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2節
殷玨見到周仰,并無任何不適,還玩笑道:“看來今日覺得宴會嘈雜無聊的,不止我與靈善公主了!” 周仰已來到近處,得體回答:“今日宴會賓客許多,皇上應允了大家談及有關生死門之事,所以確實嘈雜了些?!?/br> 殷玨此事目光向下,發現他手里拿著一件披風,想到是來宴會時,南昭身上披的那件,便知道他其實也是來送披風的,不過被自己捷足先登,他沒有有意提前,識趣的說:“我已出來多時,一會兒炎帝該尋我了,泰安王、靈善公主,我先回去了!” 兩人隨即與他暫別,目送他從湖邊離開。 待他走遠了,周仰也未提披風的事,只是關心的問她:“是否又想起呂東來的事了?” 南昭也不騙他,幻想的回答:“我一時還接受不了小道士已死的事實,我總覺得,我只要走在夜色中,一抬頭,沒準他就坐在前面的那顆樹上,或是房頂上……” 周仰輕嘆了一口氣,安慰的話確實多余,唯有握著披風的手漸漸用力。 她也發現了那件披風,這時,便將身上的披風取下來,潛意識里似也覺得九哥十分在意殷玨的言行,所以有意解釋道:“世子殿下的親侍私下打賭,所以才送來這件披風,是不是所有這些親侍都與尋龍他們一樣,閑來無事,就喜歡打賭???” 周仰那般聰慧,又怎會不知她是在化解他心中的顧略? 既然說到這里,他便輕聲問道:“南昭,你覺得承王世子殿下如何?” “很好呀,坊間不都傳便了嗎,出生好、樣貌好,機會找不到什么缺點!” “坊間傳聞九哥比你聽得多,九哥是問你,你自己覺得他如何?”他溫淡的眸光中出現了少有認真。 南昭想了想,回答:“也很好啊,溫雅有禮,睿智聰慧,鋒芒不爭!” 她一邊說,一邊也注意到九哥似乎因她這般贊譽殷玨而有些失落,還面不由心說:“是呀,世子殿下確實是難得的謙謙君子,我也覺得他很好!” 南昭忍不住咧嘴笑了一下,特別強調道:“可若是論起謙謙君子來,我覺得這世上他只能算第二!” 周仰轉頭看過來,好奇問:“那誰是第一?” “那個人九哥也認識!” “哦?”他神色更加黯淡了,想來,在她心目中,那個人無論什么都是第一的。 南昭這時隔著袍子拉住他的手臂提議:“我帶九哥去見那個人!” “去哪兒見那個人???”周仰不愿去,以為她又要為那個人做什么瘋狂舉動了,想將她拽回來,卻一路被她拉到湖邊。 她借著湖邊的夜燈,指著湖面屬于他的倒影說:“九哥看到了嗎,他就是南昭覺得這世上最是謙謙溫儒,雅人深致的君子!” 周仰從未想過自己在南昭心目中,到底是怎樣一個人,此刻聽到她的這番話,以及她臉上那久違的笑顏,心中封存了許久的情感漸起,他伸手將南昭輕輕擁入懷中,淺聲問:“南昭,能讓九哥這樣抱抱你嗎?” 第218章 :正道營 她能感受到對方極力克制的情緒在身體里蔓延開來。 如今,與她來說,九哥不再是那個溫潤儒雅的公子,而是她這世上僅剩的親人,可她從不敢認真去觸及有關他的內心,她怕她看到得越多,她終將辜負得多,可是一個人堅強久了,也有虛弱的時候??! 她又怎能拒絕這個用生命保護自己的九哥在難受時請求呢? 夜宴結束,云州城安穩了兩日,終于,到了呂東來下葬之日。 這天,下起了小雨,青石板上被雨水洗刷光亮,但大街小巷上卻擠滿了送葬的百姓! 這些人中,有半數是真心前來為替天行道的小道士送葬,而有半數則是因為國葬禮儀被強邀上街。 “時辰到,棺槨起——”國葬的令使官身著白色的送葬官袍,頭戴一匹尖頂帽,走在送葬隊的最前端,他身后整齊的跟著送葬人上百人,之后,也是身穿袈裟的超度高僧。 一路上都是僧侶咒念聲,莊嚴而神圣。 送葬隊所行之處,滿街飄散著紙錢。 不過,雖是國葬,但貴人們嫌晦氣,通常是不會出席的,唯獨周仰不計較,一身白衣,跟在送葬隊的后面。 南昭也在其中,他們早說好,要送小道士最后一程。 英烈陵的道路本不難走,可卻因為才下過雨,滿是稀泥,人一多,路上被踩得坑坑洼洼,行之艱難。 在南昭心里,難走的不是腳下的路,而是未知的明天。 