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7節
這樣的情況之下,那些個大米玉米粗糧,在他們這里只不過是普通糧食,到了那邊卻成了救命的良藥。 他們這里把糧食收了,花點時間運過去,低價高賣,這樣走一遭下來能賺不少錢。 雖然這樣抬價的做法對于大渝的那些人來說,可能有些卑鄙,可是做生意不就是如此,如果什么都講仁義,那他們就不用做這生意了。 再說,早幾年的時候他們這邊出了事情,大渝的那些商人,也沒少趁著那機會來他們這邊撈金。 而且他們雖然抬價,但也沒有抬到逼死人的程度,所以上面的人也一直都是睜一只眼閉一只眼。 酒席過半,秦老爺卻又突然笑著說起了另外一件事,“我聽說你們那里很多人都在給你說親,這事情是真的是假的?” 聽到秦老爺提起這件事情,仲修遠和李牧兩個人臉上的神色都變得有些怪異。 仲修遠暫且不說,李牧卻是有些哭笑不得,“您別取笑我了?!?/br> 自從那件事情在他們鎮上傳開之后,也不知道多少人聽去了風聲。 甚至是之前與他打過交道的那些個商人,在他收糧那段時間,家里有女兒的,不少都把女兒帶在身邊,沒事兒就在他面前晃。 “哈哈哈……”秦老爺哈哈大笑。 這件事情不只是他知道,就連金錢錢還有馬毅都知道了。 當初聽到這荒唐的消息,幾個人當時就笑得不行笑得肚子都痛了。 金錢錢原本還想去湊熱鬧的,結果偷偷從家里溜出來的時候被他父親逮到了,不然估計此刻金錢錢已經在李牧那邊了。 傍晚時分,秦老爺臨時暫住的客棧小院里。 秦老爺讓店家炒了幾道小菜,又把自己特意帶來的酒拿了出來,“今天請你們嘗嘗我這酒?!?/br> 大概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秦老爺以前對酒研究不多,一般喜厭,可是自從之前從李牧哪兒得了一壇桃花酒后,他就開始有些著了迷。 這段時間來,他搜尋了不少的好酒回來,一開始就圖個稀奇,但是現在已經能聞出喝出幾分不同來。 這次來,他特意帶了自己最喜歡的一壇酒來,就想給李牧和仲修遠也嘗嘗看。 飯席之上,李牧輕抿了一口酒,微微搖了搖頭。 他搖頭不是因為酒,這酒十分醇香,口感也好,他很是喜歡。他搖頭,是因為秦老爺的話。 之前他不覺得,但現在他明白了,這世上臉皮最厚的人大概都就當屬那些媒婆了,她們簡直比那張舒蘭的臉皮都要再厚上好多。 沒完沒了不說,還什么話都說的出來。 今天才把這姑娘說得天上無雙,明兒個換了個人夸,呵,又是地上僅有! 他有時候氣急了,直接就冷著一張臉呵斥趕人,結果倒好,他當時趕走了,第二天那些人就又來了。 你說一般人,要是被人兇了被人罵了,那肯定要生氣或者避開走的,可是這些人只隔一夜就什么都忘了。 就算是你不理他們,他們自己也能一個人說一個時辰。 一來二往,讓他都沒了脾氣。 “說起來我也有個女兒,再過兩年就十六了,你看看怎么樣?”秦老爺笑著說道。 說話時,他兩只眼睛都看向了旁邊的仲修遠。 他根本不想湊這熱鬧,他是欣賞李牧沒有錯,可他完全沒準備把自己的女兒嫁給李牧。 他倒不是嫌棄李牧,如果李牧沒有和仲修遠在一起,他估計還真的會動這心思,可明明都知道李牧和仲修遠的事情了,他又怎么還會做這種棒打鴛鴦的事? 只是想想這事情,想想仲修遠,秦老爺又覺得挺有意思,所以便在這時候故意說出來逗逗這兩人,想看兩人是個什么樣的反應。 秦老爺原本只不過是開個玩笑,他話出了口,李牧一眼便識破,沒放心上。 倒是旁邊的仲修遠聞言后,臉上的笑容有幾分僵硬。 這些天來,這樣的事情已經發生的太多太多,多到仲修遠都快麻木了。 更為讓仲修遠哭笑不得覺得搞笑的是,甚至是還有人找到了他,說要給他說親! 對于這樣的事情,仲修遠嘴上雖然沒說,依舊每天跟在李牧的身邊幫著做事情,但心里頭到底還是有幾分在意。 別的都還好,那些人怎么說他他都無所謂。 他的日子,憑什么要讓那些人指手畫腳? 他唯一有些在意的是那些人說過的晚年凄涼的事。 雖然他很不愿意承認,但那些人說的話確實有他們的道理。 如今還好,他們兩個人都能動得了,吃穿用度憑著自己的一雙手一雙腳,他們都能夠照顧得過來。 可再過個幾十年之后呢? 再過個幾十年,等他們兩個都已經老了,都已經無法再像現在這樣精力充沛什么事都親力親為了,那時候怎么辦? 別的人家家里有孩子,等他們自己老了孩子就長大了,孩子會代為照顧他們,可他們有什么? 仲漫路現在跟著他們過,可是以后肯定是要分家出去自己成親生子的。 