊有些新鮮地看著奚青,他這樣的模樣比他低眉順眼時更誘人三分,渾身上下都散發不羈氣息,亡命之徒一個。 “有人要殺你,”蔣獨伊也不賣關子,簡單利落地說道,“就在這兩日?!?/br> 奚青收起笑容,他在湖城只是一個小戲子,身份清白,全無仇家,有人要殺他,就意味著他身份的暴露。 他的身份在特統局是絕密,現在除了蔣獨伊還有其他人知道,是不是再過幾日,整個華夏都要貼滿他的畫像。 到底他的身份是怎么泄露的?除了內部消息,奚青想不出還有什么渠道,他的偽裝很完美,絕沒有自我暴露的可能性。 是和尚,還是周寬復?還是倆人合謀…… 瞬息之間,奚青已經想的七七八八,對著蔣獨伊肅然道:“為什么救我?” “我說了,我要幾個人的命,”蔣獨伊也冷了臉色,“借你的命一用?!?/br> 二人一直談到深夜,談妥之后,蔣獨伊往床內就勢一滾,對著神色沉重的奚青道:“來睡覺?!?/br> “既然已經開誠布公,”奚青后背往椅子上一躺,雙手放在頭后,“大小姐就不必再裝了吧?!?/br> 蔣獨伊的嗓子已經快發不聲,沙啞道:“椅子太硬,上床睡舒服些?!?/br> 奚青輕笑一聲,“椅子可比橋洞舒服得多?!?/br> “你心中失望嗎?”冒著生命危險潛伏,卻被自己人圍剿。 奚青沒有回話,漆黑的屋子里,只有兩人節奏一致的呼吸聲,蔣獨伊想他心里應該是難受的,只是不想與她分享,她的眼皮子也實在重,懶得再逗他,閉眼想睡上一會兒,卻聽見奚青開口道:“失望?!?/br> 作為一名“好情人”,蔣獨伊該安慰安慰他才是,只是深夜之后,嗓子沙啞,說不出話來,只能轉頭,強撐著一雙漂亮的大眼睛溫情脈脈地看著他給予他些許支持。 奚青沒看她,他望著屋頂,精致的側臉在夜里像是會發光,“申局他救了我,但我原本不想留在特統局,我對給別人賣命沒什么興趣?!?/br> 只是最后申局長的一句話打動了他。 “你想不想造一個不會再有你這樣孩子的世界?!?/br> 奚青喃喃地說完,那張英俊得有些鋒利的臉,像刀刃微卷般脆弱,他想,想造一個新的好世界,像他親娘那樣的姑娘不會青天白日被土匪劫走,像他那樣小的孩子不用跟野狗搶餿飯填飽肚子。 為了掙出那樣的未來,他可以讓自己成為一件無情無義的殺人工具,可特統局真是越來越讓他失望。 屠殺異黨,可以說是為了一個統一的華夏奮斗,可局內傾軋,又是為何? 能是為何,無外乎權錢利。 原來這是一條有些獨特溫柔的毒蛇,蔣獨伊望著他的側臉,他在夜色中那樣閃耀,不因他世間難尋的外表,卻因他歷經磨難仍保有理想的內心,在眨眼沉思之間慢慢進入了夢鄉。 “我很失望,”等蔣獨伊熟睡之后,奚青才輕聲說道,“所以很想殺人?!?/br> 屋內的兩人入睡之后,阿正還是沒睡。 他抱著阿花,心虛不寧,對著阿花滔滔不絕地傾訴他心中的苦悶,為什么大小姐怎么都不要他呢?萬佛西行,奚青也行,世上任何一個可愛漂亮的男孩都行。 他長得不討大小姐喜歡嗎? 伸手摸摸自己的臉,阿正覺著應該不差,大小姐有時也愛親他,他覺著大小姐親他時,雖然大多數時候是哄他,但親他時大小姐也挺高興的。 舉起阿花,阿正與她大眼瞪小眼地看著,嘀咕道:“大小姐跟你到底哪里相似?”阿花不明所以地蹬蹬腿,三瓣嘴拱了拱,阿正知道她該是餓了,他嘆了口氣,“太晚了,你就先忍忍,若是給你吃草,大小姐會生……” 他突然停住,終于想明白大小姐跟阿花唯一的相似之處。 兔子不吃窩邊草。 白日蔣獨伊先醒,意外地發現奚青竟還在睡,她可從來沒遇上過這種情形,看來昨夜的長談讓奚青覺著在她這兒尚算安全,所以安心在睡。 蔣獨伊微微一笑,馴服一條毒蛇比她想象的還有意思。 推開門,卻見阿正背對著她坐在屋下的臺階上,蔣獨伊上前伸手摸了一把他的頭頂,嗓子還有些啞,輕聲道:“一大早就來抓我?” 