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節
未辯抬手撩起沈如故頸邊的青絲,懶散隨意的回答:“本仙為曄仙重生開路,自然要將這些威脅她重生的小螞蟻一只一踩死——”她邪魅的輕笑道:“一個沈如故,一個呂東來,你選擇留一個,剩下那個,必須得死!” 南昭雙拳捏得關節響,罵道:“你何不該直接殺了我?” “你?”未辯手撐著后腦,目光漸移,“你還得留著,你的命,生生世世皆是曄仙的,她要拿去時,自會拿!” 音落,她問:“想好了嗎?” 呂東來撐著長劍,那細長的眸光嘲意流過,“你這般逼她,不就是想讓她親自動手?” 未辯絲毫不掩飾自己的動機,露齒笑時,那原版屬于沈如故的唇都變成了黑色。 “萬靈之主的靈女,本就該被世人唾棄,如過街老鼠一般躲在陰暗里,她倒有幾分本事,這一世又得你們這些人相助,吾等這心如何能舒坦,就讓她親手殺了你這南仙山的小道士,從此以后,黑暗不屬于她,人間亦不屬于她!” 聽著未辯這一句句誅心的話,南昭背脊發涼。 這世間的惡毒千樣百種,眼前這一種,要的不僅是她死無葬身之地,還要她生生世世都為妖星、煞物! “南昭,聽到了嗎?”呂東來問她,聲音已平靜下來。 “聽到了!” 鬼仙提醒:“既然聽到,那便做下選擇吧!” 林間的夜風吹著發絲在臉頰與頸處,她一直站在那,不答。 呂東來與沈如故之間,一定要做個選擇的話,答案顯而易見,他們都十分清楚。 但是,她卻有別的話要說:“從道神算計我那天,我在師父的棺前磕頭發誓,這輩子要自己來掌握這條命!” 未辯沒想到,這小丫頭此刻突然變了副面孔,竟還與她選擇?她冷笑,倒要聽聽,是怎樣的選擇,“莫非,你不要沈如故的命了?” “如故的命,是我最珍惜之物,我不讓呂東來傷他,才出手救你,但不代表,我就要任你擺布!”她脫少女的所有稚氣,面色老沉,:“若我不殺呂東來,你便要燒了如故的尸身,這以,那我也給你兩個選擇——讓你乖乖從如故身體里出來,顯然不太實際,所以你只要保持現狀莫作妖,還可以借著如故的rou身有條退路,第二個選擇就是你說燒了如故的rou身,你燒了他,自己也將從rou身里出來,那時,你毀他rou身,我便讓這世間從此以后,再無那叫未辯的鬼仙,選吧?” 旁邊的呂東來聽完她這般話,忍不住笑了! 沒想到這看起來蠢笨的丫頭,幾句話,就將被動的局面,變成了主動。 她在賭,用她最重要之物,來賭未辯最重要之物! 顯而易見,還起了點作用。 未辯陰鷙眸色掃過她的臉頰,不肯服輸的問:“你就那般有把握,能得殺了本仙?” “光憑我一人之力,自然沒有完全的把握,不過我有靈花,再加上呂東來那把加持了滅鬼符的寶劍,讓你灰飛煙滅應足夠了!” 未辯怎甘心被她占了上風?此刻,她有沈如故的rou身做保,毫不猶豫飛撲過來,要親自殺了呂東來。 南昭見狀,立刻擋在他身前,還記得最初見未辯乘陰風而來,她被那強大的鬼氣震懾,渾身冷汗心顫顫,而如今,同樣是那股鬼氣,她卻盡數抵擋。 可因了沈如故,這場斗法她不敢全力攻擊,未辯卻毫無顧及,南昭防守有些被動,在這樣下去,很可能反被傷。 “南昭!有人來了!” 遠處的樹林里,火光浮動,似有不少人過來了! 未辯見狀,無心再戀戰,飛身就遁入了黑暗中。 