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節
耳扣還沒被他塞進耳朵里,對方的聲音隱約從里面傳出來,“你干什么了臉紅成這樣?對面坐著漂亮姑娘???” 這聲音不是房東又是誰? 林原一臉尷尬地朝燕綏之和顧晏看過來,“沒有,不是,吃早飯噎著了。至于對面——” 他話還沒說完,房東又開口道,“有個事還挺急的,你先聽我說。你在餐廳?” 視頻里,從房東的角度應該能看到林原背后的大致場景。 “嗯。什么事?”林原問。 房東道:“我最近跟那位有點接觸?!?/br> “哪位?”林原一時沒反應過來。 房東“嘖”了一聲,“還有哪位,我讓你幫忙的那位,你在餐廳我能怎么說?” 林原總算反應過來他說的就是燕綏之。 他又朝燕綏之和顧晏看了一眼,剛要開口,房東又開了口:“我覺得他可能察覺到什么了,最近正亂,你那邊說話做事注意點,別被他揪住什么小辮子,別讓他起疑心?!?/br> “辮子叔,我覺得這事——”林原說。 房東:“什么你覺得,你就當接了一次私活,其他都別參與。他那邊我回頭再解釋?!?/br> 林原再次試圖開口:“我的意思是——” “不管什么意思,總之你記住,你什么都不知道,所以也沒什么能讓他知道的。不過你也別緊張,我就是來給你打個預防針,他應該還不至于這么快逮住你,對于這點,我還是有點信心——” 林醫生被堵得實在找不到開口的機會,干脆把視頻通訊的鏡頭改成了全景模式,然后手指一滑。 屏幕上他的臉就換成了燕綏之和顧晏。 房東:“………………的?!?/br> 對面丁零當啷一聲響,鏡頭滾了好幾圈。 燕綏之和顧晏適當用眼神表示了疑問。 林原捏著眉心解釋道:“智能機掉了?!?/br> 一陣兵荒馬亂后,房東那邊的鏡頭重新恢復正常,能看見他正坐在一個花園小庭院里,背后一堆不知是鄰居還是親屬的老頭老太哇哇聊天。 房東應該是坐在一個秋千板上,抱著繩小幅度晃著。他瞪了林原好半天,又瞪了燕綏之好半天,然后深深地嘆了口氣,“哎……你們怎么這么會挑時間?!?/br> 燕綏之笑笑:“過獎?!?/br> 房東氣得牙疼:“我是在夸你嗎?” 他又轉頭看了一眼那幫老頭老太太,沖其中一個跟他長得很像的老太太招了招手,道:“彩虹果好吃嗎?” “特別甜!”老頭老太們很給面子。 “下次回來再給你們帶兩箱?!狈繓|說,“還記得我這幾天跟你們說的嗎?別亂吃東西,水現喝現倒,別出去亂跑,別接觸感染的人,毛姆先生過會兒就到,對他別客氣,就當使喚我一樣,但別離他的視線太遠?!?/br> “還有,媽你別裝腿疼,別讓毛姆手足無措把你塞進醫院,他以前是軍人可不是軍醫?!?/br> 之前招手的老太太沖他喊:“不是我想裝的?!?/br> “怎么?還有人逼你嗎?”房東道。 老太太繼續喊:“算了,不告訴你?!?/br> 房東一臉無奈地搖搖頭,轉過來對著視頻這頭的燕綏之他們道:“我母親舍不得我上午走,裝腿疼硬是多留了我半天,還報廢我一張飛梭票?!?/br> 老太太叉著腰過來,伸手懟了一下他的后腦勺:“說了我不是故意裝的?!?/br> “好吧好吧?!狈繓|舉手投降,嗯嗯應和,“我把老人們安排好了,現在就去港口,明天早上應該就能到德卡馬。我到了給你通訊,你們可以一起再來看看房子,租期價格都可以好好聊?!?/br> 他說著又眨了一下眼,最后一句話加了重音。 