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節
“你不是靈女!你是誰?” 南昭冷傲一笑,也自問了一聲:“是啊,我是誰呢?” 那雙屬于十六歲少女的靈眸看過這幽幽夜色,竟有洞穿黑暗里一切的滄桑之感。 也是這一個眼神,令湖妖心神俱滅,毫無再戰之意,飛身欲逃回蕩湖之中。 南昭周身早已覆蓋了不少弒殺之氣,豈能讓她這般輕松逃走,當即引靈花之力將湖妖定格在空中,她說:“你說得對,多少你的同類等了三百年,現在,三百年期限將至,你們欠她的,也該還回來了!” 語落,她手掌輕輕收攏,村長的身體里,便有一個女子的靈體被拉扯了出來,伴隨著靈體上綠色的光被靈花吸食,那靈體也從半空中落下,變成了一株綠色的水草。 眾蕩湖村村民見狀,紛紛大驚失色,一時不知剛剛發生了什么。 南昭冷面告訴他們:“這就是你們日日祭拜的河神,一只只有五百年道行的水草精!” 村民們眼見自己的神,就這般被前面的少女打回原形,誰也不敢再對南昭做什么,全都跪在南昭腳下求饒。 “大仙,我們皆是被那妖怪迷惑,才犯下這些罪行,大仙明察!” 說話間,他們已主動將剛才背后偷襲的尋龍送上來,尋龍見到自家王爺受傷倒在地上,立刻跑過去。 “主子!主子!你醒醒??!” 周仰似有模糊意識,不算清醒,尋龍十分擔心,轉頭去看南昭,見她無動于衷的站在那,便責怪道:“死丫頭,你光站著做什么?” 南昭冷面回答:“他死不了,擔心什么?”說完,他目光看向前面跪著的這些村民,道:“莫說妖怪惑人心,若無貪念,又怎會行下惡事?” 村民們聽此,似乎是怕她會像對付湖妖那樣來對付他們,全都嚇得逃進了夜色里。 南昭并不阻攔,只是低頭將紫珠帶回去,輕聲問:“接下來,你該知曉如何做了吧?” 音落,南昭身體一軟,倒在了地上。 尋龍不知剛才還被村民畏懼的丫頭怎么突然倒了地,他此刻,也沒有空閑管他,抱著他家王爺都要哭了! 南昭不久又睜開了眼睛,與她失去意識前的虛弱相比,她此刻感覺身體有股力量在涌動著,身輕如燕,再不覺痛苦。 她剛才似做了個夢,夢見自己與湖妖打斗,并引靈花之力,將湖妖打回了原形。 真是異想天開,她怎可能有那樣強大的能力控制手心的靈花呢? 可又這是什么? 她趴在地上,撿起那株死掉的水草,這不就是剛才夢里被打回原形的湖妖嗎? 她急忙抬頭往周圍看,那些被湖妖所害的亡魂還癡癡的站在那邊。 尋龍抱著他家王爺看她又醒了,嘴里忍不住罵道:“你個沒良心的死丫頭,有本事對付那妖怪,為什么不把我家主子救醒咯?” 南昭摸不著頭腦的問:“我真的對付了那只湖妖?” “不然呢?要給你搬塊降妖除魔的牌匾嗎?”尋龍沒好氣的回答。 南昭這才從地上爬起來,到了周仰身邊查看他的傷情。 說來也是怪,她才剛靠近,周仰的眉毛就動了動。 “主子!主子!你醒啦?”尋龍十分激動。 周仰剛才頭部被重擊,現在雖然清醒了,但是頭暈欲裂,他第一眼看到尋龍,便問:“南昭呢?” 尋龍瞥了一眼南昭的方向告狀道:“這死丫頭剛才巴不得你死了!” 南昭只覺冤枉,想解釋,但她都不知道自己干了什么。 周仰卻并不怪她,讓尋龍將自己扶起來,便詢問剛才發生了什么。 尋龍剛才雖被村民控制了,但一直被綁在后面,所以他看到了整個過程。 “這死丫頭剛才突然發威,把那湖妖打回原形了,那些歹毒的蕩湖村村民怕死丫頭找他們報仇,全都跑了!”