南昭追上去,但黑暗里,已沒了未辯的身影。 沈如故就這般被未辯帶走了! 她心急如焚,那些人已到了這邊,竟是最先進仙子林的司馬封。 杜牛跌跌撞撞的過去拜見,也發現司馬封帶出來的百號人,幾乎少了一半。 “南昭!”司馬封手提著大刀,看似剛剛大戰了一番。 一問之下才知,他們進入這林子,也撞見了一些骷髏兵,除了司馬封那把寶刀,其他人的武器砍不死這東西,折了不少兄弟在骷髏兵手里。 好在骷髏兵的數量不多,他們一直在前面的林子里與骷髏兵周旋,卻不知何因,那些骷髏兵突然全都倒下了! “那些骷髏兵是道神運用法術,借用南昭的靈花之力所得,所以這個地方的某處,一定有一個法陣,骷髏兵突然倒下了,應是那法陣遭到了破壞!” 呂東來解釋道,他受傷不輕,說話時,還捂著自己的腹部。 司馬封聽明白后,看這里又有一副棺材,忙說:“這是第三具石棺!” 早知這林子里埋著不止一副棺材,還不知還有多少埋在下面,現在這三具棺材,不能開,也不能扔在這,因為未辯與道神必定還會來。 所以司馬封下令,讓下面的人將這三副石棺抬回云州軍大營。 那石棺重達千斤,需十人同抬,這些云州軍兄弟,皆頭脫了上衣,吆喝著將石棺往林子外抬。 南昭還站在最初打斗的地方,她沒挪動步子,就好像這一走,沈如故就被她扔了一般。 司馬封本讓人將受傷的呂東來背回去,看到南昭還站在那不肯走,他幾步走來,沉聲說:“走吧,你在這兒,他也不可能自己走回來!” 南昭不看他,目光一直望著未辯逃走的方向。 對方見她這般執著,忍不住換了語氣提醒道:“那鬼東西說你的性命是聞曄的,她不殺你,那你覺得,她會殺他嗎?” 她聽到這句話,眸波漸動。 前不久,養尸匠薛煉才來抓過沈如故一回,要活的。 鬼仙未辯是聞曄的首座走卒,又怎會將沈如故輕易殺之? “這般說,在聞曄復活前,他……性命還能保住……”南昭本該松一口氣的,但心中壓的千斤重石卻未移開分毫。 反而是呂東來聽她這話,話里有話的問:“就連你都知,沈如故并非輕易能被鬼物上身的,今晚這遭,你就不覺得奇怪?” 南昭眸光帶著幾分不悅,“他靈魂和rou身都被抓去了,你還在這說什么風涼話?” “就算是風涼話,你也該好好聽著!”呂東來字字清楚的問她:“南昭,你仔細想想,他娶你以后,你身邊就開始發生怪事,你師父死了,所有線索都與你有關,九重山里的骨吱,還有這仙子林里的骷髏兵,哪一個,不是借你之手行的惡事?道神躲在暗處算計你,為的是什么?是復活聞曄!你再好好想想,這世間,除了未辯那些鬼東西,什么人那般想復活聞曄?” 什么人,那般想復活聞曄? 南昭被這句話問住了,怔在那,一聲不吭。 呂東來沒給她喘息之機,繼續道:“司馬封給你那副古畫看了吧?貧道這就給你個明白話,沈如故的前世與聞曄確實是夫妻!” 第131章 南昭從不去問沈如故,前世他與聞曄的關系,便是怕答案不如她所想。 可不問,事實就是事實,無孔不入,任她如何逃避,都會面對。 她沉吸一口氣,搖了搖頭,說:“你想說,道神是如故?” 呂東來未回聲,但那面色的堅定便是答案。 南昭反駁道:“道神殺我師父,并偽造書信,騙我回我青云山,如故得知,逼我不準回山,是我一意孤行;青云觀里,八大道觀十二仙道的人插我數根封骨針,我命那時候就沒了,是如故用他的靈氣護住我最后一口氣,為此,他差點出事!” “泰州女子案,兇手與道神勾結,制出能令人榮光煥發的萬凝膏,我追查到美姨,她灌我喝下斷魂毒藥,是如故只身下到陰人路,跟黑無常大打出手,才將我還陽,他自己還被困在了陰人路上!