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節
謝永清在牢中雖已是受盡了冷眼,見他如此變臉,卻仍是覺著齒冷。這時刻也眼見是死到臨頭了,就更未有甚么收斂的必要了,遂她冷冷地盯著宋幾,張口便十分刻薄地說道:“宋大人不是口口聲聲道心悅于我,只我愿垂眸,便是肝腦涂地也在所不惜的么?卻怎么今日里連笑臉都收了,只想著公事公辦?半點往日的情分也無?” 她這話不說還好,一說,宋幾的臉都黑了。 實則,但凡男子都喜美色,若是美色再添上幾分柔弱,就更是會涌上那男兒與生俱來的保護欲了。原先宋幾對她刮目相看,何曾不是因她的處境,因她那欲言又止的淚??烧f這話時謝六是甚么模樣?陰陽怪氣,憤恨無禮。 如此,何來惹人憐,簡直是惹人嫌。更教宋幾想起了家中那黃臉婆的好。 遂宋幾滿心懊惱,壓根懶得理她,也根本不愿與她糾纏,索性自認倒霉道:“往日是我瞎了眼,還望夫人高抬貴手?!?/br> 瞎了眼?這話可是把謝永清比的閹臟不如了。 遂這看似平淡的話,就如一把利劍似的,戳心窩子地就往謝永清面上捅來,直是叫她腳步一滯,臉色都變得死白一片了。 這世上人千千萬萬,有的遇事追問自個,有錯認錯,有罰認罰,如周沐笙,如周如水,如王玉溪,如謝蘊之,都是這般的清醒自律之人。卻有的,遇事不問己而問他人,人生總總不濟,皆因他人之故,好似不若此就過不下去了似的,謝永清便就是這樣的性子。 謝永清的劫難也多因這性格使然,如今前途路盡,她有過茫然,有過一瞬的追悔,但到頭來仍舊死不悔改,她始終在追究旁人的過錯,從不知自個的錯在何處。 宋幾的翻臉不認人叫她心中的憤慨直是沖上了頂峰,遂真見了周如水,她倒是先發制人,攀咬了起來。雙目赤紅,哪怕一旁的奴仆將她壓倒在地,她仍是掙扎著,振振有詞地對著周如水嘶聲叫道:“周天驕,你憑甚么抓我?我父親阿姐雖不在了!我卻仍是陳郡謝氏的嫡女!我家中大伯舅父仍還在朝中做官!我陳郡謝氏仍舊是清貴世家!你憑甚如此折辱于我?” 她說這話時,牙齒咬得格格作響,好似若無制壓,她真能將周如水給撕了。 宋幾在一旁,面上原本掛著的笑都凝住,實是有些目瞪口呆,他實在是瞎了眼,竟不知世間有婦人會蠢到如此地步! 倒是周如水的神色十分的平靜,她用一種高高在上的,蔑視的目光望著謝永清,望著她張牙舞爪聲色俱厲的模樣,真是好氣又好笑。 她盯著她,柔美的面上毫無表情,幾乎是冷嗤道:“憑甚么?就憑本宮是女君,而你是庶民。就憑你妖言惑眾險誤軍情,就憑你殺人奪名害了鄭氏一家,更莫提你狗膽包天竟敢謀害本宮!這樁樁件件,便是殺你十次都不解恨,不若此,你當你能活到今日?” 當然,也不止這些。 王玉溪來了,左衛也來了,炯七方至,便告知了周如水一個關于謝蘊之的消息。 原來,謝蘊之果然輾轉去了西境。雖是同胞兄妹,他與謝永清卻是截然不同。被除族后,他沒有半點憤慨,反是放下了世家子的矜傲,偏就去了檠朻郡。從一般的士卒做起,吃盡了苦頭,靠著自個的本事得了軍職。更他文武雙全,又能吃苦,也十分耐勞,很快就又得了檠朻郡守的看好和重用。 又新君登基后,便有一道御令是要求各郡勘查地界,繪制輿圖上交朝廷。遂各地郡守無不嚴陣以待,待輿圖繪成,也不敢掉以輕心。