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寧，去哪里？”陸宵灼看著前頭這方面，不像是回家的路線，便連忙拽住了顏寧的胳膊，問道。

    顏寧反握住他的手：“跟著我走就是了，喬喬發現了一點有趣的東西，要帶我們去看看?！?/br>
    陸宵灼便不再有意見了，而是笑著問道：“什么有趣的事情，連烤魚都不記得吃了？”

    聽他這么說，喬喬立刻就又想起了自己的晚飯：“我的魚呢？”

    顏寧連忙拿了出來，將袋子打開，遞到它嘴邊：“給你留著呢，吃吧?！?/br>
    喬喬將魚吃完的時候，兩人一貓也剛好到達了目的地。

    陸宵灼頓時就有些微愣：“倉庫？喬喬帶我們來的地方，就是這里？這是正陽商會的其中一個倉庫，能有什么有趣的東西？”

    喬喬從顏寧懷里跳了下來，甩了甩尾巴，扭過小腦袋，金黃色的豎瞳鄙視地看他一眼：“看你沒見識的樣子！跟我來就知道了?！?/br>
    顏寧：“……”假裝什么都聽不懂，只要保持微笑就好了。

    很快，陸宵灼就知道喬喬所說的，有趣的事情是什么了。

    ——有人在偷東西，而且還是監守自盜！

    顏寧顯然也聽到了里頭的聲音，那兩個人正在商量著，該怎么把這幾件貴重東西拿出去賣掉?？赡軐ψ约覀}庫的位置和正陽商會的招牌十分自信，兩個人的聲音并不小，顏寧和陸宵灼站在倉庫門口，聽的一清二楚。

    “這么大個花瓶，怎么拿的出去？”

    “就這個值錢！你沒見過單子嗎？”

    “是不是傻！就你知道值錢！你以為最值錢的東西商會都不做記號的嗎？這東西你給我放下，找別的去！要體積小的容易帶在身上的?！?/br>
    那人顯然不甘心：“咱們沒時間挑挑揀揀了！別說還得去賣掉，哪里折騰得起？莫蓮的尸體已經被發現了，回頭準得找上咱們！弄點錢趕緊跑吧！”

    聽到這里，顏寧和陸宵灼對視一眼，瞬間明白了彼此的意思。

    顏寧立刻轉過身，向著前頭的鋪子跑了過去，她記得有一家點心鋪子里頭是有電話的，她得立刻通知警察局的人來。

    喬喬也跟在她后頭跑，邊跑邊說道：“我不是讓你看這個來著，我是說，我找到莫蓮在城里頭租住的房子了?！?/br>
    顏寧微愣了一下，卻仍是沒有停下步伐：“這兩個人跟莫蓮也脫不了關系，先把他們控制起來再說！”這時候已經到了點心鋪子門口，顏寧掏出兩塊錢遞了過去，跟老板借電話一用。

    等顏寧再次走出來的時候，喬喬跳到她懷里，又說：“剛剛我話還沒說完——有人進了莫蓮的房子里頭去了?！?/br>
    “誰？！”顏寧頓時就有種不太好的預感。

    作者有話要說：　　顏寧：這么矮，真是對不起你了……

    喬喬，交握著小爪子討好：小白臉夠高就行了，寧寧只需要負責可愛！

    第61章

    喬喬瞇了瞇眼, 在她懷里尋了個舒服的姿勢，說道：“譚并, 還有, 戲院的光頭管家?！?/br>
    顏寧頓時就拔腿往回跑：“他們進去多長時間了？”

    “好一會兒了，我回來的時候就看到他們在翻找什么東西，不過沒找到, 但是又不肯死心，所以還沒走，這會兒就不好說了?！眴虇膛吭谒募珙^, 安慰道, “你也不用太擔心，既然有了線索, 想要查到他們之間的關系, 也不會難?！?/br>
    顏寧卻不這么想。根據法醫的大致推測, 莫蓮應該是中午時候死的, 那他們為什么不在她死之前就先把要找的東西問清楚？或者說，在殺死她的時候，就順便將她的住所洗劫一空, 免得留下什么線索。卻偏偏要在這個時候, 來莫蓮的住處找東西？

    這不是腦子有病, 就是別有企圖。顏寧當然傾向于后者。而且, 如果不是出事的剛好是正陽商會，她甚至都要開始懷疑，這兩個監守自盜的人, 就是譚并安排過來演戲，順便迷惑轉移他們視線的。