他若是道神,這一樁樁,一件件又是為何?” 說到激動處,南昭呼吸加快,胸口起伏不定,眼眶也紅了! 對方看在眼里,卻不能切身感受她對沈如故的感情。 “世間多少紅塵中人為情折腰,又為何呢?”他似是在問她,又不是。 深夜仙子林中,兩人對立而站,只聽呂東來低嘆的聲音:“這一樁樁一件件到底為何?不就是為你此刻的心甘情愿?” “你胡說!”南昭激動的否認道,以前她時有覺得這廝討厭,而此刻,更對他厭惡到了極點。 “我若胡說,你大可不必聽,可你這般惱羞成怒,只怕是因被貧道說中了吧?” “沒有!”南昭立即否認道:“我不允許任何人詆毀如故,他絕不可能是道神!若他是道神,那養尸匠在荒村里頭又為何專門來捉他?” 說起了養尸匠,呂東來也有話說! “養尸匠抓沈如故抓到了嗎?” 自然是沒抓到!兩次皆如此。 “既沒抓到,一切就有可能是場戲,沒準就是專門演給你看的!” 南昭覺得好笑,就算是專門演給她看,也未免演得太逼真吧? “你自個兒好好想想,養尸匠雖然煉了歐陽嵩,可最后,那粒靈花之魄還是歸到了你手里。貧道就想不明白了,靈花之魄人鬼神皆想得,道神為了什么,竟將魄給了一個養尸匠?” 其實,這個疑問,南昭也曾在心里琢磨過。 琢磨不透。 “養尸匠看似是煉了一具厲害的靈尸出來,但才一夜,那靈魄幾乎是送到你手里來的,為何?” 南昭反問:“養尸匠自己實力不濟,能為何?” 呂東來翻了個白眼,“你的第一粒靈魄,也是沈如故幫你收集的吧!” 沒錯,從水草精那得來。 “他自己就是用你的靈魄才能活著,他卻苦苦幫你收集靈魄,若是他真愛你,無可厚非,但若道神真是他,這些靈魄最后又會去哪兒呢?” 南昭被他搞得頭痛,她垂著腦袋,撿起地上掉落的火把,大步從他身邊走過,往云州軍的駐扎方向而去。 不管呂東來說什么,她還是不肯相信。 真相撲朔迷離,她需要一步步去揭開。 走出去一段路,找到了他們的馬。 司馬封的人已經都離開了這片林子,畢竟這里太邪乎,指不定又從哪兒冒出刀槍不入的骷髏兵來了! 南昭將馬兒解下,正欲翻身上馬,卻見后面的呂東來步伐緩慢,才想起,他被自己傷了! 她雖然討厭聽這家伙說話,但又不忍看他落后,萬一被未辯又追上來殺了他呢? 這世上信她的人不多,能幫她的更少,呂東來無疑是一個,無論如何,她還是得看著他。 等呂東來緩慢走近了,她小聲問:“要我幫你嗎?” 對方一副你在侮辱的表情回答:“就你那點兒能耐,還不至于傷貧道至上不了馬背!” 說完,為了證明自己,他強忍著走了這么段路,現在更解開馬繩兒,腳踩腳踏,用力…… 只覺腹部鉆心的疼痛傳來,他冷汗直冒,實在沒有更多的力氣,翻上馬身了! 南昭在旁邊全程看完,冷著臉說:“我聽聞,你們南仙山的出世道者都凡心已放,不拘小節,可我怎么看你都有些出入呢?” 死要面子活受罪,裝什么呢? 呂東來咬著牙齒,為了幫師門爭口氣,他再次翻身,這回,終于上去馬背了,不過整個人都已趴在了馬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