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節
宋景行和姜思之回到宋府后不久,宋時慊和楊氏便又回到山里去了。 宋景行寵妻,每半個月就陪小妻子回去住上一天。有些外人看到了,多少傳出些不好聽的來,說宋相懼內。 不過宋景行不以為然,反而樂得其中。只要把小妻子哄妥帖了,管他人作甚。 距離上一次姜思之同婆婆楊氏進宮已經過去近兩個月了。淑尤也終于得了太醫的允許可以下床走動,不必再整日臥床了。 大概是心事太多,整日里憂心忡忡的緣故,明明是在床上好吃好喝的靜養了兩個月,可淑尤整個人卻是憔悴了不少,面色難看不說,原本就尖尖的下巴看起來愈發消瘦。 靜養其間,淑尤不止一次的想單獨找從陳太醫來??商t進合歡殿都是要備案的,而淑尤又需要臥床,不能出去,也無法私下去見那陳太醫。 陳太醫之前一直替她請脈,雖然這兩個月里每次診脈他也都會來,可皇帝因著擔心淑尤的胎像不穩,在她靜養的這段期間,總是要兩三個太醫一同前來給她看才行。 淑尤已經很久沒有踏出房門了,這兩個月,她差點就以為自己其實是被軟禁了起來一般。 眼下已經是十二月,年關將至,宮里各處已經布置了起來。足兩個月未出來看看,她竟不知原來這四季變換如此之快,記得當日自己叫那姜家女進宮的時候還是滿地枯黃的落葉,如今再看,竟已是銀裝素裹、白雪皚皚。 她身上披著墨狐大襖,朔風凜冽,片地風霜,寒氣一下下的吹在蒼白的臉色,竟也刮的她兩頰泛紅。 “娘娘,外頭風大,咱們進去吧?!奔t一勸道。 可淑尤無動于衷,她從大襖中伸出自己纖瘦的手,任肌膚感受著每一縷刺骨的寒風,仿佛只有這樣,才能感覺到自己還活著,還有知覺一般。 “終于出來了,有些事可不能再等了?!毕袷亲匝宰哉Z,淑尤愁眉鎖眼,玉慘花愁。 她收回手,撫上自己的小腹,似是在仔細感受著什么一般。 ** “娘娘無虞,這是胎動,是娘娘腹中的皇子正在踢您呢?!标愄t替淑尤診了脈,再一聽她的描述后,為其解惑。 淑尤此胎已經坐穩,皇帝便同意叫先前一直負責她的陳太醫繼續為她護胎。 陳太醫說完這話后便偷偷打量起面前的淑貴妃。一般人感受到胎動后定是激動不已的,可這淑貴妃不然,她依舊是那樣淡淡的表情,似是一切都與她無關一般。 要不是陳太醫在在她面前伺候的時間長了,也無法從她緊抿的嘴角上看出她此刻糾結的情緒。 “娘娘,接下來微臣該如何開方子?”陳太醫問道。 淑尤不是不懂他的話里的意思,可她現在煩的很,便對他冷笑道:“我又不是大夫,我要知道怎么開方子,還要你何用?” 陳太醫聽她語氣不善,連忙磕頭請罪:“臣惶恐?!?/br> 淑尤揮手,示意他起身,斜著眼看他詢問道:“可還能拿了去?” 她這還是不想要這孩子呢,陳太醫覺得這淑貴妃當真是膽大的很。 “能是能,只是娘娘如今有孕五月有余,此胎早已成型,現在拿了去等于是小產,很是傷身。而且……” “而且什么?”淑尤追問道。 “而且娘娘的底子差,這么大月份小產,萬一落的不好,怕是以后再難有孕?!标愄t盡力的想打消淑貴妃依舊想要落胎的念頭。 “幾率有多大?” 陳太醫想了想,伸出一只手,張開五指:“五五開?!?/br> 淑尤聽了這話,非但沒有緊張,反而啞然失笑的自嘲道:“這是讓我賭一把呢?” 陳太醫不知道她那念頭有沒有動搖,只再勸道:“還請娘娘三思?!?/br> 淑尤的確有些拿不定注意了,便不耐煩應道:“容我再想兩天,你先下去吧?!?/br> “是?!?/br> 陳太醫不敢再多言,就開始收拾自己放置在一旁的醫箱。 這醫箱里放著不少東西,一套他慣用的金針,給宮妃診脈用的幾塊絲帕,還有許多裝藥的瓷瓶瓷罐,貼著拇指般大小的紅紙,上書藥名。 也不知道陳太醫在擺弄著什么,這藥箱收拾了半天,還時不時的發出些丁零當啷瓷瓶碰撞的聲兒。 