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1節
旁邊那些被叫下來的術士見狀,終于有了由頭,不是去安撫那剛剛失去娘親的孩童,竟是第一時間圍上來質問她:“南昭!你不是說大話能降這只妖鬼嗎?我們與它斗時,還無人死,怎么你一出手,不僅白虛道長死了,還牽連旁邊的無辜人,你到底是在降它,還是助紂為虐?” 南昭正在疑惑,這妖鬼為何隱匿蹤跡這般厲害?竟然能逃過她的法眼輕易奪人性命,根本不將前來說話的術士放在眼里,她目光緊緊的搜索著周圍的人群。 “救命??!” 人堆里又傳來一聲呼救聲,南昭聞著聲音的方向大步向前跑去,便見又一男子倒地不起,且死狀與方才那術士沒有兩樣,皆是是剎那之間,被影神給奪了性命! 影神這是在對她挑釁,已告訴她,自己有多強大,而非她可降服的小妖小怪! 她有些后悔,實在不該去激怒它,也是自己輕敵了! “南昭!” 這時,人群里有人直呼她的名字,南昭聽著耳熟,回頭看去,見了臉,更是眼熟! 青陽子! 如今青云觀的觀主,時隔數月,她這位師叔穿上八大觀觀主法袍后,倒有那么幾分氣魄。 此人一走上來,便以尊長訓教后輩的口氣對她說:“從小,我和你師父就教你謙遜做人,沒想到你離開了青云觀,竟然這般目中無人!” 哦?目中無人? 南昭回過頭來看圍著自己的一眾人,大家都對突然出來說話的青陽子側目,畢竟聽他話里的意思,他可是看著南昭長大的,這是踩著她出來博關注,畢竟他做觀主以后,名聲遠不及他師兄青云子,青云觀也沒有從前那光景了,他正愁要如何在菩提法會上嶄露頭角,名揚天下呢,方才白虛被影神攜上房頂時,他與八大觀的其他幾位觀主也出手了,只不過卻摸不到影神半分! 是因這些人,都看出所有人都想最后一個拿下影神之人,好去皇帝那邀功,所以,都等著別人先動手,自己坐收漁翁之利,這才耽誤了營救白虛道長最好的時機! 萬沒想到,后來皇帝下令要他們退下,由南昭一人出手,怎能罷休? 特別是青陽子,雖然南昭早已離他門中多時,他卻還是停留在這是他后輩徒弟的回憶中,在他這種迂腐頑固又自大的心性下,他就認為自己有責任和義務要出來提點一下南昭該如何做人! 南昭從前還在觀里做小道姑時,從無那個眼力看穿這些人的虛偽,今日一見,直覺惡心,不管是眼前的青陽子也好,還是本就是茅山一派的青云子,皆是道貌岸然之輩,幸虧她早已離開,不然不知被他們熏陶成什么樣子了! 也是此刻,才算感同身受了一回,當初沈如故對這些道士不屑一顧了! “怎么?沒話說?”青陽子見她不理,目光還看向別處,他在眾目睽睽下,不免覺得丟臉! 南昭也看出這點,直呼其名道:“青陽子!這時候出來說教未免太不是時候了吧?” “放肆,你個忤逆之輩,竟對自己師叔這般不敬!”說話的是八大觀的另一觀主,張守合! 聽了這話,她終是忍不住了,冷臉回了一句:“張觀主莫非忘了?當初我離開青云觀時,便已不是道門中人,看來諸位這道術非但沒精進,連記憶也退了不少!” “你……”張守合氣急,接著又提醒道:“南昭,就算你離開了青云觀,不再是青云觀的弟子,但你終究是被青云觀養大的孩子,就沒有點感恩的心,人不論到了何時,都別忘本才好!” 南昭覺得此話有理,她特意拱了拱手回答:“張觀主說得極是,她絕不會忘了是你們口說妖星的根本,你們也莫太貪心,既要從我身上抽筋斷骨,還要我懷著對你們敬仰的心,這實在太強人所難了,所以,還是少說話為妙,別自討沒趣!” 南昭把話撂在這兒,人已急步從幾人身邊穿過! 這些人有閑心討伐她這逆徒,她可沒有功夫再耽誤下去了,那影神還在周圍,指不定馬上又有人命要出! 她來到剛剛死去的那男子尸體旁邊,蹲下查看了一番,接著,便見到旁邊站著的另一女子有些奇怪。 這女子體態肥后,但為何影子卻纖細得很? 不好! 她快速走到那女子身邊,對方目光空洞的盯著她,一動不動接著,她的影子突然動了,朝人群那頭逃去! 而就在影子逃走時,胖女子已然倒地,沒了氣息! 南昭這才搞明白一件事,為何這影神能來無影去無蹤,因為他是影神,可借著別人的影子藏匿,當他奪去誰的影子時,那人便會沒命! 所以,此刻死掉的女人,身上是沒有影子的。 