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節
那些追趕她的人,已到了近處,南昭已無處可逃,她未看身后的人一眼,只是定眼看著風恕,聲嘶力竭的說:“我從未想害任何人,為何,你們一個個都要這般對我?” “要怪,就怪你是個煞物!”風恕冷漠說完,退了幾步。 南昭便被其他人架住,往江邊的貨船上拖。 她看著風恕的身影越來越遠,硬是忍著一滴淚都不掉。 這時,她突然想起這些人剛才說的話,便對為首的大胡子說:“有另一個人要抓我對不對?那個人付你們錢,所以你們和風恕交易?” 大胡子掃了她一眼,不當回事。 她便又急切的說:“不就是為了錢嗎?你們都知道,我是沈家少夫人,我夫君對我極好,你們管他要,可以要到更好的價錢……” “少夫人!”那人不愿意聽她說,強調道:“我們這一行,也是有規矩的,您就省點兒口舌吧,也別想著逃跑了,這里離青州城遠著呢,你跑不遠的,乖乖的,等到了地方,我們的生意完成了,皆大歡喜!” 南昭還是不肯罷休,她說:“你們沒聽到我師兄說什么嗎?我是煞物,所有接近我的人,都會死于非命,你們就不怕嗎?” 這些人如聽了一個天大的笑話一般笑出聲來,“老子這輩子舔著刀口過活,什么都見過,就他媽沒見過煞物!” 說完,他們將南昭關進早準備好的籠子里,便到一旁吃花生喝燒酒。 天漸漸黑近了,半輪月亮從江面升起。 這些人閑來談起近日青州城的怪事。 “那楊三富曾經還跟我有過一回照面,沒想到死得這樣突然?!?/br> “老大,你們聽說了吧,就說楊家死的人,和那丫頭有關,該不會傳聞是真的吧?” “怕什么,雇主不是早有準備嗎,給你們的東西,都帶在身上嗎?” “我去撒尿……” 南昭頭靠在籠子上,低頭看了一眼自己手心的紅痣,經過一天的時間,它似乎生出了形狀,像一朵帶蕊的花樣兒。 “老七那家伙撒尿怎么那么久?”好片刻,大胡子好奇的問。 聲音剛落下,那個被喚作老七的人緩緩走上甲板,其他人玩笑說:“他狗日的體虧唄!” 那老七沒理這些人,走到他們喝酒的地方,目光死死的盯著籠子里的南昭。 南昭吞了吞口水,戰戰巍巍的對其他人說:“他不是你們的老七!” 第024章 我在下面等你許久 剛才這老七一走上甲板,南昭就發現了,他渾身上下被一道黑氣纏繞著,特別像《百鬼錄》里寫到的,鬼上身。 旁邊的大胡子等人根本就沒意識到,她話中的意思,有個人還跨步過去,拍著老七的肩膀說:“你丫干啥呢?” “老七”木訥的轉過頭去,目光落在對方的手上。 那人被看得心里直發麻,試探的問:“老七?” 下一刻,老七用力一揮,那人七尺有余的身體直接被甩到半空中落下,砸在一口木箱子上,光看著都疼。 排行老二的人這才發覺不對勁,抽出腰間的大刀,指著老七:“狗日的他中邪了!” 說完,就要砍下去。 “老大!使不得??!”大胡子擔心的喊道:“你砍了老七也沒得活了!” 老二遲疑時,老七已大步向前,抓住他手里的大刀往水里一扔,接著便掐住他的脖子,朝上面一抬。 明明老二比老七身材高大,卻生生被抬到了半空中,整張臉漲得通紅。 “快!救我……” 其他人早被這一幕嚇得傻了,聽到大胡子的求救聲,全提著膽子,一擁而上,將老七摁在地上。 但是,老七雖被七八個人摁在地上,卻一直沒放開掐著老二的手,于是老二就在這陣混亂中,慢慢失去了知覺,不再動彈。 “快拿繩子來!”大胡子指揮道。 有人從慌亂里拿了繩子過來,將老七一圈一圈綁起來,終于控制住了! “老二!老二!”大胡子立刻跑過去看躺在地上的老二,哪還有氣,臉都黑了! “媽的!”其中一個人撿起甲板上老二的大刀,直接朝南昭沖過來,“你他媽的到底對我哥做了什么?” 南昭一臉無辜相,“大哥,你真是誤會我了,我沒什么都做……” “老大,一定是這娘們兒搞的鬼!”其他幾個兄弟也十分氣憤,而拿著大刀之人,似乎是死去老二的親弟弟,叫囂著要殺了南昭為兄報仇。 南昭只得害怕的鎖在籠子最邊緣,不敢作聲。 是大胡子一把將行兇之人攔住,提醒說:“老二已死,但這丫頭很值錢,我可不想到頭來,人財兩口!” 這些人一聽,吃的就是這行飯,只得狠狠將這口氣咽下。 南昭卻并未因危機解除而放松警惕,沈如故說過,她人在沈府,便能保平安,而現下在荒郊野外,孤魂野鬼一定不止一只,它們一定會尋著她手心的怪紋前來,到時候,這些人,只怕都會沒命的。 逃離沈府時,她想逃得遠遠的,而這一刻,卻希望沈如故能來救她。 怎可能來救她呢?