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畫面就幾幀，一閃而過那種，不超過三分鐘。

    覺得換水有點兒小題大做了，但也沒有立刻拒絕，而是看向溫凊：“你覺得呢？”

    溫凊當然也知道換水不是一件簡單的事兒，需要耗費很多時間，忙擺手說：“不用了。今天有五六度，不是很冷?！?/br>
    還艷陽高照，比起那天的陰冷濕寒，好太多了。

    “文昊哥，開拍吧。我準備好了?！?/br>
    一直叫老師，顯得太過生分了，許文昊就直接讓她喊他哥了，溫凊也覺得這么喊親切些，也就改口了。

    虞煊卻抿著唇沒說話，許文昊見他不發話，沒敢動。

    虞煊皺眉看著溫凊，“你病都好了？就下池子里泡？”

    據他所知，她出來的時候，還擤了幾次鼻涕。

    原來是擔心她啊，溫凊笑起來，“好的差不多了，應該不妨事?！?/br>
    許文昊不如虞煊細心，只知道溫凊腳上有點傷，不知道她還在生著病。

    “小凊你生病了??？那我還是讓人把水換了吧。一會兒老虞也有個下水的鏡頭，把他凍到了我可賠不起?！?/br>
    提到虞煊，溫凊這回沒話了。

    許文昊看了眼表，差不多正午了，要把池水排光再放是不可能了。

    旁邊有個淺的練習池，他讓人去弄了太陽能那兒弄了幾桶熱水，倒進了里頭，然后把設備挪到了那個小池里。

    花了差不多二十分鐘，他們在做這些的時候，溫凊就坐在虞煊旁邊，一臉的欲言又止。

    虞煊身上蓋著毯子，余光瞥到她總往自己身上瞧，坐起來，“有話直說。我臉上又沒花兒?！?/br>
    溫凊：“……”

    “虞老師以前拍戲也這么折騰工作人員？”

    不會，他從不耍大牌。

    除非是他真的完成不了，否則再危險的動作，他都會選擇自己上。

    不過，他就是不想告訴她。

    “有意見？”

    溫凊趕緊搖頭，她只是好奇，為什么他這么做，網上也沒有黑他的通稿，反而清一色夸他敬業，謙遜的。

    或許影帝就不能用普通人的思維來論？

    換了溫水，溫凊沒什么好顧忌的了，拍攝起來很順利，兩個鏡頭，兩條過。

    畢竟是冬天，她又的確大病初愈，上岸后，還是無可避免地打了個噴嚏。

    這可把許文昊嚇壞了，下意識瞄了眼虞煊，他臉色果然不是那么好。

    剩下的都是單人鏡頭，耗不了多少時間，加上改天還得補畫的那部分，許文昊索性讓溫凊先收工了，等改天補鏡頭的時候，再一起拍。

    溫凊沒什么意見，去更衣室把換衣服，卸妝，又喝了工作人員給她拿來的姜湯，舒服多了。

    她去外面看虞煊拍攝，不愧是影帝，演戲的時候，真的跟很多人不一樣。

    普通的明星，一般都是拿到劇本之后，跟導演商量了角度再拍，而他，完全不用。

    只看了眼劇本，不用導演提醒，他也能站到最準確的位子上。

    游刃有余，收放自如……

    溫凊察覺到了自己跟他之間的差距，坐在那兒，不知不覺看入了神。

    他最后一個鏡頭，是女主死了，他回憶過往，站在梧桐樹下哭的場景。

    許文昊正在跟導演商量，這個鏡頭不露臉，該怎么表達，商量半天，沒商量出個所以然。

    虞煊過來喝了口水，卻直接給攝像師比了個開始的手勢。

    然后就看到他背對著梧桐，捻了片葉子，先是放在眼前觀賞，然后慢慢舉過頭頂，呈現一種用葉片遮擋眼前陽光的姿態。

    畫面定格半分鐘，他身體緩緩滑落，最后抱膝蹲于地上，肩膀抽搐……從正面看，他神情依舊，但顯示屏中的他，卻給人一種傷心欲絕，孤寂悲涼之感。

    強烈的反差，讓所有人震撼，有不少工作人員都看呆了，甚至忘記了手頭的工作。

    鏡頭的最后，是他重新站起來，毅然決然地離開……特寫是，他站過的地上，躺著一片，蘸水的梧桐葉。

    那是他哭過的痕跡……

    這就是影帝，用不到三分鐘，就把許文昊和導演的難題給解決了。

    不動聲色，不留痕跡。

    再回到休息椅，又是冷傲孤清的虞煊。

    明明是幾個很簡單的畫面，卻不知不覺把溫凊感動哭了，抽了紙巾在那兒擦眼睛。

    虞煊穿上外套，好笑地看著一抽一抽的溫凊，“有這么感動？”

    溫凊瞪了他一眼。

    虞煊眉頭一挑，抬手指了指她的眼睛：“你哭的樣子，真難看?！?/br>
    溫凊：“……”