念在謝蘊之深曉鄴都境況,檠朻郡守在深思熟慮之后,便派了謝蘊之負責上交檠朻輿圖之事。 便是這般,消失許久不見行蹤的謝蘊之終于在眾人面前露了面,這原就是一樁談資,哪想更大的談資就在謝蘊之至鄴都幾日之后。 想當年,謝潯一手承辦了富源村黑泥溝銀礦采辦之事,他大肆征召民夫,大肆采掘,鬧得怨聲載道,末了末了,那所謂的銀山里卻連十兩白銀都未挖出。為此,惹得先王很是憤憤。 后頭,他時運不濟,直是被先君罷黜了官位。又因聲名狼藉,謝家長老便強召了他回祖籍陳郡,有意要革了他的族長之位。卻哪想,他運際到頭,直截就死在了回陳郡的路上,生生被人卸成了rou塊,可謂是死無全尸。 這事初起時,倒是一樁談資,只后頭就漸漸被人遺忘了。然,殺父之仇,旁人可忘,謝蘊之這個為人子的卻是不能忘的。 如今因事歸鄴,謝蘊之將公事辦的妥妥當當之后,便就處置起了私事?;蛟S是早有準備,他竟就在一日之內,殺了三名富源村黑泥溝的壯漢,直是刳其肝而生食之,可謂十分的駭人。 為此,鄴城之中議論紛紛,這事直截就鬧到了新君那兒。新君細查,才知那三名壯漢竟就是當年誅殺謝潯之人,更他們絕不無辜,平日里干的也是山匪的勾當,并非是良民。又知謝蘊之孤身闖去,雖是尋仇,卻未對那三人家中的婦孺無辜下手,也是恩怨分明,冤有頭債有主了。 如此,百姓議論紛紛之際,感慨的感慨,揶揄的揶揄,有道謝蘊之是個屠夫的,也有道謝潯生了個好兒子的,有道他有罪的,也有道他無罪的。 所有的目光都不約而同盯向了新君,新君的處置下的也快,道是按律殺人者死,那三人誅殺謝潯本就當死,然律法不及,才至于謝蘊之徇從私刑。更往日那三人殺人劫貨,本就是當被誅殺的山匪,如今謝蘊之殺之,也算為民除害。遂此事,謝蘊之雖有不當,卻當年審理謝潯案的官員才是有過。如此,謝蘊死罪活罪皆可免,倒是當年審理謝潯案的官員被連降數職,受了大罪。 念至此,周如水再次看向形容狼狽的謝六,眼中全是輕視,她一字一頓,毫不留情地說道:“你真無臉道自個是陳郡謝氏的子孫!當年你遇險茍活,顛沛流離,是鄭氏一家心存仁善好心收留了你??赡隳??你恩將仇報,殺了鄭家老兒,奪了鄭歸歡的戶籍,不光如此,為了湊集盤纏,更是將鄭歸歡賣去了妓館。如此蛇蝎心腸,實在叫人作嘔!” 說著,周如水偏過臉朝炯七看去,見炯七搖了搖頭,她了然一哼,盯向因詭事敗露唬了一跳的謝永清,冷冷一笑,繼續說道:“我與你只有怨,與你胞兄卻有情分,遂我前歲才未直截撲殺了你,為的,便是全這一份情誼?!?/br> 她說這話時十分冷漠,十分的平淡,卻這平淡之中又有著說不清的牽連牽扯。 因這細微難見的牽扯,原還一心向死無所畏懼的謝永清忽然就是一愣,她就好似在漫無邊際的汪洋之中終于拽著了一根救命的稻草,因是憤恨而爆凸的眼珠也軟了下去,她幾乎是下意識地就變了態度,壓低了嗓音,望著周如水,透著一股難以言說的奢望道:“看在兄長的面上,你要饒了我?” “或許是吧?!敝苋缢?,盈盈的杏眼一漾,神情有幾分高深莫測,就在謝永清期待的目光中,她慢慢地,幾乎是用鈍刀子割rou似的繼續說道:“然,你兄長不愿饒你。我將這兒與那鄭歸歡的所在之處都給了他,他選了徐州,未來鵬城。他對你失望透頂,只道要殺你剮你隨我的愿?!?