    但是偏偏，正陽商會因為陳慶和江萬里臨死之前抖落出來的那些事，現在正處于極端敏感的時期，譚景升接管商會之后，已經勒令暫停所有大規?；蛘哌h程的進出口業務，全面進行整頓和人員調查。

    這種時候，無論手底下的人做出什么不合時宜的動作，都會給商會帶來很大影響。所以，顏寧相信，這兩個人的監守自盜，跟商會沒有任何關系，應該是個人行為。

    顏寧跑回去的時候，陸宵灼已經將兩個犯人銬起來了，頓時一陣無語，說好了不許擅自行動，這人就是不聽！這一會兒的時間都不肯等，是對自己有多自信？萬一對方手里有武器呢？

    然而現在也不是計較這個的時候，顏寧將他拽到一邊，悄聲說道：“莫蓮租住的房子，好像也是在這附近來著？”

    陸宵灼回想了一下，點了點頭：“是，就隔著不遠了，前面那塊兒民宿，應該就是了?！?/br>
    “我看到有人進去了，其中一個人是譚并，但是不是去莫蓮家里，我就不知道了?！?/br>
    陸宵灼頓時提高了警惕，說道：“你在這等著，我去看看?？春昧诉@兩個人，注意安全?！闭f著，又從周圍找了一根鐵棍，塞到她手里，“敢逃跑或者敢碰你一下，就往死里打，出了人命我兜著?！?/br>
    被銬在欄桿上的兩人瑟瑟發抖：“不敢不敢，咱們什么都不敢做?！?/br>
    顏寧應了一聲，看著他往前跑去了，自己便也找個地方坐了下來，等著警察局的人前來。

    聽到小六的聲音時，顏寧立刻站了起來，對著他揮了揮手：“這里這里，抓到了兩個小偷，麻煩你們先帶回去……”

    她話還沒說完，突如其來一聲槍響，從她的耳邊呼嘯而過，穿透了被拷在欄桿上的其中一個男人的太陽xue。

    喬喬立刻就拽住了她的頭發：“去里頭躲起來！”

    顏寧吃疼，猛地回過神，即刻轉過身去，向著倉庫門口跑了過去。這一瞬間，她的腦子里一片空白，根本不知道自己要做什么該做什么，只有心臟砰砰跳動的聲音充斥耳邊。她不敢去想，也不愿意去想，下一個被瞄準的人，是自己，還是另外一個犯人，但是她想，她不能死。

    小六和身后的警員也愣了一小會兒，但仍是義無反顧地上前來，將手銬打開，然后將活著的男人也推搡著進入到了倉庫里頭，小心翼翼地平復著各自的心情。

    “組長，咱們要去求援嗎？”小警員輪子探出頭去，看了看外面，又迅速撤了回來，眼神很是茫然。

    小六看了看不在狀態顏寧，又看了看已經被嚇到呆滯的案犯，抿了抿唇，一咬牙：“我去，你們都在這里待著，等我回來?！?/br>
    顏寧這時候才回過神來，剛剛的一幕仍是在她腦海中不斷回放著，鮮紅的血液噴濺而出，布滿了他的整張臉，那人倒下去的時候，身體都是直愣愣的，目光也依舊茫然，仿佛根本沒有意識到那一刻發生了什么。

    顏寧心里的恐懼也依然在不斷放大，手腳僵硬地都快要站不起來了，這時候要是再飛來一顆子彈，大概她也就只有等死的份兒了。

    顏寧很努力地調整自己的狀態，她知道這樣不行，不僅會連累她身邊這些警員，還有可能會連累陸宵灼，甚至可能會造成更多的人犧牲。所以，她必須要讓自己快點恢復過來，起碼能跑能跳，危險來臨的時候得以逃跑躲避就可以了。

    但是幾分鐘過去了，顏寧的情況并沒有好多少，這是她長這么大以來，頭一回直面死亡，沒有當場暈厥，都要多虧了她幾米長的反射弧。

    小六試探著走出去的那一瞬間，顏寧終于能控制自己的手了，一把拽住了他的衣服，說道：“往南面走大約350米，有一家點心鋪子，那里面有電話，給兩塊錢，老板就讓用?！?/br>
    “再就是，”顏寧深深呼出一口氣，又說，“莫蓮租住的房子那邊，剛剛陸署長過去了。因為我們看到正陽商會的管家譚并也進去了，所以就追過去看看?！?/br>
    小六瞬間明白過來，立刻吩咐道：“輪子，你去打電話，通知救援，我去找署長?！?/br>
    顏寧站了起來，也想跟過去看看，但是卻發現腿軟的很，便立刻放棄了，看向小六：“不用擔心我，你快去！”

