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1節
藥礦? 鋃鐺入獄? 燕綏之和顧晏面面相覷,越聽越覺得似曾相識。他們皺著眉回想了片刻,試著問菲茲:“你父母叫什么?” 菲茲說:“我父親叫高格利·菲茲,是位老師。我母親叫麥琪·盧斯?!?/br> “盧斯?” “是啊,怎么了?” 燕綏之和顧晏不約而同想起了喬放給他們看的東西,那是他jiejie尤妮斯的視頻日記,里面記錄著曾經的曼森莊園茶會。 里面那位年輕干練,氣質卓越的女士就姓盧斯—— 同樣擁有兩條藥礦,同樣嫁給了一位普通教師,同樣鋃鐺入獄,又在不久之后在獄中自殺。 當初聽到關于那位盧斯女士的事情,燕綏之和顧晏都有些感慨。 但他們怎么也沒想到,她居然會是菲茲的母親。 菲茲輕聲說:“我有時候覺得很難過,聯盟現今這么好的醫療技術,這么好的設施,為什么連我父母都救不回來呢?一定有什么陰謀詭計在里面。但后來我發現,也許陰謀詭計并不在這里,而是在別處?!?/br> “我大學快畢業的時候得知了一些消息——當初我父母留下的兩條藥礦,被一個套殼公司收了,而那個套殼公司,實際上是歸屬于南十字合伙人的,所以我進了律所?!?/br> 這些年來,她一直藏身于南十字的行政人事系統內,慢慢讓自己成為了南十字各種信息的樞紐。但太多的干擾讓她難以跳出南十字的框架,難以去弄明白南十字以外的事,查不清還有那些人物牽扯在其中,自然也不會知道還有人跟她站在一條線上。 “有很長一段時間,我一直覺得自己非常、非常孤獨。不知道我能幫到誰,也不知道誰能幫到我?!狈破澘粗h處,漂亮的眼睛盛著幾點星光,“但很奇怪,我又并不害怕。我有種莫名的自信,覺得自己在做的事情一定是有用的,總會有人跟我站到一起的,只是需要等?!?/br> “所以你們知道我為什么今晚這么亢奮嘛?因為我看了那些運行日志,知道自己終于、終于不用再猜再等了?!?/br> 她轉頭看向燕綏之和顧晏說:“我終于不是孤零零一個人了,還有什么比這更值得高興的?” 燕綏之想了想,溫聲說,“那倒真是沒有了?!?/br> 顧晏靠上欄桿,菲茲也笑了起來。 窗外曠野寂靜,長林起伏。 黑夜漫長無邊,好似蟄伏著諸多難以估琢的東西。 然而頭頂星光漫漫,不知多少光年之外的行星帶從天際橫跨而過,像一條閃著光的無盡長河,在那之中,星辰相聚。 就像這個世間總有一些路,你踏上去,就知道自己永不孤單。 第185章 留言(一) 回到法旺區后,菲茲頭一回被邀請進顧晏家。 這位小姐當即戲精上身,站在玄關拎著換下的鞋開始發表獲獎感言:“感謝南十字,感謝多年來從不消停的變態和人渣們,早知道賣慘能進律草家門,我當年住到隔壁來打招呼的時候就應該抱著門嚎啕大哭,捶胸頓足。那我說不定能早五年踏進這扇門?!?/br> 顧晏:“……那我應該會給醫院撥個通訊,然后賣房搬家?!?/br> 菲茲:“……” 燕教授看熱鬧不嫌事大,當著顧大律師的面問菲茲:“綠草又是什么稱呼?因為他臉經常綠?” 顧律師面無表情地看著某位吃里扒外的混蛋。 “律所一棵草,簡稱綠草?!狈破澱f。 燕綏之點點頭,“哦,挺貼切?!?/br> 貼切個屁。 顧晏根本不想搭話。 “抱歉,沒有女士拖鞋?!鳖欔虖男窭锬贸鲆浑p新鞋遞過去。 “哇我居然拿到了顧律師親手遞過來的拖鞋?!狈破澬〗銘虬a沒過夠,繼續嚎。 燕綏之靠著立柜袖手旁觀,嘴角就沒放下來過。 顧晏頭疼。 “我覺得有必要弄清楚一件事,我好像從來沒說過不讓人進門的話吧?”他說。 “無風不起浪,那我從哪聽來的謠言?”菲茲小姐理直氣壯地說。 “沒記錯的話,最初往外傳謠的就是你跟喬?!鳖櫬蓭熋鏌o表情地道謝:“托你們的福?!?/br> “怎么可能?而且就算是我們傳的,也一定是因為你面無表情太冷淡。而且你住在這里這么久,主動邀請誰回家玩了?” 燕綏之笑著揭穿:“沒有,客房連床都沒拆封?!?/br> 菲茲:“看吧!” 顧晏:“……” 顧律師面無表情撈起一旁的門控。 滴—— 大門自動合上,力道很輕地懟了菲茲一下,把這位小姐懟進屋內,然后咔噠一聲鎖上了。 至于另一位靠著立柜不能懟的,他只能手動請對方進客廳了。 · 鑒于菲茲小姐精神亢奮,沒有絲毫要回自己家睡覺的意思,他們干脆給她講了現今的情況,已有的證據和缺漏…… 當然也包括燕綏之究竟是什么人。 “啊——果然!” 