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節
雪喬見狀,跟眾人使了個眼色,風烈與凜夜二人本來想跟穆成景匯報事情的,卻中途被雪喬拖了出去。 一時間,偌大的院子里,就只還剩下莫淺淺與穆成景二人。 莫淺淺深呼吸一口氣,其實,之前有想過他回來之后,兩個人再見面會是怎樣一副場景,有太多的話想問他,有太多的事情想要同他說。 可是,當此時兩個人真的站在一起了,莫淺淺又不知道該用怎樣的開場白。 穆成景往前走了兩步,面對著莫淺淺立在她的面前。 “我回來了?!彼f。 其實,雖然這幾年來他那邊的消息并沒有傳到莫淺淺這邊來,但是莫淺淺這邊的所有動向,都是有人定時給他送過去的,不說事無巨細,但大部分他還是知道一些的。 從她從莫家村里走出來,到后來在東平郡落腳行商,再到后來建立墨韻閣,她的一步一步,他都看在眼里。 當年那個格外能干的小丫頭,果然不負眾望,獨自走到了現在。 他欣慰的同時,也多少會感到心疼。 莫淺淺彎著眼睛,輕輕一笑,那多年來的思念,全部因為他這一句話,盡數顯露了出來。 面前的這個男人,再也不是當年那個她從田野地頭撿回來的落魄男孩兒,他高高在上,武功出神入化,他風華絕代,與世無雙。 莫淺淺上上下下將其打量了一番,又伸手幫他仔仔細細的把了脈,確定那脈象正常,這才放了心。 “你身上的余寒散之毒……” “解了,兩年前便解了,如今已無礙?!闭f完,他對莫淺淺歉意道:“抱歉,因為一些事情耽擱,直到現在才得空回來?!?/br> “解了就好?!蹦獪\淺回過神來,發現兩個人至今還站在院里,院外的雪已經落了兩個人一身,忙道:“咱們兩個為什么要站在這里?真的不冷嗎?” 而且,她現在這幅模樣,也實在是有些見不得人。身穿一身男裝不說,還渾身都是血污。 莫淺淺讓穆成景坐下,自己則著人準備了熱水,先去沐浴更衣了一番,這才回了房間去找他。 剛一腳踏進房中,她便聽到里面的交談聲。 “主子,就算您現在是提前回來找小姐,但東平郡也不是長久停留之地,雖然您的身份旁人并不知曉,可這里這再怎么說也是蕭錦城的地盤。狗皇帝這些年來也一直在找尋您的下落,若是被他的人知曉您來了這里,怕是又是一陣麻煩?!?/br> 這是風烈的聲音,莫淺淺聽他的口氣很是嚴肅,卻并不明白他口中的“身份”究竟是什么。 穆成景擺了擺手,將手中的茶杯擱到桌案上,從軟塌上站了起來。 “宇文軒查了這么多年,不也沒能奈何我嗎?”穆成景冷笑一聲,說道:“本來我只是想回來看看淺淺,其他幾州也暫時與他們井水不犯河水??蛇@次竟然能看到蔣少卿,也算是有點意外的收獲?!?/br> “蔣少卿此次前來,難道不是因為和墨韻閣的恩怨嗎?” “連你都這么認為?”穆成景搖了搖頭,“蔣少卿這個人,平時作風看起來莽撞,可能在眾多人中拿下蔣家主這個權利,足以見得他這人并非是個胸無大志之人。那紈绔的表象,不過是給外人看的而已?!?/br> “您的意思是說,他此番前來東平郡,實則有別的目的?”風烈有些不可置信,但想來穆成景說的話好像也確實有道理,“那他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我若知道,何必在此跟你商討?” 風烈滿臉尷尬的撓了撓頭,他怎么會問出如此愚蠢的問題來? “他若與蕭錦城沒有聯系還好,若他此番前來是與蕭錦城有所關系……” 那將對西北州多少有些影響,而他絕對不允許在沒有除掉宇文軒的時候發生任何不必要的變故。 “屬下這就著人去查,還有……” 門外傳來一陣細微的動靜,令風烈的聲音戛然而止。風烈看了穆成景一眼,朝他一頷首,眨眼便消失在了原地。 第65章 065 房間內的聲音突然消失, 莫淺淺也猜到可能是屋內的人發現了她,便抬步走進了屋內。 