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嗓音很低，還帶著些沮喪和愧疚，但每一句話都能聽出語氣中的誠懇。

    明明是一個很容易讓人接受的道歉，但不知為何，姜念突然有些悵然若失。

    她也不知道自己在期待什么，但聽到溫楚一這樣正經地給自己道歉。

    就好像……剛剛做的那場春秋大夢，突然醒了一樣。

    她挪動嘴唇，試圖開口和他說聲沒事，解釋清楚就好了，但喉間硬是發不出任何聲音。

    正值僵持之際，溫楚一再次開口。

    “但是，”他話鋒一轉，“喜歡你是真的?！?/br>
    他用的是肯定句，就如同一道驚雷，筆直打在了姜念的腦門上。

    姜念驚得張開了嘴，半天合不攏，一雙明眸也越睜越大，一臉難以置信地看著眼前的男人。

    他說什么？

    她沒聽錯吧？

    當她完全明白過來發生了什么時，心跳再也掩藏不住，飛快竄動起來。

    被自己的偶像表白是一種怎樣的體驗，她想去知乎開貼。

    她不知道別人是怎樣的體驗，反正在她這兒，她快要暈過去了。

    溫楚一似乎也沒想過能等到姜念的答案，只聽他繼續道，“可能你覺得很突然，但沒關系，以后我們還有很多時間，可以慢慢說?！?/br>
    只要是你想知道的，我都會告訴你。

    溫楚一對她笑了笑，滿眼的喜愛都快溢了出來，“你也不用給我答復，網上那些人我來處理?！?/br>
    雖然只匆匆掠過兩眼，但他也大概能猜到考核這段時間里微博上的腥風血雨，應該已經蔓延到姜念這邊來了。

    他自己作的死，卻殃及到姜念，這個認知讓他那顆玻璃心絞痛無比。

    姜念從震驚和狂喜中緩和后，懊惱地暗嘆一聲，為什么事情會發展成這樣？

    自己帶了一個月的菜雞是大神就算了，見面才三次的偶像還給自己表白，她也是第一次遇上這種事，題目有些超綱了，她要死機了。

    兩人間的微妙氣氛僵持半晌，姜念頗有些手足無措，頓了半晌，她匆匆起身，“明天就開始訓練了，你、你早點休息，我先上去睡了?！?/br>
    溫楚一看了眼墻上的掛鐘，“睡這么早？”

    姜念腳底抹油，“嗯，我困了，有什么事明天再說吧?！?/br>
    看著姜念一溜煙跑回房間的身影，溫楚一再也克制不住，輕笑出聲，“晚安?！?/br>
    念念。

    回到房間的姜念一頭扎在床上，直到把自己悶到缺氧才抬起頭來。

    溫楚一喜歡自己，這個認知在腦海里一旦扎根，她就冷靜不下來。

    不為別的，就為這幾年來她對溫楚一的崇拜，她也能尖叫個十天半個月。

    一個小時后，姜念終于從狂熱中冷靜下來，腦中思緒一閃。

    剛剛明明是她審問他，為什么……

    最后開溜的也是她？

    她是不是……又被套路了？！

    *

    毫無懸念地，第二天一早，從房間出來的姜念，眼底掛了兩道濃重的黑眼圈。

    wind見到她時都被她嚇了一跳，“我去，你昨晚做小偷去了？”

    姜念沒好氣地白他一眼，“注意你的語氣，你見過我這么美的江洋大盜？”

    wind還沒來得及笑，倒是跟在姜念身后下樓的衛晗先噴了出來，“江洋大盜哈哈哈哈哈哈，小月月，大早上的，你想笑死我嗎？”

    姜念猛地聽到這道陌生男聲還有些不習慣，想了半天才意識過來，現在基地里已經不止她和wind了。

    想起昨晚和溫楚一的對話，姜念皺了皺鼻子，下意識往衛晗身后望去。

    衛晗敏銳覺察到姜念的目光，不緊不慢地湊上前來，“在找楚一？”

    姜念一臉問號，立馬切換到無辜模式，“我找他干嘛？”

    衛晗經歷過溫楚一這樣的人，又哪里會看不穿姜念的偽裝，他也不拆穿她，邊笑邊往廚房走，“他每晚至少要練exact aiming到轉鐘，就算練完只打兩把游戲，睡覺也差不多三四點了，現在應該還睡著呢?！?/br>
    姜念眨眼，“什么e什么a？”

    wind一臉狐疑地看著姜念，“我看你上次還拿了內測版的aiming光碟在桌上，你不知道那是什么？？”

    光碟……姜念想了想，好像是溫楚一那天拿給自己的東西，她揉了揉后腦勺，“這幾天光練壓槍了，那個還沒來得及?！?/br>
    衛晗給自己沖了杯咖啡，一邊拿勺子攪勻一邊道，“exact aiming是職業選手用來練動態視力和手速靈敏度的，趁他還沒起來，你可以試試?！?/br>
    姜念點點頭，有些感慨。

    溫楚一的手速和動態視力她是見識過的，不說神乎其技也能算得上是登峰造極了，居然還每天練習到轉鐘。

    這讓她莫名感到一絲羞愧。

    衛晗似乎看懂了她的表情，喝了口咖啡，對她笑道，“職業選手也會存在手熱和手冷的情況，雖然只是基礎練習，但一天不練你的手速可能就會跟不上腦子?！?/br>
    姜念這樣剛剛進入職業圈的年輕選手還沒什么，但是像溫楚一那樣的大齡選手，一天不練可能得花成倍的時間補回來。

