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節
我和王八正在推攘,互相指責對方膽小。屋里面突然就傳出了聲音:“有客啊,請進?!?/br> 我和王八一聽,一下子都愣住了,詫異的感覺壓倒了害怕。羅師父是個五十多歲的老頭子,可這聲音分明就是一個嬌滴滴的女孩聲音口音。 第38節 這下不用爭了,不進去都不行了。我和王八把木門推開,門樞吱嘎的緩緩響起,我聽得渾身發麻。王八摳耳朵摳得更兇了,看來他也比我好不了多少。 進了門,屋里面黑洞洞的。進去了好長時間,眼睛才適應屋內昏暗的光線。慢慢瞧清楚了屋里的布置。屋內的擺設很簡單,就幾張木頭椅子,一張春臺。春臺前面有張涼椅,一個十二三歲的小姑娘,坐在涼椅上??磥砭退形覀冞M來的。 “羅師父……不在嗎?”王八問道。 “大。爹。蠻。忙?!蹦桥⑴ち伺げ弊?,“有。什。么。跟。我。說。吧,算。命。五。十,找。人。八。十,找。牲???。三。十……” 王八正準備掏錢,女孩又說:“不。用。給。我,算。準。了,給。大。爹?!?/br> 剛才叫我們進門的時候,這聲音不是這樣的,雖然口音沒變,但語速和音調變了。這個細節我很清晰的察覺到??墒峭醢撕孟褚稽c都沒有注意。難道只有我聽的出來嗎。我想問一下,王八,但王八正在根本不搭理我跟他說話。 我開始注意這小女孩,發現她面相很怪,嘴巴鼻子都算俊俏,可是兩只眼睛隔得太遠,仿佛各自生在額角邊上。眼睛還一個大一個小。說話的節奏也怪異,嘴里的字一個一個擠出來的,沒什么音調上的起伏。 衣著一般,但脖子下圍著一圈圍脖。圍脖濕漉漉的,我仔細看了,原來是女孩嘴角在不停的滴涎水。怎么還有十幾歲的人淌口水的? 在看著這古怪的房子,背心的汗毛根根豎起,毛孔開了,寒氣直往身體里面鉆,這屋里有個很邪性,很不好惹的東西存在。我正想給王八使眼色,叫王八別輕舉妄動,卻來不及了。 王八不饒彎子,他看那個羅師父不在家,心里也沒什么顧忌。沒剛才那么緊張的樣子。直接說:“算個命,**年,*月**,*時(個人隱私,不公開)的八字,幫我看看?!?/br> 那女孩聽了王八道出的八字,果然就嗯了一聲,愣著神,心里計算起來。有那么點風范。趁著女孩算生辰的時間。我想把剛才的疑惑講給王八聽。誰知,還沒等我開口,王八就先湊近我,用很輕的聲音說:“屋里很怪,沒有供奉呢?!?/br> 我一聽,心里猛地一收,果然,我還真沒注意到,這屋里沒任何供奉。一般中醫總會掛幾個“懸壺濟世”“在世華佗”之類的感謝錦幅。坐館算命的會供奉自己所屬流派的祖師。再不濟,也會掛張福祿壽,或是松樹的年畫。 可這個屋里什么都沒有??磥硗醢四懿煊X到的事情,我忽略了。所以,我能注意到的事情,王八未必知曉??涩F在我沒時間提醒王八了。 屋里突然變了氣氛。我突然覺得好熱。渾身燥熱,像是每個毛孔都在冒蒸氣一樣,這和剛才冷颼颼的感覺完全相反。 要出事了,不用分析。就知道不對勁。 王八也在急躁地撓后頸,看來他也跟我一樣,覺得燥熱。兩人默契的在屋里到處看,想知道,什么地方出了狀況。讓本來陰森森的屋子變得這么熱。 可是看不出來到底為什么屋里變熱了。 不過我們不再去無謂找了。我們忽然警覺,女孩怎么一個八字還沒算完。照理說,算命的人天天和農歷,節氣,四柱打交道一個八字最多兩分鐘就大致出來了。時間長的,都是想多騙點錢,故弄玄虛。 我們現在感覺已經過了很久了。好像快十分鐘了。別說一個人的八字,就是五個人的八字,也該出來。 我和王八齊齊向女孩看去,突然發現,那女孩還是保持著剛準備計算八字的神色,一點沒變化。連坐姿都沒變。一張嘴半開著,涎水吊過了下巴。 我想通了一點,罵王八:“你要她算我的命干嘛!不是招惹他們嗎?” “那你要我怎么辦,難道要他算我的??!” “老子的命比你賤,就該給她算,你他媽的真是夠朋友?!?/br> “你八字缺門,招鬼,但是火獨旺,又驅鬼。不說你的,用誰的?!?/br> “老子的命被借了,怎么辦,你賠我的命啊?!?/br> “你都幾十歲的人了,都定型了,誰會有精神借你的命。你的命很硬的,我看他們想借都借不動?!蓖醢伺牧伺奈业募绨?,安慰我:“你的命又不好,二十歲都還是窮鬼加半文盲,那個有興趣借啊,你說是不是?!?/br> 王八這么一說,我心里安定多了,他說的也不是沒道理??缮厦娴睦碛蓻]說到真正的點子上。光報個八字,是借不動我的命的。再厲害的人,只要不知道我的出生地、一歲前居住地、父母的八字、拿不到我身上的毛發指甲(當然鮮血更好,但我可能給嗎?)……的確借不動我的命。 但我被王八拿來當炮灰,心里還是非常不痛快。還是對著王八開罵:“狗日的,就知道找我沒好事。虧老子把你當兄弟……” 王八卻不回嘴了,我怒氣正旺,管他回不回嘴,正想踢他幾腳??煽匆娡醢诉€是不動。眼睛直勾勾望著。 望著那女孩。 女孩已經站起來了。女孩的個子很矮,十二三歲的小孩不會只有一米出頭。 女孩正把我死死地盯著。只用一只眼睛。因為她另外一只眼睛根本就睜不開。我看著她兩只眼睛中間,鼻梁上方大片的空白,隱隱透出青印。驀地想通了一件事情。 “她是腦癱,王八,她是腦癱。根本就是個沒的思維能力的腦癱!” 還沒等王八說話。 女孩的嘴張開了,張的好大,我還在想,如果我的嘴張這么大,下巴肯定要脫臼。 女孩的扁桃體都看的清清楚楚。甚至看到女孩的舌下的另一小片小舌頭。 “她還是個夾舌頭?!蓖醢艘部匆娏?,驚呼道。 女孩面無表情,但是一個聲音從直直地從她喉嚨里發出來: “荷——荷——” 沒有任何開心或悲傷的情緒在聲音里。就是干燥單調的“荷荷”聲音重復。 我和王八嚇極了。王八從身上拿了個玉出來,這玉聽說是云南買的,還開了光的。王八把玉遞給我。我連忙奪了過來。 女孩突然變了聲音。 “咦啊——呀——”尖叫起來。 唉呀,這是個什么聲音,我覺得自己的耳膜就要被貫穿。 女孩繼續尖叫,但還是那種沒有任何情緒的尖叫。卻比任何普通的歡呼,驚訝,痛苦……的尖叫要詭異百倍。聽得我渾身顫抖。 我和王八實在是沒任何膽量繼續呆在屋內了。跌跌撞撞地逃出門,飛快的向山下跑去。跑的過程中,連頭不敢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