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3節
“好的,好的,是的女士?!眴陶f著,恭恭敬敬地把包接了,掛了尤妮斯的通訊。 “媒體相關的……”喬咕噥著,“不會是把全聯盟能找到的關于那件案子的新聞報道視頻記錄什么全翻出來了吧?你幫我分擔一點?” 他可憐巴巴地看著顧晏:“怎么樣?” 顧晏:“解好了發過來吧?!?/br> 喬笑逐顏開:“哎我就知道你最夠意思!給你半個包吧!” 顧晏:“不用,給我一整份?!?/br> 喬:“???” 他愣了一下,才又明白過來。搖頭道:“我突然覺得,幸虧你嘴被鋸過,否則不知道會有多少人一頭栽在你手里?!?/br> 喬并沒有閑著,那個巨大的資料包一邊解著,他一邊從解好的里面隨便挑了幾個看了看內容。 “果然,好多報道內容?!眴陶f,“啊……還有些當初擬好的,沒能發的稿子?!?/br> 他說著,就著手里的屏幕給顧晏展示了幾個。 四五個頁面排成了一排,喬不斷打開新的,并排的頁面數量還在不斷增加。 顧晏一眼掃過去,這和搖頭翁案順嘴提到的那些不同,這都是當年原汁原味的報道。他大學時候寫分析報告時,這類報道看了不下百篇。 頁面無聲劃過,關鍵詞潮水一般撲進他的眸子里,明明已經過去了十年之久,重新看到時,依然能下意識想起下一句下一段是什么。 甚至依然能想起當時的心情,但又有些不同。 直到這些熟悉的報道中終于出現了幾頁陌生的、從未見過的,顧晏才從回過神來。 “這是什么?”他伸手按住了一張頁面。 喬翻看了一下文件信息,“啊,一個當初發出來又被刪掉的報道?!?/br> “刪掉?”顧晏,“有說原因么?” 喬念著備注:“當時的理由是案件熱度早就過了,有別的內容要發,負責人把這個撤了?!?/br> 他說著,收起備注又道:“小網站嘛,正常。就是當初寫這報道的記者估計挺郁悶的,我姐那幾個媒體朋友就經常追憶這種往事?!?/br> 那篇報道并非是關于燕綏之接的那件醫療案本身,看右下角的時間,應該是半年之后了。被告還是那位,案子卻換了,涉及的指控更多,證據更全面。 這一次沒有任何的漏洞,被告當堂定罪,大快人心。 這份報道的重點是一張照片。 照片拍的是那次庭審的旁聽席,最后一排坐著一個年輕人,他面容素白英俊,像精致的白玉石雕,斯文雅致中透著一股淡淡的冷感。 他平直的目光落在被告席上,長而濃密的睫毛在眼下投落了一片陰影。 也許是大多數旁聽者都坐在前排,最后一排沒有其他身影的緣故……他看上去安靜而孤拔。 那份報道說,時隔半年,燕綏之悄悄來看了一場跟他無關的庭審,在看到被告被宣判后安靜地坐了很久,又在眾人散場前獨自離開了。 報道里說,也許這位年輕的風頭正盛的律師,并非如一些人所認為的那樣,也許他也想看到正義最終得以聲張。 顧晏的目光在那張照片上停留了很久。 報道的開端寫著,那場庭審的時間是1月24號,這是燕綏之墓碑上刻著的,真正的生日。 報道的結尾是那個記者的署名——吉姆·本奇。 第123章 后遺癥(六) “我沒看到過這份報道?!鳖欔掏蝗徽f。 喬沒反應過來,一邊隨機點開新的,一邊頭也不抬道:“正常啊,不是說過么,這份當年剛發就被刪了,估計也沒幾個人看見。更何況你找資料寫分析報告已經是很多年之后了,上哪兒看去?!?/br> 這份報道當年存活的時間可能不足幾秒,沒人看到,也再沒人提。 所以顧晏在查到舊案的時候,看到的只有最平直的判決書,紛雜的輿論,以及各種報道中燕綏之說過的一些話。 比如有記者問他為什么要堅持無罪時,他只丟了幾個字:為什么不?拿錢辦事。 還有其他一些直白又尖銳的言論,也正是這類的回答,讓他在那段時間里處在風口浪尖,罵聲不斷。 那些回答會讓人產生一種錯覺,好像他后來的溫和優雅,包括引導學生時說的話,都是經過包裹的。 這就像是一段筆直樹干里突然橫生的雜枝,突兀卻又真實地存在著,全然有別于他后來給人的印象。 但不得不承認,這兩種形象,至少有一個是更接近他的本質。 當年輿論里罵他的人只看到了一面。 后來全然忘記那件舊案,一心夸贊他的人又只看到了另一面。 “你把這些都發過來吧?!鳖欔陶f。 喬沒有覺察到他情緒的微妙變化,或者說他壓得太好。 “現在就要?