    外界永遠只能看到職業選手光鮮的一面，但內里的艱辛，其實不比認真生活的任何一個人差。

    這時小情侶也從房里出來，簡單吃了點早餐后，衛晗將姜念的碟片拷到每個人的電腦中，拍拍手開始發言，“昨天時間太趕，我簡單介紹一下自己?！?/br>
    “我是衛晗，以后就是你們的教練了，”他笑得漫不經心，眼底的光芒卻不容忽視，“說一下隊內的位置安排?！?/br>
    “副突擊手，蕭詠和黎晴，你們的具體分工晚點chew會告訴你們?！?/br>
    蕭詠和黎晴是0809的名字，因為兩人中必將有一個是替補，所以在隊內的具體職責也不盡相同。

    兩人可能對新環境還有些不適應，從下樓到現在牽著的手就沒放開過，聽到衛晗的分工安排，兩人也只是局促的點了點頭，并未多言。

    衛晗的目光移至wind胖乎乎的圓臉上，“wind是主突擊手，從今天開始練習落傘?！?/br>
    突擊手需要以最快速度到達戰場搶奪物資，所以落傘時的方位和速度至關重要。

    wind不是新人，一早就有這個心理準備了，也沒有多言。

    “副狙擊手，姜念?！毙l晗終于看向姜念，“除了定點和移動靶準確度之外，作為觀察員，你的動態視力也需要多加練習?！?/br>
    聽到衛晗念出自己的名字，姜念一身的雞皮疙瘩都快掉下來了。

    正欲答好，樓上突然傳來一道漫不經心的男聲，似是因為剛醒不久，這道聲音聽起來還有些低啞。

    “讓姜念做主狙擊手，副狙擊手我來?！?/br>
    第26章

    聽到溫楚一的聲音，姜念立時想起昨晚他對自己的表白，臉部無法抑制地有些微熱。

    有全世界最好的狙擊手在，他居然讓她做主狙？

    姜念在心里嘆了口氣，這人莫不是被愛情沖昏了頭腦。

    衛晗倒是鎮定自若地聳了聳肩，口吻隨意，話里的內容卻帶著不容置喙的味道，“我說過，姜念現在并不足以勝任主狙擊手的位置?！?/br>
    很顯然，在這之前他們就應該已經討論過這個話題了。

    聽到這句話，姜念瞬間冷靜下來，她抿了抿唇，“副狙擊手就行，我會好好練習動態視力的?！?/br>
    沒有人會喜歡被人這樣直白地說出自己能力不夠，但這是事實，在溫楚一面前，她的確差遠了。

    說話間，溫楚一已經從樓上走了下來。

    許是剛洗過澡，他發間還帶了絲潮意，一身簡單的白t牛仔褲硬是被他穿出了高級感。

    他信步走到衛晗旁邊，眼里甚至還有些朦朧，但說話的語氣卻是截然相反的犀利，“姜念的移動靶和定點準確度都很高，但就算她不吃不睡拼命練習一個月，動態視力和手速也不可能跟得上其它參賽隊伍的老選手，我們為什么要舍近求遠？”

    而極佳的動態視力，是對副狙和觀察員的基本要求，很顯然，姜念現在還做不到。

    聽到溫楚一的話，姜念心里一個咯噔。

    她也知道自己的搜尋目標能力有些弱，但這樣直白地被溫楚一說出來，還是有點頭重腳輕的感覺。

    溫楚一在心里嘆了口氣，真話往往是難聽的，但他卻不能不說。

    他沒敢正眼看姜念，奪過衛晗手中的咖啡抿了一口，“跟你說了多少次了，早上喝咖啡別加糖?！?/br>
    嫌棄完衛晗，他才繼續道，“距離天命杯就算四舍五入也只有一個月了，既然參加，就是奔著這個第一去的?！?/br>
    雖然只是直播平臺舉辦的比賽，但了解業界指標的人心里都很清楚，這次比賽一切標準都是按國際比賽來的，甚至還額外邀請了韓國兩支強隊。

    不出意外的話，這次的天命杯，就是下一屆國際邀請賽的預備賽了。

    如果不趁這次機會將戰隊名聲一炮打響，他大費周章的轉會又有何意義？

    衛晗大概明白了些他的意思，習慣性皺了皺眉，“你以前沒當過副狙，攻擊模式和主狙很不一樣，你也得花大把時間適應；如果只是為了一場比賽臨時調換位置，未來需要改變和適應的東西可能會更多更麻煩?！?/br>
    溫楚一笑了，“嫌麻煩打什么職業?！?/br>
    而且，就算這場比賽結束，他們的位置也不是非變回來不可。

    姜念的實力和靈性并不輸于任何人，他是知道的。

    這句話完，衛晗不再固執，最終同意了溫楚一的提議。

    正如溫楚一所說，動態視力和手速都需要通過日積月累的訓練來提升，短短一個月的時間確實不夠。

    只是盡管如此，衛晗也絕不會相信，這是溫楚一讓出主狙擊位的唯一理由。

    得到衛晗首肯，其他人自然也沒什么意見，畢竟就隊內考核的分數來看，姜念也是僅次于溫楚一的存在。

    剛完成隊員的位置分配，陳子彥就拎著大包小包上門了。

    衛晗看他這個架勢，夸張地抽了口氣，“小陳，你這是要搬進來？”

    “不不不，”陳子彥忙放下手中的東西，擺手道，“這是你們的隊服和直播的合同副本?！?/br>
    一邊說著，他一邊拿出一件寶藍色的亮片外套，“老板說之前的隊服太低調了，襯托不出王者風范，就按照你們的碼子重做了一套?！?/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