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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修真小說 - 全世界都在等我叛變在線閱讀 - 第74節

第74節

    他砰的一聲雙膝跪地,眼里的色彩漸漸淡了下去。

    他仍是笑著的。

    雁摩連忙趕來,他先是扶住了力透的朱韶,接著一腳踹開了知非否的尸體,雁摩連聲道:“陛下,您還好嗎?”

    朱韶的眉頭卻是皺著的。

    他低聲道:“我沒贏他,若不是最后我驅動了他最先布下的霧,以五行術造他心中至真——此刻倒在地上的,應該是正中墨絕的我?!?/br>
    雁摩卻道:“他既然能用陛下的藤蔓來暗算陛下,陛下用他的霧氣擾亂他的心緒又怎么了。本就是五行術的比拼,在五行術上,陛下更勝一籌罷了?!?/br>
    朱韶卻搖了搖頭。

    知非否是個劍修,南詔王公百里玨,本是個劍修。但他用出的枯木逢春術,卻已是人所能至的極限,堪稱登峰造極。

    五行術的天賦與在劍道上的天賦難以共存,朱韶本人已經證明了這一點??芍欠駞s又推翻了這一點。在見過了他的五行術后,又有誰能將他當做劍修,見過了他的墨絕短刃,又有誰能將他當做五行術者?

    驚才絕艷。

    朱韶看著死去的知非否忽而生出一種極為荒謬的想法:這樣幾乎無所不能為的人,真的會這么容易就被一劍刺死嗎?

    可知非否似乎確實死了。

    朱韶伸手拔出了朱羽,他收劍回鞘,也不再去看這位曾經的傳奇,只是對雁摩吩咐:“師尊怕是已經見到了魔尊,我需做的事情也做完了,回十二金殿處等吧?!?/br>
    雁摩自然領命。

    兩人從奪魄生途往回十二金殿,無人注意到霧更濃了起來。

    有身影從中而起,似咳了一聲,輕嘆了口氣。

    “似幻還真……可惜了,終究是幻?!?/br>
    另一方面,秦湛與一劍江寒終于至魔宮入口。

    魔宮入口前的殺戮閣,司幽府君已是久侯了。

    到了這時候,一劍江寒也不再多說,也懶得多說什么了。

    他直接拔出了劍。

    司幽府君見他這般,面上竟還有些欣賞,他同樣拔出了自己腰側長刀,對一劍江寒道:“先前幾場,因著同僚的緣故不能與你盡興,今日魔尊有令,正好與你痛快一戰!”

    一劍江寒只是說:“請?!?/br>
    秦湛看了一劍江寒一眼,對他說:“魔宮見?!?/br>
    一劍江寒頷首:“魔宮見?!?/br>
    司幽府君見狀忍不住嗤笑:“魔宮見——”

    他眉眼間滿是桀驁:“這樣的大話,還是先等你贏過我再說吧?!?/br>
    一劍江寒劍尖低垂,在秦湛入內的那一剎,即向黑衣魔君攻去——!

    他道:“那便先贏你!”

    第66章 無間07

    秦湛踏入了魔宮。

    一入魔宮,之前所遇種種似乎都被洗凈拋卻在了門外,只留攜著半分暖意的微風,輕飄飄地蕩在這朱墻碧瓦之內。清風往來之間,搖動樹影花叢、鳥叫蟬鳴,不像是入了魔域王宮,倒像是入了天邊世外。

    秦湛見到了溫晦。

    他坐在院中石桌后,似是一早便等在了這里。桌上酒已盡,擱著的桐木琴也已彈完了一曲,琴弦上落著被風吹落纏綿弦中的粉嫩花瓣,花瓣似欲隨風掙脫,卻也只是在風撥動琴弦的些微震動里越進越深。

    秦湛視線微移,便見到了溫晦手邊的鹿鳴劍。

    這柄劍陪伴了溫晦近百年,好比他的另一只手臂。秦湛多看了一眼,鹿鳴朱紅的劍身上還有留有數十年前煉獄窟一戰,燕白在其上留下的劍痕。這劍痕一分為二,橫據左右各一方,瞧著頗為滑稽。秦湛知道這是因為鹿鳴原本承中的子劍損毀,鹿鳴中空,方使得它人對劍,一劍下來連劍痕都是斷著的。

