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節
聞言,周如水微微一怔,心忽然像被什么觸了一下。她尚未有反應,便聽柳鳳寒又問:“真無別話?” 這便了離別了罷!她經歷過無數次的離別,深知許多的再見,便是再也不見,后會無期。 想至此,周如水心中一嘆。她抬眼看著柳鳳寒,話到嘴邊,卻是嫣然一笑,那笑宛似春暉照拂。她極其認真的,一字一頓地說道:“只盼你一路順風,歲歲平安?!?/br> 作者有話要說: 柳大大吃盒飯了 請猛烈的轟炸我 請留言 請灌溉液灌溉我 請多多推薦 我要哭死了 首飾本來就不多還掉了一個耳夾 氣死了 第68章 恕不從命 江水浩瀚, 眨眼已是幾個時辰過去了。與他們一同在岸邊送行的人群早都已經散去,寂靜的碼頭上,一時間,只剩下了周如水主仆三人。 正午的陽光照耀在水面之上,瑩白的波光在涌動中如同魚紋。周如水從那滾滾波濤中收回目光, 轉過頭看向了炯七。她吸了一口氣, 低低地問道:“那五百兩銀票可塞進他包袱里去了?” 聞言, 炯七飛快地看了她一眼, 不疾不徐地頷首應是。 一旁,夙英也接嘴道:“女君的出手實在闊綽!如今,他柳鳳寒就算想要走投無路去上吊也是難了?!?/br> “走投無路?上吊?”周如水搖著頭輕瞟了夙英一眼,淡淡一笑, 無奈地嗤道:“他那兒郎啊, 雖是無稽, 卻是個丈夫。而這樣的人,是只會有低谷,不會有絕路的?!?/br> 周如水的話帶著十足的篤定, 直叫夙英一愣,她反射性地直接問道:“既如此,那女君為何再三勸他, 莫要一根繩索了罷此生?” “話雖如此,但人生在世都需一口氣。他再有能耐,再有心氣,孤身在外, 也總難免不會有落寞無望的時刻?!秉c到為止,說到這,周如水莞爾一笑,斜睨著夙英,恨鐵不成鋼地嗔了她一眼,恁地任性地說道:“闊綽?公子詹買只斗鵝都需一百金,本宮的俸祿從不比他少,卻憑甚么花不得?換而言之,當初柳鳳寒被趕出家門時,渾身上下不過五兩金。今日那五百兩銀票與他彼時傾囊相助的五金相比,實在不值一提?!?/br> 講到這里,周如水不禁回首看了一眼在遠處炊煙裊裊的村鎮。清風徐來,她眨了眨眼睛,看著那不遠處,就像看著這世間的各種種苦痛,看著這人群中的紛紛擾擾。在這苦楚之中,在這紅塵之中,她感同身受,卻又置身世外。慢慢地,她輕聲一嘆,慢條斯理地說道:“好了,咱們也回罷?!?/br> 是夜,星幕低垂,新安江上卻是暗潮涌動。萬籟寂靜中,幾盞蓮燈從天而降,銀鈴聲遙遙而至,樹杈間熟睡的飛鳥均被驚得四下飛出。不多時,便見一道艷幟如火的身影從天而降,風淺樓的面容掩在濯濯生輝的金蓮面具之后,眨眼,已廣袖一甩,負手立在了岸邊。 風淺樓方背過身來,樹林中便飛出了一道鬼魅的黑影。來人有著一張平凡的臉,五官尖削,肌膚蒼白,呆滯的神色如同死魂。他朝風淺樓行了一禮,便半垂著臉伏跪在風淺樓腳邊,閉著嘴,用腹語機械地重復道: “那五百兩銀票可塞進他包袱里去了么?” “女君的出手實在闊綽!如今,他柳鳳寒就算想要走投無路去上吊也是難了?!?/br> “他那兒郎啊,雖是無稽,卻是個丈夫。而這樣的人,是只會有低谷,不會有絕路的?!?/br> “既如此,那女君為何再三勸他,莫要一根繩索了罷此生?” “話雖如此,但人生在世都需一口氣。