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2節
喬差不點兒以為自己又回到了選修課上,下意識拱了顧晏一手肘,“沒說錯吧?” 顧晏:“……” “至于其他家族跟曼森兄弟的勾當——”喬又對林原簡單解釋道:“有哪些家族哪些人參與了那些齷齪事,自愿合作還是被逼無奈,參與得有多深,了解得有多少,這些都挺重要的。斬草要除根,拔蘿卜要帶泥,免得日后又鬧出新花樣。但這些哪能簡簡單單問出來?況且真上了法庭,什么物證、書證、間接證據、直接證據……證明力度不同,挺講究的。對吧?” 他說著說著,又要去拱顧晏確認一下,卻一肘子捅了個空。 就見原本在他旁邊的顧大律師,已經一聲不吭一臉麻木地轉移到了某院長身邊,同樣靠著桌沿抱著胳膊看他。 喬想指控他“重色輕友”,但話到舌尖,他想起來“色”指的是誰,又咕咚一下咽了回去。 “所以埃韋思先生想?” “我爸打算在中間挑一下,讓曼森兄弟跟合作方起嫌隙,最容易挑的就是克里夫。他對這種大家族不爽很久了,面上笑嘻嘻,心里不定在琢磨什么呢?!眴陶f著,又不知想到了什么,面露遲疑。 燕綏之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他的表情,笑了一下道:“你好像有些別的主意?” “你又知道啦?”喬愣住。 “我剛好不瞎?!?/br> “……”喬訕訕道:“其實也不是有別的主意,我只是覺得這種方法有點慢,老狐貍耐心很足,布置陷阱也能布置很多年,但是我沒有。我一直在想有沒有更直接的方式?!?/br> 他剛說完,就見燕綏之偏頭湊在顧晏耳邊低聲問了一句什么。 顧晏側傾幾分,垂著眼睛聽他問完,點了一下頭,又在燕綏之耳邊低聲答了一句。 喬:“……院長,你們這是在商量著給我打個分還是怎么?” 燕綏之直起身體,“那倒不至于,我只是怕記錯了一些事,問問清楚再開口。關于更直接的方式,我倒是有個建議?!?/br> “什么建議?” “建議你去一趟天琴星的看守所?!毖嘟椫f。 喬:“???我做錯了什么?” 他反應了一下,猛地想起來天琴星的看守所有誰。 喬:“院長你是說……趙擇木?” 燕綏之點頭。 喬:“可是……” “如果之前的一些細節我沒記錯,并且——”燕綏之朝顧晏抬了抬下巴,對喬說:“你這位死黨也沒記錯的話,那位趙先生也許能算一個突破口?!?/br> 第167章 灰雀(三) 喬是個行動派,也是一個冒險派。 只要風險沒有大到不能接受的程度,他總是拍板就干。 不得不說,燕綏之的建議戳中了他的心思。關于趙擇木加害曼森小少爺這件事,他自始至終都抱著疑問,早就想去問個明白了。 他即刻聯系好私人飛梭機,馬不停蹄出發去了德卡馬的港口。 星空藍色的車身消失在路軌盡頭,林原在落地窗邊看了好幾眼。他并非剛認識這位少爺,但依然被震得目瞪口呆:“這就走啦?” 顧晏對此倒是司空見慣:“有什么問題?” “不是,他都不用準備點兒什么的嗎?”林原說。 “比如?” “呃……” 林醫生比了半天,還真沒想到什么必須要準備的東西,放棄似的說:“比如帶個采訪話筒什么的?!?/br> 燕綏之笑起來。 他差點兒脫口而出“小傻子”這種“昵稱”,看在顧晏的份上臨時扭轉了一下,玩笑說:“小少爺這性格挺不錯,有時候顧慮太多準備太多,反倒辦不成。畢竟這世上有條神秘法規,叫做總有些小麻煩讓你關鍵時刻出不了門?!?/br> 顧晏聞言,意味不明地轉頭看他。 燕大教授一時未能領會他的深意:“看我干什么?” “沒什么?!鳖欔陶f,“只是突然有點擔心喬?!?/br> 燕綏之:“嗯?” 林醫生聞言也很不解:“怎么了?” 顧晏淡淡對他解釋了一句:“我這位燕老師有個絕技,學名一語成讖,俗稱烏鴉嘴,至今沒有敗績?!?/br> 唯物主義林醫生突然一臉擔憂。 燕綏之:“……” 顧大律師也是個行動派,居然一本正經地調出智能機屏幕,給喬發了一條信息: 安全離港說一聲。 飛馳在路上的喬小少爺對于命運之神的詛咒一無所知。 顧晏發出去一條,又編輯起第二條,剛輸入“燕”這個字,就被某教授抓了個正著。 