莫淺淺以為他這次回來之后, 應該是不走了的,但現在想來也不太應該, 他肩負報仇的重任,怎么可能會一直留在這里? 倒是剛剛風烈所說, 此地不是他的久留之地, 他的身份若是被人發現的話, 怕是會有大麻煩。 身份,什么身份? 思量間,莫淺淺已經走進了房中。 女子朱唇粉黛,身姿搖曳而亭亭玉立,一襲淡粉色的輕紗羅衣裙,將她映襯的宛如一朵出水芙蓉一般。 世上總有女子千千萬, 卻也敵不過面前女子給他帶來的這一瞬間的悸動。 “過來?!蹦鲁删俺獪\淺招了招手,臉上帶著一絲柔和的淺笑。 莫淺淺立在距離他不遠處的地方,沒有動,只一雙眼睛定定的看著他。 半響后, 開口問道:“你在這兒留多久?什么時候離開?” 果然,剛剛分風烈的對話, 被她聽了去。本來也沒打算這么早告訴她, 徒惹她不高興, 可偏偏被她聽到了。 “至多留上半月?!币娔獪\淺不動, 穆成景只得朝她走了過去, 將人牽了走到軟榻邊坐下,“我無意瞞你,你且過來聽我慢慢跟你說?!?/br> 一番交談完畢,莫淺淺由淡定到震驚再到后面的了然,覺得事情的發展本就是理所應當的,最后竟然也不知道要說什么的好。 原來,當年響徹五洲的平西王外姓奪西北州大權的主角,竟然就是面前這個男人。如此短的時間內,他究竟是如何悄無聲息的做到的,她還真難以想象。 穆成景雖然說的簡單,但莫淺淺想來也不會如他所說的這么輕松。 蕭錦城這邊是在她眼皮子底下奪的權,有她的位面系統在,他尚且花費了這么多的時間和精力。 穆成景又要在沂蒙山解毒,又要顧及著宇文軒的人,還要運籌帷幄平定各種大小內亂,其中艱辛可想而知。 “那你可有受傷?”王權之爭向來暗流涌動,背后暗算之人必定不少,莫淺淺也是擔心他。 “何人能傷的了我?”穆成景彎腰,忽的湊近了莫淺淺,眼睛微彎一瞬不瞬的看著她。 兩個人的臉挨的很近,鼻翼約莫一寸便能碰到彼此,莫淺淺身子一僵,竟然一時間被嚇到身子僵住,心跳極為不規律的瘋狂上下直竄。 “將近五年的時間,我時刻提醒自己牢記之前承諾,努力保全自己,不敢怠慢分毫。五洲大業從來都不是我想要的東西,可情勢所迫,我卻不得不去做?!蹦鲁删拜p嘆一口氣,傾身將面前的女子攬入懷中,輕輕的抱住。 五年來一直想做的事情,臨到今天終于得以實現。 “成景……” “別動,讓我抱一會兒,一會兒就好?!蹦鲁删暗氖直凼站o了一些,在莫淺淺的耳邊輕嘆了一聲,“天知道,我這些想你想的……真的快瘋了?!?/br> 莫淺淺聞言,心中一動,反手也抱住穆成景的腰,在他后背輕輕的拍了拍,“我也想你,很想很想?!?/br> 片刻之后,穆成景的手中不知何時多出來一樣東西,在放開莫淺淺的同時,輕輕的套到了她的手腕上。 繼而,莫淺淺的手心里又多了一個精雕玉琢的鷹型墨黑色玉佩。 “黑鷹令?黑鷹鐵騎原來是你……”莫淺淺的話說到一半,戛然而止。 兩年前,中州名將布魯突然被先帝冠上私通外敵的罪名,再一次轟動了五州,誰人不知,布魯是穆涼王的舊部,當年穆涼王謀反全家被滿門抄斬,手下舊部雖然多少受了些牽連,但也沒真正被動搖根本。 也正是因為布魯依然帶領穆涼王訓練出來的黑鷹鐵騎鎮守中州,其他幾大洲才會有所忌憚,不敢輕舉妄動。 布魯私通外敵事件一出,皇帝宇文軒下令抓捕布魯將軍,并著三十萬大軍秘密鏟除十萬黑鷹鐵騎。 黑鷹鐵騎乃是當年穆涼王精訓出來的部隊,各個都能以一當百,豈是如此輕易便能被鏟除的? 布魯將軍一怒之下,反水出走,率十萬黑鷹鐵騎離開中州,從此不知所蹤。 十萬人竟能在中州皇帝眼皮子底下逃之夭夭,也足矣讓人津津樂道一番了,時至今日還有人時常談起這件事情,頗為唏噓。 “黑鷹鐵騎竟然是去投奔了你嗎?我竟然從來都沒往這方面想過?!倍抑哉J識黑鷹令,正是因為墨韻閣這些年來的所有情報,她幾乎都看過。 “形勢所需,黑鷹鐵騎是我父王當年的舊部,也算是嫡系了,布魯將軍早在我在莫家村之時就來與我見過一面,我們當時便就此事商討了一番?!蹦鲁删皳u了搖頭,說道:“宇文軒本就生性多疑,當得知我還活著的消息之時,哪怕黑鷹鐵騎沒有任何動作,他也會想辦法對付布魯將軍與黑鷹鐵騎?!?/br> 所以,當時在皇帝發布密令的第一時間,布魯將軍便率領眾人撤退,與當時已經在西北州安頓下來的穆成景匯合,成為了他手中平定北安郡的一把利刃。 “那你把它給我做什么?”莫淺淺看了眼手中的玉佩,又看了一眼手腕上的玉鐲,“這玉鐲若是你送我的禮物,我自是滿心歡喜的收下,可這黑鷹令你給我我也用不到?!?/br> “這玉鐲是我與布魯叔叔再次見面后,他交給我的。當年在幫……他從府中拿來的母妃的遺物。母妃說過,這玉鐲是當年祖母送給她的,她也要拿來送給我以后的王妃?!?/br> 布魯在為穆家人收尸的時候,私下拿了些遺物藏了起來,在第二次見到穆成景之后,將東西全部給了他,其中一個便是這玉鐲。 “黑鷹鐵騎如今跟我綁在一起,是這盤局成敗的關鍵。我說過,我將以天下為煤許你萬里紅妝,縱然這天下我還未曾得到,但我愿意將我的命放到你的手中,只要你一個點頭?!?/br> 黑鷹令是號令黑鷹鐵騎的關鍵,雖說黑鷹鐵騎是穆涼王嫡系,可若是沒有黑鷹令,黑鷹鐵騎不受任何人號令。 換句話說,有了這黑鷹令,莫淺淺哪怕著令黑鷹鐵騎去反打穆成景,他們都得照樣去做。 “你能給我這玉鐲,我非常高興,也非常愿意收下?!蹦獪\淺晃了晃套在手腕上晶瑩透亮的玉鐲,眼中的喜愛毫不掩飾,“只是,這東西于我來說毫無用處,我只需要知曉你的心意,也愿意相信你會履行你的承諾。所以,黑鷹令我不要,你可別想到時候拿這個讓我幫你做什么,我才不干?!?/br> 說完,就將東西重新塞回了穆成景的手中。 白給的權利都不要,這丫頭是有多傻?但是,這又何嘗不是對他的另一種信任? “不要便不要吧,也不是什么多好的東西?!蹦鲁删皩⑵潆S手丟在了桌案上,看了一眼莫淺淺手上的玉鐲,笑道:“既然這定親之禮收了,淺淺是否算是答應了做我的未婚妻?” “定親禮?”莫淺淺夸張的捂住了嘴,驚訝道:“你就打算這么點東西就想忽悠我嫁給你嗎?哪兒有那么便宜的事情?” “那加上一個我,考慮一下,好不好?” “那我考慮一下好……唔” 最后一個字的話音還未落下,唇已被另外兩片溫熱的雙唇堵住,把她剩余的話盡數堵回了肚子里。 行或不行,左右他們也都認定了彼此,現在再想反悔,也早就來不及了吧? · 蕭家莊園。 碧水亭臺,冰湖兩側一排排光禿禿的柳樹,全都被罩上了一層積雪,到處都是一片雪白。 不遠處的假山上有一片八角亭,一藏青色衣袍的男人,左手邊一盒黑棋,右手邊一盒白棋,正自己跟自己下棋。 周圍隨侍的婢女小廝則遠遠的站著,誰也沒有在跟前伺候著。 他手中拿著一顆黑棋,半響都沒有落下,片刻后,一只手伸出,拿著一顆黑棋落在了棋盤之上,破了這死局,竟是直接將白棋的路給堵死了。 藏青色衣袍的男子挑起了眉頭,一雙狐貍眼瞇了瞇,唇角勾起了一抹笑。 “蔣家主果然好棋藝?!笔掑\城將手中的黑棋往棋簍里一丟,抬手鼓了鼓掌,“與傳聞中的,果然大相徑庭?!?/br> “那我可要多謝蕭家主夸獎了?”蔣少卿也沒等人請,便徑自坐到了蕭錦城的對面,接過婢女送過來的水,還給對方遞了個媚眼過去,那婢女羞了個大紅臉,連忙服了個身退了下去。 蕭錦城瞥了他一眼,眼中閃過一抹鄙夷之色,卻極好的被他掩飾了去。 “蕭家主好艷福,就連府中的丫頭,一個個都長得這么標致,真的是讓我好生羨慕呢?!?/br> “蔣家主看上了哪個,直接帶回去就好?!笔掑\城輕抿了一口茶水,笑道:“不必跟我客氣?!?/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