他再有能耐,再有心氣,孤身在外,也總難免不會有落寞無望的時刻?!?/br> “闊綽?公子詹買只斗鵝都需一百金,本宮的俸祿從不比他少,卻憑甚么花不得?“ “換而言之,當初柳鳳寒被趕出家門時,渾身上下不過五兩金。今日那五百兩銀票與他彼時傾囊相助的五金相比,實在不值一提?!?/br> 暗潮涌動的新安江旁,周如水主仆三人的對話再次響徹在夜幕之中,黑衣人用著與她們幾乎相同的聲音,相同的語調,相同的語速,將周如水主仆三人的對話一字不漏地重復了一遍。 江邊格外的靜,暗淡的夜幕下,黑黢黢的山嶺陰森而又鬼魅。風淺樓纖長的手指在腰間的玉笛上反復地摩挲著,隨著對話的深入,他的神色也越來越冷厲了起來。漸漸地,他暗黑的眸子隱隱瞇起,銳利深沉的眸光就仿若一條隨時都會吐出信子的毒蛇。 當聽到最后一句,風淺樓已一把捏住了腰間的玉笛,他猛地抬起臉,嘶聲大笑了起來。那笑聲帶著譏諷,帶著狠毒,他怪笑著說道:“傳言果不可信么?她周天嬌倒是個表里如一的?如此,甩棄劉崢為何?私設留園為何?”月光下,風淺樓周身都鍍上了一縷金色的光芒,隨著這動作,他如絲緞般烏黑的長發傾瀉在肩頭,直是美得觸目驚心,遍身生寒。 華林行宮的寢殿之中,錦帳低垂,香氣溫軟,周如水一回行宮便嚷嚷著腿酸,胡亂用了些零碎糕點,便迷迷糊糊地倚著榻睡了過去。 卻不想,夜半時分,兩道人影順著墻根溜進了殿中。未幾,殿門由外被人推開,夙英自耳房被驚醒,乍見兩黑衣人險些叫出了聲來。 卻下一刻,炯七已及時捂住了她的嘴,輕道:“自己人,稍安勿躁?!本o接著,她便見那兩黑衣人出示了公子沐笙的符令,夙英盯著符令看了一會才放下心來。一時也是驚懼未定,喘著粗氣翻了個白眼,呼出一口長氣后,才不疾不徐地進了內殿,搖醒了周如水。 周如水恍然自夢中醒來,由夙英伺候著披衣而起,洗漱一新后,直是在妝臺前靜坐了一會,待腦子清醒了,才猶帶著倦意,罩著身棗杏色袍披,憑著幾,自榻上坐定。 彼時,夙英才放了黑衣人來見。 那二人見了周如水都是作揖一禮,卻,均是半字未言,只由左邊那人朝周如水遞上了一封封著火漆的密信。 殿內暖融融的,燭光之下,周如水烏黑的長發順滑地披散在肩頭,她幽黑的大眼明亮澄澈,直透著一種稚氣的艷美。 見黑衣人遞來的密信,周如水直是遲疑了一瞬才抬手接過,她豐腴白嫩的小手小心翼翼地捏著信,睨了一眼黑衣人,才撕開火漆,凝神看向手中的帛書。 待看清帛書上的字跡,周如水心中的疑慮便是一輕???,再待她將信從頭至尾細細看完,周如水卻不禁蹩起了眉頭。她抿了抿唇,猶豫了一陣后,才張嘴問道:“阿兄的意思是,暫不理鹽務了?”說著,她的眉頭蹙得更緊,因是初醒,又使了些力,清亮的嗓音更是微透著沙啞地繼續問道:“為何?” 這話音一落,依舊是那左位者上前了一步。他朝周如水一禮,低眉斂目地恭敬回道:“朝堂之事瞬息萬變,此事原是萬無一失,卻不想,出了簍子?!闭f著,他便細細將這些時日發生的變故同周如水說了一遍。 鹽務一事,起自錢閭,如今這變故,也要從錢閭說起。 三孝廉中,現下只有錢閭為公子沐笙所用。錢閭也算有才,也算機敏,更是圓通謹慎。卻不想,這樣一個精明之人會栽在后宅上。這一栽,還鬧得公子沐笙也不太安生。 