燕綏之伸手一劃,越俎代庖把他的信息界面給關了,沒好氣地威脅說:“誹謗犯法,誹謗師長罪加一等,輕則斷腿,重則槍斃?!?/br> 顧晏隨他亂撥智能機屏幕,平靜反駁:“哪個封建昏君定的法律?” “我?!?/br> 林醫生眼看著他們再聊下去就雙雙進法場了,忍不住抱緊了跟自己相依為命的寶貝儀器。 好在沒過多久,他的研究小組成員陸續到了。 “行了,現在我也是有學生的人了?!绷衷瓕ρ嘟椫A苏Q?,開了個玩笑說:“數量上略占優勢?!?/br> 能進春藤研究中心頭部隊伍的年輕人,各個都極為優秀,但絲毫不見半點兒傲慢。 他們都是一進研究中心就跟著林原的人,既是助理也是學生,多年下來知根知底,算是林原最能放心信任的一群。 林原簡單給他們解釋了一下目前基因片段分析的進展。 當然,略過了燕綏之身份、曼森兄弟搞事之類種種,以免把這些研究員也牽扯進來。 “明白了組長,分工吧?!?/br> 研究員把無菌手套調整好,玩笑似的沖林原立正敬禮。 另一個姑娘笑嘻嘻地說:“我們連洗漱用品都帶上了,已經準備好要住在實驗室了?!?/br> “我出門猶豫了一下要不要帶上室內帳篷和壓縮床墊?!?/br> “你來野炊???原地臥倒比什么都方便?!?/br> “我只帶了一瓶遮眼圈的膏?!?/br> “說得好像你還要見人一樣?!?/br> “你不是人?” …… 他們嘰嘰喳喳,玩笑不停,實驗室一下子變得輕松熱鬧起來,好像加班加點不眠不休這種事情,于他們而言并沒有什么可痛苦的。 林原干脆利落地給他們安排好事情,井井有條。 這些年輕人非常配合,明白了分工便各就各位,一句都沒有多問。 或者說不僅僅是配合,而是不在意。 他們對那些陰謀詭計、背景故事根本不在意。仿佛只要知道自己手里在做的事情能夠救人一命,他們就有足夠的動力和理由廢寢忘食。 這或許也是一種醫者的特質。 燕綏之和顧晏沒多打擾,告辭離開。 林原送他們到走廊,“又去當事人那里?病房開放會見的時間已經到了吧?” 顧晏:“喬出門的時候,我聯系過病房。剛才接到反饋,那位當事人今早突發病理反應,恐怕接不了任何會見,我去確認一下?!?/br> 林原點了點頭,“我聽說,原本今天要把他轉去感染治療中心的,但他本人極其不愿意,所以還留在春藤這里。這邊的效果確實沒有治療中心那邊明顯,有點反復的反應也正常?!?/br> 如果不是他們清楚地知道感染治療中心的背景,說不定真會極力建議賀拉斯·季轉去那邊。 不過賀拉斯·季明確表達過,如果感染治療中心第一批治療者能夠順利出院,并且沒有出現任何并發癥狀,他可以試著勉強接受那種針對感染的新藥。 但他同時也表達過,他雖然檢測結果呈現陽性,但并沒有任何明顯的感染癥狀,不到瀕死都不會去冒那個險。 警署那邊拿他沒辦法,畢竟法院沒宣判之前,他只有嫌疑沒有罪,不能完全無視他的意愿和要求。 …… 住院區很冷清,整棟樓的會見時間剛開放,但因為太早的緣故,來的人不多。 相較于其他樓層空蕩蕩的走廊,賀拉斯·季所在的那層尤為突兀。 燕綏之和顧晏出電梯的時候,幾個穿著白褂子的身影剛從病房里出來,有醫生有護士。 小護士們都走遠去巡視別的病房了,醫生剛好跟兩人撞了個照面。 “早?!贬t生打了個招呼。 他剛值完夜班,一臉疲憊。但還是調出檢查單給顧晏和燕綏之看了一眼。 上面顯示賀拉斯·季清早5點就開始發燒嘔吐,手臂和背部起了一片疹子,但很快又消下去了。 “反反復復好幾次,折騰了差不多一個半小時吧?!贬t生看了眼墻上的時鐘。 “什么導致的?”顧晏問。 “初步判定還是感染的并發癥吧?!贬t生說,“剛才給他查了一遍,除了感染,沒有發現別的有可能引起并發癥的原因。但是……” “但是什么?”見醫生語帶猶豫,顧晏又問。 “他這并發癥跟一般感染還不太一樣?!贬t生揉了揉滿是紅血絲的眼睛,說:“我把檢查結果做了標記,過會兒來接班的醫生還會再給他做幾次檢查,以免有遺漏?!?/br> “那賀拉斯·季現在?” “剛吃了藥,嘔吐止住了,燒正在退。比預期好得快,但我還是不建議這時候會見?!贬t生回答說,“他的情緒非常不穩定?!?/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