好啊,你等下,我這就給你發過去?!?/br> 喬的智能機展開了太多界面,他匆匆從堆積如山的資料堆里掙扎出來,又調出信息界面,劃拉了幾下,在其中一個人名上點擊了發送。 剛點完,喬少爺就愣了一下。 他看著顯示正在發送的界面,大腦有一瞬間的空白,然后手忙腳亂地戳著屏幕,差點兒把智能機給擼下來扔掉。 這么大的動靜實在很難忽略。 顧晏從那份舊報道的照片上移開目光,蹙眉看向他:“你在干什么?” 喬原地呆立半晌,然后“啪”地雙手捧住臉,張著嘴無聲驚叫,活像是從那張名畫《吶喊》里跑出來的。 “我……我干了件蠢事……你別罵我……”喬忐忑地說。 顧晏:“……你干得少了?我跟柯謹罵過你?” 喬:“好,你先抓住欄桿?!?/br> 顧晏:“……” 喬一閉眼一蹬腿,開始懺悔:“我發錯人了……” 顧晏警覺地皺起眉:“發給誰了?” 喬:“院長……” 顧晏:“……” 兩人同時感覺到了窒息。 一個是被死黨蠢得上不來氣,一個是慫得上不來氣。 “為什么會錯發給他?”顧律師的臉都要凍裂了。 喬:“他在我這里的備注是‘顧的實習生’,跟你一上一下挨在一起……我一個手抖……” “喬?”燕綏之的聲音從沙發那邊傳來。 喬少爺仿佛聽到了死神在召喚。 他僵著脖子,干笑著慢慢轉身,心里瘋狂尖叫“不——我不過去——”,腿腳卻已經機械地跟著顧晏走到了卡座旁。 燕綏之的智能機打開著,面前排開了一排頁面。 顯然,他不知道喬給他發了什么東西,下意識從里面點開幾個看了一眼。 卡座這邊的壁燈燈光斜落在他臉上,明暗陰影剛剛好,以至于旁人看不清他的表情,自然也摸不準他的心情。 而從那一排的頁面來看……他好像不打算看一眼了事。 喬少爺仿佛回到了十年前選修課結課的時候,兩腿發軟,腳步虛浮,內心忐忑。 顧晏在燕綏之身邊坐下。 喬盯著他的動作,生平頭一回這么期待狗糧。他希望顧晏不要顧及他這個單身狗,抓過燕綏之的手直接親上去,別讓他看那些?;蛘咧苯影蜒嘟椫驒M抱上,二話不說就回房間。 很可惜,他的死黨不是這個性格。 喬少爺頓時如喪考妣。 沙發微微下陷的動靜讓燕綏之動了一下目光,他從面前的報道中收回視線,又順手一劃,將那一排屏幕關了,瞥了喬跟顧晏一眼,“你們剛剛私奔去欄桿那兒,就在研究這些?” 好像……語氣還行? 正如之前顧晏所說的,不至于排斥,也沒有什么明顯的避諱。 喬摸著胸,之前被嚇出來的心跳慢慢穩定了一些。 顧晏手肘撐在膝蓋上,摸了一下唇角,剛想說些什么,喬已經一屁股坐在了柯謹旁邊,破罐子破摔地道:“哎……算了,怪我手抖,既然這樣了,我還是直說了吧。院長……我跟我姐,想請你幫個忙?!?/br> 說到最后一句的時候,喬的神色已經正經下來,還有些懇切。 不過這么說著的時候,他抓了一下柯謹的手來壯膽。 燕綏之朝他的手瞥了一眼,嘴角翹了一下,道:“哦?什么忙?” 喬:“說來話長?!?/br> 燕綏之:“……” “所以我挑重點說了?!眴痰吐暤?,“我跟我姐……一直覺得老狐貍跟曼森他們那些人勾搭的那些年里,干過一些……一些不太好的事情。這很大程度上導致了我跟老狐貍你這些年里針鋒相對,見面沒一句好話。但是,我姐最近發現一些端倪,以至于她懷疑我們這么多年對老狐貍的猜想又很多誤會?!?/br> 喬有些無奈道:“這說白了……其實是一些雜爛家事。但如果真的能找到一些事情,證明是我們誤會他了,那……至少我們還來得及給他一個道歉?!?/br> 他垂著頭,兩手交握著晃了晃,沉默了片刻,又道:“……我其實還挺期待那個道歉的。當然,如果事實證明不是誤會,他就是個老混賬,那我跟我姐……也……應該也不會包庇他?!?/br> 燕綏之點了點頭:“所以,需要我幫什么忙?” “我姐想重查一查當年幾個我們認為跟老狐貍有牽扯的案子,但是缺少一些切入點,也不想驚動太多人?!眴陶f,“所以迂回了一下,想從更邊緣一些的舊案入手。院長你曾經辦過的案子就在其中?!?/br> 燕綏之的表情有了微妙的變化,目光在燈下動了動。 他沒有立刻說話,似乎是深深看了喬一眼,才晃了晃手指上的智能機,問道:“你是說你發過來的這些?” “或者院長你還辦過其他醫療方面的案子么?”喬問。 “沒了?!毖嘟椫f,“我看過很多,辦過很少?!?/br> “那……就是這件了?!眴陶f。