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2節
以前通電話,他經常說去哪去哪送貨,這回她有機會實地體驗了。 要送的貨只有一小箱,放手推車上幾乎沒有重力存在感,可郭宰覺得這比以前送過的所有貨都要沉,令他舉步維艱。 這么久了,程心看沒看他的企鵝留言?看了會有什么想法?是因為這事而來?抑或她沒有看到留言,純粹為了那夜的爭吵以及他的“失蹤”而來? 不對,她肯定看了。她的企鵝好友不僅僅他一個,學校宿舍又有個人電腦,能不每天登陸,與其他好友聊天作樂順眼讀他的留言么? 郭宰握緊手推車柄,吃力地拖著。 程心在他身后尾隨,觀察著他。 他人高步伐大,走得又急又沖,趕投胎似的,還老低著頭,自從喜帖鋪出門,不曾望過她一眼。 她不與他計較,默默地亦步亦趨。 直到貨送至目的地,工作完成,郭宰步速如常,態度依舊,程心才開聲:“你這是什么意思?”頓頓,繼續:“有你這樣招待朋友的嗎?” 郭宰被“朋友”兩字鎮住。 他停下腳步,回頭,見程心看著自己,眼神清明,磊落大方。 相較之下,忸怩作態的他一路遮遮掩掩,很遜色。 他又比不上她了。 郭宰緩緩呼吸,見面后首度開腔:“對不住?!?/br> 道了句歉。 程心眉宇輕皺,朝他邁了半步,“那不至于要道歉,”她看看腕表,提議:“到飯點了,去吃中飯吧?!?/br> 未等郭宰回話,又補了兩個字:“我請?!?/br> 她率先往前走,左右張望尋找落腳點,身后轉來滑輪碾地的聲響,她知道那是郭宰拉著手推車在跟隨。 找了一家看上去很美味的茶餐廳,落座后不作多想,程心話事點了兩客招牌套餐飯,另加兩杯飲料。 四月天其實不算熱,不過也許送貨的原因吧,郭宰在路上出了一后背汗,程心遞給他一杯凍檸茶。 飲料冰冰甜甜的,喝兩大口爽得很,郭宰的心窩乍暖乍涼。抬眼,見程心捧著白瓷杯在吹氣,訝問:“你覺得凍?” 居然喝熱飲? 程心笑笑:“我來大姨媽了?!?/br> 也不管郭宰懂不懂,說了就說了,毫無害羞姿態。 郭宰:“……” 他懂,然后低頭咬吸管,不再哼聲。 心里卻反復琢磨,糟,剛才她一路陪著送貨,前前后后走了近兩小時路,那可不折騰死她? 劇烈的疚意油然心生,他真是差勁透了! 頭埋得更低。 他們坐的是一張靠墻的小方桌卡座,桌面頂多半米寬,兩端的座位短短窄窄,稍為胖點的人,屁股分分鐘都托不住。 程心坐著還算可以,郭宰就艱難些,憋憋屈屈地縮在墻角,頭低低喝飲料,挨欺負似的可憐兮兮。 程心想換個寬敞些的座位,讓他坐得舒服點,可這時茶餐廳全場滿座,而且放眼望去,也沒哪個座位是寬敞的。 點的套餐很快被送了上來,一份加大的炸豬扒飯配蔬菜濃湯,一份白汁芝士焗意粉搭羅宋湯。 程心問郭宰:“你要吃哪個?” 郭宰木木地反問:“你不吃哪個?” 程心:“……” 她把炸豬扒飯推給郭宰,自己拿叉子卷意粉。 郭宰的心窩又一陣乍暖乍涼。 自從在帖鋪幫郭父跑腿送貨之后,除了白米飯,其它東西都喂不飽他了。 他動手吃,咬一口炸豬扒,“喔!”發出一聲低嘆,“很好味!你要不要試試?” 熱切地望向程心。 程心努努嘴,“唔”了聲。 郭宰切了一塊不大不小的,拿自己叉子叉住遞給她。 程心接過去,小心翼翼咬住rou邊,將叉子□□還回去,一點都不帶碰過的。 郭宰記起小時候她借用他的杯子,毫不介意吃他口水,現在她這么謹慎,是怕他又誤會什么,來糾纏什么的。 心里涼了半截,臉上卻帶著笑意問:“是不是很好吃?還要嗎?” 程心邊咀嚼邊道:“不要了,你留著自己吃吧?!?/br> 郭宰:“……哦?!?/br> 心再涼半截。 原來他倆不止層次不一樣,連口味都不一樣。 接不來氣氛平靜,只發生了幾次碰撞。 頭頂的碰撞。 餐桌太小,郭宰低頭吃飯,程心低頭吃粉,動作同步時,倆人頭頂頭了。 起初郭宰觸電般彈起頭,整個人往后退,后背牢牢抵住卡座板。 程心拿眼看他,邊吃邊問:“你做什么?” 一副不明所以的無辜樣。 郭宰將口中未咀嚼過的一段炸豬扒生生咽下喉,冒著汗搖頭:“無事無事?!?/br> 程心拿叉子指指他的飯,“那快吃啊,服務員在對面盯著我們的,吃完快走,好騰出餐位?!?/br> 郭宰“哦”了聲,緩了緩勁后一點一點俯腰,一點一點低頭,吃飯動作放慢了幾拍,機械了不少。 可桌子實在小,頭頂頭的現象難以避免。 郭宰漸漸適應,并發現腦袋輕抵的相觸感,很微妙。 她的頭頂溫溫熱熱的,發質也柔軟滑膩。這算是另一種肌膚相親吧,發生在他倆之間的第一次飯局上。 不知道他的頭頂是不是也溫溫熱熱的…… 慢著,他先前送貨出了一身汗,頭發會不會有一股餿味?餿味會不會傳到她鼻子里?她會不會嫌棄?是不是正惡心著?? 郭宰內心:?。?! 這樣下去,飯沒法吃了。 他坐直腰,拿紙巾擦擦嘴,灌兩口凍檸茶,直直看向程心,嚴肅著語氣問:“老實講,你為什么來這里?” 程心低垂著臉,睫毛輕輕顫了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