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1節
這種事兒還拿到客人面前來說,司馬封真的內火中燒,沒好氣的回答:“找不見那支最老的,總有其他的參吧?” 小司馬趕緊將丫鬟帶了出去,后來,給南昭端了一碗人參熬的雞湯進來。 南昭喝了一小碗,便喝不下了,丫鬟將碗端下去,她覺得屋里很悶,壓得她喘不過氣來,就借故獨自走到院子里透氣。 今日的陽光甚好,站在陽光下,也暖和了不少。 “小靈女?”是那小道士的聲音。 南昭轉過頭來,看到呂東來終于沒穿他常穿的那種藍布長衫了! 成為國公爺身邊的紅人后,連穿的衣服也有專門的人準備,儼然從一個山野鄉道變成了一個翩翩公子,不過——華衣終究改變不了他身上那股子不讓人管的野味兒。 她都不知自己在國公府里養傷有多久了,記憶里自己與這小道士上次見面似乎不太愉快。 “聽他們說,你在生死之門守碑,今日怎么回城中了?”盡管她已經用上了自己所有力氣,但她說話的聲音,還是很細微。 呂東來見到她那張臉時的反應,與司馬封感覺相同。 病入膏肓! 他一邊朝這邊走,一邊回答:“貧道要修碑,需要沈如故搭把手,就親自回來尋他,剛才聽國公府的人說他在這邊……” 說時,他目光一直盯著她的臉在看。 南昭發現今日出來,別人看她,都是這種眼神,真不自在。 呂東來開口問她:“沈如故說你與道神斗法受了傷,傷到哪兒了???” “頭?!彼卮?。 其實她也不記得自己傷哪兒了,都是沈如故告訴她的。 “頭?”呂東來伸著自己的頭過來,在陽光下細看她的額頭,沒看見哪兒有傷啊,不過卻有股特別的味道。 “這香味兒……”他用鼻子嗅了嗅那味兒,眉頭皺起。 沈如故此刻從茶房中出來,剛巧撞見呂東來在那嗅氣味兒,面帶慍怒的走過來,用自己的身子擋在南昭面前。 呂東來將身子拉直,轉移話題問他:“沈公子可知今夜要修碑???” 沈如故沒回答他,轉身對南昭說:“你先回去歇著,我去生死門幫他修好碑就回來!” 南昭聽話的點點頭,由丫鬟陪著回到他們住的客房。 而呂東來與沈如故走出國公府后,他卻不急著走,站在府門外問:“南昭身上怎會有續命血膏的香味兒?” “你聞錯了吧!”沈如故牽著馬,不打算多說什么。 小道士卻面色凝重的說:“續命血香是用來續命的,正常人受了傷,傷筋動骨,喝藥修養也就罷了,如何能用到續命的血膏?” 第149章 呂東來說得沒錯,續命血膏是用來為人續命的,它的煉造過程十分艱難,虛得煉丹者具備很高的道行,每日為煉制血膏傾注法力,這樣連續十九年不能中斷,才可煉出一快指姆打的血膏。 還有煉制的藥材,也非普通能尋到的事物,其中最重要的藥引是活人血,在煉造的九年時間中,這樣的活人血要不斷攝入,珍貴無比,有錢也不能得;當年炎國先帝臨死前,便曾派出使者前往南仙山尋求傳聞中的續命血膏,卻終因尋不到上山的路,續命無望。 而煉造這血膏的煉丹師,呂東來只聽說過一位,那就是他南仙山的師叔不悟真人! 而他這位師叔耗盡畢生時間,用自己的血煉出的血膏,也不過三塊,而這三塊血膏中一塊用于救一個命不該絕之人,剩下兩塊此刻正被鎖南仙山的丹藥房內。 呂東來對續命血膏的味道極其深刻,所以一聞便知。 他困惑的還有,莫非沈如故去過南仙山,島了丹藥房的血膏? “你想知道什么?”終于,在他三番五次的追根究底中,沈如故開口了,面色冷沉。 呂東來義正言辭回答:“小靈女手有靈花,牽系蒼生命運,貧道受師命出世救世,自然要洞察她的安危!” 