阿正沒動,蔣獨伊想他興許是因昨夜她的態度又鬧了別扭,俯身在他耳邊柔聲勸慰,“奚青他……” “大小姐,我想離開淮幫?!卑⒄е来驍嗔耸Y獨伊的話,蔣獨伊頓住了,半晌,才慢慢起身嚴肅道,“想鬧離家出走?” “不是,”阿正的語氣很堅決,“我想去外頭闖闖?!?/br> 蔣獨伊望著他挺得筆直的背脊,心中暗嘆,這一天總算來了,她心中柔腸百結,有遺憾,有不舍,有悵惘,最終歸結與欣慰,她的小男孩終于長大了。 “去吧,”蔣獨伊輕笑道,“去打出你自己的一片天?!?/br> 聽到她難得的溫柔話語,阿正酸了鼻子,紅了眼眶,輕聲道:“大小姐,我想你再親親我,但我不敢,怕你親了我,我就舍不得走了?!?/br> 揉了揉他頭頂的碎發,蔣獨伊在他耳邊低聲道:“乖孩子,等你回來,我再親你?!?/br> 一滴熱淚從眼眶中滾落,阿正起身背著蔣獨伊大步往外走,大小姐,我一定會為你打出一片天,成為一個頂天立地的男人,等到那時,你就不會嫌棄我只是個孩子。 蔣獨伊立在晨風中看著阿正離開的方向,微風卷起院子里的茉莉花瓣,片片飄落,如離人遠走,落花難回枝頭,阿正,等你有了自己的一片天地,就不會再想回淮幫。 “你喜歡他?!鞭汕嗖恢螘r站在她身后,神色淡淡,眼睛卻很厲。 蔣獨伊慢慢地搖搖頭,“走吧,去將你的事安排好?!?/br> 第233章 大小姐10 “你說的都是真的?”萬佛西睨著眼看向廖局長和三長老, 指尖夾著一支雪茄,他本是個長相極為東方美的男人,清秀漂亮, 比奚青更具柔美之感, 但他偏要著一身嚴謹的西式三件套,將自己包裹得嚴嚴實實。 廖局長不敢多說,只拿眼角瞟三長老,三長老心中暗罵老狗,低眉順眼道:“句句屬實?!?/br> 萬佛西冷笑一聲, 尖銳道:“賣主求榮, 小人?!?/br> 三長老大怒, 面紅耳赤,不敢說話,心中咒道:黃口小兒,比蔣獨伊還要小上幾歲,不過傍上洋人, 如此猖狂, 口無遮攔, 遲早也會橫死街頭。 蔣獨伊暗中調查特統局事務, 萬佛西拿著雪茄在鼻尖輕嗅,腦中盤算,淮幫一向很少摻和這些黨派斗爭,看來獨善其身的小日子也過膩味了,想搏上一搏, 將手上的雪茄放入盒中,萬佛西微微一笑,蔣獨伊啊蔣獨伊,你可總算落我手里了。 夏日接近尾聲,暴雨來臨,將湖城的景與人都打了個濕透,外頭電閃雷鳴,屋內卻安靜如許。 蔣獨伊今日難得穿了一身唐裝,沉沉的黑色,長衣長褲,一雙布鞋,長發盤頭,沒有戴煙托,雪白的手指拿著煙,往嫣紅的嘴唇一送,任是誰都會說一句,與蔣老幫主真像。 “奚青,給我唱一段吧?!笔Y獨伊神色淡淡,眉眼中還有些不易察覺的興奮。 奚青仍是尋常的長袍打扮,也是一身黑色,襯得他面如冠玉,看了蔣獨伊一眼,扭腰起勢,信手唱道:“唉,夜色雖好,只是四野俱是悲嘆之聲。只因秦王無道,兵戈四起,以致西戰東征,死亡相繼。使那些無罪黎民,遠別爹娘,拋妻棄子,那得教人不怨,正是可憐無定河邊骨,猶於春閨夢里人?!?/br> 他的唱腔凄婉動人,確是一絕,蔣獨伊拿著煙為他鼓掌,“唱得好?!?/br> 隨著這一聲“好”字,蔣獨伊手腕一抖,將手中的煙向破窗而來的人疾射出去,那人猝不及防被迎面燙了一頭,輕叫了一聲,離他更近的奚青已射出飛刀將他牢牢地釘在地板上。 那一聲是唯一的聲響。 雨夜的小公館中無聲無息地上演著一場生死搏斗,一方有備而來,一方早布陷阱,傷亡不斷在發生,鮮血染紅了地板,這次的狙擊比上輩子更加兇猛,人數也更多,許多生面孔讓蔣獨伊暗暗心驚。 這世間的事并非一成不變,幸好她做事喜歡做到極致,這場惡戰還是以他們這一方獲勝。 蔣獨伊手臂上被劃了一刀,傷口并不很深,她對著奚青笑道:“幸好穿得黑色,不然就太難看了?!?