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節
她甚至愣了愣,才接著問:“那個指紋模型現在在哪兒?” 林京很客觀:“我不知道它現在在哪兒?!?/br> 熊小時也覺得自己剛才問得很蠢。 她重來:“案發現場指紋可能是有人用你的指紋模型陷害你這件事,你早就想到了?” “是?!?/br> ”也跟孟律師說過嗎?” “說過?!?/br> “可庭審中你并沒有提?!?/br> “是的,沒有,我完全按照孟律師教我的內容進行陳述?!?/br> “那在刑偵局調查期間,你有沒有把這件事告訴刑偵局的探員?” “在見孟律師前,刑偵局的探員拿著調查出的證據對我做過一次訊問,我把我的情況和對證據的分析都告訴了他們,并且還在筆錄上簽過字。后來我決定聽從孟律師的建議認罪,就再也沒有提過這件事?!?/br> 那卷宗中應該有相應的筆錄證據。 熊小時在本子上著重標記了【指紋模型】四個大字,想了想,又在這四個字上圈了個圈。 指紋模型的存在并不能排除林京作案的可能,但可以動搖這個事實。 這條線索,一定要想辦法查清楚。 牢記著這一點,在與林京把剩下的細節溝通完、暫時沒有得到更多著手點以后,熊小時抓緊時間趕到了熊貓市高級人民法院查看卷宗,想要先把林京提到的那份筆錄翻出來。 但事與愿違,她沒能在卷宗中找到這份筆錄。 還沒等她再仔細地再翻第二遍,方老師的電話就打過來了,讓她現在趕緊回去。 熊小時只能轉身往律所趕,連午飯都沒顧上吃。 一路上,她翻著她匆忙拍下的幾張卷宗的圖片,慢慢地看。但看來看去,始終沒什么收獲。 她收起手機,靠在地鐵的欄桿上閉上眼。 從卷宗看,這個案子幾乎沒有什么爭論,該認罪的都認罪了,證詞與檢察院提供的證據也都符合,什么漏洞都沒有,平和得不得了。 她甚至都沒看到林京提到的那份他不認罪的筆錄。 到底是怎么回事? ………… 什么都沒搞清楚,而且越想越復雜,熊小時的心情沉重到都有點暴躁。 她皺著眉推門走進辦公室,眉頭擰得非常緊。 “別動!” 一個男孩子的童聲大喊出來。 隨著聲音,一個看起來六七歲的小男孩舉著桿會閃光還會tututu響的玩具槍,猛地從一個桌子后面冒出來,緊接著一道紅色的射線biu地對準了熊小時的皺得更緊的眉心,晃得她的眼睛都瞇了一下。 熊小時:暴躁。 她左右又看了看,怎么一個人都不在,只有一個小孩兒在這兒? “不準動!” “說你呢!” “不準動?。?!” 看熊小時東張西望、完全沒有配合他,警告地大喊了幾聲以后,小男孩終于生氣了,攥著拳頭啊啊啊地朝她沖過去。 熊小時仔細一看,他的手里捏著一塊看起來剛嚼完的口香糖,正想要往她的頭發上粘。 熊小時:………… 開什么玩笑?。。。。?! 她的頭發,連晚上睡覺多翻兩下,早上都會纏得梳不開,現在居然有人敢往上面粘口香糖?。?! 熊小時想都不想,一把把那塊口香糖搶過來,啪唧地拍到了他的后腦勺上。 動我頭發?。。?! 去死吧?。?! 理所當然地,小男孩被嚇到了。 他茫然地去摸自己的后腦勺,緊接著就著急起來,抓耳撓腮跟只猴子似的。 熊小時也意識到她好像有點過分,跟個小學生計較實在不像話,于是她伸出手,想幫他把口香糖弄下來。但小男孩看到她伸手,用力地一把把她的手拍開,直接把她的小臂拍出五個紅指印。 熊小時捂著發麻的胳膊,不敢靠近,眼睜睜看著本來只是粘在他后腦勺上地口香糖被他抓來抓去的,抓得滿頭都是,拉著絲,怎么都弄不干凈。 小男孩終于受不了了,開始嚎啕大哭,邊哭還邊瞪著眼,兇狠狠地舉起他的槍想要用槍桿打她。 那個槍雖然是玩具槍,但打到身上可是真疼! 熊小時沒留神,后背挨了一下,疼得躥出去好幾米,接著就開始繞著幾個桌子躲。 