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寧拍掉他的手，不懷好意地笑了一下，瞇起眼來：“我覺得，你應該跟譚副官一起看，或許心得會更多?！?/br>
    陸宵灼思考了片刻，腦子里那根軸總算是轉過來了，頓時恍然大悟：“你的意思是說，何紹川背后那個一直關愛著他的大佬，不是他所謂的‘干爹’，而是——”說著，又閉上了嘴巴，猶豫了一小會兒，才跟悄咪咪地顏寧咬耳朵，“跟朱毅一樣，也對他做過那種事？”

    顏寧看著他亮晶晶的眼神：“怎么？你感興趣？”

    陸宵灼連忙否認，義正言辭：“這都是為了案件！我這么正直的人，怎么會有這么齷齪的歪心思呢？而且，我只喜歡你！”

    顏寧忍不住笑出聲來，心里甜蜜蜜的，摸了摸他的頭發：“我也沒有這么說啊?！?/br>
    陸宵灼控訴：“你剛剛還說，讓我去跟景升一起看這本小說呢?！?/br>
    “那不是覺得，譚副官可能比較懂嘛……”顏寧覺得這樣說人壞話似乎不太好，摳了摳臉頰，解釋道，“我聽陸太太提起過，前些日子，就是譚會長還沒有生病的時候，譚太太曾經跟她商議，譚副官是不是有什么難言之隱，要不要找幾個名醫來看看……什么的?！?/br>
    “所以你就給譚太太推薦了這本小說？”陸宵灼挑了挑眉，他說呢，譚太太這個年紀了，怎么會覺得譚景升會有這種愛好，甚至還把目標鎖定了他。

    顏寧堅決不承認：“我什么都沒說！”只不過是喬喬，把這個話本子從她包里逃出來，扔給了譚太太，看完了之后，譚太太的表情就很微妙了……

    當時顏寧還沒想那么多，現在想想，幸虧當時她跟陸宵灼的關系已經確定了，要不然陸宵灼鐵定是頭號被懷疑對象啊。倆人這幾年來，在同一個地兒上班，抬頭不見低頭見，忙起來的時候，吃住都在一塊兒，相貌身材家世都匹配的很……

    這么一想，顏寧心里也不舒坦了，便陰陽怪氣地說道：“若是譚副官是個女孩子的話，你肯定就跟她結婚了是吧？”

    陸宵灼被這沒頭沒腦的一句話問倒了：“??？瞎想什么呢？”

    抬起眼來，看到顏寧氣鼓鼓的表情，頓時明白過來，陸宵灼便又滿心歡喜地笑了起來：“沒有的事兒！你當除了譚家，我就不認識別的跟我家關系親近、家里頭又有適齡女孩子的人家了嗎？既然都沒有覺得合適的，那就是景升重生投胎一次，也是一樣的。姻緣注定是咱們的，跟別的誰都沒有關系?！?/br>
    顏寧頓時眉開眼笑，主動親了他一下。

    陸宵灼得寸進尺，回親了好幾下。

    何太太臨近中午的時候，才去了警察局，還帶了好些親手做的菜，帶給何紹川。

    陸宵灼也沒有為難，檢查過后便讓小警員帶進去了，然后他也陪著何太太進了審訊室。

    何紹川看上去的確還不錯，精神頭比起在家里的時候還好了些?；蛟S真如他自己所說，在這里，反而能夠睡得更安穩一些。

    何太太見了，心里卻是疼的不能自已。不管他現在是好還是壞，這一出又一出的，都是在剜她的心頭rou??！但是進去之后，何太太也只是握了握拳頭，臉上露出清淺的笑容，說道：“我帶了你喜歡吃的菜，先吃一點吧?！?/br>
    她的語氣無比平和，就像是兩人在家里的時候一樣，仿佛她還是那個，在家里等著兒子回來吃飯的母親一樣。