    你才難看！

    第25章

    收工之后, 許文昊請吃飯, 跟虞煊商量片酬的事兒。

    溫凊在旁邊聽著那越報越高的數字, 默默低下了頭。

    中途去了趟廁所, 卻很巧地在走廊遇到了丁雪彤, 她正跟一幫中年男人走在一起，領頭的是她母親, 曾經娛樂圈里的神話。

    她母親跟那些人有說有笑, 丁雪彤偶爾插上幾句, 大多時候是在旁邊賠笑，不過, 樂此不彼就是了。

    這些人都是有名的制片和導演，多跟他們認識, 對她來說，只有好處, 沒有壞處。

    他們說話挺大聲, 也沒刻意避著人, 溫凊聽到其中一個男的，夸丁雪彤后生可畏, 出道沒多久，就拿到彭導新劇的女二。

    彭導也就是《鳳氏江山》劇組的導演, 上回選溫凊的那個，他在圈里是出了名的嚴苛, 尤其是對待新人一事上, 如果沒兩把刷子, 他絕對瞧不上。

    丁雪彤動了動嘴唇，想說點什么，她母親先開了口，笑的很謙虛，“她這次是運氣好，剛好遇上了附和她氣質的角色，如果換做別的，彭迎松估計看不上她?！?/br>
    謙虛到帶貶了，丁雪彤笑得不太自然。

    她母親雖然退圈了，但手里握著大把的人脈，中年男人也不好得罪他女兒，就笑說：“你可別小瞧她。我看了她前段時間拍的廣告，鏡頭感很強，是個做演員的好苗子。假以時日，她的成就，說不定要超過你呢?！?/br>
    她母親聞言，轉頭瞄了丁雪彤一眼，笑笑說：“是嗎？她要能青出于藍而勝于藍，我也就不用cao這么多心了?！?/br>
    丁雪彤抿著唇沒說話，中年男人知道這話題不好再說下去，就轉移了話題，“我聽說你們劇組還有官宣了另一個跟你同公司的新藝人？”

    雖然很不愿意承認，但這是事實，她點頭：“嗯?！?/br>
    說實話，當她得知溫凊打敗眾多老演員，被選為長公主時，她既吃驚又憤怒。

    溫凊沒有舞蹈功底，在新人訓練的時候，她就知道了。

    她能在第一輪跳舞中被選中，她認為是僥幸，靠著她那張皮相，迷惑了凌開宇，讓凌開宇開口為她說好話，才僥幸贏了。

    后來的第二輪，她穿成那樣，還嬉皮笑臉的，丁雪彤就更不看好她了，看也沒看，就走了。

    誰知道會半路殺出個影帝，彭導就是不看她的面子，也要顧著點虞煊的面子。

    她很不平，都說彭導鐵面無私，選角不看藝人背景，而是從藝人絕對實力來考量……這回打破常規，賣了虞煊面子，選中溫凊。

    她恨得牙癢癢的，早知道這樣，她就讓她母親出馬說情了，還有必要準備的這么辛苦？

    她藏在下面的手，緊緊握住，旁邊問話的李姓導演拍拍她的肩膀說：“看來你們公司勢頭很猛啊，才開一年不到，就出了兩個這么出色的藝人，以后不愁賺不到錢了。你眼光獨到，選了家好公司。前途無量啊?！?/br>
    丁雪彤賠笑：“李叔過獎了。我也就是碰運氣而已?！?/br>
    兩母女把人送到門口，親眼看著他們上了車，丁母這時手機響了，她囑咐丁雪彤回包廂拿東西，丁雪彤回過頭，一眼就看到了剛從洗手間出來的溫凊。

    她笑容剎時僵住，“溫凊?！?/br>
    她喊的平靜，但溫凊從她眼中，看出點兒咬牙切齒的意味，唇角一勾，“巧?！?/br>
    “你運氣真好，居然能得到虞煊幫忙，拿下長公主這個角色?！彼龘芘鴏v包包，沖溫凊笑，“是我以前小看你了。不過我相信，你運氣不會一直這么好的?！?/br>
    全然抹殺了溫凊的表現，把她選中的功勞，全然歸到虞煊頭上。

    溫凊本想反駁幾句，后來看她得意的樣子，索性還了她一句，“彼此彼此?！?/br>
    丁雪彤也不傻，琢磨出她話中含了她也是靠別人才拿下角色的意思，眸色微沉，欲要與她爭幾句，她母親打完電話，開口喊她了。

    她只能壓下心里的那股氣，對溫凊笑：“事已至此，我恭喜你。不過你也別得意的太早，我是女二，你是女三，怎么說你也差我一截兒?！?/br>
    溫凊就沒想跟她比，淡淡一笑，道：“我也恭喜你?！?/br>
    說完，也不再看她，把擦完手的紙巾扔進垃圾桶，頭也不回地離開了。

    她剛進包廂，就被許文昊火急火燎地拉了過去，“小凊，你快來給我做個見證。這家伙說不要我的片酬，只要我以后答應幫他寫首歌?！?/br>
    寫歌的事兒，他都唬了他好幾年了，他以為他會借著這次機會，痛宰他一頓，沒想到談到最后，他居然不要了！

    不正常，絕對不正常。

    溫凊也疑惑，之前虞煊還跟許文昊談的一本正經的，片酬一個層次一個層次的往上加，怎么她上個廁所的功夫，就改了主意，成零片酬友情出演了？

    她坐到位子上，端起果汁喝了口，“虞老師真答應文昊哥不要片酬了？”

    虞煊白了她一眼，看向許文昊，“歌名和內容我定，其他你自己看著辦?！?/br>
    許文昊見鬼的表情看著他：“你以前不是挺不屑我給你寫歌的？這回怎么突然改變主意了？”

    虞煊沉默著沒說話，許文昊自顧自地猜測著，“你是不是有什么很重要的戲要上？還是說……”

    “你想借著我的歌，跟某人表達某種感情？”他笑瞇瞇的，目光有意無意地落在溫凊身上。

    溫凊感到莫名其妙，虞煊卻沒說是，也沒說不是，只問：“做不做？不做我們繼續談片酬?！?/br>
    許文昊：“……”

    兩秒，他：“做，當然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