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0節
一年多沒聽過他的聲音了,如今低穩的男性聲波傳入耳窩,陌生得仿佛是來自一個完完全全的陌生人。 然而冥冥中有相識相知,好比失散多年的親人重逢后再如何無所適從,亦仍有昔日積攢的情份在之間調和牽引,至漸漸恢復往時的熟悉。 沒聽到程心給回應,對方又“喂”了下。 程心拿鼻孔綿長輕盈地呼吸,說:“你哪位?” 尾音上揚,明顯挑釁。 郭宰懵然道:“是我?!?/br> 程心呵了聲,似笑非笑的:“不好意思,我不認識‘我’,打錯了!” “啪”一聲,她將電話掛了。 旁邊的大妹目瞪口呆,“大姐?!” 程心沒說話,看著座機一動不動,不知在想什么。 大約過了一分鐘抑或半分鐘,電話再次響起。 響聲三次后程心才接起,還是平靜地“喂”一聲。 電話那頭委屈道:“是我,才一年多無聯系,就不記得了?” 除了委屈,還有點點滴滴的控訴。 程心哈了聲:“你也知道一年多無聯系了?500多天呢!鬼知道正在和我講電話的是人還是鬼!” 郭宰不氣反笑,“你生氣?” 程心坦承:“廢話!” “哈哈哈,放心啦,我是有影有下巴的人!活人?!?/br> 開闊明朗的笑聲穿透電話線直抵腦髓,程心拿記憶中舊時的郭宰做底圖,拼出一幅男孩胸膛起伏地歡笑的景象,忽然間莫名其妙地疑惑,這個男孩聲音已經變過了,不知道相貌有沒有……長殘? 程心低低眼,視線落到新座機的顯示屏上,回過神,問:“你在哪里打的電話?” 顯示屏上閃動的那串數字并非從郭宰阿爺抄來的那個,而是郭宰給的那個。 郭宰說了實話:“樓下對面馬路的電話亭。他們不喜歡我用他們的電話?!?/br> 他問:“上次是你打電話去他們那里嗎?” 那次程心往蘭姐家打電話,郭宰隨郭父回家后被罵了一頓。 郭父問是誰來電話的,蘭姐跳起來鬧:“誰?你希望是誰?是姓蘇的那個女人嗎?你死心吧!是姓程的,不是她!”她指向郭宰:“你??!不要和你阿爸一樣,給我惹些不三不四的鄉下女人過來!我不歡迎!” 郭父低聲下氣去安撫,郭宰則驚訝得一下子猜到是程心,又立馬心虛得冒汗。 衰了,她居然知道這里的電話號碼,所以知道他之前撒謊了嗎?? 他更加不敢聯系她。 程心:“嗯,那次你有沒有挨鬧?” 郭宰笑笑,無所謂道:“我當她唱歌?!庇终J真問:“她有沒有鬧你?” 程心笑:“我也當她唱歌?!?/br> 兩人一起笑。 片刻,郭宰說:“之前那個案件審理打贏了?!?/br> 他終于提這個事了。雖然程心早就知道,但從他口中聽出來,又是另一番滋味。 程心想起新聞節目里那位張氏原告堪比沉冤得雪的眼淚。 程心長長嘆了口氣,由衷道:“這太好了,真的太好了,恭喜你?!?/br> 郭宰:“嗯,拿到身份之后,不再需要用每隔一段時間就要續期的行街紙了?!?/br> “也可以辦回鄉證,回來鄉下探我們吧?” 郭宰好奇問:“你想見我了?” 程心:“嗯?” “你想我了?” “嗯??” 郭宰不說話了,只是笑。 程心嘀咕了兩個字:“無聊?!?/br> 然后說:“以后可以定時聯絡嗎?” 郭宰:“不一定?!?/br> 程心的語氣冷了半截:“如果你同之前一樣無聲無息消失,講真,別怪我不認你這個朋友?!?/br> 郭宰有些為難,問:“那寫信吧?” 程心反對:“寫信太慢,不及時?!?/br> 又不是交筆友,又不是以前那樣盡聊些有的沒的,想了解他最新的動態,沒有什么比打電話更合適。 郭宰:“好吧,以后周六打,但不一定晚上七點,也許晚一些?!?/br> 程心:“得,反正周六下午至周日上午我都在家?!?/br> 程心想起什么,問:“你在電話亭打電話要錢吧,你哪來的錢?” 郭宰答:“我一直在喜帖鋪幫手,一日五元?!?/br> 程心默了默,說:“辛苦嗎?” 郭宰:“一日五元的人工,你覺得會不會很辛苦?” 程心沒再問了,跟他再度確認了固定的聯絡時間后便放下話筒。 大妹即問:“怎么樣?” 她一直站在旁邊聽著,程心笑道:“下次你也跟你講幾句?!?/br> 大妹愣了愣,想到郭宰一來電話,第二句必問:你大姐呢? 她朝大姐搖搖頭,老實說:“我和他無話講的?!?/br> 第112章 第 112 章 在家三天,程心沒閑著。 阿媽吩咐她將三姐妹和阿嫲的細軟收拾妥當,要在過年前搬去涌口的新屋,離開住了超過18年的康順里橫街7巷2號。 涌口的新屋樓高四層,前門帶個天街,一樓是客廳和阿嫲的房間,二樓全歸阿爸阿媽,三姐妹睡三樓去,四樓是天臺帶兩個客房。 早在去年12月份,阿爸就帶全家人去參觀過。程心對上輩子沒出現過的新屋很是好奇,直到她目睹三姐妹的房間全是粉色墻粉色地磚粉色柜……統統粉色。 程心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