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郭宰與關峰忙到連中午飯都沒好好吃，程心在附近餐廳打包了幾個現炒的菜，又買了三盒西餅，一同送去小作坊。

    她到后，關峰宣布：下午茶時間，各位休息。

    小作坊沒有特意間隔出辦公室，角落處放置了一套三手沙發與一張破了角的茶幾，就權當是了。

    關峰扒開飯盒就吃，郭宰卻連筷子都拿不起來，他的右手又酸又軟，拇指食指與中指都起了水泡。

    “怎么搞的？”程心捧著他的手心痛。

    “栽皮栽的?！标P峰說，連帶噴了幾顆飯粒出來。

    郭宰感慨：“原來栽皮很辛苦的，剪刀本身很重，皮又韌，栽起來特別費力?！?/br>
    而且還不能栽歪，不然損耗就增多。他昨晚開始幫忙栽皮，不到一天，就手累心累。比起以前用一股蠻力就能完成任務的送煤氣工作，這裁皮算得上是講技術的工種了。

    關峰呵了聲：“這種軟皮栽起來算舒服的了，如果是上次訂單的馬鞍皮，厚得跟墻似的，栽起來才要命。所以你看，負責栽皮的大媽們，有些在這個崗位從事了兩三年，手指就變形了?！?/br>
    程心心里一緊，連忙觀察郭宰的手變沒變形。

    “這叫職業病?！标P峰說。

    她問：“那戴勞保手套有用嗎？”

    各行職業都有相應的勞保用品，像她上輩子開的五金廠，為了防止負責拋光程序的工人吸入大量金屬粉塵，以及受傷，工廠給他們都配套了標準的防護口罩，眼罩以及手套。

    關峰搖頭，“戴了手套手就死了，哪里還有靈活感?！?/br>
    程心心想，那自動化的機器總有吧，但眼前的作坊環境“一窮二白”，她就沒哼那聲了。況且訂單不多，用皮量不算大的情況下，作坊怎么可能愿意花幾萬塊去添置設備。

    全靠人手的工序，廉價，勞累，效率低，卻是他們目前唯一的選擇。

    程心替郭宰揉手按摩，又打算親自拿勺子一口口喂他。

    “停停停！”關峰喝住她，以前所未有的嚴肅態度警告：“你這是在嚴重打擊這里所有單身男人的工作熱誠！禁止！no！出去！”

    程心與郭宰：“……”

    傍晚收工回到康順里，程心坐在郭宰身邊，拿出新買的藥膏幫他涂手。

    郭宰拿另一只手cao作電腦，查看郵件。郵件內容不短，他安靜地看了十來秒，說：“意大利那個客戶，確定再落那張皮椅的訂單，這次他要800張?！?/br>
    返單的事，客戶與他來來回回溝通了有好一段時間，現在聽到這個確切的數量，程心不太意外，反倒涼著口氣說：“這客戶心口有個勇字，也不怕被人家設計師追究?！?/br>
    郭宰說：“我開門見山問過他了，他講這設計師是意大利的，而他的訂單全是賣去非洲和南美，不怕?！?/br>
    程心幫他涂好藥，改為幫他按摩手腕，手臂，到肩膀。

    “啊~~”她手勢不錯，按到酸楚處，郭宰不自覺地縮縮肩膀，低吟了一聲。

    程心：“……”

    天還沒黑透呢，叫得這么性感做什么。

    她回過神，說正經事：“不管他賣去哪里，那是他的膽量和本事。這單你要是接，就記得出貨后撇清關系?！?/br>
    郭宰：“他砍價呢，我突然不想接了?！?/br>
    程心失笑，“貪心?！?/br>
    再夜了些，倆人吃過晚飯，準備早早上床休息。

    程心先沖涼，臨進門時，被郭宰攔住。

    “一起洗?！彼f。

    程心：“不行！”

    郭宰舉起右手，“涂滿藥膏，不能濕水?！?/br>
    程心：“我給你找個膠袋，套住它就好了?！?/br>
    郭宰：“……”

    他頭頂帶著烏云離開。

    “不過，”程心從背后抱住他，低說：“一起洗不可以，我幫你洗倒是可以的?！?/br>
    ……

    過了幾天，到周四。

    程心在宿舍準備晚餐，接到平叔的電話。

    “程心啊，出事了?！?/br>
    五分鐘后，她換好衣服出門。坐公司專車，行駛半個鐘，抵達市中心某飯店。

    服務員將她領至包廂，里面坐了幾個人。有兩個是東澳城的員工，另外幾個都是政府人員，當中有國土的李副局與建設局的霍泉。

    程心進去馬上道歉：“對不住，平總和張總監在路上遇到車禍，來不了了，我也因此遲到，非常抱歉?！?/br>
    在座的對平總與張總監都頗為熟悉了，李副局訝然：“今天真是撞邪了，老張出門沒多久也碰花了車，來不了。老平他們不嚴重吧？有無受傷？”

    程心：“皮外傷，已經去醫院處理了?！?/br>
    “那就好?！?/br>
    程心坐到員工那邊，倆員工見終于有大領導來鎮場，先前懸著的心才放了下來。

    這種日常交流的飯局，程心應付起來尚算順利。而且今晚有點特別。

    服務員給各位斟酒，斟到程心時，霍泉開聲：“不要喝酒了，酒多無益?！?/br>
    有人說：“沒酒沒意思啊?！?/br>
    有人說：“女士免喝！”

    于是程心的胃松了口氣。

    上菜后，見菜式出奇的合胃口，她忍不住多吃了些，加上消膩的普洱茶，這頓飯吃得挺舒服。

    而頂替陳副局位置的那位李副局，人雖然似乎不怎么好色，但愛談論人家的私事是鐵板釘釘的事實。

    “小程啊，你交男朋友了嗎？”放下酒杯，他忽然問起。

    小程面不改容笑道：“交了。謝謝李副關心?！?/br>
    “是嗎？什么樣的人??？”李副局很感興趣的追問。

    小程如實說：“原來是朋友，后來自然而然就在一起了?！?/br>
    “哎呀，那跟小霍小向的情況很像啊?！崩罡本挚纯磁赃叺幕羧?，興致勃勃給程心介紹：“霍處長和他太太，原來就是中學同學，后來結婚成了夫妻，也是妙得很?！?/br>
    程心配合地看了眼霍泉，他挺著腰，背靠椅背，雙手放在桌上，微笑地迎著她的目光。

    “那一定很幸福了?！彼π?，“恭喜?！?/br>
    霍泉臉上的笑容大了些，“多謝?！?/br>
    “可幸福了！這多難得啊，長情又專一，現在這社會，就我們老一輩敢跟他們比?！崩罡本謽泛呛切?，“他們去年生了個女兒，肥嘟嘟的，可愛得我都想抱孫女了?！?/br>
    程心又遞去霍泉一眼，再一聲：“恭喜?！?/br>
    “多謝了?！被羧傩Φ?，接著說：“我也恭喜程經理，終于覓得如意郎君?！?/br>
    程心心里響起警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