往里日,公子沐笙與錢閭來往都是君子之交淡如水的。從不私談國事,甚至不通字句,如此行事,便是為了不留下任何的把柄。卻哪曉得,即使如此謹慎,還是被人鉆了空子。 錢閭中孝廉后買了房小妾施氏,施氏華美非常,很是得錢閭的寵愛。然而,這個施氏卻是公子詹養的線人。又,錢閭千防萬防,卻從未防過自個后宅的一妻一妾。如此,一日酒醉,他便在床帷間與施氏甚是得意地講起了鹽務之事。施氏得了信,也自然而然地將此事傳信給了公子詹。 公子詹得信后大樂,就知公子沐笙總喜沾些吃力不討好的事兒,借此,便打了主意將計就計重震公子沐笙。 于是,待公子沐笙的回禮送至錢府時,施氏便趁著給錢閭送晚食的功夫進得書房,在公子沐笙回贈的錦帛中夾了朵“使君子”。 “使君子”是一味中藥,形如梔子,棱瓣深而兩頭尖,色淡紅,有五瓣。在藥理上,專治小兒腹中蛔蟲。 正所謂機關算盡太聰明,若是旁人見了那一瓣“使君子”或許也就稀里糊涂地不當回事地放過了。卻,錢閭前頭才將鹽務之事巧妙地告知了公子沐笙,本是得意的時候。如今再見公子沐笙這般回信,自是十分地放在心上。 這一放在心上可就不得了!他直是自作聰明地自允”君子“,又連著“使君子”的藥理,認定了這是公子沐笙在示下,叫他打頭去除那周國的蛔蟲。如此,錢閭更是大樂,一時也是想入非非,只覺著自個或許很快便能快馬加鞭地得到重用了。便問也不再問,像個冒失鬼一般,連夜上書周王,向朝廷諫言了鹽引制的種種弊端。 錢閭這一上書,自然是打得眾人措手不及,一時也算是捅破了天了! 其一,當今天下極是重忠君,重孝悌?!胞}引制”乃周圣帝所制,錢閭身為臣子,斥責“鹽引制”便如同斥責周圣帝,是謂不尊君主。 其二,周王作為周圣帝的子孫,若是贊同錢閭所諫,亦是可謂不孝。如此,周王自是眉頭緊鎖,勃然大怒。 其三,百年來,自“鹽引制”施行,不但有無數商賈前赴后繼開往西北九邊,便是世族高門之中,暗地里倒賣鹽路的也是不少,錢閭所諫,實則是斷了他們的財路。俗話說,斷人財路如殺人父母,滿朝文武,真是無一個為他助仗。 也是因此,周王大怒,當庭就將錢閭連降了三級,公子沐笙也受他牽連被周王怒斥了一通。 第69章 恕不從命 卻, 這事兒還未結束。 錢閭被連降三級后才知大事不妙,也終于明白過來自個是中了套了! 接了圣旨,他恨得咬牙,當場便想要揪出家中的jian細,以瀉心中之恨。 見錢閭如此大張旗鼓, 施氏便知自個是逃得過初一, 也逃不過十五的了。這么一想, 施氏更是心中一橫, 想著再在公子詹處立個功,便索性一不做二不休了起來。如此,她竟伺機在錢閭的米粥里下了毒。卻哪知,錢閭因著自個被貶去人煙稀少、瘴癘橫行的珠崖郡心情郁郁, 實是前途未卜, 悲從中來, 竟是食不下咽,推開米粥便草草回了屋。 這本也算是歪打正著地避了禍了,卻哪曉得, 他一走,那下了毒的米粥就被他那身懷六甲的正妻彭氏給吃下了肚去。粥才咽下半碗,彭氏便覺得不好了, 一時之間便腹痛不止,口吐鮮血,再待呼救,聲還未出, 便蹬著腿去了。 彼時,錢閭的老母才過七十歲壽誕,早晨方知錢閭犯了事要被貶去人煙稀少、瘴癘橫行的珠崖郡本就傷懷。這再轉眼,又見兒媳一命嗚呼,連帶著連即將落地的寶貝孫子也沒了。一時間也是怒火攻心,竟是慟哭之下,也跟著斷了氣。 