/br> 她淌著血,站在一地尸首之中,臉上笑容卻如朝陽般燦爛,奚青第一次見她笑得那么純粹開心,發自內心,皺眉道:“你回淮幫療傷?!?/br> “不回?!笔Y獨伊挺直著背,走到被釘在地上咬牙不語的和尚面前,就是這個人,將她打了個對穿,彎腰伸出那只完好無損的手往他的衣服里摸,還沒摸到想要的東西,一只手就被奚青抓住,“你的手臂在流血?!?/br> “不妨事,”蔣獨伊掙開手,摸出了和尚懷里的那把消音槍,對著和尚的肩頭抬手就是兩槍,打完之后長舒了口氣,把槍交給奚青道,“審他?!?/br> 奚青接過槍,抬手擦去額角濺上的血珠子,“你上樓療傷,我一會就好?!?/br> 對奚青的審訊手段很有信心,蔣獨伊扶著手臂慢慢上樓,樓下是真的待不了,一股血腥味,她聞的都要吐了。 先前是拼著一股殺人的勁,現在緩下來,她有些暈頭轉向,搖搖欲墜,坐在柔軟的床上,輕聲喚道:“阿正……” 阿正不在。 蔣獨伊苦笑一聲,自作孽啊,索性不再矯情,直接粗魯地脫下外袍,露著大半個身子擦干血漬。 奚青上樓時,蔣獨伊還在毫無章法地纏繃帶,他先是被露出來的些許雪白肌膚晃花了眼,然后才注意到她連藥都沒上,就胡亂地纏緊繃帶想要止血。 “先上藥?!鞭汕嘧叩剿砗蠼舆^她手里的繃帶,替她將身上亂七八糟的繃帶拆開一大半,才看到她背上的傷疤,手上拆繃帶的動作頓停住了。 蔣獨伊察覺道,輕笑道:“別怕,它不咬人?!?/br> 那片傷疤密密麻麻,應當是陳年舊傷,看上去十分可怖,她是受了什么零碎的折磨才會有這樣的傷疤?堂堂淮幫大小姐,湖城最有權勢的女子,出入前呼后擁,是誰敢那樣傷她? 奚青停頓了一會兒,立即快速地替她上藥包扎,手上動作不停,沉聲道:“西黨與洋人勾結,意圖賣國?!?/br> 問出真相時,他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明明是以救國為口號的西黨,暗地里卻早與侵略者談好了如何瓜分整個華夏,家國天下在那些欲壑難填的畜生眼中,竟是可以拿在談判桌上互相交易的犧牲品。 “今日來的人為何這樣多?”蔣獨伊拉上衣服,對著奚青道,“難道他們怕你長出了三頭六臂?” 足足派了比上輩子多出一倍的人。 奚青的臉色很復雜,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最后在蔣獨伊黑漆漆的眼珠下微咳了一聲,“他們認為你會派人保護我?!?/br> 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蔣獨伊嘴角抽搐了一下,起身準備下樓,剛走到樓梯口便被令人作嘔的血腥味逼了回來,捂著口鼻對著奚青吩咐道:“讓他們趕緊收拾干凈?!?/br> 奚青恍惚間有被當成阿正使喚的錯覺,蔣獨伊救了他一命,他就當稍作回報,沉默地下樓去吩咐剩下還好手好腳的淮幫眾人加快處理速度。 今夜來的都是蔣獨伊最秘密的心腹,受了十分嚴密的訓練,對剛剛奚青這柔弱戲子展現出來的超凡殺人本事只是略微吃了一驚,隨即就安下心來,還好,大小姐不是真的喜歡一個娘娘腔小白臉。 吩咐完之后,奚青去廚房盛了一碗白粥,上樓端給蔣獨伊。 蔣獨伊這才是真的驚了,這是什么人物,大戰之前還能想到煮一鍋白粥,冷靜的可怕。 蔣獨伊的手臂雖傷了,但她不是一般女子,行動如常地慢悠悠喝粥。 樓下眾人急急地打掃命案現場,樓上閑適地喝著熱粥,真是一個奇妙的雨夜。 …… “你要走?”蔣獨伊手上拿著煙沒來得及點,聽到奚青辭別的話語差點煙都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