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節
他每天早起,喂兒子喝奶,給兒子換尿布,順便做點啟蒙胎教。 而兒子一點都不領父親的情,無論薄瑾亭說什么,他都是一個音節“啊”,高興不高興了,都是啊啊啊,鬧著要mama了,也是啊啊啊。最后啊的薄瑾亭不耐煩了,就把兒子丟進了搖籃里,自己專心致志寫稿子。 “啊?!?/br> 奧利奧同學對爸爸的無視表示抗議。 “啊?!?/br> 奧利奧同學爬出了搖籃,而爸爸還在繼續寫稿子。 “啊?!?/br> 奧利奧同學成功爬過了臥室,爬向了走廊,而爸爸還沒察覺。 “?。?!” 樓下傳來楚瑟的慘叫:“薄瑾亭!”于是男人一個猛子沖了出去,還以為愛妻咋地了,結果發現奧利奧同學在她懷里。 “孩子怎么跑到樓梯上來了?!姓薄的!”楚瑟氣勢洶洶。 姓薄的:“……他自己爬出來的?!?/br> “你就不能長點心嗎?!這是你兒子!給我看好!” 姓薄的:“……嗯?!边B一句回嘴都不敢。 于是某年某月,薄瑾亭發現:自己在家中的地位真的是一落千丈了。 為了表示反抗,他又更加黏妻子。表現為晚上更活躍,白天更體貼。哄的楚瑟樂開了花兒,整個人從里到外都散發著一種幸福與母愛的光輝。 日子堪稱平平淡淡,但兩個人都特別幸福。薄瑾亭甚至覺得,自己從未有過這么滿足的時光。楚瑟,孩子,都在身邊。他的人生美滿無比。只惟愿這份平凡的幸??梢砸恢毖由煜氯?。 但是一月上頭,就在他們即將年滿二十的時候,薄家傳來了一則消息 ——薄瑾亭的祖母心臟突發,被送進了醫院。 人生的十字路口,再一次如期而至了。 第63章 手術 元旦剛剛過去, 薄瑾亭就接到了那一通電話。 “小亭,回來看看你奶奶吧, 她快不行了……”老爺子哽咽道。 薄瑾亭不禁嘆息——祖母的心臟病,比上輩子晚了一年的時間發作。但該來的難關畢竟還是來了。老人家的生命已經到了最后的關頭。 但現在不是傷感的時候,他立即讓楚瑟聯系了石沛和約翰教授,告訴他們病人已經不能等了。 約翰醫生很給面子,表示自己這邊都準備好了。只要病人來到波士頓,他就會全力以赴。 而石沛打算和薄瑾亭一起回國去,勸說薄瑞榮趕緊做個決斷。 楚瑟送他們到了飛機場, 正是白雪皚皚的時節, 她親手給薄瑾亭系上了一條圍巾:“瑾亭, 回到中國以后, 好好跟你爺爺說說。你奶奶的病不能再拖延了,及早安排來波士頓,才能進行手術?!?/br> “好的?!北¤ひ彩敲嫔兀骸凹依锏囊磺邪萃心懔??!?/br> 母親這幾天身體不好,寶寶又發熱,光靠兩個保姆照顧一老一小的,楚瑟實在不放心。所以這次她留在家里,不陪他一道回國了。 很快,石教授也到了,兩個人打了個照面,就趕上了飛機。 到了a市, 薄瑾亭和石沛立即趕去了第一人民醫院。 醫院的大廳里坐了不少人, 其中有相當一部分是薄家的人。這些人和普通的病患很容易區別清楚, 因為他們個個都講究地坐在vip等候廳里。有些人的身后,還站著四五個保鏢。 ——在薄家老太太季如心垂危之際,整個家族里有頭有面的長輩們都出面了。當中有不少是本市響當當的人物。有教育局長、地產商、銀行ceo……見到本家的繼承人薄瑾亭來了,不少人都站了起來,上前問候和關照。 “小叔!”薄一博也跟隨父母來了,他立即跑到了薄瑾亭的身邊:“爺爺讓您直接進去看奶奶!” 薄瑾亭一邊走一邊問道:“奶奶的情況怎么樣?!” 電話里爺爺說得不多,所以現在他還不知道祖母的具體情況。 薄一博嘆了一口氣:“醫生說不太好,保守治療幾乎是不可能的了,只能選擇動手術做心臟塔橋?!?/br> 薄瑾亭心中一沉。 轉過一道走廊,前方就是重癥icu觀察室了。