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節
他坐在蒲團上,放空心神,試著cao縱一半法力,讓另一半留在丹田中別動。 想著容易,做起來卻有些難度。 練氣期的修士只需要做兩件事,一是積累法力,另外就是打通督脈。 至于對法力的控制,這不屬于他們應該學習的事情,絕大多數練氣修士都和明義一樣,發愁的是法力不夠打通經脈。 沒有學習的后果就是,任憑伊舟怎么嘗試,丹田中的法力總是誓死一起行動。 他倒也不氣餒,覺得慢慢嘗試總能成功。 伊舟心想著,又試圖抽取一部分法力出來。 丹田中的法力像水一般,這邊分開,那邊又融合在一起,就在伊舟嘗試多次依然沒有結果時,腦海中出現一段似有似無的聲音。 那聲音很低,稍不注意就會忽略,但當伊舟注意到時,卻覺得腦海中隨著那些話,出現一幅活動的畫面。 聲音還在繼續,畫面也一遍遍重復,幾乎是手把手的教他怎么cao縱這些難纏的法力。 伊舟下意識地跟著學習,心神逐漸沉浸進去,外界的一切仿佛都不復存在。 丹田中的法力涌動,一會被人積壓到一起,一會又被人強硬分開,原本不受管束的法力老實的不得了,任人捏扁搓圓。 在伊舟嘗試著控制法力的時候,外面的司恒也沒閑著。 他在準備之后的收徒大典。 伊舟已經找到問題關鍵,相信要不了多久就會邁進筑基,司恒等這一天等了許久,都快要不耐煩了。 修真界的收徒大典很常見,修士大多親緣淡薄,徒弟對于這些人來說,代表著傳承與延續,是比血脈更堅固的關系。 司恒修行多年,總有一二好友關系較近,他寫完請柬,用飛劍送出。 隨后換了套法衣,往太衍宗主峰飛去。 太衍宗主峰最高處,住著修真界正道魁首。 司恒到時飛云真人正在看拜帖。 “師叔”他行禮道。 “師侄來了啊?!憋w云真人放下手中拜帖,讓司恒坐下:“正好我也準備去找你?!?/br> 司恒問:“師叔有何吩咐?” 飛云真人把手上拜帖遞過去:“離恨天的天女過兩千歲整壽,你代我去祝壽吧?!?/br> 離恨天,正道六派之一,一個全女修的門派,天女過大壽,在整個修真界也算是一件大事。 作為正道第一宗的宗主,飛云真人比天女大一千多歲,修為也高一個大境界,自然不可能親自給天女祝壽,而自己兩個徒弟要不事務繁多,要不修為不夠撐不住場面,也都不合適。 他身邊親近的晚輩中,只有司恒,修為不低,身份足夠,也有足夠的空閑,飛云真人剛收到消息,就想到了這位師侄。 離恨天在東洲大陸南邊,從太衍宗出發,路上大概要耗費大半月時間,而天女壽辰還有半年時間。 司恒算了算,覺得時間并不沖突,便點頭應允。 “那待會你跟玄明商量下,看要送什么賀儀,在庫里面挑就行?!憋w云真人見他點頭,這件事在他心里也就過去了。 “你找我有什么事情?”說完這個,飛云真人問司恒,他這位師侄向來懶散,尋常見不到他出飛來峰。 司恒也不拐彎,直言道:“我準備收徒,想借主殿一用?!?/br> “收徒?”飛云真人自動忽略后一句,面露疑惑想了想,記起幾年前納新日司恒帶出來的團子:“是你撿來的那只妖獸?” “對”司恒點頭。 “你應當知曉太衍宗是仙家門派?!憋w云真人盯著他看了會,才慢悠悠地開口:“一只妖獸,你要愿意,收做記名弟子便是,辦收徒大典成親傳弟子,不行?!?/br> “我只會有這一個弟子,沒有收記名的打算?!?/br> 司恒一步不讓,繼續道:“況且伊舟雖是妖獸,修的卻是仙法,是人是妖又有何區別?” “仙法?”飛云真人驚訝,但他畢竟活了幾千年,見識也廣,稍一尋思便知道怎么回事:“你給他用了造化丹?” 堂下師侄緩緩點頭。 “這種丹藥竟也能尋到?”飛云真人并不知道司恒有單方,以為他是從哪個密境中得到的丹藥,他低嘆一聲:“原先我還不信,現在看來,你與那妖獸,或許真是天道注定” 飛云真人原本拒絕,只是因為妖獸修妖法飛妖界,現下問題解決,自然也不會再為難,他思索一會,點頭答應:“在主殿辦收徒大典也行,畢竟也是師兄的徒孫?!?/br> 說完之后又想起來司恒撿到妖獸也沒幾年,便又問道:“你該知道太衍宗的規矩,親傳弟子最低筑基修為?!?/br> “弟子知曉?!彼竞隳樕下冻鳇c笑:“所料不差的話,只需十天左右,他便可以筑基?!?/br> 這速度就有點快了。 飛云真人到現在都記得當時司恒五年筑基,他驚為天人恨不得昭告天下,這只妖獸撿來幾年? 五年、六年?就算造化丹改變道體,如此資質,也是難得一見。 飛云真人嘆息一聲,心中高興,最后一點對伊舟的不滿也消散開:“怕是上天注定,師兄這脈俱是天縱奇才?!?/br> 他這話也把司恒夸進去了,司恒倒沒有一點不好意思,笑著收下夸贊。 