    秦湛看見了那劍痕,不由想起那把毀損的子劍,她想起那把子劍,便不由想起尚且未入魔時的溫晦。

    那時候的溫晦不像現今這般喜怒難測,他高興了會笑,頭疼了會惱。那時的秦湛更是從不會花心力去揣度溫晦的想法,因為她只需要仰起頭看上一眼,就什么都能知道。

    如今秦湛面前坐著的依然是溫晦,他著金繡玄裳,執長劍鹿鳴,面上神情輕柔,秦湛也只需一抬眼便能看清他所有的情緒——但卻也就只是看清而已罷了。

    秦湛甚至不知道他看似溫柔的神情下,藏著的到底是要殺她的劍鋒,還是一杯緬懷敘舊的清茶。

    秦湛的心里忽而浮出萬千情緒,這情緒來的突然,令她在見到溫晦之際,竟然一時無法拔劍出鞘——反到盯著他,沒頭沒尾地突然說了句:“他們都說我是這世界最了解你的人?!?/br>
    溫晦聞言抬眉,他看起來并不覺得這話錯了。

    可秦湛卻繃直了嘴角,她看著溫晦的眼里復雜萬千:“可我卻覺得……”

    她一字一句道:“我才是這世上最不了解你的人?!?/br>
    溫晦聽完了這一句,面上倒是終于浮出了一絲驚訝。

    秦湛既然已說了,便不在意徹底說完,她慢聲道:“從來是你想我知道的我才會知道,當你不想了,我便連你此刻是真笑還是假笑都猜不出,更不要說去猜中你到底想要做什么?!?/br>
    她抬眸,眼光似刀,直剜在了溫晦身上:“溫晦,你說……這樣我也能算是最了解你嗎?”

    溫晦答:“是真笑?!?/br>
    秦湛聽著這似是而非的答案,只覺得怒由心頭起。

    五十年是這樣,五十年后還是這樣。

    “溫晦——!”

    溫晦聞言,緩緩從石桌后站起了身。他的動作不快,甚至可以說的上是慢,可看在秦湛的眼里卻不亞于風起云涌,大敵當頭,她自己甚至都沒注意到自己已慣性略退了半步,手指更是下意識地搭上了燕白劍柄。

    溫晦瞧見了,笑了一聲。

    他手握鹿鳴長劍自桌后踱步而來,其神皎然如日月,行步颯沓自若,周身明明劍意未散一寸,卻已讓滿宮草木皆靜、風止蟬寂。秦湛渾身繃得僵直,只需溫晦露出半點殺意,她手中的燕白便會即刻出鞘與之相抗。

    可溫晦卻是先抬頭看了眼這鹿鳴殿上空的天,又低眸見了那些受驚躲避的鳥雀。這些鳥雀中機敏些的,自然是在他取劍的那一刻便四散奔逃了干凈,留下那些反應遲緩的,如今方才察覺不妙,再想要逃脫,卻已經沒了機會,只能用盡全力地、往茂密的樹枝葉中的更深處躲去。

    秦湛自然也順著溫晦的視線看見了那些倉皇躲避的鳥雀。

    她與溫晦若是全力而戰,以燕白之利,怕是連鹿鳴宮都能一并移平,更不要說是這藏在宮中樹枝里的鳥雀了。這些鳥雀無論藏得有多生,只要離不得這鹿鳴宮,怕是都保不全命。

    溫晦看著那些鳥,忽而對秦湛道:“阿湛,四十多年過去了,你說如今這天下第一劍,到底是你還是我?!?/br>
    秦湛答:“這一戰打完,自然也就清楚了?!?/br>
    溫晦頷首:“的確如此,可是你取仙劍燕白,我不過執鹿鳴。燕白是天下群劍之首,就算你以它勝了鹿鳴,結果也只能證明燕白強于鹿鳴,而不能證明你勝了我?!?/br>
    秦湛耐著性子:“那你想如何?”

