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節
到了b1,電梯打開,喬桐正走在走廊上,和她們打了照面。 打量了一眼孫母,她招呼也沒打就擦肩走了過去,邊走邊嫌棄得捂住了鼻子。 熊小時差點把手里的蛇皮袋反手丟過去。 這可是委托人!你就算裝,也要在她面前裝出客氣的樣子??! 你旁邊的玻璃是有反光的!一看就看到了?。?! 好在孫母沒有留意。從進了律所,她整個人就很膽怯拘束,連看都看不敢多看。進了會議室,坐椅子只敢坐一個小角,熊小時給她倒的茶,她也不敢喝,只是一個勁兒地握著她的手,顫抖著道謝。直到看到方政進來,她才有了主心骨,站起來緊緊握住方政的手腕,把他的手腕握紅了都沒有察覺。 “嬸娘,您先坐下?!?/br> 方政握著她的手,扶著她坐下,自己半蹲在她椅子邊,輕輕拍著她的手,慢漫道:“沒事,有我在呢,我一定想辦法,讓茂遠出來?!?/br> 這種在熊小時看來非常受不了的“慢”,這時候倒是顯得意外有用。孫母哽咽著用力點頭,眼淚順著臉上的溝壑留了下來。 熊小時覷著他,這人好像突然變得沉穩了?難道刑訴律師都是這種有on和off開關的人嗎? 她觀察著搬了個椅子放到他身后讓他坐,然后眼睜睜看著他一屁股坐到椅子邊,連人帶椅子一起摔到了地上。 …………………… 哦。 并沒有。 孫母卻并不在意,絮絮叨叨地開始說起孫茂遠。 方政從地上爬起來坐好,耐著心聽。 熊小時也開始全神貫注地做筆記。 只是等最后她翻閱的時候,卻發現里面提到的無非就是“茂遠多老實,小時候村里的孩子都皮,每天都在外面淘,只有他不肯去,要留在家里陪著我,為這個被那些個皮孩子欺負了也不吭聲”,或者“茂遠以前在村里的時候,誰家有麻煩他都去幫,村子里的人,哪個不夸他是個好人?”。 完全沒用。 …… 毫無收獲,背著現有的這些這些資料,熊小時死氣沉沉地走出大樓,摸了摸鴿子雕塑的爪子,走著神地向地鐵站走。 出站、搭公交、下公交,快要拐到熟悉的小巷口的時候,熊小時回家的腳步突然停了停。 她放輕腳步,鬼鬼祟祟地拐進了另一條巷子,跟著兩個胸前脖頸都布滿了紋身的雄壯男人,進了一家門口就插著柄大砍刀的店。 …… 第二天。 由于關押孫茂遠的看守所在是在熊貓市的遠郊,所以等喬桐和熊小時一趕到律所門口,方老師就開著他的小奧拓拉著她們出發了。 2個小時后,他們終于到達了目的地。 但因為到的時間早了些,看守所還沒上班,幾個人只能在外面等。 而對面的建筑工地卻一清早就開始了動工,機械的轟鳴聲混合著開逐漸曬起來的炙熱陽光,讓空氣中都開始充斥著浮躁煩悶。 熊小時心靜如水,繼續看著資料。但她身邊的喬桐就沉不住氣了,不停地點著她高跟鞋的鞋跟,噠噠噠噠的。 偏偏這時還有車要停在看守所門口,按著喇叭趕他們走遠點。 為了給停車的讓地方,他們一行人只能退進了工地到處都是泥沙的地盤。 在喬桐抱怨“新買的鞋都被弄臟了”的聲音里,熊小時看著資料一時沒留神,后腳跟撞到了一袋水泥袋上。 “讓一下?!?/br> 一只手撐住了她的后背。 在她站穩的瞬間,那只手又一把扛起來那袋水泥。 熊小時猛地回頭。 扛起水泥的男人頭頂戴著工地的安全頭盔,頭盔向下扣著,遮住大半眼睛。皮膚黝黑,黑色的t恤袖子卷上肩頭,露出緊實且繃緊的肌rou,汗珠正順著下頜留下喉結,男性的氣息性感得讓人心頭戰栗。 喬桐看到,直接小聲地哇了一聲。 “可惜是個搬磚的?!?/br> 等扛水泥的男人走遠,喬桐覺得不舍得又看了一眼,嘀咕道:“有這個身材,不能去做個模特嗎?” 