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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五云深處帝王家在線閱讀 - 第51節

第51節

    “我不會讓你說什么,我又何必再聽你說一次。你說與不說,自有去處。到了那里,你自見分曉。只看帝姬可還有要說的?!?/br>
    馮熙抬起頭來仰望文迎兒,給她一種極度的尊仰。文迎兒倒突然覺得被夫君這么注視,很是與有榮焉,不覺得是因為自己是那官家的女兒,反覺得因是他的妻子,才能高高在上地審問自己的仇人。

    她婉轉一笑,對著管通道:“我不想記得你,待聽到你的死訊,我會拍手叫好?!?/br>
    那管通對她的反應倒有些玩味,在嘴里咂摸了一陣,主動說,“我倒是想起,崇德帝姬可是崔氏遺孤。這崔家當年盛極一時,你外祖崔之誠與安氏爭權,卻不防這螳螂捕蟬黃雀在后。官家早就忌憚你外祖,你崔家一家世代把持宰執位置,從先帝時就阻撓新法,他自以為是與安氏在斗,卻是正正經經地將官家惹怒了。你家權勢滔天之時,便埋下這兔死狐悲的尾巴,我要是你呀,我就不敢說自己是什么崇德帝姬,一個深閨女子,便躲在后院給馮提舉多生幾個兒女,現在你跳出來,恐怕……”

    他自己說著還樂上了,“恐怕好的結果,是官家殺了你,或者做個藥引子都好,這壞的結果,可各有各的壞啊……人死是容易,無非是死那一瞬間罷了。但人活著,卻不容易啊……哎,咱家也許久沒說過這么多些體己話了,上一次還是些許年前,在宮里頭同明節皇后說話,她一個婦道人家,卻要幫襯著官家作那些非人的手段,咱家也是不忍……只好勸說她,為高位者,就得為主分憂,若是好事也輪不著你來同官家分,不是么?但凡官家憂的,都是見不得人的、殘酷血腥的、他自己不愿看見,只能讓咱們去看了,崇德帝姬要是想得通,就記得咱家的話,準沒錯……”

    馮熙:“你這為jian邪之道,倒是透徹?!?/br>
    管通笑嘆,“這不是為jian邪之道,是為官之道。你不知道,可要吃虧啊?!?/br>
    “你說的我是不知道。但成千上萬之新鮮生命,埋骨黃沙,要你血償、要天下一個公道,我確是知道的?!?/br>
    “天下?公道?”那管通還是得意地笑,最后嘆一聲,“這天下是官家的天下,這公道也是官家的公道,成千上萬之新鮮生命,祖祖輩輩還不是跪在官家腳下?早一時晚一時,對官家無甚分別?!币晦D頭,那側邊正有個皇城司的文字使臣將他說的話記錄下來,管通驟然一驚:“馮提舉還真是讓人刮目相看??!”

    “與魏國公說話,不敢有所怠慢?!?/br>
    管通搖搖頭,“可我說的話,即便是官家聽了,也會稱道都是實話,反倒你這樣將我與崇德帝姬說話也記下來,可算將她活著之事大白于天下了?!?/br>
    馮熙定定地仰頭瞧一眼文迎兒,與她四目相對,“崇德帝姬不需要再在陰暗處躲藏了,我也不會讓她畏縮地活著,她往后所在的地方,以你是揣測不出了?!?/br>
    文迎兒卻愣一愣。他這話是什么意思,是說這管通徹底要完蛋了,還是另有深意。他眸色深沉,堅定異常,但從他的眼中,還是能看出他想做的,并不止眼前這么一點兒。

    “咱家都揣測不出啊……”管通哼一聲,除非你是皇帝,你還能救得了這崔家遺孤?這小武臣仗著太子用得著,真當狂妄起來了。且看看他又能狂妄幾天罷。

    “馮提舉啊,太年輕了……說是果敢、其實是莽撞,不聽老人言,收拾形色夾起尾巴,那就看著吧?!?/br>
    他再瞧一瞧他馬上的媳婦,此時倒是沉吟了,正要牽馬走,文迎兒反倒開口:“魏國公方才說的有些道理。與我崔家有關的,得幸能聽您這兩句評價。往后我搞得清楚萬分了,也會給您燒一燒香,請家中老小,一并于地下問候您老人家。子曰三人行必有我師,今日崇德學到了,若以后用得著,就時刻感謝國公教誨?!?/br>
    馮熙交代了親事官幾句,讓底下人將他一通壓回去。這回太子那里已摩拳擦掌,在登聞鼓院那里與官家親審西北大軍案,這家伙是在劫難逃了。

    方才那些遺言聽上去,倒真是他肺腑之言了。

    待再走上金明池畔,馮熙跳上馬去,將懷里人抱住。文迎兒有些膽怯,亦有些興奮。

    “你方才說,會有一日讓我不再是文迎兒,而是以崇德的身份活在世上,還能安安穩穩么?”

