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0節
“哎!等等我呀!”南昭看見船動了,有些著急,人都到岸邊了也沒放棄,穿著鞋就跑進了水里。 那船家也是心好,生怕這姑娘太激動,淹在了河里,忙將小船又靠回去。 南昭便抓住船沿,帶著半身水,利索的爬上小船! 她先是將曇鏡往旁邊一放,然后雙手擰裙角的水,擰得差不多了,她用袖子擦了擦臉,那張靈秀的小臉終于回來了! 船家看她無事了,就重新搖起船槳,嘴里說著:“我說姑娘吶,你急什么呀?我這過去要不了一炷香功夫,之后再回來接你不就成了,你怎么往河里跑???那河水可不淺,里面曾經淹死過不少人!” 南昭沒看船家,目光往棚里望去,見一黑衫男子靜坐在里面,雖頭發披肩擋住面部,但她已基本確認沒追錯人了,此人正是那個帶曇鏡到餛飩攤,身上有股梨花香的人。 “這么快又見面了,兄臺只顧著讓船家搖船,也不愿與南昭敘敘舊嗎?”她沒進船棚,那里面空間不大,她身上又濕,干脆隨意地坐在了外面。 那人安靜地坐在里面,像沒聽到她說話似的。 她臉色往下一沉,不怎么客氣的問:“莫非,是兄臺將曇鏡封了起來,不讓我從中出來?” 聽到這么一句,對方終于動了,頭微微往她這邊側了一寸,冷聲回答:“你若希望,我倒是可以現在滿足你?!?/br> 她聽到這句話,反而不生氣了,得逞一笑,“兄臺生氣了?兄臺莫生氣,我只是隨口一說!” 那人便不再講話。 南昭還想說點兒什么,可不知從何說起。 河對岸很快就到了,男子起身下船,她也下了船,見其走上河岸邊的小路,她就緊緊跟在后面,望著那背影深看。 像!太像了! 只不過,眼前這個是人,那卻是個鬼! “那位兄臺,等等!”終于,她忍不住出聲喊道。 前面走著的人身姿輕盈,步伐帶風,不曾停下。 南昭受不住了,飛快的跑起來,到那人身前,展開手臂,將其攔下,“兄臺,咱們以前見過,對不對?” “菩提寺外,是曾見過一面!” 她當然知道菩提寺那一面,但她說的不是那次,她問他:“在煉魔山,是你,對嗎?” 第192章 :并非是他 “姑娘認錯人了!”對方聲音清冷,伸手取下背上的一只紗笠帶在頭上,將整個頭都罩在了里面,更看不見他的臉了! “我認錯了嗎?”她還是不肯放棄,目光游離在對方身上,明明是一個不過才見第二次的人,但卻讓她覺得十分熟悉。 對方性子冷傲,不愿與她浪費時間,直接繞過她身邊,繼續往前走。 南昭雖然對此人十分好奇,但見對方不愿搭理自己,也不好太過強硬,好在他們都要往云州方向走,所以她就跟在對方身后走。 看他背脊如竹,身姿翩翩,腳下猶如踩著風,那畫面,好像曾經也經歷過。 行了半天路程,日頭在頭頂高掛,南昭覺得有些渴,無奈身上沒有水袋,還好那條河一直離他們走的小路不遠,可看前面的公子一直未曾停下來喝水,她也不敢停。 “兄臺!你不渴嗎?咱們停下來找點兒水解渴如何?”雖然兩人一前一后行著,不過她早已將自己與對方看作是同行人了! 男子腳步緩停,許也是渴了,往路邊的一塊石頭上一坐,南昭愣了一下,不懂這是何意,想了想,很快就會意了! 再怎么說,此人在菩提寺收了影神,這回又將她從鏡子里放出來,算是有恩于她了,她應該對人家好些,那就由她去河中取些干凈的水來給恩人解渴吧! 南昭當即就撩起袖子對他說:“兄臺,您稍等片刻!” 然后她就快跑向河邊,沒有乘水的家伙,她接了幾口清水喝過之后,用河邊長著的野芋葉裝了清水往岸邊走。 可人回到剛才兩人分開的那圓石旁時,男子已不見了蹤影。 她左右觀望,見前方數百米之地,有一黑衫男子已走遠。 他竟然不等她! 那方才停下來,是故意要甩掉她嗎? 肯定是這樣,不然又何故她一走,自己就走了? 南昭心頭有股莫名火,欲將手里葉子兜著的水扔地上,但最后,她依舊捧在手里,快跑著追上去。 想追一個存心想甩掉自己的人不容易,分明就是兩條腿在走,而她飛奔追了半個時辰,也不曾拉近他們之間距離一丈;終于,她在奔跑中,因為只顧著看前面的人,不徐璈新摔在地上,狠吃了一口土。 那杯她捧在手里的一葉水,也就此全灑在了地上。 南昭坐起來,皺著眉頭,心里突然有些難過。 為了什么呀? 明明是一個從不曾認識的人,她卻執著的以為,那是一個她尋了許久的人…… 她深吸一口氣,眼睛垂視著地上那閹破掉的葉子,聲音哽咽問:“是你吧?若不是你,為何這臭脾氣也一模一樣?” 她還記得,曾經被沈老夫人罰跪在祠堂里,那個人任由她說了千百句話,也不搭理的模樣。 她記得每一次,她跟在他身后時的期盼與小心翼翼,就與此刻……一樣。 