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5節
呂東來一聽就不樂意了,皺著眉說:“貧道何時答應過幫他取靈魄?你那時都死了,你覺得貧道那時很清閑嗎?” 南昭面不改色的回答:“你也可不必管他死活,但你若不將那兩粒靈魄取出,自有其他妖物去取,到時……” “行啦行啦!”呂東來不等她說完,就擺擺手說:“真是與你家沈公子呆久了,事事都能給你算計到!” 她聽到‘沈公子’這稱呼時,眸子灰暗下去,心頭有根針一直扎在那兒,每聽一次,那根針便深扎一寸,提醒著她什么。 呂東來想想沒對勁,又問:“你不是說你金貴自己這條命嗎,為何突然連生后事都想到了?” 南昭笑了一下,極其敷衍了道:“凡事總要有所打算的!” “不對,你一定發生了何事!”小道士說完,立刻靠過來,又用鼻子在她身上嗅。 上回她身上藏了十幾只鬼,便被小道士輕易給嗅出來了,今日她身上有別的東西,想必也逃不過他的狗鼻子,所以南昭未躲,平靜的等待著。 呂東來神色一變,抬頭看向她的臉說:“進來時聽說守塔的虛云大師已經圓寂,菩提舍利被盜,原來是你?” 上回是搶魂,這回連鎮生死門的菩提舍利也敢偷,這小靈女要逆天了,要逆天了! 南昭怕他下一刻就要手刃自己了,忙聲明道:“是虛云大師讓我將菩提舍利從寶盒中帶走的,之后他便圓寂了!” 對方看她不像說謊,也曉得,現在所有御林軍都在尋找菩提舍利,下意識地看了看周圍,確定沒旁人之后,才壓低了聲音問:“那他還對你講了什么?” “他為我解了上回那支簽?!?/br> 夜來聞風雨,不知歸人何。 未等她將詳細說出,小道士竟嘆了口氣說:“你終還是知道了!” 她皺眉,困惑地看向他:“終?你早就知道,有關沈如故之事?” 呂東來回答:“猜到七分?!?/br> 她苦笑了一下,自以為是最了解那個人的她,卻熬了這般久,才發現真相,真是諷刺。 “貧道上回就提醒過你,一個普通人,若只有靈花之魄,也是無法駕馭它的力量的,當初你死劫在身,他用續命血膏為保命,那東西珍貴得很,我師叔幾十年才能煉出一塊來,而他竟在你身上就用了三塊;還有永樂坊收復勝天那次,貧道曾迷糊看見他手心有道藍光……” “藍光!”南昭也想起來了,她曾不止一次,見過那個人在危急時刻,手心馭著一道藍光,第一次,便是那只山精,他直接用藍光噬了山精的靈! “呂東來,你可知道,那道藍光是什么?” 呂東來搖了搖頭,回答:“這世間道行高森的,不管是鬼妖魔,能馭靈光者有許多,但人,除了手有靈花的你以為,貧道不曾見過還有誰能素手馭這般強大的力量了!” “人?”南昭想起一些事,“若他不是人呢?” “不是人?”小道士腦袋十分靈光,直接問:“你又想到了什么?” “我在陰間歷三關時,本來會在第二關煉魔山上就灰飛煙滅的,但卻突然出現一個十分厲害的鬼仙歷劫,我便隨他一起過了三關,后來,城隍老爺卻告訴我,那時,陰間并無鬼仙歷劫飛升……” “你覺得,那幫你的鬼仙是他?” 她當時知道沈如故在陰人司關著,完全未往那想過,但現在回想起來,那黑袍鬼仙的說話行事的方式,都實在太熟悉了! “那這也說得通了!”呂東來雙眼一亮,推測道:“不管他是人是鬼,他必定是三百年前,與你和聞曄有過瓜葛的那個人,他絕非普通人,之前你以為沈如故是他的轉世,但其實,他從未轉世,他在你前世死后,一直都留在這三界之中!