終于,小男孩沒收住勁,一槍砸在辦公桌上,哐地一聲,塑料槍,斷了。 熊小時:活該。:) 不過,這是到底誰??? …… …… 就在后知后覺困惑中的熊小時與捧著斷槍大哭不止的小男孩僵持的時候,田桃攪著杯咖啡、用手肘推門進來。 “干什么呢?“ 她挑眉,”一出電梯就聽到辦公室的聲音了?!?/br> 接著,她掃了眼已經坐到地上快要撒潑打滾的小男孩:“樂樂這是怎么了?” 雖然聽起來問得很親切,但她并沒有什么親切的行動,看他在地上坐著,完全沒有要去扶的意思,就站在他旁邊,而且還離了他至少兩步遠。 熊小時:“我剛回來,進來的時候,屋子里只有他一個人?!?/br> 實話實話。 毫無虛假。 田桃問樂樂:“喬桐jiejie呢?不是讓她在這兒陪你玩嗎?” “老師?!?/br> 喬桐正好回來。 她捂著臀部的裙子,臉漲得通紅,支支吾吾地小聲解釋:“椅子上被他粘了口香糖,我不小心坐上了,剛才去衛生間處理……” 田桃很干脆:“回頭讓老方給你賠?!?/br> 接著她看著熊小時、指指樂樂:“你總算回來了,這是你的活兒,老方的兒子,樂樂。今天開始放暑假,沒地兒去就先到辦公室來了。老方給他開家長會去了,剛開完,估計馬上就能回來。他回來之前你看著啊?!?/br> 熊小時:…………………… 她低下頭,看著那個捧著斷槍賴在地上不肯起來的小男孩。 她還以為是其他兩組哪個委托人帶來的孩子呢。 原來是、方老師的、兒子啊。 這可真是………… 真是………… 活潑開朗! 熊小時蹲到樂樂跟前,笑瞇瞇地甜著嗓子問:”jiejie給你買一個新槍好不好呀?” 么么噠。 …… 直到方老師回來,熊小時腿都蹲麻了,樂樂還坐在地上,說什么都不肯起。 但一看到方老師推門進來,樂樂立刻就乖乖地站了起來,低著頭不說話。 熊小時當然也沒有告狀的打算,她只是抓緊時間把上午和林京見面的收獲匯報了一下。 方老師的臉色還是很蒼白,明顯帶著病態,但好在他說話已經不會喘得厲害了。 安靜聽完熊小時的匯報,他搖頭:“不能做無罪辯護,這對當事人也不負責任,還是照減刑的方向去做?!?/br> 熊小時:“可是當事人的意思……” “不能光聽他的意愿,我們也要站在辯護人的角度提出合理的意見。我下午先去看卷宗,下周再去見一見他,看能不能說服他?!?/br> 見熊小時猶豫,方政跟她講:“你看,他解釋之前的供述,理由是什么?他說是律師教他做的??墒侨绻麤]犯罪,他完全清白,就憑律師的幾句話、一個保證,他就愿意把一個殺人的罪名認下來?這太不現實了。再者,孟律師也不會這么做,他可是在刑辯做了幾十年的老律師,這樣做,教當事人認罪,對他沒有任何好處,他有什么理由這么做?” 他嘆了口氣:“肯定是當事人認罪以后后悔了,但又想不出解釋的理由,就把臟水潑到律師身上。這樣的事,以前我見得多了?!?/br> 熊小時抿抿嘴唇。 方老師說的也有道理,甚至比林京說的更加合情合理。但現在事實還沒有清楚,她不想下任何一個結論。 她提出:”我覺得指紋模型那個問題還是值得調查一下的?!?/br> 不管怎么說,終究是一個疑點。 方老師沉吟:“卷宗里不是沒找到嗎?是不是真的有那份筆錄,都不好說?!?/br> 熊小時:“所以我在想,能不能到總局重案二組那兒問一問,看那兒有沒有那份筆錄?!?/br> 方老師沒有回答。 他想了想,站起來:“我去一趟高檢看卷宗?!?/br> 說著,他收拾著公文包:“我不能帶著樂樂去,你下午帶一帶樂樂。別讓他玩手機,看著他把抄單詞和練字帖的作業寫一寫?!?/br> “可是……” 律師助理幫律師看孩子,不能說是什么不合理的事,但現在可不是看孩子的時候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