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個早上，柳溪月聽課異常認真，什么都不放過似的想要弄懂。以前老覺得枯燥乏味，總是忍不住想打瞌睡，現在卻覺得什么內容都能找到有趣的地方。下午放學后，她在走廊上站了一會兒，又回教室做作業，耳朵不時聽一聽球場上的動靜。朱門富走過去敲敲她的文具盒。

    “你今天怎么了？又是穿班服又是做作業，哪根筋岔了?！?/br>
    “以前才筋岔，現在不岔了?！?/br>
    球場上傳來歡呼聲。柳溪月拿起化學課本出了教室。球場上，高梧桐正和一群女生打籃球。微風輕輕拂，天空似乎從來沒這么藍這么美。到了辦公室，化學老師還以為她是被班主任叫來批評的。經過英語老師辦公桌時，英語老師開玩笑道：“有沒有英語問題要問？”柳溪月笑笑：“謝謝顧老師，改天再來問?！?/br>
    每年教師節，柳宗凱都要給柳溪月的每位任課教師送紅包，請他們關照柳溪月。這些教師樂得做順水人情，但兩年來柳溪月幾乎沒什么問題來問，弄得這些教師想多關照一下她都沒機會，現在見有機會還人情，便紛紛想把人情債做個了結。柳溪月不知道幕后之事，但老師們耐心熱情地給她解答問題，還是讓她高興又多了些信心。

    “潘老師好！”柳溪月走到班主任潘金秀桌旁。潘金秀正在批改數學作業，第一次見到似的打量了她一下。

    “你的班服好新啊?！?/br>
    “我以后會天天穿的?！绷履樇t了紅。

    “這次數學作業是自己做的？”

    柳溪月肯定地點點頭。潘金秀贊賞地笑笑。

    “那道幾何題很難，你的方法與參考答案不一樣，很巧妙?！?/br>
    “先是怎么也不會做，后來解法突然冒出來了?！?/br>
    “以后有什么問題只管來問，下午五點前大部分老師都在?！?/br>
    柳溪月點點頭，猶豫了一下還是問道：

    “潘老師，你知不知道三江哪些學校招我們地州學生？”

    “對女生來說，比較有名的是省幼兒師范學校。只招女生，文化課分數要求很高，還要面試音樂美術舞蹈。我們州每年招八九個，競爭很激烈?！?/br>
    “哦，”柳溪月沉默幾許，再次鼓起勇氣，“你覺得我有希望嗎？”

    “音樂美術舞蹈，你底子好，中考完上個強化班，再上一上考前輔導班，應該沒問題。關鍵是文化分，只剩一年時間，需要超常的努力才有希望。你不要去想能不能考上，盡最大努力學習就行了?！?/br>
    “那我就試試，考不上就算了。如果不試試，感覺太浪費機會了?！?/br>
    “相信自己，盡自己最大的努力，失敗了才不會后悔?！?/br>
    柳溪月走后，旁邊的物理老師對潘金秀笑道：

    “她想考幼師？好像不太現實?！?/br>
    “你別看她像個小混混，這個年級最聰明的人其實是她，只是她無心學習，一天散混。如果她真有心拼命學習，一學期后絕對是年級第一。但要發生這樣的轉變，只能看她的造化了?！?/br>
    “人是絕頂聰明，就怕聰明反被聰明誤?！?/br>
    “今天來問作業也許是個轉機?！?/br>
    球場上，高梧桐和三個女生對陣四個男生還在打半場。高梧桐奔跑跳躍，搶球帶球投籃，靈巧輕快又敏捷有力。柳溪月撲在走廊上，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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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追逐著高梧桐的身影，突然覺得有了學習的理由，有了心動神往的目標。

    教師節學校照常上課，傍晚全體教職工和鎮上的頭面人物聚餐。

    柳溪月早上出門時忘帶鑰匙，回到家時楊嵐芝還沒到家，便到餐廳找柳宗凱要。到了柳宗凱身后，柳宗凱正舉著杯子和高梧桐說話，然后碰杯喝酒坐下。柳溪月癡愣幾許，裝作什么也沒聽見，開口跟柳宗凱要鑰匙。

    “吃了飯再回去?！?/br>
    “酒味煙味太濃了，吃胖還被嗆瘦了?！?/br>
    柳宗凱笑笑，把鑰匙取給她。

    “路上小心點?！?/br>
    柳溪月悄悄打量高梧桐，只見他臉紅脖子紅，目光朦朧看著酒杯。走出幾步，她又回頭看了看，心里甜甜的，暗自笑道：“酒量肯定很差?！?/br>
    回到家里，柳溪月興奮猶存，也不覺得餓，上樓進了自己房間，對著鏡子細細端詳，浮想翩翩，甜蜜陶醉。掃視一遍房間，曾經習以為常的凌亂突然變得難以忍受。自嘲地笑笑后，她把墻上的明星照片撕了下來，耐心超常地對房間做了個大清理。楊嵐芝走進房間時，她已經整理完畢，正聚精會神做作業。

    楊嵐芝打量一番井井有條，清爽溫馨的房間，欣喜又意外。輕輕走到柳溪月身后，溫柔地摸摸她的頭、臉頰和脖頸，雙手攏了攏她披散著的烏黑長發。這段時間以來，柳溪月回到家就喜歡披散著頭發。

    柳溪月愜意地感受著楊嵐芝手的移動，愉悅地笑笑。

    “媽，你終于回來了。你再不回來，你的寶貝女兒要餓死了?！?/br>
    “狗窩突然收拾得這么整齊，良心發現還是餓昏頭了？”