    “你再等等我,這一天不會太久?!?/br>
    “……但我已經明白,官家不會繞過我。我知道咱們今天得來不容易,我已經孤苦伶仃,唯有一個你,不要因為一個身份鋌而走險,壞了現實好不容易才有的日子。身份罷了,有了它又能如何呢?”

    文迎兒長出一口氣。那韻德又是如何,她看得清清楚楚。出降兩年,卻落得與小內監求一溫暖,仳離不許,茍延殘喘,母死而家不能還,無人愛重……

    前些時日的堅持,因為馮熙的懷里太暖,反倒動搖了。放著好日子偏不過又是為什么?

    神情虛晃間,馮熙又啄了口她的臉?!斑?,”她發一聲,自己都沒料得的喉嚨里的聲音,然后嬌滴滴地垂下頭去。

    馮熙似乎動了情,偷偷趁著黑夜馬高,又吻啄了好幾下,她身子登時便熱了。

    馮熙道,“回去給我生孩子?!?/br>
    文迎兒哂他,“那閹人果然能給人耳朵里吹風,你看你都被他吹進去了?!?/br>
    馮熙低沉著聲音在她耳邊:“話在理便聽了,又何必管是誰說的?生孩子?!?/br>
    這會兒霸道得很,讓她連個“不”字都說不出來,就蹭地踢著馬腹奔馳起來。這一顛又一跳的,動作倒是有頻率,更容易讓馬上的兩人互相遐想。文迎兒不知道他,她自己是腦子里將那場面過了一遍。待馮熙快馬加鞭將她送回馮宅放下來,這才依依不舍地翻轉回去,辦他的懲jian大業去了。

    一進門,絳綃仍在文氏院中苦苦守候,王mama也在外面坐著不知發生了什么,見她平安歸來,眼睛都瞬間濕紅迎上,“終于回來了!”說著就撲上去抱住她。

    王mama也在堂上問,“外面可沒事了?”

    “到底外邊發生了什么?”絳綃也脫口出來。她們都不知道到底怎么了,官兵層層把守。

    堂上臥房突然喊了一聲,“都問什么呀,你們都別問!讓迎兒進來?!?/br>
    一聽是文氏的聲音,王mama與絳綃看一對眼,凝重地道,“咱們聲音大了么,明明剛才什么都沒說,這會兒耳朵怎么突然尖了……”

    ☆、棗餅

    但聽文氏聲音嚴肅, 王mama皺了眉, 瞧著文迎兒道:“這……不知是怎么了?!?/br>
    “王阿喜!你還等什么?!”文氏在里面扯了一句嗓子,瞬時便大咳起來。她這是直接把王mama的閨名都給叫出來了,當下便覺面紅耳赤, 都多少年沒聽她當著這么多人如此喊過, 頓覺出事情有些嚴重,于是不敢再說話,將文迎兒叫入內去。

    剛送文迎兒走到門口,王mama一看, 那文氏竟然現在顫顫巍巍地站起來了。

    王mama大驚失色,“夫人您這是,要起來叫我呀!”連忙就去扶。

    文氏道, “你起開,出去候著去?!?/br>
    文迎兒快步走上攙住她,“姑母,有什么事情不能讓人代勞的?”

    文氏仰頭望她一眼, 隨后瞥見王mama還沒出去, 便皺眉道:“王阿喜,出去帶上門!”說完又是喉嚨帶動咳嗽幾聲, 等王mama出去后,突然向地上跪下!

    文迎兒心上一秉,曲腿接著她兩臂,可文氏十分堅定地跪下了。

    “姑母!”

    “民婦拜見帝姬,小兒不通事理, 將帝姬劫擼,此事罪惡滔天。但他并非是故意傑越膽大妄為,實在是因對帝姬一片赤誠,其心如其父侍君,日月可鑒?!瘪T氏聽見外面動靜,知曉與文迎兒身份有關,這一天她知道,始終要來的,這一跪是始終要跪的。

    “姑母請起,您可是國夫人!”