    子彈是從北面過來的，顏寧格外擔心陸宵灼。

    小六咬咬牙，只好說道：“四小姐多加小心?！?/br>
    顏寧點了點頭，扶著墻努力穩住自己的心神，閉了閉眼，摁住眉心，告誡自己不要再去想剛剛發生的事情，已經過去了，再想也毫無意義。

    小六和輪子都走了之后，就只留下顏寧和另外一個小警員，還有因為偷東西被抓的案犯，此刻正呆滯地坐在那里，仿佛失了神智。

    顏寧長舒了一口氣，用鐵棍支撐著自己的身體，站了起來，剛要往外走，小警員結結巴巴地喊了她一聲：“四、四小姐，咱們、咱們還是在里頭等著吧……”

    “我不出去，就在這兒站著看看，馬上回來?！鳖亴帉χ麥厝嵋恍?，當真也就只是站到門口看了看，就準備回來，然后就看到了陸宵灼匆匆跑過來的身影，頓時舒了一口氣。

    陸宵灼聽到槍聲的時候就知道不好，也沒顧得上再去找譚并，匆匆從那間屋子里走了出來，下樓的時候正巧碰到了輪子，兩人便一邊說著一邊快速跑了回來。

    路上他甚至都不敢多想一下，不敢去猜測那枚子彈到底是針對何人，他一心只期盼著，只要能讓他見到完好無損的顏寧，讓他做什么都愿意……

    陸宵灼的人生中，第一次出現難以言喻的焦灼和憤怒，更多的還有無力感。他一早就知道，現在在做的事情很危險，也想過不要讓顏寧摻雜其中，但是后來更多的線索，卻依然將受害者的目標指向顏寧，他便想著，不如干脆讓她參與進來，或許能夠更好地保護她呢。

    卻原來，他依然是如此無力。

    “有沒有受傷？”陸宵灼一進來就拽住了她的胳膊，將她從頭到尾打量了一番，目光里滿是擔憂，還不等她回答，又問，“手腳怎么這么涼？”

    顏寧依偎在他懷里，緊繃著的心突然就放松下來了，腿腳又開始發軟，及時讓自己強裝鎮定，聲音里也依舊帶著些微顫抖：“剛剛，那個人死了……”

    陸宵灼抱著她，輕輕拍了拍她的后背，安慰道：“我知道，我知道，沒事了?！?/br>
    顏寧這才又想起來，他一個人獨自去了那棟樓上，便也連忙問道：“你呢？有沒有怎么樣？”

    陸宵灼搖了搖頭：“我沒事兒，沒跟他們碰上，可能剛好錯過了?！炔徽f這些了，還能走嗎？”問完又覺得太麻煩了，也不等她的回答，徑直轉向身后的兩個小警員，“看好他，我去開車過來?！?/br>
    輪子猶豫了一下：“署長，要不等一等吧，組長他去打電話求援了，這會兒應該也回來了?！?/br>
    話音剛落，小六就跑著回來了，身后還帶著幾個人，赫然是林明義和治安部的巡邏人員。

    陸宵灼沒來由地就松了一口氣，直接將顏寧抱了起來，問道：“車子開過來了嗎？”

    林明義立刻回道：“開過來了，就在后頭，兩輛?！?/br>
    “足夠了?！标懴飘敿淳头愿佬×鶐兹?，“你們一輛帶著犯人立刻回去，林部長來給我開車，送我回警局?！?/br>
    上了車，顏寧才慢慢緩了過來，這才發現，她掐著陸宵灼的胳膊，都快給人掐出血來了，連忙松了開來，嗔怪道：“你怎么不提醒我呢？”

    陸宵灼笑笑，握住了她的手：“沒事兒，又不疼?！?/br>
    林明義在前頭開車，從小六嘴里得知了剛剛發生的事情，又從后視鏡里看到顏寧仍舊蒼白的臉色，便也沒有著急開口，耐心等著兩個人說完話。

