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節
約書亞臉漲得通紅,辯解道:“我不常說這個?!?/br> “你還很驕傲?” 約書亞:“……” 他被燕綏之堵了兩句,又開始漲紅了臉欲言又止醞釀下一句。 這回他憋了一分鐘,終于道:“還有當初在看守所,我對你們罵的那些……對不起?!?/br> 燕綏之點了點頭:“行了我聽出來了,這三個字你也不常說?!?/br> 約書亞:“……” 不遠處顧晏叫好了車,轉身正要往回走,結果一抬眼就看見了他們兩。 燕綏之隔著馬路沖顧晏抬了一下手 約書亞跟著他一起慢慢朝馬路那邊走,看著顧晏的方向,感嘆道:“他很厲害,比我見過的所有人都厲害?!?/br> 任何人經歷過類似“命懸一線”的狀態又被人力挽狂瀾救回來,都會對那個人產生極度的感激和崇拜。這種事不論是燕綏之還是顧晏都見過不少。 燕綏之看著顧晏的方向,笑了一下:“嗯,是很優秀。其實你剛才憋了半天的兩句話,更應該去跟他說?!?/br> 約書亞這根棒槌居然認真點了點頭,“我知道,我就是在你這里練習一下?!?/br> 燕綏之:“……” 好在這棒槌很快意識到自己的話很讓人手癢,又及時補了一句,“而且你幫我成功辦了保釋,我也應該對你說?!?/br> 燕綏之不輕不重地在他后腦勺拍了一下,沒好氣道:“別補充了我不聽?!?/br> 他有一搭沒一搭地逗著小鬼,走到了顧晏叫的車邊。結果就見顧晏沖旁邊的墻角抬了抬下巴。 “怎么了?”燕綏之跟著看過去。 這才發現有一個瘦削身影正插著兜站在墻角,低頭踢著腳下的碎石子,然后假裝不經意地朝這邊瞄一眼。 不是別人,正是吉蒂·貝爾的侄孫切斯特·貝爾,燕綏之這一條腫腿就是拜這熊玩意兒所賜。 約書亞一看見切斯特就渾身緊繃,矛盾的情緒都被他明晃晃地擺在臉上。 他看起來想給切斯特兩腳,又想拽著他解釋一句“不是我干的”,還想問問他“吉蒂·貝爾老奶奶怎么樣了”。 最終他什么也沒說,就那么站在那里,跟切斯特隔著幾步遠的距離對峙。 兩人之間有一瞬間的劍拔弩張,然后年長幾歲的切斯特抓了一下頭發,放棄似的走過來,沖著約書亞欲言又止地憋了好半天,憋出了一句:“對不起?!?/br> 說完,他就跟猛火燒了屁股一樣,扭頭就走。 走了沒兩步,他又想起什么似的轉回來,有些狼狽地抓了一下頭發,又對著燕綏之憋了半天,擠出一句:“對不起?!?/br> 那難以啟齒的模樣,活像要了他的命。 燕綏之哭笑不得,心說不管14歲還是17歲,這幫叛逆少年果然是貓嫌狗不待見。 切斯特對燕綏之說的這句對不起意思單一,很好理解,就是在給潑水的事道歉。而他對約書亞說的對不起,則要復雜很多…… 對不起不該潑水傷害你。 對不起不該誤解你。 對不起沒有選擇相信你。 …… 約書亞·達勒沒聽見道歉的時候還好,聽見這句“對不起”,他反而后知后覺地感到了莫大的委屈。沉冤昭雪如釋重負后再也壓不住的委屈。 他攥著手指,犟著脖子瞪著切斯特,眼圈卻瞬間紅了,硬是咬死了后槽牙才繃住了表情。 “誒?你別……”切斯特有點懵,又有點急,最后只能重復道:“對不起?!?/br> 約書亞咬了咬牙沖大馬路一指,對切斯特說:“滾?!?/br> 說完,他便悶頭鉆進了顧晏叫好的車里。 燕綏之聳了聳肩,也沒多說什么。他沖切斯特隨意一擺手,也跟著上了車。 顧晏坐進了副駕駛座,很快車子發動,緩緩上了馬路。切斯特漸漸變成了路邊的一個小黑點,卻一直沒有挪動過。 約書亞進了車就把背后的兜帽罩在了臉上,拉著邊沿一直擋到鼻尖,抱著手臂窩縮在后座。 燕綏之瞥了他一眼,評價道:“剛才氣勢不錯,就是‘滾’字太激動,有點破音?!?/br> 至此,約書亞終于被氣哭了。 顧晏:“……” 酒城這邊的事情辦完了,關于吉蒂·貝爾的案子,再往后怎么查那都是警方的事情了,相信他和燕綏之兩人找到的那些錄像信息能給那幫人提供一些新的線索,不至于再匆忙抓一個人交差。 顧晏手里還有其他工作,不可能在這邊逗留太久。 他跟燕綏之在第二天上了回德卡馬的飛梭機,約書亞和羅希特地起了個大早來送他們。 