菲茲不是法學院的受虐狂,也不像喬少爺一樣自己把自己送進法學院的課堂,所以在確切得知這位實習生是誰后,并沒有喬或者勞拉那樣的反應。 甚至轉眼就毫無障礙地改了稱呼。 “我就說嘛!一個普通實習生怎么可能這么大威力,讓顧破完這個例破那個例!”菲茲說,“其實我也有猜過,但是又覺得有點不可思議,所以一直不敢肯定?!?/br> 顧晏以為她說的不可思議是指“死而復生”這種事,正要開口,就聽這位小姐說:“我還記得第一天你要我給實習生結工資讓他滾蛋的場景呢?!?/br> 燕綏之附和:“歷歷在目?!?/br> 顧晏:“……” “對,歷歷在目,像你這樣跟自己的老師說話,真的不會被掃地出門的嗎?” 燕綏之:“我很大度,你看,他還不是順利畢業了?!?/br> 顧晏:“……” 雖然不是曾經的學生,但菲茲拍起馬屁來依然很自然:“真的大度,要我肯定拖他兩年不給論文簽字,長得帥也不能這么過分,持靚行兇在院長這里行得通?” 燕綏之咳了一聲,這句沒搭腔。 就目前的事實證明,行得通。 菲茲在突然的沉默中強行總結:“總之,就是因為難以想象這樣的你居然沒被穿小鞋,我才覺得極其不可思議。這要打個馬賽克編兩句放上網,得到的評論肯定整整齊齊——你的老師真的愛你?!?/br> 燕教授“唔”了一聲,默認下來。又似笑非笑地朝顧晏看了一眼,“聽見沒?” 顧律師目光一動,斂眉端起咖啡杯喝了一口,一本正經地道:“回頭說?!?/br> 菲茲:“……” 嗯………………我好像不是這個意思! 她再一次環視整個別墅,目光從廚房滑到餐廳、客廳,甚至包括玻璃窗外的那片燈松……總之,視野范圍內所有的細節她都一一看在眼里。 同住一幢別墅的人可能會有很多種關系——家人、朋友、戀人、合住者…… 站在樓外也許看不出來究竟是哪一種,但進了屋子就一定會清清楚楚。 因為每一個角落,每一處生活的痕跡,都會在不經意間表露出來,住在這里的人究竟有多親密。 如果不是看到這些痕跡,她可能很難想象顧晏或是燕綏之在自己的私人領域會是什么樣子,更難以想象,他們同住的時候居然會是這樣的生活。 畢竟他們兩個都給人一種距離感。 這真的有點……不可思議。 · 菲茲小姐再一次體現了朋友間的心照不宣。 她掃視完所有痕跡,挑著眉撇了撇嘴,一副了然于心的模樣,卻并沒有多直白的表現。真正到了有些時候,她的八卦天性反而收了起來。 因為…… 這特么哪需要八卦啊,這簡直就是標準答案攤開來抄的感覺! · 他們后來聊了很久,菲茲得知現今情勢后,又羅列起了自己這些年的收獲—— 比如南十字的往來賬目,比如跟某些商業大亨和家族之間的往來關系,比如某些人的異動。 燕綏之這晚上話不多,起初還時不時跟著開兩句顧晏的玩笑,后來更多是支著下巴在聽。 顧晏注意到了這點,問過他好幾次,他只是抓過一只靠枕抵在側邊,調整成更放松優雅的姿勢說:“繼續說,我聽著呢,都是有用的東西。剛才困勁上來了不太想張口,真撐不住我會自己上樓去睡?!?/br> 對于燕綏之的身體狀況,菲茲剛才也聽他們說過,她一臉擔憂,燕綏之卻擺擺手說:“沒什么大事,春藤那邊林原一直在加班加點,總會有結果的?!?/br> 燕教授真打算安撫人時,還從來沒有失敗過。 他總有無數種方式說服對方相信自己的話,再加上他又總是那副不甚在意的模樣,輕而易舉就能讓人覺得“天塌下來都不會有事”。 菲茲仔細看了他的神情臉色,發現確實挺好,這才繼續說起來。 · 這些年她收集的證據大多限定于南十字律所范圍內,但足夠把一批人拉下馬了。 顧晏本想跟她要一份明確的牽扯人名單,結果這位小姐非常干脆地表示:“要什么文字名單??!我就是行走的活名單!我覺得我私下里表現得夠明顯了,不喜歡誰,誰就是有問題的。喜歡誰,誰就是沒問題的。區分起來奪么簡單?!?/br> 顧晏順著她的話回想了一番:“如果我沒記錯的話,你對大多數人的日常問候就是某某某你真討人喜歡,以及某某某你如果不做某件事的話我會更愛你。我建議你還是給一個客觀的判斷標準?!?/br> 菲茲:“你復述我的話時一定要這么毫無起伏面無表情嗎?我那么熱情的話被你說得像討債,還有你說你真討人喜歡這些字眼的時候,還總要移開目光往院長那邊瞥一眼,這是生怕我餓著,給我塞點糧食當夜宵是么?” 顧晏當然不是那種高調直白的人,他自己都愣了一下:“有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