我早說過,你前世靈魄散盡,是沒有機會投胎轉世的,你能轉世,是因為有個強大的力量逆天而行,現在想來,那強大的力量,便是他了!” 她想起從前的很多事。 從嫁給他,他要做的,就并非是要自己活下去,而是讓她活下去。 還有那道簽書,是他三百年前,就已寫好的,也就是說,他早在三百年前,就已算好今日會發生的一切。 她突然意識到,那個人的出現,只是為了讓她成為真正的靈女! 他曾對她說過一句話,如故與小昭會永遠在一起。 那時,她只覺奇怪,為何他突然自稱‘如故’而非‘我’,現在,他已將他們發生的那些過去,用夢境的方式給了現在的沈如故,就這樣,從她的世界消失得無影無蹤! 原來,他所有計劃里,從來就沒有和她白首偕老的結局…… 南昭苦笑,目光望向生死門的方向,“不知他是深情,還是絕情,怎就忍心,看我與現在的沈如故生死相依呢?” 第188章 :被困 輕嘆了口氣,她還有許多事要做,強迫自己從這復雜的情緒中抽身,她接著從囊中取出一塊折疊的手絹,將里面的東西遞給呂東來。 “此香是無涯子為皇上點的凝神香,皇上聞過香味后不久,頭疾之癥便輕緩了不少,我仔細聞過了,其中有幾味藥材不知是何用途,你對藥理比我熟?!?/br> 小道士接過去,放在鼻間輕嗅了一下,立刻有了結論:“天仙子,用此做藥,有治幻之用?!?/br> 她雙眉微皺,“凝神香是用于安神的吧,為何里面還需天仙子?” 呂東來已然想明白此中緣由了,他說:“許多術士為了揚名立萬,卻又無奈找不到機會,所以便自己養妖鬼去作祟,最后他再出手收服,以此名利雙收?;噬蠟楹慰舷嘈艧o涯子,是這些年有此人在朝中,卻也幫他解決了不少事,比如一直困擾皇上的頭疾之癥,若沒有頭疾,皇帝自然也不會急于要找靈物來獻祭曇鏡了!”他特意提醒了一句:“昨日下午,無涯子便已探碑為由,帶人進過仙子山一帶!” “而第二天,他們就發現仙子山的法陣被破了,有人從地底下挖了兩具石棺出來,接著,法會上,影神出現了,眾術士上去降服,有傷有亡,那無涯子卻至始至終都在看戲,最后收服影神的,聽聞是從閎國來的一個被稱為公子寐的術士!” “公子寐?”與所有人聽到這個稱呼一樣,呂東來開始回想這是哪號人物。 這天下間高人不少,隱世出世的就算名字尊號,但至少可以觀出個法門大概,但這公子寐,卻似乎從未聽過。 說起這個,南昭不得不提到寺外林中發生的事。 “這個公子寐收服影神時,我當時在場,但我沒看到他的模樣,更看不出是哪門哪派的,但道行一定是今日來參加法會的術士中,最厲害的!” “能這么快時間,便將從生死門里逃出來的影神收服,自然厲害!”呂東來關心的問:“曇鏡的事,你有幾層把握?” “五成!” “五成……”小道士卻沒有那樣樂觀,他說:“若仙子山里那多的兩具空石棺,真的是無涯子打開的,那今天晚上,除了曇鏡,他一定還有準備?!?/br> 此人雖為國師,但做派陰險得很。 “我記住了!” 呂東來停頓了好片刻沒說話,最后還是終于開口說:“小靈女,將你的右手攤開!” “怎么?” “攤開??!”他不解釋。 南昭便聽話的抬起自己的手在他面前,呂東來雙手合實默念了一句咒語,道指結出五張乾坤靈符,加持在南昭的靈花上。 光是那暗紅色的靈符相,便充滿了強大的力量,她又驚又喜,回頭看去,卻見小道士因消耗頗大,面色瞬間就黯淡了許多。 “你將自己所有的元氣都用來結了這五張乾坤靈符?” 一元生兩儀,天地成于元氣,萬物成于天地,元氣是萬物之根本,所有修行人最重要的則是元氣,元氣大損,無疑是將自己置身于危險之中。 “莫廢話,要活著從鏡中走出來!”呂東來已然轉過身去,將他那挺拔的背影對著南昭。 “你……”南昭還想說什么。 “沈如故身上的靈魄,你親自來取,貧道不會管的!” 就這樣,他身影很快隱入了廟宇中。 夜幕正在逐漸俘獲這片大地,天邊最后一道光亮消失前,一道閃電跟著劃過,將遠處云州的城影印出一剎那的光明。 “嘩嘩——”菩提法會在菩提舍利的失蹤后,恢復了平靜,但這場的秋雨,卻來勢洶洶。 一排排身穿輕甲,手持兵刃的御林軍將菩提塔內院圍了個遍。 有暗影從遠處的院墻躍下,以最快的速度到達偏角的屋檐下。 “稟告公主,塔院已被清除,屬下見到炎國國師手中護著一個被黑布蓋著的物件進去了,生人不可近!” 明月公主聽完,那種明艷的臉上浮起一絲探究之色,接著,她余光掃過身后的鳳祥婆問道:“婆婆,你說傍晚會有大事,可是指這件?” “是,若老身未算錯的話,那國師無涯子手里抱著的,正是失世已久是曇鏡!” 明月公主臉上一喜,“婆婆說過,那曇鏡中住著一靈獸,只要喂養它,它便能滿足所有愿望?當真嗎?” 鳳祥婆點頭。 “那婆婆可有法子,將這面曇鏡偷過來?” 她若有了這面曇鏡,第一件要做的事,便是讓靈獸保住她的美顏,青春永駐。 鳳祥婆靠過來,在她耳邊細語說了些什么,她滿意地答道:“婆婆妙啊,就按照婆婆說的辦!” 酉時快到了,南昭從偏殿中出來,望著從屋檐上不斷落下的雨水站了片刻,便邁進雨中,冒雨前行。 “南昭!”周仰從后面追上來,手里撐著一把油紙傘說:“九哥送你過去!” 她沒有拒絕,只要他不是來阻攔自己的便好。 兩人同撐一把傘,穿過了兩處廟院,到達塔院外,前方的御前金首將軍已在此處等候多時,他身上穿著鬃毛雨衣,攔住周仰的去路告誡道:“泰安王殿下,皇上有命,只準南昭一人通過?!?/br> 南昭轉頭看向周仰,就如尋常分別一般輕松的說:“雨太大了,九哥回去等我吧!” 說完,她就從雨傘下面邁了出去,雨水將她的衣衫打濕,她步伐卻輕快,每走一步,腳下都踩出一朵水花。 周仰撐著傘,面色深重的望著她穿過塔院的圓形門,也未曾轉身離開。 尋龍穿著雨披又后面上前來勸說:“主子,南昭是靈女,她經歷了那么多,定能平安歸來的!” “是啊,她一定能平安歸來的!” 菩提塔內,炎帝早與無涯子在里面等候,南昭趙子峰帶入塔一層中,身上的雨水濕了地面,她拍了拍兩下衣袖,抬頭看去。 無涯子手里還抱著那杯黑布遮住的曇鏡,見她如約前來,他出聲感嘆道:“靈女果然是信守承諾之人!” “那么皇上那道密旨可準備好了?” 炎帝從袖囊中取出一道卷軸,交給她過目。 上面清楚寫到,若太子周政有任何不軌或逝世,立泰安王周仰為儲。 她滿意地將密旨折好,貼身放好。 “皇上,開啟曇鏡靈法強大,皇上需得退避!” 炎帝可仔細著自己的命,立刻就讓曹公公撐傘,自己倒塔外的石亭中等候。 只要等到南昭獻祭完畢,他便可以長生不老了,那張細瘦的臉便浮上迫不及待的神情。 待炎帝離開,無涯子對南昭說:“開始吧!” 南昭卻開口問道:“國師,為何要選擇在菩提塔上?” 無崖子回答:“這里曾是菩提舍利存放數百年之地,靈氣匯聚,自然是最好的獻祭之地?!?/br> 說謊! 這里在她將菩提舍利拿走之前,便布滿了邪氣,他號稱法力無邊的炎國國師,竟然視而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