她親眼看著小道士的棺槨下葬,就這樣,他本該有著傳奇的一生,被掩埋在了黃土之下。 這一次,南昭沒哭,因為她心里的小道士不會喜歡她在他墳前哭哭啼啼,就這樣,她送了他最后一程。 回去云州,人才剛進城,皇帝那邊便派人來請。 以前,皇帝多疑,親兒子都處處忌憚提防,而南昭這不為名利所誘得清寡性子卻深得皇心! 如今,她不僅是皇上身邊的大紅人,更是心腹,所以有何事,大事或雞毛蒜皮之事,第一個想到的便是她。 也不知道今日又是何事,她依在馬車內,因只有她一人,就打開魂袋,將童鑰從內放了出來! 經過幾日的相處,她已經掌握了童鑰的性格,已無需公子寐在旁協助,也可平安將其放出來透風。 童鑰一出來,就趴在她肩膀上說:“娘親娘親,你今日不開心嗎?是不是爹爹兩日未來看你了?” 連這鬼娃都記得公子寐兩日未出現了,南昭多少有些啞言。 “娘親可以開心些嗎,不然娘親一不開心,女兒好想吃人啊……不然,娘親放女兒出去,把爹爹抓到娘親身前來,可好?” 她倒希望有個誰能去將公子寐抓到眼前,可是,萬萬不可是這鬼娃,誰知道放她出去,能吃多少人。 “咦,好強的靈氣!想吃!”鬼娃突然閉上鬼眼,很是渴望的說。 這時,外面的馬車突然受驚了,接著便聽到趕車的馬夫在外喝道:“大膽!哪兒來的怪人,你可知你驚的可是靈善公主馬車?” 馬夫生氣的叫喊聲后,對方卻沒有回答,還是站在大陸中央,目光緊盯著這邊。 馬夫更是生氣了,繼續罵道:“你是聾子還是瞎子?趕緊讓看!” 南昭趕緊掀開簾子,看到外面站著一個白發蒼蒼的老婆婆,一身陳舊的布袍子,上面還有補丁,不過她卻注意到的是老婆婆臉上那麻木冷淡的神情,這并非是一個普通老婦人臉上會有的。 這時候,鬼娃又在喊:“娘親娘親,我想吃了她,吃了她女兒一定可以長大,長大!” 鬼娃雖然每天都在喊吃人,但是,大多數都是嘴上說說,南昭即沒有那么多人給她吃,就算有,也不能給她吃,她說完也就算了,但對這個老太婆想吃的欲望,明顯別對別人的要強,這就足見這老婆婆的特別。 但她豈能讓鬼娃隨意吃人?這邊安撫好鬼娃,便囑咐馬夫不可仗勢欺人。 馬夫卻不平道:“靈善公主,不是小的要欺負她,實在是這老太婆太沒眼力見了,擋在路上就是不過,我都停下等她許久了!” 她強調:“即便這樣,也無需辱罵!” 說完,她便客氣與前面的老太婆說:“婆婆,可否借過行個方便?” 那婆婆抬起一雙蒼老的眸子朝馬車中的她看來,只一眼,南昭就感覺周圍有股涼意漸起,不過老太婆并未繼續擋道,緩慢的走向另一邊,南昭乘坐的馬車這才繼續前行。 云州軍營,今日有些不同,平日皆是血氣方剛的將士在場上練兵,而今日練兵場上卻多了許多身著奇服的異士。 此時,他們正被云州軍軍備營一一入冊,從何而來、名字法號、門派之分。 因為有晉國、樂、閎三國來的,周仰一直希望能不分派別與國籍,同心協力降妖除魔,所以并未分別幫他們入冊,所有人都一起排隊。 南昭身穿一身送葬的白衣,看這熱鬧場面,并不太想露面,所以有意從旁邊繞道過去。 “靈善公主!靈善公主!”杜牛大老遠就看到她,抱著一本剛寫滿的冊子朝她跑過來。 她在原地停步,看到人高馬大的杜牛眼眶發紅的說:“呂道長他……軍務繁忙,未能去送他最后一程,公主您節哀……” 她苦澀一笑,一見到昔日與呂東來有關的人或事,便會黯然神傷。 其實多想找一個陰暗之地躲藏起來,卻又不得不出現人前。 而她即將要面對的,則是整個天下玄門。 早已分出派別在一旁互相觀望的術士們,自然都注意到了她這位有侍衛跟隨,周身都是靈氣的年輕女子,正在疑惑,是哪國派來的厲害法師,卻聽到杜牛喚靈善公主,這才知道,她便是傳聞中的靈女。 南昭回過身來,便面對著這無數雙對她虎視眈眈的眼睛。 這一幕似曾相識,正如曾經在青云山上,她被同門中人視為煞物,那種孤立和防備! 時過境遷,有些事,卻始終改變不了! 她從人群中從容走過,到達正前方,已先他一步到達軍營的周仰正在前方的營帳中,與晉、閎、樂國的使者在交談。 “九哥!” “南昭!”他回過神來,立即對那幾人介紹道:“這便是我義妹,靈善公主!” 原來她來之前,他們正在談論有關生死門之事。 這邊,周仰也分別給她介紹道晉國的司徒大人、閎國的佐將軍、樂國的喬大人,這幾人,則是這次帶領本國術士前來的使者。另外,晉國的四王爺以及他的那位陰陽術海納、殷玨也在。 南昭有意尋了一番殷玨身后,并未發現那個人的蹤跡,便收回了視線。 晉四王爺道:“無規矩不成方圓,既大家要聯合降妖除魔,那必得立下成文的規矩才不會亂作一團,多生事端!” 周仰早有準備,這邊就讓尋虎呈上他前幾日寫下的數封相同的文書提案,分別交給營中的幾位大人過目,“本王給此次召集的天下術士取名為正道營,為方便管理,里面借鑒了我云州軍許多軍規,諸位看看,可有什么不妥之處?” 殷玨細細看過之后,點頭稱贊道:“不錯,若有了成文的規矩,那么一切就按照這上面的來做,公平公正,甚妙!” 光是這區區一份提案,便有十頁,且每一頁上都詳細記載的事例,優劣弊端,讓人看得一目了然,他心里更暗自感嘆,這泰安王殿下果然是有韜略之主,就算要從中挑出毛病來,都找不到入口。 其他人也都在紛紛夸贊周仰這份細致的文案,晉國四王爺卻合上手里的冊子,提道:“光這樣還不行,既然是按照軍營的制度來辦,軍隊中有品級上下,士從將,帥令將,一層接著一層,才有軍令如山,正道營一下子容納了天下玄門人士兩百余人,不說分出品級,但起碼要有一位可以號令所有人的能人作為統帥,此人就是正道營的軍旗,能引領正道營戰勝邪惡,光復正道,不是嗎?” “其實之前本王與軍中其他幾位將軍提到組建正道營時,也提到過此事,不知——”周仰有意停頓了一下,尋求意見問:“四王爺可有合適的人選?” 正道營雖是炎國最先號令組建,但現在他們都參與其中,表面上和氣團建,內心底卻各有自己的算盤,晉四王爺更是好爭,這時候迫不及待的出來舉薦道:“我大晉法師海納道行高深,在站不少人也曾在菩提法會上見過他的紙人術,那才不過是他本事的冰山一角!若由他來做正道營的統帥,必定所向無敵,降妖屠魔都不在話下!” 第219章 :統帥斗法 晉國的司徒大人也順勢附和道:“海納法師確實道行高超,在我晉國更是家喻戶曉,我覺得由他來做正道營的統帥再合適不過了!” 海納站在人群中,謙虛地朝二人拱了拱手,“今日在此的能人異士不少,害怕不敢居高!” 四王爺一臉嚴肅的說:“法師太過自謙了!” 這時候,樂國的喬大人清了清嗓子說:“海納法師必然有過人的本事,不然也不可能隨四王爺前來云州參拜菩提法會,不過海納法師說得卻也是實話,今日在此的能人異士不少,能到此的,都是有些本事了,海納法師再厲害,卻只是在晉國被人熟知,而今是在云州,面對的并非僅僅晉國的百姓,而是整個天下四國的玄門高人!” 閎國的佐將軍接過話來說:“晉國有家喻戶曉的佐將軍,我們閎國也有能通天入地的公子寐,若之由我們這帳中幾人就決定此事,未免也太過兒戲了!” 四王爺不悅,沉著臉質問:“如何是兒戲了?本王就覺得,海納法師是正道營統帥的不二人選!” 佐將軍是一武夫,性子剛直,此時也不愿落下風,甩袖說:“四王爺恐怕是當這兒是自家王府了!” 可惜這兒不是他王府,而是云州的大營,就算要一言九鼎,也輪不著他! 周仰一直耐心的聽他們的意見,此刻都吵起來了,便出聲勸道:“二位皆是因生死門之禍來此為天下黎民百姓免災的,不必因此事而傷了和氣。四王爺覺得海納法師本事可擔任統帥,旁人也有別的人選,就這樣定下由誰來做此帥位想必另一方都不服,所以依本王看,若要大家都心服口服,不妨就用玄門的辦法來解決此事!” 大家都很信服他,樂國的喬大人則問:“玄門的方法?要怎樣解決?” 周仰面容謙和回答:“斗法!讓有意向爭奪帥位之人來一場斗法,最后獲勝者,必然是這里道行與智慧最高的,不管是誰,憑本事贏的,旁人又能有什么說法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