這般,錢閭一夕間失官,失母,失妻,失子,倒是徹底地醒了過來。他本就有手段,不過是一時大意,在陰溝里翻了船。這回,他連夜便抓回了逃跑的施氏,全盤拷問之后,便親自打殺了她。 但手刃了施氏又如何呢?曉得是黨爭,是公子詹害了他又如何呢?他寵妾滅妻,不忠、不孝、不悌的名聲已是徹底的坐實了。這之后,因老母的死,錢閭亦不需再去人煙稀少、瘴癘橫行的珠崖郡赴任了。按照祖制,官員家中父母喪,應丁憂二十七個月以盡孝禮。孤零零收拾了家當后,錢閭便扛著家中老小的骨灰,心灰意冷地啟程去了祖籍惠縣丁憂。 錢閭的下場不可謂不可憐,如此一來,鹽務一事也已被徹底地捅破了。世人又都將孝廉看作是公子沐笙的門人,這般,公子沐笙亦被推上了風口浪尖,實是明里暗里都再難著手鹽務了。 講到這,那黑衣人徐徐地說道:“這般,主子才只得吩咐千歲,鹽務之事需得暫且擱置,千歲不必再查了?!?/br> 聽了這話,周如水又皺了皺眉,她垂下雙眸,緊緊地捏著手中的帛書,低低地嘆道:“物必先腐,而后生蟲。更何況,這已是附骨之疽了呀!”說著,周如水抬起眼,沉默地看向黑衣人,半晌才慢悠悠地問:“如此,兄長甚么作為也無了么?” 聞言,那黑衣人蹙了蹙眉,低低地道:“主子曾暗中拜訪瑯琊王府,但王端并不見客?!?/br> “為何是右相王端?”聽了這話,周如水也是眉頭一擰。 就聽那黑衣人繼續說道:“彼時,錢閭上書,朝堂之上,喧嚷大嘩,卻只有右相王端如壁上觀,態度很是模棱兩可。主子或許以為,王端是可說得動的?!?/br> “卻王端閉門不見么?” “正是?!?/br> 見黑衣人頷首應是,周如水咬了咬唇,她將手中的帛書扔進正燃著的炭盆中,無力地朝黑衣人擺了擺手道:“我知曉了,你們退下罷?!?/br> 可說著,她的目光卻瞟向了盆中幾乎燃成灰燼的帛書,一頓,撅了撅嘴,忽然就揚起下巴,倔強地,狠狠地,斬釘截鐵地說道:“慢著!兄長曾言,為人當有慈悲之心。彼時吾亦問他,慈悲為何?他答曰,’與樂之心為慈,拔苦之心為悲?!珠L不知鹽務緊迫,因為避禍,自然道是暫且擱置。但這一路行來,兕子卻知此事迫在眉睫,又本就是需循序漸進才能緩解之難。如今若是擱置,等到猴年馬月,便真是要積重難返了。如此,你便將我的話都轉告回去,就道事兒我是曉得了,卻,恕不從命?!?/br> 回程的路上,周如水的興致都不太高,往往靜靜坐在馬車之中,倚在軟榻上單手支著額,純美的眉目低低垂著,密密的睫毛遮住了明亮的眼,看上去無情無緒的,旁人全不知她在想些甚么。 如此,連炯七都有些看不過眼,更是比來時好了不少顏色,時常會問她餓了或是渴了。卻,小姑子都是淡淡一笑,依舊如故。 就這么走走停停,眼見一路平坦無暢。卻忽然,好好行駛著的馬車卻在毫無預警之下驟然停了下來。 這般,自然驚動了車中的周如水,她懊惱地抬起眼,就見夙英咕噥了一聲,蹙著眉掀開車簾鉆出了半截身子去。未幾,炯七的聲音便清晰地傳來,他道:“女君,前路不通,石橋斷了?!?/br> “橋斷了?”聞言,周如水歪了下頭,她思磨了一會兒,又問,“好好的橋怎么會斷了?”說著,她便徑自挑開了帷幕往外探去,這一看,才恍然大悟地道:“這就快到鄴都了?” 聽她這么問,夙英連忙應是,又聽已下馬問了情形的炯七在外頭低低地解釋道:“道是這些天連著幾日都落了雨,昨個雨勢太猛,老橋就被沖垮了一段?!?