/br> 說著,她慢慢站起身來,走近謝永清,在她漸次絕望呆滯的盯視中,冷冷一笑,慢悠悠地說道:“我可不想臟了自個的手,既然有道是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我便也將你送去妓館好了。也好讓你瞧瞧,甚么才是真真的折辱?!?/br> 聞之,謝永清驚鄂至極,這還不如讓她死了! 她下意識地就想咬舌自盡,卻她尚未動作,身后就是一擊,直截就將她敲暈了過去。 見此,周如水也是驚了一跳,她挑了挑眉,望向眼疾手快忽然沖上前來敲暈謝永清的宋幾,嘴角勾起了一抹意味深長的笑來。 也不知是真心實意,還是別有其意,她盯著他,淡淡地說了句:“宋大人官運亨通吶!” 第221章 機關參透 不下幾日, 驛站又迎來了一輛車馬。 彼時,天方擦亮, 露珠還懸在枝頭,帶著一夜的雨氣, 驛站之中靜極了, 護衛都隱在黑暗中, 全是悄悄的。 待車停穩, 夙英方才掀開車帷,王子楚便如同一只小牛犢似的沖下車來,一臉的歡快,顛顛沖進了小院。 他來的也巧, 這日王玉溪與周如水都起了個大早。只不過,一個是早起做活, 一個卻是等收漁翁之利。 就見周如水踏著木屐坐在一旁的石凳上,正支頭對著王玉溪的方向打著瞌睡,只這模樣, 她也美的勾人,肌膚如雪, 烏發如墨,真是絕色的佳人,實在叫人見之忘俗。 另一頭, 如仙如月的兒郎這時倒是多了幾分煙火氣,全是一本認真地彎著腰在院中的老槐樹下做活,低著頭, 全神貫注地支著一只新打的秋千。 小院之中,寧靜而又溫馨,直到王子楚噠噠跑來。他一步未停地興沖沖跑向院內,見了王玉溪也是跑著行禮。接著,旋風似的就朝周如水撲去,嘴里還在糯糯地喊:“阿姐!阿姐!” 這一聲阿姐甭提多甜,周如水被他撞的也是原地一趔趄,睜開眼來,眼中還是朦朦的,王子楚就已十分熟練地爬上了她的膝頭,胖乎的小手摟著她,在她肩頭蹭了蹭,十分依賴地說道:“阿姐,小五可想阿姐了!” 小童年歲不大,個頭也小,卻分量實在不少,rou嘟嘟一團,叫人瞧了著實心喜,更莫提周如水見他恍若隔世,不覺就笑了起來。 這笑太美,榮曜秋菊,華茂春松。她點漆般的眸子緊緊盯著懷中的小童,捏捏他rou乎的小臉,聲音還帶著迷蒙的沙啞,笑瞇瞇道:“你怎的來了?” 一聽這話,小童直是癟嘴,一雙大眼水汪汪的,好不可憐地望著周如水,委屈道:“阿姐不想小五了么?” 小童聲音軟軟,聽在耳中,磨的心也跟著發軟,對著他水靈靈亮晶晶的眼,周如水勾了勾唇,摸摸他的小腦袋瓜,毫不猶疑,溫柔說道:“想的?!?/br> “那阿姐為何不歸家見小五?阿兄病了,阿姐也不歸家!”這話十足孩子氣,卻是帶著控訴了。 “你阿兄病了?” 這話叫周如水一愣,不由便想起,那日王玉溪道他中了誅心之蠱,打開她周國的寶庫,是為了里頭的一柄血如意,是為了保命。如今,那寶庫若是他處心積慮所造的障眼法,那血如意呢?他的蠱毒可解了么? 然,他如今能好好地在她身側,該是解了罷? 聽阿姐好似全不知曉,王子楚懵了懵。小童實在聰明,小心翼翼地偷偷瞧了一眼王玉溪,見王玉溪全未瞧這,才掩耳盜鈴似的小聲靠在周如水耳邊,苦著張小臉道:“馮阿翁言,找不見阿姐,阿兄都急得吐血了。