就連真正的沈如故還魂歸來后,也未曾再給她這種強烈感覺,所以,摔跤也好,冷淡也罷,她心中的不甘無法讓她放棄對那人的探索。 她重新站起來,拍了拍身上的灰,再一次追了上去,這回終于讓她追上了! 不過,好像也不是她自己追上的,因為那人在路邊的茶攤上坐下來,管攤主要了一碗茶。 是人就會渴,即便是這位法術高強的老兄,一樣也免不了! 南昭遠遠見他坐在茶棚子下,松了口氣,接著,她就大大方方的坐了過去。 “老板,來碗茶!” “好勒!”攤主高亢地答應著,順手將擦汗的巾布甩在肩膀上,提起爐上正燒著的茶壺給她倒了一杯茶。 這攤位就是路邊隨意搭建的一個茅草棚子,供過路的路人歇息,有口茶喝。 茶不貴,一個人一文錢,喝完再續,因為是過路人的買賣,攤主有個規矩,先付錢,所以茶碗一端上來,就笑嘻嘻的對她說:“姑娘,一文錢?!?/br> 南昭眉毛抬了抬,別說一文錢,她此刻半文都沒有。 她目光看向旁邊的男子,疑惑問道:“怎么不見你管他要茶錢呢?” 攤主臉上還是掛著那抹客氣的笑容回答:“這位公子,一看就不像是會逃我一文茶錢的人!” 她怎么聽怎么覺得這句話不對勁,偏著腦袋問:“老板你的意思,我就會逃你一文茶錢咯?” 攤主脖子以上微微一抬,“我可沒這么說哦,不過姑娘既不會逃,那便先付了吧!” 南昭心頭不服氣,自己名義上好歹還是青州首富的少夫人呢,在別人眼里,竟然連一文都要逃? “若非……” 她想說自己是遭了變故,不然又怎會這般落魄? 可看了看旁邊平靜端起茶碗,繞到紗笠后面喝茶的男人,突然意識到一件事。 他將面具取下來了! 若是此刻來一股風揭起他的面紗,不就可以看到他的臉了嗎? 為了不讓對方發現自己的打算,她伸手指了指他,對攤主說:“我與他一道的,茶錢一起算!” 攤主不放心,忙俯下身,十分尊重的問:“公子,你真與她一道的嗎?” “不認識!” 不認識?。?! 南昭感覺自己遭受到了挑釁,她輕咳了一聲,一本正經的喊道:“公子寐!” 這是這一路來,她第一次稱呼這個名字。 那日,炎帝親口告訴她,收服影神的是來自閎國承王世子身邊,一位叫‘寐’的公子,他們還沒正式介紹過彼此,但現在,為了那一碗茶的一文錢,她鄭重其事的說:“公子寐,小女南昭,此次出來遭遇了些變故,囊中羞澀,公子若是方便的話,借我些錢財,待回到云州之后,便雙倍……不,十倍奉還!” 嘖嘖,這語氣,一絲一毫也沒有囊中羞澀之感,反而讓旁人聽出了財大氣粗之勢。 公子寐戴著沙笠的頭微微朝她這邊轉來,似乎也被她這突如其來的氣勢給吸引了,隔著那半透的紗,打量了她片刻。 這片刻之中,南昭也在打量他,可隱約看到那紗后的一些輪廓,便與她想見的,沒多大出入,心跳竟砰砰直跳起來。 有那么一瞬,時間仿佛在這間簡陋的茶棚中停止了! 直到…… “不借!”這兩個字,從公子寐口中說出之后,時間才重新流動了起來。 “什么?”南昭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我與你并不相熟,為何要借錢予你?”公子寐說得很理所當然,連旁邊賣茶的攤主都猛點頭。 南昭撇了攤主一眼,管你什么事兒??! 不撇還沒事兒,一撇,攤主自然有話說,一把將肩膀上的布條抽下來,拿在手中一副嫌棄之色說:“姑娘,身上沒錢喝什么茶呢?還管不認識之人借錢,這未免也太……” 南昭被這么個小攤販數落,心頭自然不舒坦,但根本令她生氣的是這位公子寐,好歹他們也是兩大國有名有姓的術士,就這么點兒信任感都沒有嗎? 攤主這時甩甩手說:“算了,這碗茶就送你喝了,喝了趕緊走啊,不過姑娘呀,以后出門在外,可別再做這種事兒了,你今兒是遇見我與這位公子脾氣好,換了別人,是要挨打的!” 她聽完,已很難平復心情! 哼!士可殺不可辱! 當即,就從頭上拔下那支玉釵,這是當初從沈家戴出來的,價值不菲! 現在,她豪氣地將玉釵放在桌面上,“這釵就當是茶錢了!” 攤主兩眼直勾勾的盯著那玉釵看,好像還是真家伙,不過不要白不要,當即就一邊伸手去拿,一邊說:“姑娘有玉釵,早點兒拿出來不就好了!” 待攤主的手抓住玉釵的一頭,往回收時,卻沒收得過來,只因南昭拽住另一頭不肯放。 “姑娘!你松手??!” 最后,她還是松手了! 不是舍不得一支玉釵,而像是舍不得有關于曾經那些過往。 她的如故,不是如故! 看著攤主開心的拿著玉釵走了,南昭收回視線,眸中露出一縷淡傷,“公子寐可知,你與我曾認識的一人很像?” “人能有何不同?連好壞都差不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