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節
何閱不用琢磨就猜出來了:“電話里的人?” “對。是個女人的聲音?!?/br> 熊小時說完, 握著瓶子扭頭盯住他:“所以,你發現了什么?” 先是冒著巨大的危險進律所偷文件, 接著又裝成便秘患者在廁所蹲了那么久,如果你要是敢說什么都沒發現…… :) 何閱破天荒地沒有賣弄他的發現,他甚至還想了一會兒, 才開口:“你昨天跟我提過的劉恬臻接到的那通電話,這個線索就先放下吧,他們家的電話是老式的座機,通信公司那邊沒有這種電話的呼入清單,那個電話本身也沒有來電顯示和記錄的功能?!?/br> 看熊小時想說話,他直接說:“何巍朋手機的通話記錄我倒是弄出來了,但上面沒有給家里座機打過電話的記錄?!?/br> 老電話查不出呼入電話、何巍朋又沒用自己的手機打…… “難道他當時就算計好了?” 熊小時心里寒了一下。 這會不會有些理智過頭? 這哪里是打電話給劉恬臻求救、央求她替他認罪,這分明是從最開始就算計好了。一旦劉恬臻掉進他的圈套里, 就只會被越捆越緊,再也掙扎不出來。 熊小時的眉頭不自覺皺起來。 她實在想象不出一個人怎么可以在肇事的瞬間就想到了替罪羊,并且這么迅速、沒有漏洞地執行出來。 何閱沒回答。 各自想著事情,兩個人都開始沉默。 臨到公交站點,何閱突然瞥她一眼:“你的工作是核實劉恬臻的翻供說辭,我的工作是查出何巍朋肇事的證據,我們兩個的目的不一樣,接下來就分開干吧?!?/br> ??? 這跟昨天的說法可完全不一樣??! 熊小時的眼前頓時浮過四個大字—— 卸磨殺驢。 昨天晚上她要求他先查劉恬臻翻供、他答應得那么爽快的時候,她就該意識到了,這個人的話,怎么能真信????。?!他可是曾經在辛巴把她的手咬出血以后,睜著眼睛隨口就說’它不咬人’的家伙?。。?! 他會答應她,根本就是為了哄騙她去偷文件,然后不打草不驚蛇順利地和何巍朋見面。 現在,她的用處沒有了,他連句像樣的話都沒有,直接就要毀約。 雖然她也從他手里得到了一些信息,但是這架天平不管怎么調,他那邊的秤砣都要比她重的多。 虧、大、了。 看熊小時一臉被雷劈過還硬繃著臉憋、冒著煙的頭發卻已經翹起來的樣子,何閱故意扭開臉,輕描淡寫提了句:“我不繼續查翻供,是因為我只想查出真正的肇事者。要是只信一方的說辭,只根據劉恬臻翻供的內容去核查,那和刑偵局那幫蠢貨有什么區別?” 熊小時一下子冷靜下來。 “你這是什么意思?你懷疑劉恬臻說謊?” 她理智地思考這個可能,“她沒有這個必要。她如果繼續認罪,最后得到的不過是緩刑,但她現在翻供,很有可能最終會被抓進牢里?!?/br> 何況,她如果真的是在撒謊,那就算他們去找,也不能夠找到有利她翻供的證據,忙活這一通,又圖什么? “不,我現在不站邊,我只是查案子。劉恬臻的翻供需要核查,但除此以外,還有更多需要去查的東西?!?/br> 他挑了挑眉:“怎么樣,你要一起嗎?” 熊小時看出來了。 何閱根本不在意能不能完成劉先生的委托,他對案子本身的興趣要大得多。 他可以肆意妄為,但是她不能。 她是律師,比起真相,她首先要考慮的是當事人的利益,還有…… 自己的勝利。 何閱查何巍朋肇事的證據,與她洗清劉恬臻的嫌疑,兩件事還算是目標一致。 可他要查案子,那他們兩個人的立場可就不好說了。 萬一他真把劉恬臻肇事的證據找了出來…… 對著潛在敵人、尤其是非常擅長坑蒙拐騙還剛坑過自己一回的敵人,熊小時堅定地搖了頭:“不要?!?/br> 說完,她伸手招了一輛出租車,抱著她的西柚水就坐了上去。 “去大悟律所?!?/br> 何閱冷眼看著,小短腿竟然一次都沒回過頭。 一看他沒了利用價值就拋之腦后。 真是絕情得很。 虧得他心痛了一整晚還是給巧克力付了款。 ………… 老子喂狗都不給你?。?! …… 熊小時并不知道自己已經痛失了一箱巧克力。 她下了車,扔掉喝完的果汁瓶子,回頭看了兩眼對面泰格擺出來的律師照片,低頭經過了金色的鴿子。 一進辦公室,她就聽到田桃嚼著東西說話的聲音。 “……老方,真不是我潑你冷水,孫茂遠那個案子,熊小時看監控,那是從幾雙鞋里找一雙鞋。就一個監控,巴掌大點兒的地方,每天路過的總共也就幾個人。雖說也是個麻煩活兒,但只要肯花時間做,總歸能做出來,跟你這可不是一回事兒?!?/br> 怎么就扯到她了? 熊小時下意識覺得不是什么好事,正猶豫著要不要溜,方老師就看到了她,連忙招呼她進去。 可能是被田桃說了一通,本來主見就不足的方政這會兒更沒自信了。 “我想去申請調取肇事地點的交通監控?!?/br> 熊小時:“肇事地點附近,不是沒有監控嗎?” 不然具體的作案時間早就確定了,也不用他們在這里2點、2點47的猜。 “但范圍再往外擴,就是交通干線了,監控一定能拍到?!?/br> 再往外擴? 熊小時想了一下范圍,頓時覺得這事不靠譜。 “但是具體的時間和路線,我們都不知道?!?/br> 她把她從何閱那里順來的交通線路圖:“老師你看?!?/br> 雖然后山附近異常偏僻,但作為頂尖的學府,薔薇大學本身卻處在一個極度繁華的高校區,附近有無數條路和無數個監控攝像頭,從哪里都有可能到達后山,而那些道路即使在深夜,周邊也是萬家燈火明,道路上車水馬龍、川流不息,每一秒都可能有幾十輛車扎堆經過一個監控頭。這種情況下,找到那輛車的可能性幾乎只有千萬分之一。 熊小時把這些話說完,看方老師還在想,于是又接著勸:“甚至開車走山路翻山過,也能開到肇事地點。這山路要走多久,誰也確定不了。萬一何巍朋前一天早上就開進了山里,野營了一天才出來,那我們到底按幾點去查監控?” 她這幾句純屬是在胡說,但道理還是沒錯。你要查交通監控,那不管時間還是路線,你至少得確定一個吧。路線和監控頭雖然多,總歸還能數過來,可時間呢?劉恬臻說的2點,本來就不精準,1點50和2點10分都有可能。何巍朋也未必是在肇事后的第一秒就給她打了電話,要是他還猶豫了5分鐘呢?一抹黑地就去查,看到眼瞎都未必能找到。 但方政聽完,卻不說話。 熊小時心里突然七上八下。 她這一天到晚跟何閱沒大沒小地吵習慣了,被他完全帶歪了,說出的話全都是砰砰砰的直球還沒皮沒臉半點不客氣,方老師這人其實挺脆弱,也不知道能不能接受得了。 …… 還好有老周救場:“不說別的,就現在那攝像頭的質量,天黑了以后就是一片糊,你找到了車,也未必就能看出車里的司機是誰。咱們以前不經常吃這虧嗎?” “是?!狈嚼蠋煼磻^來,“既然你都查過了。那,再想想別的辦法?!?/br> 話是這么說,但看他的樣子,已經愁得連嘆氣的勁兒都沒了,本來就開始松了的臉皮更垮了,一副嚴重初老的樣子。 熊小時這邊也沒什么能振奮人心的好消息,尤其當她看著資料一籌莫展,卻發現其他兩組的案子拿到無罪已經沒什么懸念、又聽著喬桐咯咯咯高興地笑了一中午以后,她感覺自己的臉皮也要垮掉了。 就在這個時候,她接到了一通電話。 “你說有什么想起來的事,就給你打電話?!?/br> 此刻,劉恬臻的聲音悅耳得不得。 “那晚載我的出租車司機是個男的,光頭?!?/br> “當時車里開著電臺,我不知道是什么臺,但主持人提到過幾次’晚安’和’熊貓市’。后來電臺里就有人唱搖滾,那個司機特意開大音量跟我說,唱歌的嘉賓是他表弟。這些有用嗎?” 11日凌晨2點左右的熊貓市電臺,唱搖滾的嘉賓。 能找! 熊小時對著劉恬臻連說了好幾遍“有用”,劉恬臻卻干脆道:“是何閱幫我回憶起來的,他說這件事歸你管,讓我告訴你。既然有用,那請你們一定要把真相查出來!” 熊小時實在沒想到會聽見何閱的名字。 本來以為已經分道揚鑣,誰知道對方還想著幫她的忙。 那她之前扭頭就走的做法…… 是不是有點太絕情? 掛斷電話,她拿起手機。 何閱正和臨時工通著電話。 突然,手機震了幾下。 他隨手打開。 【小短腿:劉恬臻聯系過我了?!?/br> 【小短腿:謝謝你啊?!?/br> 【小短腿:今天晚上有什么想吃的嗎?】 “何閱?”聽到他的聲音停住,臨時工在電話里問他。 “沒事?!?/br> 他關掉短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