說完,尋龍忙說:“主子,我們得趕緊將此事報到州府,這些害人的刁民,一個也別想跑!” “好!” 南昭卻一副苦思狀,她感覺剛才誰對她說了句什么,十分重要。 “接下來,你該知曉如何做了吧?”她重復了一遍,再看向那些被當作祭品的亡魂,輕聲說:“他們的亡魂已不全,無法再投胎轉世了,除非……” “除非什么?” “以魂換魂!”這是《莊氏秘錄》上記載的法術,便是用別人的魂魄來彌補原本缺失的,再施法超度,便可以讓他們去投胎了! 周仰似乎也聽聞過這種法子,所以他問:“別人的魂魄?你已經知道,用誰的魂魄了嗎?” 南昭點點頭,雖然殘忍,可是這是他們應該付出的代價。 她起身對他們說:“你們在此休息一會兒!” 之后,她邁步走向那些亡魂,閉上眼睛默念起靈花咒。 “我施此力,加持汝靈,得我之力,斬荊披棘——” 因為她剛剛吸食的湖妖的所有妖氣,所以如今能力大增,此番竟沒有一點兒曲折,便引出了靈花之力。 只見紅色的靈花之力由手掌中飛出,慢慢纏繞著面前這些魂魄不全的亡靈,最后進入了他們的靈體,看他們似乎又鮮活了起來,南昭內心深受震撼。 她似乎第一次領悟到了靈女存在的意義,并非是為自己一個人活著,也是為這千千萬萬,如她一般,被這上天遺棄的靈物活著! “去吧!去找那些害死你們的人,將他們欠你們的,通通拿回來!” 這夜,他們沒有回泰安王府,而是趕往州府,連夜通知州府大人通報蕩湖村祭祀之案。 周仰因為頭部受傷,急需要休息,他們便暫時落腳在州府縣的一家客棧內,待到周府派人前往蕩湖村捉拿人犯回來,已是次日傍晚了! 這些去捉拿人犯的官兵皆以為會與這些刁民有一番惡戰,卻不想,進村之后,除了孩童以外,整個村的村民都變成了傻子! 他們便將這些傻子村民全部帶回來,因為沒法審案,所以也就不曉得那些死在他們手中的無辜之人姓誰名誰,家在何處。 這一樁大案,眼看就要這般不了了之,州府這邊,顧忌泰安王,便請來泰安王坐堂。 泰安王坐在堂上,最受尊重的位置,看著左右這一個個拿餉銀吃飯的州府官員,心頭自然清楚,這么件大案,卻最終變成懸案,除了鄧小東,其他受害者的姓名一概不知,參與行兇的兇手還全都變成了傻子,這案子如何繼續? 幾雙眼睛,就這般巴巴的望著泰安王,要他拿個主意。 周仰伸手摸了摸額頭,胸有成竹的對尋龍說:“去,叫南昭過來!” 第053章 南昭就在堂下,等待多時,聽到泰安王請,她緩緩步入州府大堂。 堂上眾官役瞧一面容清麗的女子入內,皆都注意到她一只腳有些跛,步姿實在難看。 州府大人出聲問道:“堂下何人?” 南昭并未下跪,她不卑不亢的回答:“民女南昭,青州人士?!?/br> “你與此案有何關聯?” 來時,周仰曾與她商量過,若她上堂呈寫供詞,便如實相告,所以她毫不猶豫的說道:“民女受鄧小東之母前往蕩湖村尋子,無意間揭露隱藏在當地慘無人寰的祭湖式,每年需用八名活人作為祭品,數年下來,造就冤魂無數……” 說到此處,她神情悲憫,話語也欲言又止,即便已親自為那些亡魂報仇,她亦不能釋然。 堂上有人疑問道:“呈辭上說,為禍蕩湖的是一水草精,這……未免也太戲說了吧?” 大家只聽說過各種鬼怪傳聞,誰人真的見過什么鬼妖邪神,所以堂下對泰安王親自寫的這份案宗持有懷疑態度,不過是礙于他王爺的面子,不敢直接質疑罷了! 