小姑娘跟他們相處的時間雖然不長,卻很喜歡他們,送別的時候顯得特別沒有精神,烏黑的眼睛盯著他們,手指揪著燕綏之的衣角不撒。 燕綏之連哄帶騙地逗了羅希半個多小時,才讓小姑娘撒了手。 他們進驗證口的時候回頭看了一眼,約書亞牽著羅希站在角落目送他們,遠看的時候他顯得特別瘦削,個頭也不算很高。這種時候才讓人意識到,他其實也就只有14歲而已,還是個小鬼。 在飛梭上坐定,燕綏之跟乘務員要了一杯咖啡。拿到手剛湊到唇邊,就被另一只手截了胡。 “干什么?” 顧晏一臉無動于衷,沖懵逼的乘務員道:“勞駕,給他一杯牛奶?!?/br> 燕綏之:“……” 這日子沒法過了。 然而治腿傷的藥盒攤在他面前,注意事項上明晃晃的大字寫著:忌煙酒咖啡及辛辣刺激性食物。 兩分鐘后,燕綏之喝著乘務員送來的牛奶,內心感慨——在他的印象里,顧晏很少會插手別人的事情、置喙別人的決定。當然,如果有人向顧晏提出請求,他會幫得很干脆。但總的來說,他不會主動去干擾別人的想法和做法。 燕綏之抱著牛奶一臉遺憾。 從前那種性格多好啊,怎么收了個實習生就變了呢…… 不過換完牛奶后,顧晏就真的不管他了,兀自帶著耳扣閉目養神去了,大概是對他眼不見為凈。 “對了,剛才進驗證口前,約書亞鬼鬼祟祟抓著你說什么去了?我就聽見他說要你的通訊號?”燕綏之突然想這事兒,好奇問了一句。 顧晏連眼睛都沒睜,只是用帶著智能機的手指叩了一下桌板,智能機應聲跳出來一個全息屏,界面顯示的是一張電子單。 “借條?”燕綏之看清了界面上面的字。 那是約書亞非要簽下的借條,認認真真算了月份,打算分期把那幾天在醫院和酒店的花費還給顧晏。底下的簽名跟狗爬一樣,顯出一點零星稚氣。 燕綏之挑了挑眉,“居然沒算錯賬,不錯了?!?/br> 顧晏又敲了一下手指,全息屏就收了起來。他繼續閉目養神去了。 飛梭機上的氛圍調整得很適合補眠,就連燕綏之都有些犯困了。他在閉眼前想起來自己折騰了一天都沒看看自己的智能機有沒有什么消息,順手翻了兩下。 結果還真讓他翻到了兩條新的消息。 兩條消息一前一后,都是在他上飛梭的那段時間收到的。 第一條來自他的資產卡提醒—— 收到金額:1000西。 附加說明:出差補貼。 第二條還是來自他的資產卡提醒—— 收到金額:10000西 附加說明:無 燕綏之:“???” 第31章 歸程(二) 雖然沒有附加說明,但是燕綏之看了眼來源賬戶,顯示的都是顧晏的名字。 好端端的突然多轉一萬干什么?看我太窮了?燕大教授活這么多年,頭一回體驗到這種事,一時間感慨萬千十分復雜。 他轉頭想問一聲,卻發現顧晏已經睡著了。 在酒城的幾天,燕綏之因為發燒睡過一天,顧晏卻始終沒有好好休息過,這會兒在飛梭上補起眠來,燕綏之便沒忍心把他弄醒。 前半程他一邊看書,一邊在等顧晏醒。后半程顧晏還沒醒呢,他自己又犯困闔上了眼。 于是兩人真正對上話時,飛梭已經在泊在了德卡馬的進港口。 “你好端端給我轉一萬西干什么?”燕綏之把大衣穿上圍上圍巾,跟著人流出了飛梭,在等候區陪顧晏等行李箱。 至于他自己,除了在酒城臨時買的一套簡單換洗衣物,什么行李也沒有,一身輕松。 顧晏確認著行李箱上的標牌,頭也不抬道:“工傷補償。實習手冊上寫得很清楚,因公事受傷視嚴重程度給予不同金額的補償?!?/br> 他提上行李箱朝出站口走的時候,朝燕綏之的腳不咸不淡地瞥了一眼,補充道:“按照標準,你這條腿值一萬西?!?/br> 從他們身邊經過的旅客聞言朝燕綏之看了好幾回,大概想知道一萬西一條的腿長什么樣子。 燕綏之:“……” 他嘖了一聲道:“實習手冊上還有這一條?怎么不早說?!?/br> 顧晏臉都癱了:“……什么叫不早說?早說你打算干什么?” “沒什么?!?/br> “……” 鬼都不信。 他們出港口的時候,德卡馬夜色正好。 不同星球的四季日月有所區別,酒城這段時間雖然在季節上跟德卡馬同步,時間快慢卻還是有差別的。酒城的每一天都要短很多,時間走得很快。他們重新回到德卡馬,才覺得步調節奏歸于正常。 “出差補貼和工傷補償都到你賬上了。約書亞這個案子的律師費大概明后天會到賬,保釋那一場是你上的,我明天會找菲茲走一遍流程,讓她按規定把那一場的費用抽給你?!鳖欔陶f。