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節
這種大庭廣眾脫衣服的感覺比想象中奇怪的多,完全不能放松下來,伊舟覺得背后都要燒起來了,他拼命告誡自己,才忍住了低頭后退的打算。 衣服被換上,司恒退后一步,拿著個柳枝樣的東西在自己額尖掃過,伊舟覺得眉間一疼,一滴血飄出,落入旁邊弟子持著的燈芯處。 魂燈被點燃,飄向空中。 司恒右手伸出,按著伊舟的額頭說:“太衍宗第七十四代弟子,乃辰字輩,我賜你一個瑾字,以后你的道號便是辰瑾?!?/br> 說完之后,他轉過身,面朝前方,雙手平舉至胸前,頭顱微低:“今太衍宗七十三代弟子玄正,敬告先祖……” 隨著他的話音,虛空中出現一副巨型冊子,冊子展開往后翻動,停留在其中一頁。 司恒念完告詞,重新抬起頭,手上幻化出一只靈筆,他提筆在冊子上寫上伊舟的道號,字跡落下的一瞬間,冊子又瞬間消失。 殿內靈氣涌動,有五色繁花落下,花瓣接觸到人體的一瞬間,便化為精純靈氣,進入經脈。 而伊舟也在司恒提筆之時跪下,當他落下最后一筆,伊舟彎腰伏跪:“弟子辰瑾拜見師父?!?/br> “徒兒請起?!彼竞銖澭?,雙手把他扶起來。 名字被刻入宗譜后,儀式還剩下最后一部分,就是拜見各位長輩。 伊舟跟在司恒后面,從叔/伯祖輩到叔伯輩,一個一個拜見下來。 因為今天日子特別,他看到一個長輩就要跪下行禮一次,一輪下來,感覺膝蓋都要嗑青了。 當然這個頭不是白磕的,一圈下來,每位來參加大典的長輩都準備了豐厚的贈禮,伊舟儼然要一夜暴富。 典禮過后有筵宴,伊舟因為歲數小,倒是不用參加。 宴會的場所自然不在主殿,而是更靠下一點,出了門沒多遠,便是伊舟在納新日當天看到的問心路。 問心路據說有一萬到臺階,平時都被濃霧掩蓋,看不分明,每隔百年納新日才會開啟一次。 伊舟站在臺階上面,向下看去,目光所及也不過兩丈遠。 他對幾年前納新日還有點印象,當時那些人走這個臺階似乎都很困難,伊舟有點好奇到底為什么。 他往前踏出一步,有些躍躍欲試。 “師叔?”旁邊傳來的聲音打斷了他的動作。 聲音耳熟,伊舟轉過頭,打了個招呼:“明義?!?/br> “師叔怎么到這來了?”明義上前兩步,站到伊舟身邊,往一側的臺階看了眼:“師叔想走問心路?” “現在也能走?” “可以?!泵髁x來太衍宗的時間長,知道的也更多:“問心路可以鍛煉心性,并不限什么時候上去,只是除了納新日那天之外,其余時間上去,會有些危險?!?/br> 伊舟被他勾起興趣:“什么危險?” “容易引發心魔?!泵髁x說道。 問心路其實就相當于一個欲望放大器,它會挖掘出你心底最渴求、最害怕、最留念的一切事物,為行走在上面的修士打造出一個極度逼真的幻境,修士堪破幻境,心境自然有所提升,堪破不了,便永遠留在那個虛幻的世界中。 明義說問心路臺階越高,幻境效果越強,內門的這些弟子,暫時還沒有能走完全程的。 伊舟被他的話激起了一點好勝心,他想要過去試試,看看自己能走到那一步。 不過在此之前,他應該要跟司恒說一下。 “師叔想試試嗎?”明義問道,見伊舟點頭,他又建議:“若是師叔想試的話,最好早點來,午時之后問心路更為兇險一些?!?/br> 伊舟對他道謝,說知道了。 殿內的筵宴結束的很快,修士大多都宅,呆在一個地方幾十上百年不動一下,這次司恒請的友人不多,來的就更少了,他把人一一送別之后,開始找尋自己的新晉徒弟。 伊舟還在問心路旁邊呆著,明義早已離開,他坐在上方的一塊石頭上,伸著腳,在臺階的邊緣試探。 他對所謂的幻境好奇極了。 “在做什么?”司恒上前。 伊舟迅速收回那只腳,朝司恒乖巧地笑,叫師父。 他從石頭上跳下來,站到司恒身旁,指著旁邊的問心路:“我能走這個嗎?” “可以?!边@條路于心境修煉上極為有用,司恒自然不會阻止,就算伊舟不說,他之后也會把徒弟帶過來:“只是走的時候帶上給你的帽子,以防出了什么事?!?/br> 司恒給伊舟練的帽子都有醒神靜心效果,不會讓伊舟長時間沉浸在幻境中。 可以說有了這個,問心路的危險程度,就降低了一大半。 “我知道了?!