    在馮家軍功最盛時,文氏曾被封為第一等國夫人,是無上尊榮,不需隨便跪拜皇室宗親。但馮家一但落敗,這國夫人便也成一紙空文??捎姓a封在手,常人也無可接近。文迎兒已經瞥見在床榻上,擺放著那貴織的誥封,她顯然是早就準備出來了。

    “姑母,我已經是馮熙的妻子,是您的兒媳,該是我跪您,”說罷便大拜下去。

    文氏抓住她雙臂,兩人互相阻止著,望著對方。文氏嘆一口氣,“縱使小兒再頑劣,他也是我的主心骨,底下還有一小子,馮氏只仰仗這兩人。帝姬若是有心,民婦只希望帝姬能隱姓埋名,好生地與小兒過活,這民婦尚能將您當做是兒媳,但若是帝姬有心回歸本位,或是報仇雪恨,為崔家那百口人還冤,民婦卻可承受不起了……”

    “家中伶仃,其父之冤仍然未能昭雪,我也從來不強求,因我知道這蒼天在上的,但凡贏回名聲也贏不回人命。若是馮熙再背負崔家一族,那馮氏一族,恐怕也將自己懸于滅族一端了?!?/br>
    文迎兒可算是聽懂了。文氏不是求她做好兒媳的,而是她聽到外面的動作,知曉一切恐與她有關,所以來奉勸她的。

    文氏一向給她感覺過于病弱柔善,但她卻也是馮氏的主母。她的勸說,直戳進文迎兒心里去。

    文氏長跪不起:“民婦有個請求,若是帝姬愿意與馮熙做這一世的夫妻,但求讓馮熙辭掉這一身官職,莫在黨爭中沉浮,惹得一身葷腥,咱們將這皇家親賜的宅子賣了,將京里財產清一清,咱們去外頭置個百畝良田過活。民婦的身子也不好了,就指望兒孫給民婦頤養天年,若是再看你們卷進這些是是非非里,再看外面刀兵侍從跑來跑去,民婦恐怕連幾日也再撐不過去了?!?/br>
    文迎兒咬了咬嘴唇,“我愿意和馮熙做這一世的夫妻?!?/br>
    文氏的眼睛晶亮了些,“我瞧得出來,你對二哥兒是真心實意,那眼神騙不了人?!?/br>
    文迎兒微微地撤出一抹笑:“姑母別擔憂了,您說的這些,我會勸他,只不過即便要勸,恐怕也需得時日,若要辭官,也得選好時日呈上等著批示,再加上咱們在汴梁的這些房屋田產,也不是一時能夠離開的?!?/br>
    文氏大喜,“只要你有這份心,我便放心了。冤冤相報何時了,我是怕你放不下,我也怕二哥兒這孩子放不下,你兩個看著不一樣,這性子卻是一模一樣,初時我便知道你們這緣分,當初只燒香拜佛,將他對帝姬你的這心思,給菩薩說是孽緣,求來求去笛想讓他解脫,他卻越陷得深了,千方百計地往外闖。原先便是我讓他忍著,絕不能發,保全馮氏一家性命,咱們就茍且偷生又如何呢,非得跟老天爺拼個魚死網破干啥呢?但有一日,他就不肯聽我的話了……我知道他有了要守著的,他想守的還并非是他這個老娘……”

    文氏說得又大咳起來。文迎兒是絕頂聰明的人,她扶著文氏坐下,從壺里倒溫水出來喂她,好容易讓文氏心緒寧靜了,在床榻上重新躺了回去,又將她的腿放在自己大腿上,好生揉捏了半晌。

    文氏瞧她這樣,以為她是真的存了平靜活著,跟馮熙一塊兒離開的心思了,于是緩緩地有了些暖意,口里潤了些,低聲說,“那就早些要個孩子,有個孩子,就能勸動他這鐵石心腸的,別動那挑動老天的歪心思。你也是個不容易的好孩子,你兩個值得安穩日子,千萬別惹那惹不起的老天爺……要個孩子好,要個孩子好……”

    文氏當真是說得太累了,躺了半晌后,被她揉捏得也舒適,安神香就在房里桌下點著,過了小半時辰,便聽見她呼吸漸漸沉穩,起了微微的鼾聲。

    文迎兒嘆息一聲,等她睡熟了,才放下她的腿來。

    這文氏的擔憂是對的,眼下雖然馮熙又勝了一場,可要保護她卻異常艱難。他已經有了野心,要讓自己能光明正大的活在世上,這就是與官家相抗,恐怕到頭來抗不過,馮家這幾丁幾口都在劫難逃?;蛟S離開是保全所有人的辦法。

    對于崔家而言……文迎兒并沒有太多的印象,家人于她來說,只有一個大jiejie,和一個抱過卻連臉都想不起的嬰兒,崔家族人、祖父舅父,全都沒有見過,她只想知道真相,讓那管通得到下場,似乎現在也已經得到了。

    可馮熙又那么肯定地告訴她一定會讓她頂著這個名分走出這屋子,走到陽光下去。她該是相信他的罷?他說能,她心思中還有這點僥幸。

    從文氏屋里出來,絳綃瞧她眉頭緊鎖,額上脖子全是汗,于是問,“方才夫人說什么了,從沒見過夫人這么嚷得厲害,好似動了怒了。且奇怪的很,根本沒人跟她說外面的事,我們聲音也就娘子回來時才大了些罷了,怎的就讓她聽見了呢……”