    溫晦笑了笑。

    他冷聲道:“你不能以燕白來與我比這一試?!?/br>
    秦湛:“……”

    燕白一旁聽了,簡直匪夷所思,他氣得在空中跳腳:“他什么意思?不許你用劍?作弊要做得這么明目張膽嗎?還有什么叫做用我就不能證明你比他強了?”

    “是我選的你,我就是你實力的一部分!不服憋著啊,憑什么不許人用劍!”

    秦湛自然也很清楚。溫晦的實力本就如深淵般可怕,四十多年前她能順利將溫晦打進煉獄窟里,大多還是仗了燕白的鋒利。如今溫晦從煉獄窟中掙脫,比之四十年前自然是更加難以應對——與他敵對,手無寸鐵,基本就等于梟首認輸。

    秦湛當然不可能答應。

    而溫晦早就料到這一點,所以他接著說:“你若不棄,我便斬越鳴硯一臂?!?/br>
    秦湛:“……!”

    燕白聽到溫晦這樣輕描淡寫的話,臉上的表情差點兒崩潰。

    “我就說他為什么抓小越,原來是在這里等著你呢!”

    “什么公平公正的賭局,他根本就輸不起!”

    燕白被氣急了:“我看他是瘋了!秦湛,你別理他!”

    可燕白說完,卻一低頭見到了秦湛的表情。秦湛的表情凝重,這無疑在告訴燕白——溫晦這次沒開玩笑,不是不理就能解決的事情。

    燕白是陪著秦湛最久的,他每次口口聲聲罵溫晦是瘋子,可心底里卻和大部分人想得一樣——溫晦對秦湛是特別的。無論溫晦對天下人如何,他總不會要了秦湛的命,總不會去逼死秦湛。

    所以他罵得痛快又無所顧忌,甚至還敢在兩人劍拔弩張時只差跳起來大喊“打得好”——這些都是建立在燕白以為“溫晦永遠會給秦湛留有余地”的概念上。

    可他卻忘了,秦湛從未給溫晦留過余地,溫晦其實大可不必替這個早已站到了自己對立面的徒弟留下顏面的。

    他如今似乎突然間便想通了,想通了,便不肯再留了。

    燕白張了口,他又看了看溫晦,像是難以置信他怎么會突然就這樣了。明明在北境的時候,在北境的時候他還——

    溫晦含著笑,他指了指秦湛手中的燕白劍:“也不需要了越鳴硯的命,只需犧牲他一只胳膊,你就依然能用這柄劍來對付我?!?/br>
    “你和他,總要有一人不能執劍?!?/br>
    燕白怔怔地看向了秦湛,他張了張口,卻發現自己根本什么也說不出來。說什么,說不能讓小越沒了手臂,他還要學劍?還是說你不能棄我,你若是棄我,很可能會被溫晦斬于魔宮?

    燕白根本選不出來。

    所以秦湛選了。

    她毫不猶豫地丟開了燕白,在燕白的尖叫聲中對溫晦頷首道:“好?!?/br>
    燕白:“……秦湛!”

    秦湛直視向溫晦,她淡聲說:“我是個劍修,劍意尚在,握劍的手尚在,就沒什么不能比的?!?/br>
    溫晦聞言,淡笑不語。

    他頷首:“好?!?/br>
    燕白著急,他當然不覺得秦湛棄劍是個好主意??伤€未來得及至秦湛面前再勸她幾句,勸她再想想別的辦法,先被秦湛狠厲的一眼逼了回去。

    燕白陪著秦湛那么多年,從未見過她這般兇狠的眼神。

    秦湛不愛說話,他又總是絮絮叨叨,所以兩人交談的時候,都常常會發生首尾不接的對話。

    可如今大敵當前,秦湛沒法向他說上什么,只能看他一眼,燕白卻從她的眼里得知了她想要說的全部的話。

    ——我必須棄劍。

    ——你不能將時間浪費在鹿鳴的身上。

    ——你要去找小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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