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7節
“應該不會了,關mama會看好他。我也跟他講清楚利弊關系了?!?/br> 一是打人要論罪,二是達揚家具近一年來被政府各部門盯著,經營上已經步步為營,如果出亂調,怕有人會借題發揮打擊工廠。種種結果,都是得不償失。 程心握過郭宰的右手掌,說:“我還挺理解關峰的,換作我是他,可能第一次發現對方身份時就沖上去打一頓了,哪里沉得住氣慢慢挖陷阱?!?/br> 比如當年欺騙阿爸的盧亮,假如桂江沒有發展起來,假如阿爸和上輩子一樣,那程心見了盧亮會二話不說上前往死里揍,哪管死人不死人,坐牢不坐牢,只管怎么痛快怎么來。在殺父仇人面前講究仁義道德?這本身就沒有仁義道德。 不過她比關峰幸運,硬是將局面扭轉過來,間接幫桂江幫阿爸撐起來。不然的話,那回在香港,阿爸哪有興致輕輕松松與盧亮說笑吃飯,而她又哪來閑情只偷聽不動手? 郭宰回握她,說:“我也理解?!?/br> 他湊近她耳邊,壓著嗓子低語:“告訴你,我初去香港知道阿爸與蘭姐的事后,也想打他們。兩個都打?!?/br> 第298章 第 298 章 第二天,伍卓偉輾轉醒來,依然覺得渾身是痛。他抬抬頭看向隔壁,同房的病患不知什么時候出院了,空出來的病床收拾得很整齊。 四周很安靜,不似有人聲。這麻煩了,想叫個人幫忙扶起來都成問題。 他唯有保持平躺的姿勢,躺累了就稍稍翻身。 從面朝內側翻身至面朝門口,睜眼見床邊忽然多出一個坐著的男人,伍卓偉嚇了驚。 他往后拉視線,打量對方,確定自己并不認識。 不過這男人的衣著裝扮很上得臺面,從從容容的氣度沒有一點走錯病房的抱歉感,而臉上架著一副眼鏡,又顯得相當清冷。 被關峰打過一頓,有傷在身又躺著不能亂動,人自然就低勢了。加上搞不清來者何人,不敢輕易得罪,伍卓偉便小心翼翼問:“先生你哪位?” “免貴姓霍?!被羧恐伪匙?,雙腿閑閑疊起,一手搭在膝上,另一只手自然地垂在椅側,夾著一根沒有點燃的煙,看著伍卓偉微笑。 伍卓偉現在沒什么安全感,對誰都不敢抱有信任,尤其這個自稱姓霍的男人,說他笑里藏刀一點都不為過。伍卓偉防備著,往后挪了挪的同時,牽強地回以一笑,問:“霍先生有何貴干?我不認識你?!?/br> 霍泉保持微笑說:“我認識你。伍卓偉,父親是伍世坤,舊時飛莉甫電器廠的老板,九五年欠17個供應商總共六百四十萬貨款然后全家經香港跑路去澳洲……” 伍卓偉一聽“伍世坤”這個名字就知大事不妙,青淤浮腫的臉色頓時刷得慘白?;羧脑捨凑f完,他就慌忙搶道:“你想做什么!你千萬別亂來!這里是醫院,隔壁是派出所……” 霍泉極輕地擰了擰眉,將話搶回來:“我不是你們欠債的供應商?!?/br> 伍卓偉卻似驚弓之鳥,不敢全信,仍十分戒備地問:“那你來做什么?” 他若果說是來探病,他也不會信。伍家在鄉下已經沒有來往的親人,當年他們跑路,給親朋戚友帶去了極大的麻煩。他從父母那里聞說,當年有些供應商找不到他們,就去親朋家找人堵人甚至打鬧,叫囂著要他們替伍世坤還債。 伍世坤一家三口因此成為親朋眼中神憎鬼厭的禍害。伍卓偉回來鄉下發展,半聲招呼都不敢跟他們打。 霍泉從褲兜摸出打火機,“嘀嗒”點著手中一直夾住的煙,無視病房里“禁止吸煙”的警告語,悠悠地抽煙,吐霧。 “你跟達揚家具的問題,打算怎樣解決?”他說。 伍卓偉又驚了驚,一時沒接話。 霍泉耐性極好地等著,不催不追,只管抽煙。病房里有一片安靜的煙味,不多時,伍卓偉說:“我不是貪得無厭的人,也不喜歡小題大作,郭老板昨晚給的解決方案,我同意?!?/br> 達揚家具的郭老板昨晚來病房找他磋商,大概意思是:“伍老板,關峰打你的事,我無辦法替他向你道歉,個中的恩怨,你和他比我更清楚。