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節
蘇菱踟躕不前,眼前的男人自己坐在椅子上翻工作人員留下的醫藥箱。他學生時期不是什么好東西,因此處理傷口熟練得很:“過來用棉簽幫我消毒?!?/br> 蘇菱看那傷口嚇人,沉默著過去幫他清洗血跡。 她的手很輕,微微帶著涼意,落在額頭上,讓他彎了彎唇:“干什么呢,疼死了?!?/br> 他瞎說,蘇菱卻當了真,她嚇了一跳,語氣柔和:“是我碰到傷口了嗎?” 他嗯了一聲。 她連忙道歉:“那我輕點?!?/br> 他眼里漾著笑補充:“慢點啊?!?/br> 蘇菱跟著外婆學過一點醫,醫者仁心她懂。她把血跡清理干凈,著看半根指頭長的傷口心里發憷:“要不你還是去醫院看看吧?” 秦驍渾不在意:“繃帶先綁一下?!?/br> 蘇菱看著都疼,她給他綁繃帶,他坐著,蘇菱站著,像在他懷里一樣。他鼻尖除了血腥味,就是她身上淺淡的香,他不作聲,變.態似的悄悄聞了好一會兒。 蘇菱問他:“你為什么打人呀?” 他笑:“你說呢?” 她猜不到,但他剛剛看起來,真的好兇。 秦驍漫不經心說:“我看不慣他唄?!彼娝@愕的眼,又勾起唇逗她:“看不慣,心想弄死得了?!?/br> 蘇菱怕他,后退了一步。 他笑一聲,拉住她手臂:“怕我???” 蘇菱抖著嗓子:“不……不怕?!彼悄涌刹皇遣慌?。 他嘖了一聲:“你別怕我啊,我死了都不動你好不好?”他哪里舍得啊,他碰都沒怎么敢碰,楚振還敢輕辱。 他眼里帶著笑意,把死說得輕而易舉。蘇菱低下頭,眼睫垂下來,遮住了眼睛里的情緒:“包好了,你還是去醫院看看吧?!?/br> 秦驍不要臉,蘇菱還是要的,西林的事她還在介意,事情做完了她就想走。 秦驍往她腳看了一眼,大熱天的,帆布鞋包得嚴實。他燥得慌。 他手指微動:“我送你個禮物感謝你唄?!?/br> 蘇菱說:“我不要?!?/br> 她已經開門了,男人從后面繞過來,按住門把:“不要不許走?!?/br> 她要被他霸道的行徑氣死了。 那也沒什么辦法,她小聲妥協:“那就要吧?!?/br> 語氣勉強可憐極了,秦驍心跳加快,揚起嘴角:“那等著,過兩天我讓人給你送過來?!?/br> 蘇菱心想,他又不知道她收沒收,即便不要,她后來還可以扔掉。 “你開門?!?/br> 秦驍笑:“喲,這么兇?不放你走了信不信?” 她覺得委屈,哪里兇了? 他眼里含著笑意,很想說:蘇菱,昨晚求饒那語氣不錯。你再喊一聲唄,我就給你開門啊。 然而她估計得羞死。秦驍打開門,放她出去。她跑得飛快,一秒都不想和他多待的樣子。 額上的傷拉扯著痛,他心里也被人拉拉扯扯。喜怒不由他。 他摸摸胸膛。 那顆心不安分,比剛剛揍楚振時,還要跳得狂.野。 第21章 都怪你 秦驍一行人走了以后, 整個劇組的氛圍都一松。 只有任冰雪不太甘心,快到手的金大.腿都飛了。她雖然怨蘇菱,但也算個聰明人, 到底不敢把氣撒在蘇菱身上。 先前輿論的事情還沒完, 官方和任冰雪本人出面澄清以后, 但還是有很多網友覺得任冰雪是受了委屈以后又被威脅了,紛紛抱著不平。 任冰雪的粉絲們揚言要看看電視劇開播之日, 扮演九里的是個怎么樣的貨色。好在言論一出來就被刪除, 沒有掀起大浪。 蘇菱在劇組這段日子, 是她重生以來最幸福平靜的一段時光了。 秦驍不來找她, 她就可以跟著前輩們磨煉演技。 后來有天晚上, 秦驍給她發短信,說改主意了,禮物要親自給她。他不提她根本不記得這件事,因此沒有放在心上, 也沒有回他。 而秦驍自顧不暇,楚振可不是白白給他打的,很長一段時間都忙得焦頭爛額。 期間蘇菱打電話回家過幾次, 外婆身體在好轉,聽說她在拍戲,只讓她好好努力。 蘇菱欲言又止,最終還是沒把心里話說出口。 有一次是倪浩言接的電話, 她就順口問了聲他報了什么專業。 倪浩言聲音低沉了很多, 反問她:“你希望我報什么?”他考得很好, 幾乎學校和專業可以隨便選。 她笑了:“這是你自己的事情,當然得你喜歡?!?/br> 他喃喃道:“我自己的事情……”頓了頓才告訴她,“我報了計算機?!?/br> 這行業比較高端,蘇菱由衷為他高興。怎么也比前世的命運強是不是? 至少這是他喜歡的路。 蘇菱沉吟片刻,想起舅舅的事情:“倪浩言,舅舅最近有很晚才回來嗎?” 