icu前的護士囑咐他們,只能隔著玻璃探望病人,而且不能引起病人的注意。因為病人如今的呼吸和心跳十分不穩定,如果情緒激烈起伏的話,就會導致胸膛出血、呼吸衰竭。 “爺爺,爸?!?/br> 一聲呼喚,兩個男人都同時轉過身來。 薄瑞榮看著孫子來了,微微松了一口氣,他的神情失去了往日的莊嚴肅穆,只有一種老邁充斥在身子骨里。兒子薄銘躍和兒媳薛薈伊陪在他的身邊,靜悄悄地守候著沉默寡言的老爺子。 看到薄瑾亭來了,薄銘躍點了點頭,道了句:“你來了?!倍λC伊一絲反應都沒有。 現在這個場合,薄家的人馬都到齊了,唯獨薛薈伊的兒子薄瑾禮沒有過來。是個人都猜得到——這是因為薄瑾禮雇兇殺人,丟了薄家的面子。所以老太爺不讓他出現在任何公共場合,以免媒體再傳出什么風言風語。 而薛薈伊見到薄瑾亭,難免尷尬。她面色不悅地瞥了薄瑾亭一眼,又很快把這種厭惡的眼神收拾好,扮作一個賢妻良母立在丈夫的身后。 “小亭,看看你奶奶吧?!北°戃S嘆息一聲:“她昏迷之前,還一直牽掛著你。喊著我的大孫子什么時候回來?!?/br> 薄瑾亭眼眶一熱,他不敢多看里面的祖母,只是道:“爺爺,我帶了一個人來?!?/br> 話音剛落,薄瑾亭的身后走出來一個人,薄瑞榮的眼神頓時亮了。 “石醫生!”薄瑞榮立即走上前來,握住了石沛的手:“麻煩您特地從美國趕回來了!” 石沛一切以病人為先:“我剛才已經跟孫院長溝通過了,您夫人的病情暫時穩定了下來。我的意見,趕緊趁著現在,包機去美國波士頓。約翰教授已經和我談妥了,他將會在麻省總醫院為您夫人做搭橋手術?!?/br> 薄瑞榮還沒說個“好”字,身后的兒媳薛薈伊就道:“父親,理查德醫生馬上就要下飛機了。您看,是不是在國內進行手術比較好?” 石沛奇了怪了:“理查德醫生?哪個理查德?” “是這樣的,我這個兒媳比較孝順。她一聽說婆婆病倒了,就聯系了一名英國皇家醫學院的教授,理查德先生前來中國?!闭f著,薄老爺子覺得過意不去了,于是道:“這樣好吧,等理查德先生來了,石醫生,你們一起商量怎么做這個手術更穩妥些?!?/br> “英國皇家醫學院的教授?” 石沛仔細想了想,印象中,理查德的文章是讀過幾篇的。但是這號人在臨床上面實在沒什么名氣。于是道:“我看,還是約翰教授的手術風險比較小,他畢竟是搭橋手術的世界第一人?!?/br> 薄瑞榮點了點頭:“我不是懷疑約翰教授的水平……我是想再穩妥一點,畢竟我的妻子已經經受不起任何意外了?!?/br> 薛薈伊也順著這句話道:“父親,我看,還是在國內動手術比較好。母親現在昏迷不醒,萬一上了飛機發生了意外怎么辦?” 薄銘躍也附和道:“薈伊說得對,爸,這里是三甲醫院,條件設備都不錯,既然有了好醫生,就不妨在國內開刀?!?/br> 但石沛搖了搖頭:“我當過這里的外科科長,我知道這里的設備情況。做低溫體外循環的搭橋手術,這里的條件足夠了。但是約翰醫生做的是在心臟不停跳的情況下,進行搭橋。這就需要用到哈佛的專業設備?!?/br> “爸,這個……太危險了吧?!毖λC伊看著石沛,語氣中充滿了質疑:“連我這個行外人都知道,要想在人的心臟上動刀子,就得讓心臟停跳才可以。這個……心臟不停跳直接手術?!萬一,萬一不小心,媽她豈不是危險了……” 這也是薄瑞榮一直猶豫的原因,他也知道心臟不停跳開刀的難度比較大,哪怕是世界第一的醫生來做,也有失敗的危險。但是這種不停跳的搭橋手術,術后并發癥較少,對于壽命的影響也較少。很適合妻子這種年齡已高的老人來做。 正在猶豫間,薄瑞榮看向了孫子薄瑾亭:“小亭,你怎么看?” “既然爸他們請了理查德醫生,那就等理查德醫生過來,和石教授商量一下最佳治療方法?!?/br> 薄瑾亭很是理智道。 *** 不一會兒,理查德醫生人就到了。 