    顏寧再次深深呼出一口氣，感覺身體終于恢復了知覺，也就不再纏著他，反而說起來案子的事情：“那兩個人，應該跟莫蓮關系很密切吧？他們肯定知道些什么，要不然，哪可能這么著急地殺人滅口？”

    林明義這時候也才開口：“之前署長讓我查商會那些不固定的短工時，我發現莫蓮也是其中之一，她也曾經在商會干過一陣子，是廚娘。后來她就屬于外派人員了?！?/br>
    顏寧眨了眨眼，不明其意，陸宵灼也是頭一回聽到這個名詞：“什么叫‘外派人員’？”

    林明義跟他們解釋：“就是，將商會內部，已經支付了工資但是暫時沒有固定崗位的短工，派到商會所屬的酒樓、會所、還有商會的管事家里去做工，直到將工錢償完，就可以自行決定去留?！@事兒您可以具體問問譚副官，這主意就是他出的，本來是為了節省人力成本的，卻沒想到被鉆了這么大的空子?！?/br>
    顏寧頓時大吃一驚：“這可不是一般大的漏洞啊……”這樣的話，要是商會上層的管理人員想要做什么事情，又不方便的情況下，這種人員，簡直再便利不過。

    干完一票，人不見了，找出來都得費一番功夫，何況這人的編制和工作單位，隔著十萬八千里，到時候查起來，更是難上加難。

    陸宵灼皺起眉頭，又問：“這事兒景升知道了嗎？”

    林明義點點頭：“譚副官已經知道了，所以兩個月前就已經沒有‘外派人員’這個部門了，所有曾經調遣出去的人員，也在一一核查。這也算是治安部的一個大事件，我們剛好光明正大地對接?！?/br>
    陸宵灼應了一聲：“盡快吧，不能再拖了，這么大的量，一旦出狀況，就是大事了?！獋}庫呢？正陽商會的倉庫，最近有什么動向沒有？”

    ——這才是林明義被調職到治安部的首要任務，借著全程巡查的機會，監視正陽商會全部倉庫的動向。根據陳慶和江萬里透露的消息，他們也只能推測出，裝著“大貨”的魚，在上岸后，必定是先進入某幾個倉庫，簡單分散開來，然后根據客戶需求再逐步分散，這幾個倉庫的地點，也必定是方便他們聯系客戶，隨時取貨，且不會被人注意到異常。

    林明義回道：“倉庫目前沒有動向，但是倉庫的監管員，一直在不停更換。倉庫管事已經去治安部報過幾次案了，說是丟了貨物?！闭f著，從口袋里拿出來一張紙，“這是最近他們說的丟失的貨物和數量，我抄了一份，本來打算隔天給您送過去的?！?/br>
    陸宵灼接了過來，打眼一看，都是些小玩意兒，本身價值不高，但是勝在稀奇，市場上賣價卻是不低。

    顏寧探過頭去跟他一起看，然后指著中間一個物件說道：“這個，帆船木工模型（可上弦），我看到剛剛抓到的那兩個監守自盜的人也拿了，說是好帶出去又容易賣?！鳖亴幗o他比劃了一下，“大約這么大小，挺精致的包裝盒子?！?/br>
    “就是，死掉的那個人偷出來的，他連包裝盒都沒舍得扔，說是能多賣幾塊錢?！鳖亴巼@了一口氣，冷不丁地又打了個寒顫，咬咬牙，繼續說道，“另外一個人說，只剩這一個了，拿走了怕是很快就會被發現，他們還在爭執來著呢?！?/br>
    陸宵灼抱了抱她：“不想了，一會兒回去問問活著的那個就好，你不要擔心?！?/br>
    等到了警察局門口的時候，太陽已經快要落山了，陸宵灼現在也不方便走開，他得親自去審問唯一留下來的這個活口，不然再出事，就更是徒勞一場了。

    猶豫了片刻，陸宵灼正打算讓林明義將顏寧送回家去，顏寧卻在這時候開口了，說道：“我還不著急回去，喬喬還沒回來呢。你先忙吧，我去辦公室等你?！?/br>
    陸宵灼這才意識到，喬喬并不在她身邊，頓時一驚：“喬喬呢？你怎么讓它跑出去了？”

    顏寧回道：“喬喬被槍聲嚇到了，大概去追那個開槍的人了?！?/br>
    陸宵灼張了張嘴：“……那是殺手！你有沒有想過，萬一他抓住了喬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