前一夜是他親口對她講的,她要走,他不攔著,但這些東西能追著她到天涯海角…… 她當時還起了誓,若違背誓言,死無葬身之地。 看吧,報應來了! 正出神中,鬧騰得格外兇的老七突然不動了,頭就那樣埋著。 其他人一看,都拿不準,便問:“老大,老七怎么不鬧啦?” 大胡子也不曉得咋回事,提著膽子朝綁著的老七走過去,他用手推了推老七的肩膀,老七依舊不動,跟死了一般。 而這時,南昭看到這幾人中,有個人臉上露出一絲怪笑,她慌忙告誡他們:“是他!他!” 離得最近之人被她的聲音驚起,但全然未反應過來,就被怪笑的男人用短刃,狠狠插了好幾刀,頃刻間,這狹小的甲板上,全是鮮血,有兩個當場倒地不起。 眼看其他人都逃命去了,南昭大聲吶喊道:“快將我放出來!大哥!快放我出來!” 那些人哪兒心思管她,一轉眼就消失在了黑幕中。 突然,那個手拿短刃,渾身是血的‘人’僵硬的轉過頭來,目光猙獰的看向她。 南昭嚇得渾身汗毛直立,哆哆嗦嗦的縮在本就不大的籠子里。 接著,那‘人’朝她走過來,伸著帶血的手從孔里來抓她數次,鬼物發現這籠子十分礙事,便張嘴就啃咬起來。 “咔嘎——咔嘎——”南昭就這樣見它將手臂粗的木頭啃出好大個坑,啃得一張嘴血rou模糊…… 啃得木籠子松動了,鬼物竟徒手劈開木籠,朝里面鉆進來,電光火石間,南昭將師父那張符直接貼到了他額頭上。 那人立刻顫抖著倒地,不動了! 南昭長長出了一口大氣,還好,錦囊她一直帶在身上,關鍵時刻救了自己一命。 “呼!”一陣江風吹過來,不費吹灰之力的將那張符咒吹了起來,南昭定眼看著那張符咒飛走,落到了江水里。 心頭暗叫不好,剛要撒腿逃跑,腳被一只手死死拽住,那人抬起沾血的臉來,張著血盆大口對她說:“我要吃了你——” “??!”南昭使出了吃奶的力氣,用另一只腳瘋狂的踩他的頭和手,可她踩了無數回,鬼物都不松手,也并不因此受傷。 這時,鬼物將她狠狠一拖,使她重重摔在甲板上,她急中生智,伸手抽出頭上的發釵,竟將鬼物的手掌釘在了甲板上。 那發釵許是銀打造的,鬼物竟感到疼痛,鬼叫著松開了她。 南昭趁機站起來,她深知發釵困不了這鬼物多久,便跑到船沿邊,她看到師父的符咒浮在水面上,那是她唯一救命的東西了,所以她縱身跳進了江中。 她朝那張浮在水面上的符咒游過去,伸手一拿,怎感覺這符咒的觸感奇怪,也顧不得那么多,往上一抬,那符咒卻不是符咒,竟是一縷黑色的頭發。 在她扯著頭發時,一張發青的死女人臉也浮出水面,還陰笑著對她說:“我在這下面等你許久了!” 說完,那女人便抱住她,將她沉下水面。 南昭四肢無法動彈,江水不斷從口鼻處侵入。 我不想死…… 她在心里吶喊,卻只能任由這水鬼帶她沉入江低。 “嘭!”地一聲,好似何物落入江中,南昭用最后的意識睜開眼。 那艘貨船被打翻了火,在水面上燃燒起來,這光亮,足以讓她看清,是有人跳到了江里,朝下面潛來。 她好似看清了那個人的臉,熟悉的、如仙般俊美…… 第024章 我從未害過你 沈如故趕到,見南昭已被女鬼包裹著身體往江底沉去,他極速下潛,當他的手抓住女鬼的頭發時,女鬼在水下發出慘烈的叫聲,隨后化作一灘黑色的水散掉了! 南昭被他拖上岸來,已然斷氣。 沈如故并不放棄,他熟練擠壓她的胸腔,當嗆在喉嚨的水流出來時,南昭大吸一口氣,恢復了意識,再一看身邊滿身是水的沈如故,才從鬼門關回來的她未能控制住,眼眶一紅,傷心的眼淚落下來。 當時被大師兄賣給那些人時,她都未哭過,為何現在卻在沈如故面前像個小孩? “你來救……救我了……”她嗚嗚呀呀說著,泣不成聲。 沈如故自來冷傲慣了,看到她這樣哭,頭一回沒冷言諷刺,只是沉默看著。 南昭也不因她的沉默難過,好像已習慣了他冷漠的樣子。 所以他不說話,她便能盡情的宣泄心頭的委屈,于是更加傷心的哭。 沈如故那凝結成霜的眼眸,終于為此有些許松動,他坐在地上,緩緩伸出手來,捧著她雙頰,認真看著她。 “南昭!”他輕喚她的名字說:“我算不得一個活人,你自當怕我,但我從未害過你!” “我手心的封印……” “那封印早就封不住你手心靈花!” 聽到此話,南昭才知道,沈如故對她心中的疑慮了如指掌。 南昭怨憤說:“靈花……為何,我生來就有這靈花?” 她因此靈花而背負罵名,被親人所棄,還百鬼纏身。 有時候,她寧愿自己一出生,就缺胳膊少腿,是個殘廢,也不愿意,有這樣的一個怪紋。 沈如故告訴她:“世人可以選擇如何活,卻無法選擇如何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