倪浩言像只嗅到了危機的小獸:“你問這個做什么?” 蘇菱不可能告訴他兩百萬賭債的事,于是說:“擔心他加班身體吃不消?!?/br> 倪浩言頓了頓:“沒有?!?/br> 蘇菱松了口氣。 倪浩言瞇了瞇眼睛,他騙了她。這段時間倪立國出行確實很不正常,很多次幾天都不見人影,他說加班,田淑云和倪佳楠信,他可不信。 倪浩言懷疑倪立國出.軌。 但是這事他自己會查,沒必要告訴蘇菱。 八月初,電視劇拍了一半,蘇菱莫名有點不安。天氣漸漸熱起來,她和劇組的人相處近兩個月,人緣倒是不錯。 大家知道這小姑娘雖然嘴笨,可是做事很認真,不怕熱也不怕苦。一演戲天賦就表現出來了,她很少ng,非常有靈氣。文導說她是他見過最省事的新人演員了。 大熱天拍古裝戲,蘇菱常常熱得汗流浹背。 蘇菱皮膚白,天生基因挑的好,不容易曬黑。 然而時間越往后推,她心里越發不安,這種強烈的不安讓她不再覺得是天氣原因,蘇菱開始思考,是不是有些事情發生了微妙的變動。 比如一年后云布從威壓上掉下來,還有舅舅的賭債,有沒有可能提前發生? 她一想這兩種可能性,就覺得心驚rou跳。 蘇菱連忙給云布打了個電話,云布已經拍完戲回學校了,她含著冰棍兒含含糊糊回蘇菱:“沒有接戲呀,我上次那是運氣好,怎么可能還有人找我拍戲?!?/br> 蘇菱松了口氣,叮囑她:“要是有的話,盡量接現代劇知道嗎?” “為什么???” “威壓太危險了……我聽說有個女演員出了事?!?/br> 云布擺擺手,大大咧咧:“那概率多??!” 蘇菱沉默下來,是啊,概率多???偏偏被云布碰上??上陷呑幽菚r她腿斷了,知曉云布出事的時候,云布尸身已經下葬了。 云布是個不見棺材不落淚的性子,蘇菱知道多說無益。她只能幫她注意。 而這時蘇菱猛然意識到自己欠缺什么!她太被動了,很少主動做過什么。倪浩言說沒事,她就相信了沒事。 萬一這個時候舅舅已經開始走上歧途,那她就失了先機。 蘇菱想回家一趟,可是又走不開。好在最熱的八月中旬,劇組給放了假,修整兩天再繼續。 電視劇拍三十集,蘇菱片酬一共是八十萬。和萬白白她們不能比,但是她自己覺得很多了。 這時候她手里已經拿到了三十萬,剩下五十萬拍完再結清。蘇菱不猶豫,當天就回了l市。 給她開門的是倪佳楠,倪佳楠以往跟趾高氣揚的公雞似的,從鼻孔里哼了一聲:“還有臉回來???上次不是厲害得很嗎?還敢打……” 蘇菱皺眉:“我看看舅舅就走?!彼睦飺鷳n,也不會和倪佳楠計較,換鞋進了屋子,正好看見沙發上看電視的男人。 倪立國盯著屏幕,卻心不在焉,他看的足球頻道,可是進球也沒任何表情波動。眼中驚惶憂慮,蘇菱心中一沉:“舅舅?” 倪立國被她嚇了一跳:“蘇菱?你怎么回來了?” 蘇菱不打算藏著掖著:“你是不是接觸了不好的人,還欠了人家錢?” 倪立國臉色這下是真的變了。 “你胡說什么!” 不是疑惑,而是被點破的心虛和惱羞成怒。賭徒永遠相信自己下一秒會贏回來,蘇菱咬牙:“你欠了多少?”她莫名有些恨,含辱伏低她做了,腿毀了,死在了寂寂的夜??墒撬麄兠髅骱煤没钪?,卻在不斷作踐。 原來她不是不恨的,只是難過久了,又沒人心疼,就習慣了自己忍受。 倪立國以往懦弱,現在卻把眼睛瞪得銅鈴大:“無法無天了啊你蘇菱,我是你舅舅!” 她眼里盈了淚,這次只是倔強,卻毫不退縮:“你欠了多少?” 倪浩言穿著球衣開門,正好聽見這句話。他把籃球一扔,臉上諷刺:“多少?他欠了八十萬,可真是厲害?!?/br> 少年眼里冷怒,對倪立國說:“看我做什么?還讓我別說出去?你早知道家會破碎,就不該干這些混賬事?!?/br> 倪立國臉漲得青紫,倪浩言別開臉,他突然覺得這一切被蘇菱看到以后尤為難受。仿佛他們這家人是腐爛堆生出的蛆蟲,一個又一個敗落不堪。 他前兩天知道倪立國欠了一大筆賭債以后迷茫過,痛苦過,也想過解決辦法,但這時候突然下了決定,把門拉開:“蘇菱,你走吧。別來我家了?!?/br> 蘇菱還沒動,就看到門外拄著拐杖進來的人。 外婆穿著花布衣,把兜里的存折拿出來放茶幾上,布滿皺紋的臉尤其平靜:“把淑云叫回來,給她講清楚吧?!?/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