和石醫生一樣,他也是教授級別的外科醫生。不過和石沛的文質彬彬不同,理查德看起來不修邊幅,下巴上留著濃密的絡腮胡子,個子又高又大,體魄更像是個年輕的運動員。 薄瑾亭看到這個人的一剎那,嘴角不禁勾起了絲絲冷笑。 這么巧,上輩子的時候,祖母就是死在這個外科醫生的手術刀下的。 他還記得,這個理查德術前保證了100%的成功率,卻讓祖母死的不明不白。聲稱是老人家年紀大了,連麻醉的那一關都沒有挺過去。 重生了這一世,父親和薛薈伊還是請來了這個醫生。 而理查德醫生也沒料到,除了自己這個英國的“搭橋手術專家”以外,在場的還有哈佛的石教授。頓時也懵了一下。 他的眼神不由自主越過了薄家人,仿佛在疑惑著什么。而被他注視的薛薈伊有些慌張,于是道:“時間不等人,理查德醫生,石沛教授,你們盡快商量出一個最佳治療方案吧?!?/br> 于是石沛拿著診斷說明,跟理查德談論起了病況。 薄瑾亭借口上衛生間,離開了住院區,拿出手機打了一通電話—— “喂,一搏,幫我找個人的聯系方式?!?/br> “誰?” “英國倫敦大學醫學院的前院長史密斯教授?!?/br> ——上輩子,當祖母死后,他特地調查過這個理查德醫生。光光從履歷看,理查德醫生沒什么問題——他畢業于倫敦大學醫學院,博士學歷,sce citation index上收錄了多篇論文,憑借著這些論文,理查德的職稱晉升的很快。不到四十歲,他已經升到了教授職稱了。 但仔細調查后,薄瑾亭就發現了破綻:這個人發表的論文數量實在是太多了。幾乎達到了一個月一篇的頻率。那么問題來了:一名真正的臨床專家,一位一線從醫人員,怎么會有這么大把的時間寫論文?他的時間是從哪里來的? 他特地派了人去了倫敦調查,發現這位理查德教授從不出現在醫院里。因為他將大多的時間都花費在實驗室搞論文,很少出去做臨床實踐。 而理查德身邊的同事、教授,都清楚他是個什么貨色——光說不練——所以無論再忙,他們都不喊理查德這個夸夸其談的家伙來醫院上班。 調查當中,更令人意外的是,理查德雖然不干臨床,卻是個家財萬貫的富豪。他上班開的車都是500萬美元一輛的布加迪威龍。而他的父母則是倫敦的下崗工人。 所以說,理查德醫生是怎么發家致富的?這真的是一個相當有趣的問題。 但是上輩子的人生有限,他也沒有時間繼續追尋下去了。這也是他人生的一大遺憾之一。 不曾想,這輩子還能彌補這個遺憾…… 很快,薄一博就聯系到了史密斯先生。 ——史密斯先生曾經是理查德的帶教老師。他深知自己的這個學生,十分熱衷于寫論文和報告。理查德能年紀輕輕評上教授職稱,靠的也是海量的論文發表。但論文占據了他太多的時間,所以理查德幾乎不怎么碰臨床了。 讓這樣一個人主持高危風險的心臟搭橋手術,怎么樣都不靠譜。 所以,當薄瑾亭告訴了他眼下的情況,史密斯堅決反對理查德參與這一場手術。 “哦,我知道這個理查德,他一年有300天都在寫他那該死的論文,還有50天在夏威夷度假,只有五天的時間花在了手術上?!?/br> “他怎么能去中國做心臟手術呢?!這不是拿人命開玩笑嗎?!” “先生,你給我接醫院院長的電話,我來跟院長說,理查德這家伙真的不能單獨上手術臺!” 史密斯教授深知自己這個學生的醫術如何,所以一聽說他要當主刀,頓時就炸開了鍋。 薄瑾亭立即道:“我想您應該先和我的爺爺通個電話,他正在猶豫,到底是選湯姆約翰教授還是理查德當我奶奶的主刀醫師?!?/br> “約翰?你說的是哈佛大學的那位德裔醫生嗎?” “是的,約翰醫生正在麻省總醫院等待我爺爺他的決定?!?/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