    文迎兒沉聲道,“姑母這一輩子嫁的是兵戎之家,曾也是西北多少年間過來的,熙州那地方離遼邊甚近,屋周還能沒兵士把守么?但進了京,何曾家門里外圍著這么多人了?但凡里外有點兵士聲響,你當閉著門她就會不知道了么?!?/br>
    絳綃看她一下子就分析得頭頭是道,這么遠她可想不到。文迎兒往回走,眼下腦子里亂得很。絳綃從屋里給她端了一個盒子出來,里頭放著加了韭花的豆乳,還是溫熱的,拿過來給她吃。

    文迎兒心思不在此處,吃了幾口。絳綃仰頭問,“好吃嗎?”

    “倒不錯,怎么?”

    “是霜小送過來的,她聽孔慈說這幾日二哥公事上動蕩,怕你受累,特地送了過來。侍衛不讓她進門,她特交給我拿來的?!?/br>
    文迎兒停了一會兒,放下湯匙,“你把這東西給梁大夫送去看看?!?/br>
    眼下身份已經出漏,她吃飯更得小心。如果是著了道,她是死了,怕馮熙失了父兄又失她,要挺不過精神去。何況這條命還沒搞清楚母弟的死因,即便不談報仇雪恨,也應當查過卷宗知曉了過去發生的事才能死。

    絳綃見她竟是這反應,是絕對不肯原諒霜小了。于是解釋,“其實霜小沒什么壞心眼,只不過想著那孔將軍還未娶妻,他母妹來了,又催著,她怕給他定了親事,她自己就落了,她那心思娘子你也不是不知道?!?/br>
    “你什么時候又跟她這么好了?”文迎兒擺眼睛瞧上去,絳綃頓了頓,卡殼說不出話。

    原先她與霜小是不好,霜小古靈精怪地,宗能看透她的心思,可這時日長了,性子也都磨合在一塊。霜小這些時日老在門口站著,也不通報,都是侍衛告訴她的,今日鼓起膽子做了這個豆乳托她拿進來,站在門口眼睛紅得,臉上一看那痕跡就是哭了許多次的。再來,自她同那儒風搭著,心里頭天天惦記,這幾日他都沒出現,讓她更是記掛,因此才能和霜小也心近了。且她不在,總覺跟前少了什么。

    “還不去么?”

    文迎兒神情過于鄭重,絳綃點了頭,把碗放回食盒里頭帶出去了。去了外邊將里邊豆乳直接倒泔水桶里了。

    出了門,霜小仍然在門口等著。天已經黑成這樣了,絳綃過去道:“你這怎么的還不走?”

    “娘子吃了嗎?”

    “你的不是一貫娘子說好么,不過吃完我可沒給你洗碗。拿回去自己洗去罷?!?/br>
    霜小破涕而笑,捧著那食盒美滋滋地,絳綃調笑她,“怎么的,過去后又圓房了么?”

    霜小臉紅道:“堂上倒是讓我們睡在一處,大哥總說下次得辦了禮,娶進門了才成,我可不急?!?/br>
    “那他小妹呢?”

    “你是打算問他十八代呢,小環那小蹄子,也愛吃我做的東西?!?/br>
    “往常還不是我給娘子做得多?你這外頭掃土的?!?/br>
    “那我不掃,你掃啊?!闭f完霜小撅著嘴,眨巴眼道,“下回我再送來?!闭f完便輕快跑走了。

    絳綃目送霜小前腳剛走,后腳便有個內監模樣的人過來,問道,“可是馮熙娘子家的?”

    侍衛立即沖上來架住 ,那內監立即扔過來一張紙條,飄在地上,然后便拔腿跑了。

    侍衛從地上撿起紙條,絳綃要看,那侍衛收起來道:“先要拿給提舉看過?!苯{綃卻眼尖瞧見了,上面就四個字。

    絳綃看著字樣嚴重,跑回去跟文迎兒說了,文迎兒瞪著眼睛立時站起來。

    “掖庭救我?掖庭救我……”

    誰會跟她傳這句話。這和她又有什么關系。

    “這是什么意思,掖庭,掖庭聽說不是宮里關著犯罪嬪御宮女的地方?”連絳綃都知道這地方。內侍省便在掖庭處,要是有人求救,內侍省如此嚴密,何曾有宮人能托出信來?且給的還是她……這個已經死了的……或者說,剛從一兩個人口里活過來的人。

    文迎兒細細思量,這么久以來,她所接觸過的宮中人,無非一些不熟面的內侍,抑或像韻德、瑞福這樣的貴女,其他別說沒接觸,腦子里連記憶都沒有。

    轉念,馮熙曾在東宮待著干事,或這字條是有人投給馮熙的?這倒是大有可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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