南昭低頭回答:“確實是一水草精,不過昨夜民女已將她鏟除,如今已不能再繼續作惡了!” “哈哈哈——”盡管所有人都在克制,卻聽得她這一句后,實在忍不住笑出了聲。 那些前去抓捕蕩湖村村民的衙役,也跟著笑起來,整個州府府衙大廳里,唯有南昭與泰安王面色如初,顯得格格不入。 在這些人眼中,這是一個笑話,而南昭卻知道,這關乎了一百六十條人命,她實在,笑不出來! 大家笑過了,發現泰安王面色嚴肅、不怒自威,全都收斂起笑聲,州府大人一派正經問:“你說已被你鏟除的水草精此刻在何處?” 她便從袖囊中取出那株死掉的水草,交給衙役呈上去。 州府大人看著眼前這株水草,一時有些詞窮。 他看看左右其他兩位大人,尋求幫助的道:“這……就是那水草精?” “正是,這是她原本的樣子?!蹦险鸦卮?。 州府大人又看向泰安王,若是沒有這位王爺在,他要立即將南昭給綁了,定她一個戲弄朝廷官員之罪。 不過是王爺帶來的人,他當然不能這般做! 周仰自是曉得他們在想什么,無非是覺得他將他們當猴在戲耍。 “南昭,你繼續說?!?/br> “是,王爺!”南昭應聲后,管記案的先生要來紙筆,就地而坐,在這數位不知所為的大人面前,用筆在紙上寫下:鄧小東,泰州簡縣小黑村人士,炎帝十一年卒于蕩湖村,張虎,泰州陽縣荷花村人士,炎帝十二年卒于蕩湖村,許三,泰州封縣白石村人士…… 一筆一劃,她用盡心力,仿佛這便是那些亡魂曾在這個世界存在過,最后的憑證,大家見她寫得如此認真,即便用時許多,也無人出聲質問。 最后寫完,這張寫滿了一百五十個人名的紙,從州府的案桌到了州府大門,幾位大人也從案后走出,跟著念出這些人的名字。 “去,取近些年報上來所有的失蹤人士卷宗來?!笨催^之后,州府大人立刻下了命令。 不久,掌管卷宗的文書役呈上大人所調卷宗,查閱這數年間失蹤人口,發現記錄在冊的便有一百余人,出現在南昭寫的這張紙上,不免為之一驚。 “這份卷宗這些年,都沉壓在府衙的卷宗庫內,無人查閱……”州府大人問站在一旁面色沉靜的南昭:“你是如何知道這些名字的?” 南閘如實回答:“民女親口問的他們?!?/br> 這回答本該令人啼笑皆非,但此刻州府大人卻笑不出來,他謹慎的又問了一句:“你……親口問的他們?” 南昭點頭答:“民女生有靈眼,可視亡人!” 堂上嘩然,有人小聲說:“何時審案,都需要聽這巫婆所言了?簡直荒唐!” 泰安王此刻站了起來,表明態度道:“南昭靈眼,身有異術,是本王親眼所見!” 其實對于南昭來說,幫那一百多亡魂超度送去輪回后,此事便已了結,她之所以答應泰安王到此處來,是想通過官府,將這份受害人名單送往受害人親人那里,她本未想過要這些人相信自己,所以泰安王出面,以王爺的身份為她證明,她還是有些吃驚的。 現在,泰安王開了口,大家表面都不敢再說其他,可心里卻是不服的。 堂堂炎國泰安王,不誤正途,竟與一妖言惑眾的神棍廝混,成何體統? 也是此刻,門外鼓聲陣陣,震驚大黨。 堂內還在審案,外面又來擊鼓,州府大人起身肅聲問:“何人在外擊鼓?先侯堂外,等此案結束之后,再放上堂?!?/br> 南昭目光繞過門口的眾官差,仿佛早有預料般,對州府大人說:“大人不妨放堂外之人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