小五嚇了一跳,偷偷去瞧,就瞧見阿兄泡在烏黑烏黑的池子里,端進去的藥也好苦,聞著都苦!” 這聲可可憐,周如水不覺便蹙了蹙眉,澄澈的杏眼中隱現出一絲波瀾。須臾,指了指一旁仍在辛苦綁繩的王玉溪道:“你阿兄正在給咱們做秋千,不是好好的么?” 這話也是理所當然,王子楚被她一語帶偏,點了點頭,好似確實如此! 可他到底是聰慧,須臾,又覺著十分不對,認真道:“可是現下好,不是彼時好??!阿姐為何不歸家?我與阿兄在山上等得花兒都開了!” “你們回瑯琊了?”原來,他直截回了瑯琊。 “阿兄言,那是咱們的家?走散了!當然要歸家啦!” 走散了,當然要歸家么? “可阿姐生氣啦,你阿兄自個聰慧,卻不想阿姐聰不聰慧。阿姐哪里曉得你們是歸家了!阿姐被扔在原地,還以為是你們不要阿姐了呢!”周如水摸著王子楚的發,雖是與王子楚言,卻也未道假話。 這么說著,她便覺得臉上一熱,再抬眼,王玉溪果然已回過了身來,就背著手,煢煢孑立,靜靜地專注地望著她。 王子楚在她懷中,并不知她二人之間的暗潮涌動,他小小年紀也十分會疼人。聞言,雖不知這里頭的彎彎道道,卻也很是心疼自個的阿姐。小腦袋直是往她頸邊擠,蹭了又蹭,可憐兮兮道:“阿姐!小五要阿姐的!小五不要飴糖也要阿姐的!” 這話直是惹得周如水心中甜暖,看王玉溪的目光也是愈發柔軟了許多,想了想,索性脆生生問他:“你的蠱可解了?” 算是終于將心底多日的謎團問了出口。只問后又有些別扭,抿了抿唇,故做趾氣高昂道:“你那日可是應了我的,從此不欺我,不瞞我,若違此誓,天誅地滅?!?/br> 說這話時,她自以為自個已是十分的兇神惡煞了。卻可惜,她兇惡的模樣放在他人眼中實在算不得有多兇惡,更王子楚小小一團在她懷中,襯的她更是柔情溫婉。 彼時,王玉溪也是一貫的悠然,先朝她招招手,試了試手中才牽好的秋千繩,道:“來試試罷?!闭f著,溫柔清潤的嗓音才再次響起,認真道:“若是未解,便會叫你恨我一輩子了?!?/br> 這話中真意再明白不過了,更話中真情實在洶涌。 周如水一頓,須臾,便抱起王子楚朝秋千走去,摟著大眼咕嚕轉的王子楚在秋千上坐穩,點點頭,恩了一聲,半晌,才又朝王玉溪道:“輕些推?!?/br> 她話音一落,秋千便就輕輕蕩了起來,悠哉悠哉,如置云端。 彼時,太陽漸次爬出云端,照得樹上的葉子瑩瑩發亮。秋千蕩起又放下,拋向空中,又穩穩落回。清新的空氣就在鼻尖,王子楚咯咯笑著,是許久未有的安穩與開懷。 周如水也笑了,想著昨兒的事兒,輕輕地說了一聲:“今個好似真停雨了?!?/br> 聞之,王玉溪唇邊勾起一抹弧度,自然而然地放慢秋千攬住她的腰肢,一哂,道:“阿楚運道好,今夜或是真要舞板橋燈了?!?/br> 春雨初落,開耕之后,鵬城之中,便會在春雨初歇的頭一夜,擺起陣仗,舞一出板橋燈。 所謂板橋燈,指的就是板龍燈。遠古以來,龍便神秘而神圣,蛟千年化為龍,能行云布雨,消災降福,受萬民所敬。鵬城在這一日擺龍燈,求的便是整年里的五谷豐登,人丁興旺,國泰民安。 這板龍燈便是用竹骨彩紙扎龍頭龍尾,用木板支著紙糊篾扎的彩燈連綴龍身,待燈一亮,舞動全城,那是別樣的輝煌。 往年里,龍頭龍尾都在城主府放著,這龍身便是各家各戶自行扎就,待夜里鑼鼓聲響了,各家便將燈籠點亮,由肩扛著燈板,湊在一起拼就那龍身,跟著龍頭一齊從城頭鬧到城尾,便算事成。 