沈如故本不打算將這些事告知旁人,但已被這小道士發現續命血膏之事,便知自己也隱瞞不了多久了,沉聲說了三個字。 “生死劫!” 呂東來面色大變,半張著嘴詫異片刻,追問道:“靈女的生死之劫,真的存在嗎?” 這世間只要修行者,不管是妖是人,皆要歷劫! 劫難有大有小,小的能輕易渡過,而大的則九死一生,千萬年來,多少修為極高的前輩都在最后一道生死劫時隕落,更別說,靈女要反復經歷三次。 “靈女的靈祭開始后,將經歷三次生死劫,第一劫稱之為親劫,有關于她至親之人帶來的劫難,而第二劫稱情劫,由她摯愛之人所帶來的劫難,最后一劫稱之為蒼生劫……” 呂東來何等聰明,立刻就意識到,一定是那夜南昭帶著黑焰杖去跟道神交易時,歷了第一道親劫! “是誰?” “青云子!”沈如故說出這個名字時,見對方并沒特別吃驚。 隨后,便聽他問:“沈公子上回在陰人路上,就知道青云子沒死,對嗎?” 沈如故未答,但答案已在他的沉默中。 “我師父曾說,八大觀中有異派人士,最初貧道還懷疑是八大觀的其他高道,不過后來聽說,青云子的大徒弟與此有關,也懷疑過這老頭!”呂東來感嘆道:“小靈女從小被親人所棄,于她來說,青云子便是她的至親,她這前半生,甚至她走上這條路,皆是由青云子開啟!此親劫對靈魄不全的她來說,并非生死劫啊,分明就是必死的死劫!” 他看向沈如故,憂慮的提道:“這續命血膏雖說能續命,卻并不能保她永不死,不過是暫時用血膏的命延緩她的死期!她的死劫還在身上!” 沈如故又何嘗不知?他每時每刻陪在她身邊,他告訴她,她的傷過幾日恢復好了便好,而內心卻像在火上煎熬。 “你需要我做什么?”得知了真相的呂東來終于有了幾分善解人意。 沈如故回答:“別雪上加霜,沈某感激不盡!” 不知是因為這大少爺說話難聽,還是得知南昭死劫在身,呂東來心里堵得慌,去云州軍軍營的路上,一句話都未說。 是夜,兩人來到封獄碑前,他才開口說了句。 “這碑本來應該由小靈女來補的,如今她自身難保!”他露出落寞之色來,望向旁邊的沈如故深意道:“當年我師父曾說過,上一世的靈女靈魄散盡,本不該有機會轉世的……” 他發現對方并不想與他繼續說下去,也就不再繼續說下去。 開始設法壇修碑。 裂開縫的封獄碑是當年諸多得道高人合力所來,他們的法力幻化為此碑,將那些邪祟全部鎮壓在此,其中就包括聞曄的黑焰法杖。 此刻碑裂,要修碑也需修碑者注入法力才行。 呂東來雖已恢復了不少,可能注入碑中的法力卻不多,只能勉強穩定封獄碑,不讓其裂口更大。 來之前,他本來還算計著沈如故,想他竟有本事一夜間治好他的傷,那修碑應該不成問題。 現在得知南昭的死劫在身,也基本清楚沈如故是指望不上了,續命血膏能維持南昭不死,但只有續命血膏卻是不夠的,沈如故也需不斷消耗自己的靈氣給她。 所以,今晚修碑的成效不到,呂東來也只能像煉續命血膏一樣,每日來此注入法力,維持封獄碑原狀。 南昭獨自回到客房,本想等著沈如故修碑歸來,但卻實在乏力,便睡了過去。 睡得迷糊時,聽到有女子在耳邊說話。 “這靈花可是個好東西,本仙還想著能沾點兒靈氣,嘖嘖,你比我還慘呢!” 她無力的睜開雙眼,看到一個胖姑娘俏皮的坐在她床頭,嘴里啃著一根蘿卜,而她只看一眼,便知這胖姑娘不是普通人,她身上有股靈氣。 這靈氣不是鬼氣,又不像是土地公,她問:“你是誰?” 胖姑娘雖胖,卻一下子跳到了床上,嬉皮笑臉的說:“我是誰???我可不能告訴你!” “那你在這里干嘛?”