飛云真人說著,從儲物袋拿出個玉盒遞給司恒:“這里有些碎星,用來給你徒弟強化rou體正合適?!?/br> 碎星長于極寒之地,尋常難得一見,是修士淬煉rou身的最佳選擇。 而伊舟作為妖獸,碎星對他的效果,比普通修士更好。 司恒收下:“我代伊舟多謝師叔?!?/br> 拜別飛云真人,司恒去找了趟玄明,與他商量好祝壽事宜,又與他說了自己收徒的事情。 玄明掌管教內事物,對伊舟的情況也了解一點,他對此也沒什么意見,只說恭喜。 宗內關系好的同門轉過一圈,司恒回到飛仙峰,恰好看見伊舟出來。 他才第一次嘗試掌控法力,精神消耗極大,此時一臉迷茫地走出門,轉彎時差點撞到門柱上。 見到司恒他也沒反應過來,瞇著眼把他看了又看,才軟綿綿地打招呼:“回來啦?!?/br> 說完就直直往他這邊走來,一頭撞進懷里,撒嬌一樣蹭了兩下,說頭疼。 司恒扶住他,一手貼在他額上,掌心傳出的熱力讓頭痛減輕了點,伊舟舒服地嘆了口氣,想這么直接睡過去了。 “下次別這么魯莽?!彼竞闱昧饲靡林鄣哪X袋:“凡事量力而為?!?/br> “知道啦?!币林垲^埋在司恒身上,拖長了聲音回答,他也不知道會發生這種結果,在那種玄而又玄的狀態下出來,就發現丹田中的法力一左一右分成兩半,可憐兮兮地各自呆在一邊。而他的頭就像被人敲開了。 任他怎么回憶,伊舟也想不起來中間發生了什么事,不過后來他忍著疼試了下,發現法力聽使喚了許多,其他事情忘了就忘了吧。 精神消耗不是什么大毛病,睡一覺就好了。 伊舟被司恒抱在懷里往前走,沒走幾步就失去意識。 再醒來時,天剛破曉,伊舟從床上爬起來,打開窗戶,迎接第一縷陽光。 頭已經不疼了,就是肚子有點餓。他隨意洗漱了下,從身上找出一顆辟谷丹吃下,然后推開門往密室走去。 既然法力已經聽話,他就要再去試試打通玉枕關。 三日后,密室中。 伊舟依舊坐在蒲團上,他面色沉靜,心緒全都集中那層薄薄的關卡。 他已經試了很多次了,每次不是法力多了經脈承受不住,便是法力少了后繼無力,無法一鼓作氣沖過去,伊舟試了很久,一點點不斷精確著法力,這次他有預感,能一次沖過去。 法力在丹田中分離,自會陰到尾閭再到夾脊一路向上,動作極快地沖入玉枕關。 像是戳破了一層膜,伊舟精神一振,小心cao縱著法力進入泥丸宮。 泥丸宮又叫上丹田,乃藏神之府,修士筑基之后便開始蘊養神識,到達金丹之后可神識外放,心念所及之處,一切皆在眼中。 隨著法力在泥丸宮蟄伏,周圍靈氣開始涌動,一股腦地涌入下丹田。 以往修煉時,靈氣吸納速度有限,現在這么一窩蜂的沖進來,丹田瞬間被靈氣撐滿,隱隱有些脹痛。 伊舟咬著牙,分出一部分心神,cao控著原本停留在下丹田的另一部分法力上行,與泥丸宮中的那部分匯聚,并成一股的法力再從鵲橋重樓行直任脈,再走入下丹田。 自此,小周天已成! 伊舟并未停止,法力依舊在經脈中運行,每游走一個周天,丹田中的靈氣便被煉化一部分,補充進大股法力中。 就這么短短一會,伊舟煉化的法力,就跟體內原有的法力差不多了,丹田被撐了次后,似乎變得更大了些,經脈也更為寬闊。 一切都跟之前差距甚遠。 伊舟沉浸在這種狀態中,如果不是神念用盡,他根本就不想停下來。 重新睜開眼時,世界都變清晰了許多,能看清門窗上的每一條紋路。 體內的法力是之前的幾倍多,伊舟覺得自己有用不完的力氣,他掏出一塊下品靈石,放在手心用力握緊。 片刻后他張開手,靈石毫無變化。 伊舟不信,他把靈石湊到眼前,一點點查看,終于發現透明的石頭中出現了條細小裂縫。 于是他便又開心起來。 突破的心情按捺不住,伊舟迫切地需要找人分享,他三兩步走到門前,用力打開門。 “司恒,我突破……”伊舟以為那人肯定在門外,跟之前無數次一樣,所以門開沒打開,他就說了起來。話說到一半,門外的景象引入眼簾,外面卻空無一人。 臉上揚起一半的笑容僵住,伊舟突然覺得沒那么高興起來。 “到筑基了?!彼÷暟咽O碌脑捳f完,嘴巴撅起,然后無精打采地低下頭。 “我看見了,很厲害?!本驮谒伎嫉降字匦禄厝バ逕?,還是去膳食堂吃一頓時,司恒的聲音乍然出現。 伊舟一轉頭,就見他出現在不遠處,對自己溫柔淺笑,緩緩走到身邊,抬起手,露出手上的一件法衣。 那法衣薄如蟬翼,周身流轉著熒光,隨著亮度不同,法衣變幻出赤橙黃綠青藍紫七種不同的顏色。 “喜歡嗎?”司恒抖開衣服問,臉上笑容依舊溫柔。 這衣服真丑??! 伊舟心中驚嘆,臉上也表現出來,然而司恒像是看不懂表情一樣,自顧自地開口說:“送你的,慶祝你突破筑基?!?/br> 那一瞬間,伊舟突然覺得,修為突破也沒什么值得慶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