這習俗周如水起先是不知的,能曉得可說是多虧了宋幾。 眼看著落雨開耕了,忙活了周如水這頭的事,宋幾一拍腦門,便想起了板橋燈所需的龍頭龍尾。他也是新官上任,一心全放在御敵上,后頭又愁著今年的收成,好不容易安生幾日,這又想起了龍頭龍尾在那兒呢? 他是做實事的,想著了這事也不拖沓,忙就尋了下屬來問。好在也是問的早,天仍在淅瀝下雨,宋幾已是命人將板橋燈需用的龍頭龍尾給找著了。 也虧的找著了,這一搬來才知,這本該端端無恙的龍頭龍尾都被碩鼠咬了好幾個大窟窿。 往日里,這事都是城主府內眷來管著的,后頭老城主去了,劉錚代管府物之時,正室婁九懶理庶務,謝六面上愛民,真真卻也未做甚實事。遂這龍頭龍尾被啃了也無人所知,好在宋幾發現的及時,不然到時當用卻是個破的,可見是多么的不吉。 周如水見到宋幾時,他便獨自窩在衙門里修這龍頭龍尾,五大三粗的漢子粗手粗腳,對著個龍頭龍尾手足無措,唉聲嘆氣。 周如水瞅著也覺得好笑,背著手湊過去就問:“宋大人愁甚呢?這心上人去了妓館,你也不務正業了?”后頭這話,卻是揶揄了。 宋幾聽著她黃雀般的聲音真是一激靈,回頭一看,忙是討饒,只差沒叫一聲祖宗,暫且放下手中的活計行禮,規規矩矩道:“千歲莫膈應臣下了,臣下有眼無珠,心里也苦!” 可不是苦么?這事娘娘腔腔,不好交給旁人,怕是亂了民心。按理而言,是可交給家中婦人做的。哪想那謝六一走,家中婦人倒是和他慪上了,他上不去下不來,便自個悶頭試試,不過才起個頭,便叫千歲逮了個正著。 后頭那龍頭龍尾自然靠不上宋幾,是王玉溪使人去修的。周如水不問,王玉溪已是和她講了鵬城的板橋燈,彼時他便問她:“咱們也去瞧瞧?”卻周如水未吱聲,這話到了嘴邊也是不了了之。 卻如今王子楚來了,就又是另一番景象了。他機靈的很,一聽著板橋燈便笑彎了眼,仰頭就問周如水道:“阿姐!阿姐!板橋燈是舞龍嘛?” “差不離?!敝苋缢c點頭,也笑彎了眼。 “小五未瞧過呢!小五可想瞧啦!”王子楚一面說著,烏溜溜的大眼也轉地不停,見王玉溪看著他面上帶笑,便也知阿兄是默許的,直是再接再厲,繼續嬌嬌說道:“小五還想舞龍哩!” 周如水聽了又是笑,拉拉他的小耳朵道:“你小小年紀扛的起燈板么?” 王子楚愣了愣,扭頭就瞅王玉溪,昂起小腦袋,別是無邪道:“小五扛不動,阿兄卻可以!阿兄病好啦!” 他小臉嘟嘟,別是白嫩可愛,特是這神氣的模樣,真是討人喜。 他說的實在有理,周如水卻有意逗他,如玉的小手在他面前一攤,又是無奈道:“但是咱們無有燈板吶!” “可是咱們有手??!”王子楚半點也未背攔住,說著又朝守在門前的夙英招收,急急道:“阿英,大丈夫腳踏實地,咱們自個扎燈板!”說著還不忘嘴上抹蜜,笑瞇瞇道:“阿英的風箏扎的極好!燈板定也扎的極好!”這甜滋滋的模樣,若是細看,與周如水可是如出一轍。 聞言,夙英忙是朝門內看來,就見王玉溪已朝她擺了擺手,垂眸又望著周如水,如沐春風道:“大丈夫腳踏實地,咱們自個扎它,自個求福?!?/br> 這大的小的都腳踏實地了,周如水哪里會真的阻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