南昭驚醒的坐起來,沈如故此刻不在,這些靈祟來找她,肯定是為了她手上的靈花來的。 “我就想來看看傳說中的靈女,不行嗎?” 南昭討厭被個靈祟這般守著,沒好氣的說:“你就不怕我打你嗎?我……” 她抬起右手,露出自己的靈花,卻赫然發現,那原本會發出紅色靈光的靈花黯淡無色。 胖姑娘搖頭嘆氣道:“我說小靈女,你現在這情況,怎么打我???” 南昭收回手來,知道自己有傷在身,引不了靈花,便就不逞能了! 轉念一想,不對??! “這里是國公府,這兒是風水寶地,一般的靈祟是進不來的!”她又仔細看了看這胖姑娘身上的靈氣,確認道:“除非你本來就是這府上的!” 胖姑娘手里拿的胡蘿卜啃到一半,聽到這里,好像被說中了,停頓了一下。 南昭面色一變,指著她道:“你是今日那根不見的千年人參!” 胖姑娘被說中了身份,臉立刻沉下來,插著腰說:“人參怎么了?人參就不是靈物了?我才不止一千歲,我修都修了一千五百年了!” “修再多——你不也是人參嗎?”南昭茫然的說。 胖姑娘更是生氣了,回道:“就算是人參,也不給你吃!” 人參精是修德行的,性格看起來不太好,但它們這種妖多是好妖! “我也不想吃!”南昭知道這千年人參并無惡意,也就稍微放下了警惕。 “你不想吃?”胖姑娘有些詫異,“我這一千多年來,遇見的所有人都想吃了我,你卻不想吃?” 它這樣修出靈智的人參,是世間奇寶,怎會有人不想吃掉它,為自己提升修為呢? 南昭乏力的回答:“自我開啟靈祭以來,也受盡了被他人惦記的貪妄之苦,又如何忍心為了提升自己,殺死你這苦修了一千多年的人參精?” 胖人參非常善良,聽到她這番發自內心的話,感動得很,不禁惋惜的說:“我還以為你真如傳聞中一樣十惡不赦,只在你這般虛弱時才敢靠近,原來你并不是傳聞中那樣!” 南昭勸道:“你既已脫了身,就趕緊逃走吧,免得又被國公爺找回去,把你熬了湯喝?!?/br> 胖人參點點頭,自有打算的說:“我當然要逃,還要逃得遠遠的!” “為何?” 她看南昭這么關心她的份上,就如實相告道:“實話給你說吧,這國公府卻也是難得的風水寶地,我們這種小靈妖在深山里修行,時常有被其他大妖給吃掉的危險,所以像我這樣的小妖想活得久點兒,通常會擇一如國公府這樣的風水寶地修行,國公爺是一方威神,有他在此鎮宅,對我們來說,比在深山里安全了不少,這幾十年國公爺雖多次要熬我做湯,但最后我都會使點小計謀混過去!” “這么說,國公爺府上你這樣的小靈妖還不止一只?” 胖人參得意的點點頭答:“那當然啦,祠堂里的忠將牌、國公爺用的大義刀、東南西北四個門房,藥房里還有株與我差不多大的千年靈芝,還有大門外的兩座石獅等等皆是!” 難怪當初呂東來一進到這國公府,就大嘆這里的風水寶地,原來這兒全由這些修出智靈的好妖圍繞著,邪祟不能入。 說到這里,胖人參嘆了口氣道:“不過呀,除了石獅和大義刀,我的幾個老友都準備逃了,你想啊,生死門不久就要開了,到時候,下面封的東西都跑出來,我們這些個小妖都不夠它們塞牙縫的!” 南昭便好心勸道:“這你就不必擔心了,我夫君與我朋友今夜已去修補封獄碑了,生死門不會打開的!” 胖人參不假思索的說:“小靈女你想得真簡單,那封獄碑立在那方數百年都相安無事,偏偏你來了云州,就開始裂開了,真就能修補得上的嗎?” 她眸光有些暗淡:“所以你們都認為,是我造就了封獄碑裂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