币林埸c頭,又問“那我現在就可以去嗎?明義說午時之后會更兇險?!?/br> “區別不大?!彼竞阏f,除了納新日,其他時間這條路都差不多一個樣子。 他走了無數次,早就摸得一清二楚。 相比于明義,伊舟自然更相信司恒的,聽到他說區別不大,便想現在過去試試。 問心路旁有另一條通往山下的路,但走下去太慢。 師父就是這時候用的,伊舟毫不猶豫朝司恒張開手臂,讓他帶自己下去。 化神大能的速度極快,司恒單手抱著徒弟,不過瞬息之間,二人便出現在山腳處。 伊舟從司恒懷里出來,在儲物袋中翻找出一頂顏色不那么奇怪的斗笠,往頭上戴去。 但他忘記了現在頭頂束著玉冠,玉冠高聳,直接把斗笠頂在空中,落不下去。 這就有點尷尬。 伊舟臉上紅了紅,他裝作無事摘下斗笠,小心瞥了眼司恒,卻見他嘴邊帶笑,顯然早就料到的樣子,就等著他出丑呢。 果然不能指望這人當了師父之后就會改變!伊舟心里哼了一聲,膽大包天地瞪了司恒一眼。 見徒弟有生氣的跡象,司恒連忙掩住嘴邊笑意,輕咳一聲,指著玉冠:“解下來吧?!?/br> 伊舟默默地把斗笠塞回去,然后一手扶著玉冠,一手拔出簪子。 除去玉冠后,伊舟還得去拆散綁在頭上的葛巾,但這東西不知怎么系的,伊舟怎么拽都沒拽下來,反而揪得頭發疼。 “我來吧?!彼竞闩娜y扯的手,輕巧地拆了下,葛巾便在手中散開。 沒有葛巾束縛,頭發霎時散落,被束了有段時間的頭發帶著一點彎曲,披散開來,顯得伊舟本就不大的臉更小了,精致的像個玉瓷娃娃。 伊舟倒是沒感覺,他把眼前的頭發撥到兩側,再把斗笠戴好,朝司恒揮手。 “師父我去了?!?/br> 司恒:“累了就下來?!?/br> “知道了!” 伊舟大聲應著,踩上第一階石階。 剛踩上去,眼前的世界就變了個樣子,原本的濃霧不見,取而代之的是一片竹林。 林中的竹葉泛黃,向來天氣應該很冷,地上全是枯敗的樹葉,腳踩上去,會發出咯吱響聲。 伊舟睜大眼睛,小心地往前走,他不知道自己是誰,也不知道要往哪里去,只知道要往前走。 走著走著,掌下似乎有點不一樣。 伊舟停下腳步,低頭看了看,地上都是落葉,散發著腐敗的氣味,他嫌棄地抬起頭,抬起前掌拍了下地,碰到個很硬的東西。 他用爪子扒開厚厚的一層落葉,映在眼前的,是一小撮青綠的尖芽。 這是……筍嗎? 第20章 那青綠色的尖芽只冒出一丁點,余下大部分都在地里埋著。 伊舟用爪子挖了挖,挖了一會沒挖出來。 他嗅了嗅,張嘴咬掉那一點嫩芽,打了個噴嚏,走了。 如果吃個東西要這么麻煩的話,那他寧愿餓著。 大概知道了他的想法,伊舟才走兩步,便又看到另一個竹筍。 和之前看到的不一樣,這只筍離地面有三寸多,根部松軟,似乎輕輕一掰就能出來。 伊舟上前,對著這顆筍研究了下,依舊用爪子掏了掏,然后一巴掌拍過去。 筍從中間斷裂,露出乳白內芯,散發著清香。 伊舟低頭,伸出舌頭舔了舔。 有點澀嘴,但是莫名合他的口味。 他歪頭想了想,那就吃吧。 從遇到第一顆筍的時候,伊舟就已經很餓了,這種饑餓的感覺隨著時間推移越來越嚴重,而他也不是個愿意委屈自己的人。 這么想著,伊舟就直接坐在地上,一手抓住斷掉的半只筍,用牙剝開外皮,啃咬起來。 明明筍的味道并不好,又澀又苦,但伊舟卻似乎愛極了這個滋味,吃了之后就停不下來。 好餓啊。 吃完手上的筍,肚中的饑餓感并沒有減緩多少,反而因為嘗到了食物的味道,變得愈發激烈起來。 抖掉身上散落的筍皮,伊舟轉頭張望起來。發現周圍被枯葉蓋住的土地上,不知何時冒出一個個尖芽。 這些尖尖甚至比他剛剛吃掉的這個還要大,全都離著不遠,一伸爪子就能夠到。 完全沒從中體會到什么不對,伊舟歪著身體,掰斷旁邊另一根竹筍,然后繼續吃。 吃完還是很餓。 地上的黑白團子歪了歪頭,看了眼手上抓著的東西,不解。 為什么吃和不吃一樣? 沒人告訴他原因,只有不斷散發著香氣的竹筍和肚子里從沒斷過的饑餓在引誘著他繼續吃下去。 伊舟坐地上想了會,突然放開了手上抓著的竹筍,站了起來。 既然吃著沒用的話,那就不吃了,他還要往前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