/br> “被雨沖垮的?前年夏使來朝,修路沒修到這么?”她們面前的石橋,正是自北通往鄴都的必經之路。周如水分明記得,前年,朝廷才撥過三筆款項,專為修繕各方通往鄴城的官道。按理而言,此處已是在修繕范圍內了的。 想著,周如水疑惑地抿了抿嘴,不待夙英攙她,便撐著車壁坐直了身,踏上錦履便往車外鉆了去,二話不說地低聲吩咐道:“阿七,你守著車。夙英和我一道,先去橋邊瞅瞅?!?/br> 彼時,一旁的岸邊,也正圍著不少手杵著鋤頭鐵鍬的附近村民。村民們正在聽一中年文士滔滔而談。走近些,周如水才聽清那中年文士竟是在苦口婆心地勸道:“汝等若是照著鄙人的法子去修,這橋半日內便能再通。若是因舍不得勞力就這般晾著不管,待明日再下場雨,鬧得橋都塌沒了,最受罪的還是汝等!” 中年文士說得處處在理,也使得原本正要離去的村民們全都停下腳步圍成一圈,低聲議論了起來。見此,周如水緩緩收回了目光,拉著夙英,徐徐往斷橋上走去。 此時的石拱橋橋面已堪堪塌成了兩截,周如水低頭往下看去,便見橋下水流湍急,長著青苔的橋樁處也破損無數,稀稀落落的土磚更是全都落在了溪中的野草眾之中。 一邊走著,她更一邊輕聲的吩咐夙英道:“阿英你仔細瞧瞧,看這橋是否有翻修過的跡象?若是年久失修,被暴雨淋塌了也是不為過的。但若不久前才翻修過,卻還抵不住雨水,就這么白白地塌了,那便是真的偷工減料了……” 周如水正說著話,一腳還未踏穩,耳邊便是忽然一震。只在頃刻間,她便清晰地聽見了橋體二次震裂的聲音,這一聲極是突兀,亦極是悶重。她還不及反應,身后的夙英已先一步拽著她的手臂將她往尚自安全的橋頭推了一把。 因這突如其來的一推,周如水便不受控制的往后跌了去,她下意識的就閉上了眼。卻,預期之中的疼痛感并沒有傳來,竟有一雙溫熱的大掌緊緊地摟住了她的后腰,穩穩地將她托住,將她護在了懷中。 陽光正好,樹影斑駁,感受到自身后傳來的異常熟悉又異常陌生的氣息,周如水直是怔了一怔。她如兔子一般瞪大了眼,猛地抬起臉來,緊接著,映入她眼簾的便是王玉溪那白皙雍容的俊臉。 彼時,王玉溪亦垂下了臉朝她看來。那如畫的眸子青而靈,沉而凈。只微微與之對上,周如水就覺得自個仿佛看見了清風徐來 ,一樹花開。 一時間,周如水的耳根嗖的一下就紅了。她呆呆地望著王玉溪,直是過了一會,才匆忙自他懷中退出,忙是回首往夙英看去。但見炯七已將夙英救回了橋頭,周如水才悄悄地舒出了一口氣,整了整衣裙,低低地,脆生生地朝王玉溪喚了一聲:“三郎?!?/br> 她輕輕地喚著他,聲若翠鳥,動人至極。 卻,王玉溪只是晦暗難辨地,輕輕地點了點頭,這一眼有些冷漠,有些疏離,叫周如水的心便是咯噔一下。少卿,待她再順著他的目光朝腳下的斷橋望去,便真的是蹙起了眉頭了。 經過方才的震動,原先橋面上還尚只有一步寬的斷面現下已裂得三步寬不止了。而這次,漏出的磚石中有新有舊,新磚中更大多都露出了大片的圬土,其中摻雜的雜質更是極其的刺目,偷工減料,已是昭然若揭了。 一時間,周如水直是嘆了一口氣,她低低地說道:“若我沒有記錯,彼時主持修繕的,是庶兄裎?!?/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