    何紹川也沒有拒絕，應了一聲，就拿起筷子吃了起來。何太太一臉慈愛地看著他，時不時說一聲：“別光顧著吃，喝點粥?！比缓笥诌f上帕子，“嘴角有一粒米飯?！?/br>
    何紹川抬起頭來對著她微微一笑，然后很快就又低下頭去吃菜，還說了一句：“警察局的食堂太難吃了，還是家里頭做的好吃?！?/br>
    何太太差點哭出聲來，到底還是忍住了，只道：“那我每天都給你送些過來?！?/br>
    何紹川笑的眉眼彎彎：“好啊?！?/br>
    何太太頓時就忍不住，眼淚紛涌而出。有多少年了，她再沒見過兒子這樣的笑臉。

    何紹川臉上的笑容也漸漸淡去，囁嚅著嘴唇，卻是一句話都沒能說出口，只是默默地將一方帕子遞了過去，幫她擦了擦垂落到唇角邊的淚珠兒。

    何太太努力忍住了，又說：“我沒事，你快些吃，要涼了?！?/br>
    最終，母子兩人也只是說了些家常話。臨走之前，何紹川看著母親，緊抿著唇，在她即將走出門去的時候，才急急開口，說道：“你不要做傻事?！?/br>
    何太太身形一僵，回過頭來對著他笑：“不會，我回去給你做飯，明天中午再送過來?！?/br>
    何紹川看著她，眸色沉沉，最終也只是點了點頭，應了一聲：“好，我想吃紅燒茄子?！?/br>
    喬喬在外頭浪了兩天，第三天中午的時候，總算是回來了。

    小咪一看到它，立刻就蹭了過去，圍在它身邊，喵喵叫個不停。

    喬喬舔了舔它的毛發，又伸出小爪子拍了拍它的小腦袋：“我沒有拋棄你，我是出門賺錢去了，打一次工才給幾盒罐頭，小白臉太小氣了啊?！?/br>
    顏寧看它對著小咪一臉嬌寵的樣子，忍不住“嘖”了一聲：“喬喬果然是個好男喵啊?！?/br>
    喬喬沒理她，繼續陪著小咪玩了一會兒，看到陸宵灼回家來的時候，才主動跳到了顏寧懷里：“我給你們講講，這兩天我看到的那些事兒吧?？禳c喊小白臉過來，我很忙的?！?/br>
    顏寧立刻應下：“好的好的，我知道喵偵探要陪夫人一塊兒玩，絕不會耽誤你太多時間?！闭f著，也把小咪抱了起來，又看向它，“這樣可以了吧？”

    喬喬金黃色眸子定定看了她幾秒：“再來個罐頭！小咪都瘦了！”

    顏寧：“……睜眼說瞎話也不帶這樣的！”

    不過，罐頭到底還是給開了，陸宵灼主動給開的，一看到喬喬回了家，就只道好消息來了，便也不吝嗇罐頭了：“先犒勞一下我們的大功臣！”

    喬喬將罐頭推到小咪腳下：“吃吧?！比缓蟾亴幷f起來，“他有好幾個同伙，也是領事。不過外國人都長得差不多，我認不太清楚，要是不換衣裳的話，我還能勉強記得是哪幾個。換了衣裳，我就不認得了?！?/br>
    顏寧：“……行吧，這個讓陸宵灼自己去查，人際關系應該好查?！?/br>
    喬喬繼續說道：“反正他們都參與了這個鴉片的交易，那個種植園應該算是他們的共同財產吧，在英國那邊也是疏通了好多關系才偷著種起來的。這兩三天他們都在想法子，要把巴頓弄回到他們的國家去，然后可能就沒事了，應該是這個意思吧？”

    顏寧將信息傳達給陸宵灼。

    陸宵灼點了點頭：“若是他沒有在本國進行過鴉片銷售的話，那肯定是無罪釋放，我擔心的也是這個，就怕他們找到足夠強硬的關系，將巴頓弄回他們國家去?！?/br>
    “去找過幾個大人物了，不過被拒絕了，還有一個，沒有明確拒絕，可能是想看他們能給出什么樣的籌碼，說是東陵軍區的萬帥?！?/br>
    陸宵灼瞇了瞇眼，這個名字，他可不陌生。這不就是何紹川背后的大佬么？

    顏寧又問：“還有別的重要信息嗎？比如，這些人有沒有什么重要的罪證，可以將他們一并查處問罪的？”