但她也就是一說,目光很快就轉回看向了看守所。 熊小時卻轉不開目光。 沒有味道…… 他不是甜品店的甜點師嗎?為什么又在工地扛水泥??。。?! 熊小時心里簡直有一百只巨型松獅奔過。 她的嘴巴微微張開,幾乎就要問出來。 那個男人也發現了她的瞪圓的眼睛。 他趁別人沒發現,小幅度地朝她趕蒼蠅似的揮了兩次手。 走開。 熊小時搖頭。 不走。 他陰著臉,抬手比劃在脖子前,用力地“割”了一道。 但這種嚇唬小孩的威脅當然嚇不到熊小時,她沒當回事,還是疑惑地盯著他。 嘴巴動了動,似乎還是想說什么。 這時,對面的人抬起手掌,用力對著她點了點手心。 手心? 熊小時思索。 手心怎么了? 手心……手心………………是辛巴?。。。。?! 熊小時頓時慫慫地伸手在嘴巴前面“拉上拉鏈”,然后立馬轉過身,十分狗腿地展現了什么叫做“我什么都沒看到沒看到沒看到!”。 作者有話要說: 上章的沙發小天使首次蟬聯的 哈哈以哈哈! 第9章 09 為辛巴的雄威而屈服,熊小時三步并兩步地跟著大部隊逃回看守所門口。為了控制自己不回頭,忍得后脖頸都快抽筋了。 8點整,看守所大門打開,熊小時也沒有精力再分心去想隔壁鄰居,趕緊打起精神,跟著方老師進了看守所。 一通手續后,熊小時很快就跟著方老師走進了看守所提供的律師會見室內。 看守著孫茂遠的工作人員見他們進門,隨即離開退了出去,給他們留下談話的私密空間。 而坐在椅子上的男人在他們走進來的瞬間,就迫切地看向了他們。 和身份證照片上的一樣,他平頭,長臉,下巴微凸,左眼眉尾有一顆很大的黑痣。 “你、你們、是、律、律師?我要、要、要出去!” 聽起來,孫茂遠有著不算輕的結巴,尤其當他一緊張,一個詞卡殼半天都蹦不出來。 但非常巧合的是,他說話的節奏,意外得和方老師的非常合拍。 “對,我們是律師?!?/br> 方政拉開椅子,坐到孫茂遠對面。 ”茂遠,還記得我嗎?我是方媛的哥哥。 “媛、媛子姐,的哥哥?” “是。我現在是一名律師了?!?/br> 他把名片放到桌子上,推向孫茂遠。 “嬸娘雇我來幫你?!?/br> ”哥,我要出去!我要趕、趕緊出去!” 見到了熟人,他就像抓住了救命稻草,情緒激動得連桌子碰晃了。 “今天、今天是5月5號了!我要出去!出去!” 熊小時沉默地跟著坐下,看著。 對面的孫茂遠急得仿佛要哭了。 “我知道,但這事不能著急?!?/br> 方政安撫著他的情緒,慢慢地問:“你為什么要趕緊出去?是有什么要辦的事情嗎?我可以幫忙嗎?” 孫茂遠猶豫地看了看方政,但最后還是急促地搖頭。 他不肯回答,只是不斷焦慮地重復:”我沒殺人!我得出去!我、我、我……” 他的急躁加重了他的結巴,最終也沒能把“我”后面的話說出來。 見他閉上了嘴,沒有再說話的意圖,方政換了話題,開門見山:“你想早些出去,就先要告訴我,5月1日晚上,你在哪兒?” 聽到這句,熊小時立刻打起精神,耳朵豎起。 但孫茂遠卻依舊只是搖頭,不肯開口。 方政又問了幾遍,慢慢向他分析了他現在的處境和說出實話的必要性,還多次提到了他的母親,提到他們的家鄉,提到他們共同認識的親戚朋友,情和理都兼顧了,敘舊和閑聊甚至多到讓熊小時覺得啰嗦。 但最終,孫茂遠還是哽咽著抓著頭發,痛苦地搖頭,整個人如同瀕臨崩潰的困獸,隨時都要被壓垮。 方政停下了勸說。 房間里沉默了足足有一分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