淑尤本就煩心,多少有些惱火,側目就朝他那藥箱瞥去,剛想出言訓斥他動作太磨蹭,目光卻被他藥箱里一個顏色醒目的小瓷罐給吸引住。 那是一個十分光亮的胭脂水釉的小瓷罐,在一堆白色的瓷瓶中顯得格外醒目。瓷罐上也沒有注明其內的東西。 淑尤抬了抬下巴,沖陳太醫問道:“那個紅色的小罐是何物?” 陳太醫手下動作一頓,面色一變,把頭垂的更低了點不像叫她察覺:“不過是藥罷了?!?/br> 陳太醫的反應有些奇怪,像是在緊張什么,叫淑尤心生疑慮。 “什么藥?”淑尤繼續追問他。 “這……這、額……”陳太醫像是沒想到這淑貴妃會突然對這東西發問,一下子竟也沒想出來該什么回答。 淑尤心下了然,斷定這東西必定有問題,對他毫不客氣的怒叱道:“還不快給本宮老實交待!” ☆、第 76 章(捉蟲) 陳太醫見淑尤大怒, 不敢再有所隱瞞, 雙肩顫抖,這才老實交待了出來:“回娘娘,這是朱砂?!?/br> “朱砂?”淑尤怎會不知道什么是朱砂, 但她不明白的是陳太醫的反應。 “拿過來讓本宮瞧瞧?!?/br> 陳太醫不敢拒絕, 拿出那個胭脂水釉的瓷罐遞給了一旁的紅一。用帕子包著瓷罐,揭開蓋子端到淑貴妃的面前。 淑尤伸長脖子看了一眼,那瓷罐里果然裝著一些細細的絳紅色粉末,看起來確是和朱砂相差不大。 但她知道這東西定有蹊蹺, 便問他:“這朱砂有什么特別的嗎?不用想著糊弄本宮,你若不老實,本宮也大可以拿著這個去問別人?!?/br> 陳太醫哭喪著臉, 全然一副被抓包的樣子,瑟縮著肩膀回答:“微臣不敢期滿娘娘,這是未水飛的朱砂?!?/br> 淑尤斂眉,顯然是沒聽明白的樣子。 “朱砂的原石是有毒性的, 藥用的朱砂是需要將朱砂加清泉水反復研磨, 將其毒性減低方可入藥?!标愄t見她不解,便解釋道。 “泉水可以洗掉朱砂的毒?”淑尤提出疑問。 陳太醫細細琢磨, 選擇了一個比較易懂的說法:“也可以這么說,因為只有涼水才能濾出毒性,若是以水煎朱砂將其加熱,便會使朱砂毒性大增?!?/br> 淑尤頷首,復又問他:“那你要留這朱砂有何用?可是要害人性命?!” 陳太醫顯然已經不敢再對她有任何隱瞞, 他嘆了口氣,才將自己的目的說了出來。原來這朱砂他是要想辦法去帶給冷宮里的那位先帝的妃子的。 冷宮里那位的母家對陳太醫有知遇之恩。這位先帝的妃子被太后關著折磨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活的頗為凄慘??伤哪锛胰巳缃褚彩菉A著尾巴做人,不敢替女兒出頭,便求到陳太醫這里,叫他想辦法給那可憐人一個解脫。 “可若是這人暴斃,太后怎么可能不會查?”淑尤覺得人這陳太醫膽子倒也大,竟能應下這種事情。 陳太醫聞言,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神秘兮兮的說道:“朱砂的毒性用銀針是測不出的。而且若是小劑量的服用朱砂,是需要時日才能顯出毒性,其癥狀是失眠多夢,精神萎靡,給人過于勞累的錯覺。也有人會脫發,口瘡,手顫,根本難以診斷。等最后病發時也是回天乏術了?!?/br> “竟這般厲害?那要害一個人豈不是很容易?” 陳太醫笑言:“未水飛的朱砂毒性強,一旦中毒當日就會發作。而入藥的朱砂名貴,一般人家沒有,且必須水煎才顯毒,又需要長時間服用才有用,誰會用這種法子去害人呢?!?/br> 淑尤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黑眸時不時的轉動,又囑咐他叫他別在冷宮留下把柄小心行事便讓他退下了。 傍晚周煜看完公文便直奔合歡殿,一進殿內就看見淑尤穿著明艷的胭脂色綢緞大袖衣,風鬟霧鬢,跪坐在翹頭案前煎茶。 周煜走到她身側盤腿坐下,探頭看了看她手下的茶,是紅茶,他又伸手摸了摸她已經隆起的小腹。 “怎么煎起茶來?你有孕在身,是飲不得這些的?!币娝辶艘恍”?,他直接奪了過來。 淑尤手中一空,扭頭嗔怒著瞧他,柳眉倒豎:“皇上怎這般不講理,妾只是待的煩悶,找些事情來打發時間罷了,且聞著這茶香也舒暢,又不喝它,這也不行嗎?莫不是皇上覺得妾浪費宮里的茶了?” 先前臥床休養,淑尤一直無精打采的,這會兒雖是怫然不悅的樣子,卻到底看起來精神好了不少。 周煜一愣,隨即賠笑道:“是朕的不是,沒問清楚就令尤尤不快了?!?/br> 他端起剛剛奪過的那盞茶,一口飲下:“你看,朕喝了它可不就不浪費了?” 淑尤美目流轉,嬌嗔的看他一眼,似是有些埋怨他道:“也不怕燙到自己?!?/br> 知道這是在關心自己,雖然剛剛那口熱茶確是燙的他喉口發痛,但周煜還是覺得渾身舒暢的很,討好她說:“怎會?朕只覺得暖心的很?!闭f完就著淑尤的臉淺啄一口。 淑尤推開他,小心的站了起來,叫紅一去把幾案上的茶具給收拾起來。周煜也起身跟了過去,從她身后環住她。 “這般小氣?這就不給朕喝了?”周煜的話里滿含笑意,十分寵溺道。 淑尤拉著他的手放在自己的小腹上,柔聲說道:“妾今兒已經煎茶倒茶好幾回了,明兒再給圣上煮茶可好?” 這是在埋怨自己今日來的晚了呢,周煜用下巴磨蹭著她的肩頭:“好,朕明日定早點過來?!?/br> ** 姜修能北上也已有兩月有余,其間派人送回書信三封,姜家人也每次都寫了回信,叫他自己注意休息,萬事小心。但無論是周栩令的回信還是鐘氏的信,都不曾透露出半分周栩令有孕之事。 這兩個月里,宋景行也叫府里的大夫給小妻子定期診脈,可卻一直沒有聽到他想要的消息。 姜思之不知他心中所想,只當他是擔心自己因上次落水之事而落下病根,是以也十分聽話的每日飲下他叫陸大夫給自己開的那些苦死人的補藥。 “這藥我也喝了快兩個月了,我身子早好了,能停了嘛?”姜思之坐在床上,捏著鼻子將藥仰頭灌下,連忙接過葉蓁手里端著的蜜棗含入口中,這才將皺成一團的小臉舒展開了一些。 宋景行拿過擱置在托盤上的帕子,替她把嘴角的藥漬擦拭干凈,再將房里的下人都屏退干凈,這才上去抱著她哄道。 “不行,這補藥得堅持吃著才有效果,乖,再吃一個月可好?”他就不信他日耕夜種的,這個月還不中。 姜思之聽他這么一說也覺得有道理,想想這兩個月都吃下來了,也不差這一個月了,遂乖巧的點點頭,然后窩進他懷里摟著他的腰。 宋景行把她從自己懷里拉里出來,直接把人壓在身下,將她的雙手舉過頭頂,另一只手就開始解她身手的衣服。 姜思之被他箍住動彈不得,雙手被他攥著,雖然倒不覺得疼,可這姿勢委實讓她感到羞.恥的很。 “你這是作甚?快放開我?!彼穆曇魦蓩绍涇浀?,明明說的是拒絕的話,卻不知她這樣子只會引發男人身體里的獸.性。 宋景行可聽不見這些,手下動作不停,直讓身下的人嬌.喘連連。 “最近、最近、是不是太多次了……”姜思之的話被他撞的七零八落的。 宋景行的動作只快不慢,低頭咬著她的紅唇反問她:“裊裊不喜歡?” 姜思之哼哼著不說話,如今兩人親密的時候已經不會似剛開始那般痛了,宋景行在床榻間耐心溫柔,她也會常常感受到歡愉。 見她閉著眼睛不肯回答自己的問題,宋景行得意極了,更是賣力的動起來,晃得床榻咯吱作響,不眠不休…… ** 天波易謝,寸寒難留,這年過的極快,轉眼就到了年下。周栩令已經有孕快四月了, 雖然在送給姜修能的信里,一家人仍然對她有孕的事兒只字不提??伤麄儾恢?,在北地的姜修能卻早已在除夕那夜知道了此事。 戰士們遠在他地,有家而歸不得,自然是一起在軍營里過年的。永安長公主有孕的事兒在京城里不是秘密,皇上又時常給住在將軍府的周栩令送去上好的補品,還定期叫太醫去為期診脈開安胎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