雖然通訊里不方便直接聊,但是這種兩名身份把話說開的狀態卻很令人愉快。 掛斷通訊之后,燕綏之和顧晏又跟林原聊了一會兒。 “醫院上傳到云端的數據,我那個是你改的?” “不然還能有誰?” “你看過那條的瀏覽記錄么?顯示著該記錄被瀏覽過6次,除了我自己點的,剩下5次都是你?” 林原一臉“果然”的樣子,“上傳之后,我只在設備上查詢過一次,為了確認顯示出來的結果有沒有更改。剩下4次另有其人?!?/br> 盡管他說自己只是幫忙做了個基因修正,沒有接觸過什么更深的事情。但他所表現出來的,卻沒那么簡單。 “你是不是還知道些什么?”燕綏之問,“比如那天的停電,真的是意外?” 林原搖了搖頭:“說不好,我發現停電后問過原因,他們說是樓下研究室設備故障導致的。但確實有點巧,我想……應該是有人在試探你。說起來,在那之前,你有過什么會讓人起疑心的行為嗎?比如會讓人覺得你這個實習生有點不對勁之類的?” 燕大教授很有自知之明地咳了一聲,“要這么說的話,可能每天都有那么幾件吧?!?/br> 林原:“……” 第107章 健身(一) 雖然他并沒有把偽裝裹得很嚴,但也不至于到處都是懷疑他的人,總得打過交代有過接觸,嚴格說來,無外乎幾個集中處—— 有可能是南十字律所,畢竟一個實習生如果表現得不對勁,最容易察覺的,應該就是律所內部的人。 也可能是春藤醫院,他在這段時間內因為身體緣故進過的醫院都是春藤系的,雖然有林原暗中幫忙,但也不能保證不會有某份檢查或者某份資料,被有心人注意到。 亦或者……是法庭。 酒城那次基本都是顧晏的事,他參與得不多。但是天琴星上喬治·曼森的案子,他可是全權負責的。也許是法官、也許是坐在對面的控方、也許是庭下旁聽的某些人,比如曼森家族。 而這三處地方居然難分高下,可能性都很高。 “不管怎么說,謹慎點總是好的?!绷衷f,“如果停電是故意的,那就代表有人想看你的檢測結果,以此來確認一些事情。我想著既然他們要看,與其把你的那份數據刪除,不如稍微改一下。免得對方看不見還不死心,以后再找別的茬?!?/br> 燕綏之點了點頭,“費心了?!?/br> 三人隨意聊了一些,一頓早餐吃成了上午茶。 臨走的時候,林原突然想起什么般拍了一下腦門:“對了,你第二次基因修正不剩多少時間了。需要我再給你補做一個么?” 燕綏之略微思索了一下,搖頭道:“暫時不用,我也不能總占著你弟弟的名字?!?/br> 林原笑笑。 “不過我一直想知道,修正失效的話,是慢慢起效,還是瞬時起效?”燕綏之摸了一下自己的臉,“上一次出差幾天回來,就有人說我長得有些不一樣,不過不明顯。但那之后我去過天琴星,又回到德卡馬,這段時間區間比之前長,卻沒人提過我有新變化?!?/br> 林原點頭道:“放心,一天一張臉那誰受得了。這種暫時性的基因修正就是這樣,前期會有細微的變化,你的主要變化都在昏迷的那段時間里,之后的變化很小?,F在已經算后期了,后期反而穩定,每天的變化幾乎為零。所有該有的變化會在失效的最后3個小時里發生,那段時間可能會有高燒或休克的情況,總之不會好受,你一定要記得提前來找我?!?/br> 他說著又有些懊惱,“早知道給你做個三年五年的?!?/br> 本來預備著把燕綏之送遠點,等安全了再說。沒想到這人根本送不走。 燕綏之哭笑不得:“你怎么不干脆做永久的呢?” 林原居然一本正經地說:“我還真考慮過,不過以防萬一沒那么做?!?