但打架事件發生在我們工廠,所以我以工廠的立場向你道歉,同時工廠也會負責你的湯藥費,看在我也受傷了的份上,希望這事告一段落。而至于訂單方面,那份協議既無公章,也無付訂金的記錄,坦白講,我們完全可以不認賬,不過基于我們以前良好的合作關系,我們愿意接手20%的材料份額當作援助,其余的恐怕要伍老板自己想辦法?!?/br> 被關峰打,伍卓偉固然憋屈,可他不敢爭理,因為心虛。 當年跑路之后,他就聽父母提過誰誰誰跳樓自殺了,那時候他年紀尚小,不知道父母做了什么缺德的事,還以為他們之所以能移民出國,是全賴父親卓越的能力。后來他知道真相,也明白為什么父母從來不回國探親。 伍卓偉自認理虧在先,況且他一個人在鄉下,勢單力薄,遇上仇家自然輸多過贏。他沒有能力斗爭,父母帶出國的資產幾乎全部被澳洲的華人中介詐騙了,他又向來不是讀書的料,不愿意留在澳洲做低下層的體力工作,便惦記著回國發展撈錢。父母三番四次阻止他回國,怕被昔日的供應商尋仇,他仍一意孤行,不信邪。 他剛回鄉下時,用歸國華僑的身份以及化名混行業,后來在飯店遇見廖潔兒,見她一身光鮮,才端出真姓實名來攀談。誰料到這么一露,就真在仇家面前露陷了。 關峰在社會上不算什么角色,可與出國十多年的他相比,他縱使是過江龍,各方面也不及關峰這地頭蛇。 正如關峰所講,他若將他的行蹤告知當年被他父親欠款的供應商,那他恐怕出不了豐城。 郭宰提出的條件他并不滿意,無奈他底氣淺,協議沒章沒訂金又確實是他疏忽愚蠢,便安慰自己權當破財擋災。 “所以,”伍卓偉對霍泉說,“你們不用再來試探我了?!?/br> 霍泉:“哦?不好意思,我不是他們那伙的?!?/br> 伍卓偉愣愣。他原以為這個衣冠楚楚的人是達揚家具找來嚇唬他的。 霍泉放下交疊的腿,手肘枕膝往病房稍稍傾身,半瞇著眼說:“我是你這邊的?!?/br> …… 程心去檢驗科幫郭宰取尿檢結果,邊走邊看診斷報告。昨天護士通知今天要空腹尿檢時,郭宰懵了。 他明明傷的是手骨,跟尿尿有什么關系? 程心安慰他:“算了,進來醫院一趟,當然什么都要驗一遍?!彼叺吐暤溃骸安挥媚泸灡惚阋呀浐芎昧??!?/br> 郭宰:“……” 今天一早,程心陪他去檢驗科。護士給他一只小小的塑料尿兜,郭宰拿了就進廁所,可沒一會,他出來求著程心:“你幫幫我……” 程心:“……” 她不答應,認為他是故意的?!澳阕笫趾煤玫?,用左手扶著不行嗎?矯情?!?/br> 郭宰彎腰在她耳邊低聲說了幾句,程心聽得臉紅又失笑,才低著頭往廁所揚揚手,幫就幫吧。 于是乎某廁所格里,可聞某女聲氣急敗壞地說:“你瞄準!你小點力!你停停!” 折騰了一番,問護士多要了四只小尿兜,才成功接了一小盆出來。 回到病房后,出了一額頭汗的郭宰難受得坐也不是站也不是,他跟程心說:“今晚我不住院了,我們出去住酒店?!?/br> 程心壞笑著說:“伍卓偉都同意條件了,你還要住院?等下全部檢查結果出來了,無問題就索性出院吧?!?/br> “好好?!惫灼疵c頭。 程心看完他的尿檢報告,再翻看其它報告,沒抬眼看過路,結果撞到人。 她撞到對方的胸膛,鼻息間一聞,竟生出某種直覺。抬頭看一眼,確定是。 她立即后退兩步,生硬地笑說:“不好意思?!?/br> 霍泉臉頰微仰,低著視線看她,面無表情說:“來醫院做什么?” 這似乎是一種問候與關心,程心坦道:“郭宰受了傷,進來了?!?/br> “呵呵?!彼犚婎^頂傳來一陣冷笑,之后沒了。 程心感覺他近一年來都怪怪的,便不多打擾,“先走了?!?/br> “不問我為什么來醫院?”霍泉叫住她。 程心:“……那為什么?” “你一點都不擔心我?!被羧獩]回答,反而說了這么一句。 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