不過,知道了這一點,再尋找起來就不那么難了,她緊緊盯著地上人的影子,追著那不斷換影子的暗影追去! 終于,她追到了一個人面前,卻整個人都崩緊了! “娘子?”沈如故一臉不知險的看著她,“不是說要去捉妖怪嗎,妖怪捉到了嗎?” 站在他旁邊的周鳶也是一臉嗯稀奇,“是呀,捉到了嗎?” 只有周仰發現不對頭,目光朝沈如故的腳下看去,便見他地上的影子正在動,而他本人沒有在動,他便知道,那影子并非是沈如故自己的影子! “你想做什么?”南昭問的是影神! 問完后,沈如故的神色變得空洞無光,回答:“得兩粒靈花之魄,可比本尊偷人影子有用多了!” “你敢!”南昭急了,立刻大步過去,企圖抓住他的手,卻被沈如故掀開,掀他的自然不是沈如故,而是此刻占著他影子的影神! 影神只要掌握了人的影子,便可藏身在他人的影子中,不但能知曉影子本人的事,一但被他偷走了影子,命也留沒了! 所以絕不能讓影神逃走,她立刻引出靈花之力將沈如故控在原地,周圍的人都被她手心散出來的紅光震懾,紛紛退到一邊! 只見人群之中,她的靈花之力緊緊控著沈如故的身體,沈如故則面露猙獰的想掙破她的控制! 原本沒有分出勝負,卻不知從何處飛過來一道暗光,將南昭的靈花之力打斷,影神趁此機會朝寺廟的另一廟院逃奔而去! 南昭來不及思考那道暗光從何而來,緊追上去! 到了那一邊,因為速度太快,其他人還沒來得及追上來,只有架著沈如故rou身的影神和南昭時,他停了下來,告訴她:“要奪他影子輕而易舉,但本尊念在他這副皮囊不錯,可留他一命,只有一個條件,我要菩提塔上的菩提舍利,你若拿下來給我,我便將你夫君還給你!” “你要菩提舍利做甚?”南昭不明,心里擔心著沈如故的安危,至于他身上的菩提舍利,是被放在rou軀里的,若不將骨rou刨開,也拿不出來! 但若那般,沈如故必死無疑了! 影神回答:“做甚與你無關,你拿到了,便到寺廟外的樹林里,本尊言而有信,還你完整一個完整的沈如故!” 語落,他便架著沈如故的身子,躍上了墻,南昭不肯放棄,也追著上去,廟墻皆比尋常人家的墻院高很多,上去實在不容易,南昭輕功不如呂東來,等她攀上去時,那影神早如風一樣不見了蹤影! “南昭!”周仰帶著人追過來,叫她趴在墻頭上,沈如故不見了,便知不好! 她很快躍下來,雙腳落地后,擰眉深思。 這影神確實厲害,不但可以學聞曄說話,還知道很多其他有關沈如故的事,這應該都與他能cao控人的影子有關系! 不僅是人的影子,只要是物,在光下便有影子,區別僅僅是活物還是死物,而影神則能通過影子探知到它所需的一切消息,從而,在寶殿外那么多人之中,找到可以威脅南昭的沈如故! “如故呢?”周仰已感覺事態嚴重,但見南昭杵在這不動,臉色更慌了! “泰安王!靈女jiejie!你們怎么跑到這來了?” 曹公公也帶著人追了過來,因為一直等著她將妖鬼降住,好去皇帝那邊傳消息! 也不知道是否是在皇帝身邊呆久了,奉承話說太多,那一口一個“靈女jiejie”叫得十分順口! 南昭沒空與她寒暄,想起影神逃走前說的話,只是沉聲回答:“跑了!” “什么?跑了?”曹公公明顯有些失望,臉上帶著急色!“你不是說你能降服此妖嗎,怎生讓他跑了?” 聽出語氣里的責怪之意,南昭立即道答:“我只說愿意出手,但沒表明一定能降服它!” 說完,她也不在此逗留,回頭對周仰說:“九哥,我得去尋如故,這里不太平,您不如去皇上身邊呆著,我晚些再找你!” 周仰看她急切,知道是因為沈如故,所以沒有過多詢問,點頭答應道:“你小心一些!” 她點點頭,急步往這院外的方向走去。 曹公公悶著一肚子氣,說了一句:“也沒多少時間得意了!” 旁邊的周仰立刻聽出了弦外之音,視線逼人的看過去問:“曹公公說什么?” 對方哪兒能告訴他呢,換上一臉招牌的巧笑,拍了拍身上那身總管宮服,如散盡晦氣般解釋:“老奴說法會時間被耽誤了,沒多少時間了!” 周仰眼露疑色,明顯感覺他前后說的并非是一件事。 不過也沒有辦法撬開他的嘴,只好帶著周鳶一起,去了炎帝那方。 大雄寶殿內,御前衛已經將皇帝方才在外面坐的雕紋龍金椅搬了進來,法會也因為影神搗亂而不得不中止,一切都亂了,皇帝龍顏大怒,不免遷怒國師! “你不是說今日雖有事端,但皆會順利過去,可這法會連獻禮都未完,就鬧出這么大只妖怪!” 