    喬喬撓了撓下巴：“有，不過我聽不太懂，你們人類的東西太復雜了。就是那個萬帥，曾跟他們做過一筆什么交易，反正牽扯到很多錢，六七年前的事情了，不過看上去他們很害怕，說是萬一被查到了會怎樣怎樣的……”

    顏寧爺立刻將這個消息翻譯給了陸宵灼。

    陸宵灼頓時恍然大悟，臉上的笑容止都止不住，將喬喬抱了起來親了一口：“果然是大偵探！”

    喬喬目瞪口呆，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做了一個惡心的要吐出來的動作，然后一腳踹到了他臉上，嗷嗷嚎叫：“誰特么準你親我了！你一個大男人，親我做什么！”

    顏寧：“……”喬喬的性取向，今天也是如此的比直呢。

    陸宵灼被踹的有點暈：“好好好，再加一個罐頭！”

    喬喬很是憤怒：“這是罐頭的事兒嗎？！一個罐頭就想收買我，門兒都沒有！我受傷的小心靈是一個罐頭能解決的么！”

    顏寧連忙將小咪抱了起來，湊到它臉上，讓小咪親了它一口：“這樣可以安慰你受傷的小心靈了吧？”

    小咪乖乖地抱著尾巴，歪了歪小腦袋，看向喬喬：“喵？”

    被美色和賣萌擊中的喬喬頓時偃旗息鼓，伸出小爪子抱住了小咪。

    陸宵灼“嘖”了一聲：“連貓都開始秀恩愛了……”

    作者有話要說：　　喬喬：被男人親了！要小咪親親才能好！

    顏寧：要點臉吧。

    第107章

    喬喬帶回來的重大消息, 成功讓巴頓的同伙兒也落網了，陸都督一直在追查的多年前的軍餉挪作他用一案, 也順利結案。

    為了防止節外生枝、夜長夢多, 陸都督迫不及待地將這幾個人送上了斷頭臺，從證據確鑿到審判結束，也不過才用了十天的時間, 最終的審判書上寫著：“立即執行?！?/br>
    看到這四個字，一家人都舒了口氣，孤立無援的巴頓, 再不能掀起什么風浪了。

    將證據提交上去之后, 陸宵灼這才頭一回見到巴頓，這是個很英俊的白種人, 身高腿長, 年紀輕輕的, 也已經前途無限——若是他不作死的話。

    陸宵灼無意評價他的所作所為, 很快走過去，在他對面坐了下來：“你要見我？有什么事，請說吧?！?/br>
    巴頓想起今早傳遞過來的審判書, 很是不服氣：“陸署長, 我記得你并沒有對我進行審問, 也沒有取的我本人的口供, 憑什么就能斷定我的罪？”

    陸宵灼笑笑：“在證據已經足夠的情況下，死一次和死10次有什么區別呢？既然我手里的證據已經足夠送你上斷頭臺了，何必還要浪費時間？再說了, 我問了你就會老老實實交代嗎？既然不是，那就更沒必要了，不是嗎？”

    巴頓語塞：“我不認同你們的評判結果?！?/br>
    “這個可不是我做出的審判結果，?！标懴瓶聪蛩?，目光凜然，帶著毫不掩飾的厭惡和冰冷，“若是有意見，就去找閻王爺投訴吧?！?/br>
    巴頓氣的眼睛都紅了：“你們！你們憑什么如此罔顧人命？！”

    “人？”陸宵灼嗤笑一聲，“你也算是個人？魔鬼都比你有原則！”

    巴頓依舊聲嘶力竭地為自己辯解：“你，沒資格這么侮辱我！”

    陸宵灼懶得理會他了：“你要說的就是這個？那說完了沒有？我很忙?！?/br>
    巴頓這才急了，連忙說出自己的要求：“我要上訴！我要請我的家屬為我伸冤！”

    “家屬？你母親嗎？”陸宵灼嗤笑一聲，“不好意思，怕是要讓你失望了，她現在不能離開英國，畢竟那么大一片種植園，誰看了心里都得掂量掂量，是吧？錢可是個好東西啊，總有人為了錢，什么都不顧?！?/br>
    巴頓很快明白了他的意思，臉色刷地變得慘白：“你，你們——”