以他對仲漫路的品性的了解,他肯定不會拋下他們兩個人不管,可是他們與仲漫路的孩子,那關系就又疏遠了一分了…… 就算那孩子的性格跟仲漫路一樣,是個親近人的性子,可他們到底也只是伯侄的關系。 現在家里情況還好,總算是還有些閑錢,可幾十年后的事情誰知道? 萬一要是遇上什么災難,家里再次一窮二白,那孩子如果再照顧他們,就得照顧四個老人…… 原本李牧和他還想著把允兒照顧在身邊,雖然那時候還沒有讓允兒為他們養老的想法,可到底也算是有個兒子有個依靠。 如今這樣的情況,允兒肯定是不可能給他們倆養老了。 仲修遠知道自己想的有些太多了,有些太過多慮了,絲毫沒有男人該有的果斷,可是他就是怎么都停不下來。 一閉上眼就想這些,一睜開眼還在想著這些。 或許是因為太過在意,所以反而越發的不知道該怎么辦,這一段時間來,他常常夜里夢到兩人凄涼的晚年。 他不在意自己晚年過得如何凄苦,但是他怕李牧也與他一樣,那樣,豈不就是他害了他? “我是不會再娶的?!崩钅量聪蚺赃叺闹傩捱h。 仲修遠這段時間雖然什么都沒說,但是他能夠感覺得出來,這人一直有心事。 仲修遠聞言抬頭,幽幽看向李牧。 對這一點,仲修遠其實還挺有自信。 他倒沒怎么擔心過李牧會棄他而去,他知道這人心中有他的那一畝三分地,他擔心的,是別的東西。 秦老爺默默地坐在旁邊,安靜地吃著自己的東西喝著自己的酒,他已經隱約察覺自己剛剛開的玩笑有些不適時宜。 “還是你想再娶?”李牧又問。 003. 仲修遠聞言愣了一下,他不可思議地看向旁邊的李牧,李牧怎么會這么想他? 仲修遠看著面前的李牧,面色逐漸變得慘白。 李牧卻沒有說話,迎著月色,他只是靜靜的喝著自己杯中的酒。 他和仲修遠都是男人,這種事情誰又虧欠了誰了? 若說他膝下無子是仲修遠虧欠了他,那仲修遠與他在一起,亦是膝下無子,豈不一樣是他李牧虧欠了他? 這種事情,從來不是單方面的。 在一起搭伙過日子,是他們兩個人自己都同意也認定了的事情,如今又何必來說這些來計算這些有的沒的? 不然若是要算,這要怎么算得清? 難道他們還真的要各自成親,然后再在一起?那那些被他們娶回家的女人孩子,又成了什么了? 李牧從來就沒在這件事情上多想過,因為這是他認定了的事情,是他自己想清楚了后做的決定,沒有任何人強迫他。 仲修遠苦笑,“晚年凄涼,你現在不覺得,老了怎么辦?” 李牧的意思他懂,或者說他喜歡的大概就是李牧這一點。 很多時候很多事情,李牧的果斷堅強甚至讓他都覺得敬服。他決定了的事情,從來就由不得別人指手畫腳。 秦老爺靜靜地坐著,把自己當作這院子當中的一棵樹,當作背景。 有些事情,他這個過來人其實看得比他們通透,但是別人的事情不是他看的通透,就能說的明白的。 日子得自己過了才知道,他們倆的日子得他們倆自己過,好不好他們自己才知道。 如人飲水,冷暖自知。 聽了仲修遠的話,李牧忍不住加重了幾分語氣,“說凄涼,那都是窮出來的,你抱著幾千兩白銀黃金過,我倒是想看看你能怎么凄涼?!?/br> 原本心中還滿是悲戚的仲修遠,如今聽了李牧這話,頓時之間只覺得哭笑不得。 之前彌漫在他心里已久的那份悲戚還有凄涼,此刻被李牧這蠻不講理又霸道的話語,是弄得只剩下萬般的無奈。 他和李牧說的明明不是一回事,可想一想,李牧說的好像又有那么幾分道理。 所謂晚年凄涼,更多的不過就是晚年無人管過得凄慘罷了。 如果真如同李牧說的那樣,他們有千斤萬兩的白金黃銀,這日子估計還不知道多瀟灑呢! 李牧好吃,若有那么多錢,他們老了不用做事情,他就只消走遍大江南北尋自己想吃的東西,那估摸著這人做夢都能笑醒。 而他,求得簡單。 他只消跟在這人的身邊,就很開心。 他只要閑暇時他陪李牧喝喝茶,下下棋,耍耍劍,畫畫畫,哪一樣不是逍遙自在? 順著李牧這蠻不講理的話想著以后的事情,仲修遠一時之間有些心情復雜。 他知道李牧這是在說歪理,可是他又無法反駁。 這么多年下來,他自己過的怎樣他其實已經無所謂,他怕的是拖累了李牧。 若是李牧先他一步走,那他定然不會在這人離開之前讓他無人照顧。 若是李牧走了,那他也輪不到別人替他擔心了,因為他定然會隨李牧一同而去。 可若是反過來,他先李牧一步去了,那獨留在這世上一個人孜然一身的李牧,不就無人照顧了。 一想到李牧孤零零的一個人住在那高山之上,老了下個山買個東西都不方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