無涯子雖平日里在朝臣面前高深的樣子,此刻被罵,也免不了低聲問道:“皇上,無涯子是說過此話,可是是在什么情況下說的,皇上忘了嗎?” 皇帝用力揉著額邊太陽xue,記得是記得,不就是在告訴他可長生不死之前嗎。 無涯子提醒道:“有因就有果,皇上既然要改這因,那么關系著皇上的幾件大事,也將逐漸改變,菩提法會,便是其中一件!” 皇帝聽完這話,倒沒有理由再責罵他了,憋著氣扔過去一句:“那你可有何法,將眼前得問題解決了?” 同樣在殿內的太子周政上前來勸道:“父皇頭疾未愈,斷不可再因此怒火纏生??!” 炎帝目色陰沉地掃過他的臉,非但沒有減緩怒火,還指著他也一起罵:“一月前你就先朕一步動身,稱會將云州法會等事宜妥善安排好,這就是你的妥善安排?你身邊不是新尋了一個叫久悟的高人嗎,此刻人呢?怎生不見蹤影?朕看啊,皆與殿外那些烏合之眾一樣,每一個有真本事的!” 太子少有被炎帝這般指著鼻子罵,垂在袖子里的拳頭握得很緊,眼中明明有怒火,卻全數忍了下來,低頭擠出一個討好的笑容回答:“父皇罵得是,今次確實是二臣沒有料到的,已經派久悟前去追拿那妖物了,想必不久以后,便會有結果!父皇不必擔心!” 皇帝怒火上頭,根本消不下來,坐在椅子上一手扶著正疼痛難忍的額頭,一手指著太子的方向揮舞,“不必擔心?菩提寺關系重大,若耽誤了菩提塔的時辰……” 他沒再說下去,這時候,周仰已經進來了! 周鳶見最是炎帝難受動怒的樣子,不免心疼,立即跑過去關心的問:“父皇,你怎生了?頭又痛了嗎?” “你還知道我這個父皇?一聲不吭,偷跑出宮,竟去了泰州數月,你那么喜歡泰州,明日就給你賜一門泰州的婚事,以后你永遠也不必回天都了!” 換了以前,炎帝還能對著這女兒和顏悅色,但此刻完全控制不住心中怒火,誰來也不管用,通通一頓罵! 周鳶只覺委屈,嚇得哭了起來,卻不敢哭出聲,退到周仰身后暗自抹淚! 太子見了周仰,又對炎帝換了一道語氣說:“父皇,國師之前就說過,影響大炎運勢的是您的親煞,若不是他,這每年都能順利舉行的菩提法會怎會這般亂!父皇……” “行了!”炎帝知道他要說什么,無非是要將所有責任歸罪到周仰身上。 從前,他也就這般照做了,不過今時不同往日,他與南昭有約在先,只要等他得了長生不老之身,這些個親煞,克星的,還能將他如何呢? 太子被他這反常的反應搞得有些錯愕,別無他法,也只好閉了口! 周仰并不想撞到皇帝的刀尖上,默默的站在殿門前,觀著外面的局勢。 一些和尚正穿梭在受了傷的術士中間,為他們送去藥物,整理傷口。 而那三個被影神害死的無辜百姓,以及白虛道長的尸體都被移至了別處,這場聲勢浩大的法會,就這般被迫終止了,全托了那只影神的福。 殿外有人進來通報曹公公什么,公公明顯有些為難,但因對方身份特殊,也就只能厚著頭皮邁到皇帝跟前,小心翼翼的稟報道:“皇上,列國的使團已經妥善安排到偏殿內等消息了,還有……閎國承王世子求見!” “這時候了,他來做什么?”炎帝有些不耐煩,此時他頭痛難受,剛都罵了不少人了,實在不想在別國的世子面前失態。 這也是曹桂安為難之處,他輕聲回答:“可承王世子殿下說,能幫皇上解這燃眉之急!” 炎帝一聽,立刻抬死了頭,這正是他想聽到的話消息只不過,是來自別國的世子,他稍微猶豫了片刻,才點頭允了! 曹公公會意,朝著殿門外方向喊道:“請承王世子!” 不久,一身穿淡黃色錦緞華服的年輕公子在兩名貼身侍衛的跟隨下,進入寶殿內;與周仰周政這些貴族子弟一樣,他身上透著一股貴氣,樣貌也清俊明朗,年紀也和周仰相仿。只是從他穿著的稀罕,以及眸色上看,此人性子要活脫一些,像個沒什么城府之人。 不過,那都是表象,周仰最是清楚,表面看上去越人畜無害的,越是不簡單,就拿今日的獻禮來說,樂國公主和晉國王爺都因為誰第一個而爭得不愉快,唯獨這位閎國世子隱在人群中,十分不惹人注意,他此番不專程過來,許多人都忘了還有他這號人物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