    陸宵灼站了起來：“好好享受你最后的時光吧?！?/br>
    巴頓又問：“你就不想知道，我這么做的原因嗎？”

    “你這理論可真奇怪，每個殺人犯死之前，我都要傾聽他們的內心獨白嗎？是什么原因重要嗎？難道不是你們這群畜生給受害者和他的家人造成的傷害更加難以彌補？有這時間，我為什么不去傾聽他們的苦楚和困難？為什么不去給他們一些力所能及的幫助？”陸宵灼轉過頭來，面無表情地看著他，眸子里卻滿是陰森森的冷光。

    巴頓被嚇得說不出話來了，也不敢再吱聲。他完全有理由相信，若是此刻陸宵灼手里有刀的話，一定會毫不猶豫將他凌遲。

    走出去之后，陸宵灼發熱的腦袋被風一吹，才漸漸冷靜下來，，剛要回辦公室，孫隊長又來告知，何太太帶著午飯來看兒子了。

    陸宵灼便轉過身，去見了她，檢查了食物之后，帶著他往關押何紹川的地方走去。

    何太太看著他俊朗挺拔的背影，心里再次涌起一股酸澀，她仍舊記得，她的兒子，在少年時期，也曾是這樣驕傲自矜，意氣風發。然而現在……

    進去之后，陸宵灼將食盒放到了桌子上，然后將里面的幾樣菜品都一一拿了出來，放到了何紹川的跟前，說道：“正巧想起來一件事，要問問你?！?/br>
    “你說?！焙谓B川似乎也沒有避諱他母親的意思，拿起筷子一邊吃著飯菜一邊跟陸宵灼說話，“我聽說已經結案了，還有哪里證據不足嗎？”

    “不是，無關證據，就是有一件事一直沒想明白。廖明凡，是怎么死的？”

    “哦，這件事啊?！焙谓B川皺著眉想了一會兒，“是巴頓帶他去的，我也是后來才得知，他是我的老師廖新文的孩子，不過那時候他已經死了?！?/br>
    陸宵灼沉思了片刻，又問：“也就是說，在戲院那天晚上，強制他吸食鴉片的人，是巴頓？”

    “不光如此，后來我還查到，廖明凡跟同學聚會那晚，也是巴頓派人在他的飯菜里頭放了些東西?！焙谓B川抬起頭來，看著他，“原因嘛，應該跟對付陳云生的理由差不多吧？”

    陸宵灼瞇了瞇眼：“什么意思？”

    “他對我們國家的讀書人，尤其是聰明的讀書人，很是厭惡和害怕，覺得他們隨時都會讓他陷入危機之中。大概是他父親的死，給他留下態度的心理陰影了吧？”何紹川解釋道，“畢竟當初那么風光的一個人，幾乎可以在西延市呼風喚雨了，突然之間，就因為一篇文章，成了千古罪人，死了之后連尸體都無法回到故土?！?/br>
    陸宵灼恍然大悟，這一點他倒是不知道，原來巴頓父親的尸首，竟然沒能回國？

    何紹川看到他的臉色就知道，這件事情他尚不清楚，便又說道：“當初這件事情在民間反響過于激烈，誰也不敢擅自開口給這幾個元兇求情，尸體在刑場曝曬了五六天才由行刑場的人員收攏了。本地的那幾位，都有家人收尸，巴頓父親可就沒那么好運了?！?/br>
    聽到這里，陸宵灼也算是有些明白了，領事館為了自己的名聲和地位，急于抽身，自然會巴不得跟巴頓父親劃清界限，等巴頓千里迢迢從英國趕來的時候，他父親的尸骨，早就已經潰爛的不成樣子了。

    “所以，最終，他父親的下場，不僅僅是死在異國，而且連全尸都沒能落著？”怪不得巴頓對陳云生的報復如此慘烈，但就算如此，不也是他活該嗎？

    陸宵灼沒有再多問什么，靜靜地看他吃了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