    “太陽從西邊出來了?！绷驴┛┬ζ饋?。

    “這么大的姑娘，也該會自己做點吃的了?！?/br>
    “不行，洗菜做飯太傷皮膚?！?/br>
    “你mama的皮膚是牛皮？”

    “是啦是啦?！绷滦π?，起身抱著楊嵐芝親了一下，“我自己去煮碗面條，順便也幫我親愛的mama煮一碗，讓她吃得細皮嫩rou的，行了吧！”

    楊嵐芝笑笑，把柳溪月按回到椅子上，疼愛地看了看。

    “你媽這就去為你做飯，你只管好好學習就行了?！?/br>
    “謝謝我的好mama！”

    柳宗凱回到家，楊嵐芝正在煎炒烹炸，忙得不亦樂乎。

    “來了幾個人？”

    “一個，你的寶貝女兒。讓她每樣嘗點?！?/br>
    “你太嬌慣她了。她忘記帶鑰匙，去找我要，叫她跟我們一起吃，她不愿意。你何必這么辛苦，適當點就行了?！?/br>
    “我愿意。她是我女兒！”

    柳宗凱大笑不語。

    柳溪明回到家，見餐桌擺滿美味，拍手歡呼。

    “今天運氣太好了。我去叫meimei來吃飯?！?/br>
    “你怎么知道meimei沒吃飯？”

    “如果meimei已經吃了，老媽就不會做這么多菜了?！?/br>
    “我可沒那么偏心?！?/br>
    “老媽不偏心，只是偏愛meimei。因為她太像你了?！?/br>
    “少廢話，快去叫她?！?/br>
    柳溪月下樓來，撲到楊嵐芝懷里，抱著親了親。

    “mama，你太好了?！?/br>
    “菜要冷了，快點吃吧?！?/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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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柳溪月笑笑，撲到柳宗凱背上，親了親他的臉。

    “爸爸，我走不動了，你背我到餐桌?！?/br>
    柳宗凱笑笑，背著她在廳里繞了兩圈，然后放到餐椅上。

    “謝謝我的好爸爸。開飯嘍！”

    楊嵐芝望著柳宗凱笑笑。

    “剛才還說我，你更嬌慣她?！?/br>
    柳溪明往柳溪月碗里搛了幾樣菜。

    “老妹，多吃點?！?/br>
    “我才不老呢。你再說我不吃了?！?/br>
    “好好，小meimei多吃點?！?/br>
    “謝謝我的好哥哥?！?/br>
    “突然這么刻苦，是不是喜歡上哪個男生了？”

    “不是男生，是男老師?！?/br>
    柳溪明一口飯噴到桌子上。

    “你開玩笑有點譜好不好！”

    “是真的?！?/br>
    “鬼才相信?！?/br>
    “哥，贊助我點錢好不好？好不好嘛?！?/br>
    “你要了干什么？”

    “這是秘密，反正你給錢就行了?！?/br>
    “我要攢錢娶媳婦?！?/br>
    “你的錢娶十個媳婦都夠了?！?/br>
    “你的錢要留做嫁妝？”

    “哼！爸媽對我都很好，就你對我不好?！?/br>
    “你不說我就不給?！?/br>
    “我要燙發染發，還要買化妝品?！?/br>
    “為什么？”

    “吸引那個男老師?！?/br>
    “傻meimei，你清醒點好不好！你這個年齡，正當花季，干干凈凈、清清爽爽就是最美的。燙發染發完全是畫蛇添足，只會適得其反，讓人家覺得你小小年紀就不正經?！?/br>
    “我想給他個與眾不同的印象?！?/br>
    “冬天來了，可以在校服外穿冬大衣，你可以在冬大衣上下功夫?！?/br>
    “哥你太好了，真是我的親哥哥。幫我買一件冬大衣?！?/br>
    柳溪明張大嘴巴愣了愣，哈哈大笑。

    “沒錢?！?/br>
    “不買也得買?！?/br>
    “你做夢?！?/br>
    “走著瞧”

    “有什么花招只管使出來?！?/br>
    柳溪月把筷子“啪”的一聲擱在碗上，離開餐桌到廳沙發坐下，抹著眼淚啜泣起來。楊嵐芝和柳宗凱大吃一驚，急忙關了電視。

    “乖女兒，怎么了？剛才還高高興興的?！?/br>
    “我幫哥哥洗衣服和臭襪子，他答應給我買兩件冬大衣。衣服我已經洗了，他卻不兌現諾言，還故意氣我。嗚嗚，我要絕食抗議，嗚—嗚……”

    柳溪月聲淚俱下，淚水漣漣，泣不成聲。

    柳宗凱和楊嵐芝心疼不已，氣惱地看了一眼柳溪明。

    “別哭別哭，兩件就兩件，你去好好吃飯，我們一定給你買。不就是兩件冬大衣，怎么哭成這樣！二十件也沒問題?！?/br>
    柳溪月揉揉眼睛，起身親了親柳宗凱，又擁抱了一下楊嵐芝。

    “說好了，爸媽給我買兩件，不許反悔?！?/br>
    “你不說我們也要給你買的，快去趁熱多吃點?！?/br>
    “聽話，mama喂你?！?/br>
    “謝謝mama！”

    柳宗凱忍不住笑笑。

    “還要喂呀，這么大的姑娘！”

    “她這段時間讀書很辛苦?！?/br>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