/br> 聯盟正規的基因修正大多都是有年限的,永久性的基因修正所占比例不到15%。因為在公眾的認知里,關于基因修正的科普一直在強調,現今的技術只有基因修正術“生效”和“失效”的概念,不能無損回溯。也就是說,你如果選擇做永久性的基因修正,但凡出現了問題,只能選擇疊加新的基因修正來彌補,而不能讓自己完完全全恢復成基因修正前的模樣。 “我對我原本的長相勉強還算滿意,一輩子回不去我可能要跟你結仇的?!毖嘟椫_玩笑說。 林原擺了擺手:“也不至于。我現在搞的就是這方面的研究,最近剛巧有突破,試驗例的成功率已經到75%了,只不過還沒往上級報。等再過一陣子,再穩定點?!?/br> 他最終又額外強調了一句:“失效前務必記得來找我,不然三個小時大變活人很嚇人的!” 說完他才離開咖啡廳,打著傘走進了暴雨里。 這一上午的溝通還算順利。 準確而言是出乎意料的順利,有可能是響應先輩那句“有得必有失”,下午跟當事人賀拉斯·季的溝通就糟糕透頂。 這位當事人對暴雨深惡痛絕,看到雨水不斷地被潑到窗上就特別煩躁,一整個下午都坐在窗戶前,一直看著外面,問什么都是哼兩句,活像牙疼。 一時間很難判斷他是沒事找事,拖著不想交代,還是真的對暴雨這么抵觸。 好在這件案子沒這么快被提上法庭,顧晏還有充足的時間跟他慢慢耗。 一個小時的會見時間幾乎完全被耗在了沉默里,不過在最后,一直盯著窗外的賀拉斯·季有一瞬間眼神閃現過變化,眼珠一動就像雕像倏然活了似的。 燕綏之注意到了那一瞬,為了防止驚動到賀拉斯·季,他提醒顧晏的動作特別小—— 抱著胳膊的手指在顧晏手臂上輕輕撓了兩下。 顧晏:“……” 燕綏之用口型說:“看我干什么,看窗外?!?/br> 讓賀拉斯·季眼神活起來的,是窗外一只撲棱而過的鳥,狼狽地轉了一會兒便找了個屋檐角落躲雨。 直到那鳥在檐下蹦蹦跳跳,賀拉斯·季才譏諷地笑了一下,道:“傻鳥?!?/br> 這就是他會見中所說的全部了。 這場暴雨耽誤了德卡馬不少人的工作,以至于大家想忙都沒地方忙,南十字這天大律師出奇地全,而且都在傍晚準點下了班。 燕綏之和顧晏在樓下的餐廳隨便吃了一點當做晚飯,便回到了城中花園的別墅。 難得有時間在屋子里呆這么久,顧晏不想回房間,拉著燕綏之坐在沙發上。 人就是這么奇怪,“男朋友”也好,“戀人”也好,只不過簡簡單單幾個字,就能產生一種奇妙的化學反應,好像有了這些稱呼做調劑,什么無聊的事情都變得有意思起來。 哪怕是窩在沙發上看新聞報道、看案件資料、或者單純地享受一本書,看一場電影,都比以前多了一絲繾綣的味道。 更何況沙發旁的落地玻璃窗外夜景很好,那幾株燈松頂上有玻璃遮著,暴雨對它們的影響有限,泥土的濃重潮味反倒讓燈松蟲出來得更多,星星點點安靜又浪漫。 然而…… 有些人絲毫沒有這方面的細胞,一點兒也不配合。 燕綏之在沙發上窩了沒一會兒,就擱下手里的紙頁,目光落在了客廳另一頭沒開燈的地方。 顧晏順著他的目光看過去,看到了自己的健身區。 燕大教授莫名想起自己討不著的便宜,鬼使神差道:“顧晏,健身區借我用用?!?/br> 顧晏一頭霧水,覺得這人想一出是一出:“怎么了?” 燕綏之一臉深沉:“想起我以前住處落灰的器材了,不過以前每天會晨跑,自從來了你這里,連晨跑都取消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