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節
結果他最后還是沒能說出自己的答案。 “轟!”外面忽然一陣巨響。 一股龐然的力量猶如驚天大浪一樣拍來,拍得法寶之船頓時連翻了幾個跟頭。謝冬之前為了吸納靈氣,還特地把這飛船給開了個口,此時便吃盡了苦頭,整個人在里面摔得七葷八素。 何修遠情況稍好,卻也被整得臉色很有些難看。 好半晌,這股可怖的力量終于漸漸平息。 “掌門師弟,”何修遠連忙將謝冬給攙扶起來,“你如何了?” 謝冬晃了晃腦袋,還覺得有些發懵,“怎么回事?” 說著,他往外一看,頓時一驚。剛才還鋪天蓋地的雷云,此時居然已經無影無蹤了。被遮蔽的太陽露了出來,一束束陽光射下,照得天地之間一片亮亮堂堂。 底下那座原本差點被雷劫劈折的大山,此時也像是在陽光下重活了生機。 綠葉蘇生,以遠快于平時的速度生長著,填補起山體上那被雷電劈成焦黑的傷口。 一個人影懸停在山頂上方,負手而立。明明在那里,卻又像是不在那里,說不清是實是虛,仿佛已經超脫于世間萬物。 萬籟俱寂。 方才還被拍擊得哎喲亂叫的眾人,此時幾乎都屏住了呼吸,眼中只有這個身影。 不知多久之后,才有人倒吸了一口冷氣,以極低的聲音,小心翼翼道,“成功了?” 謝冬也覺得難以自信,忍不住在飛船之內自語,“真成功了?” 隨后,那些原本可以那人影平起平坐的老怪物們,才一個接一個的有了動作,紛紛想要與那人影打聲招呼。 “徐道友啊……” 一句話沒有說完便戛然而止。那人影僅僅只是掃了他們一眼,便讓這些家伙尷尬地停在了原地。 哪怕原本平起平坐,此時也已經是天壤之別。 隨后不過一縷微風吹拂而過,那道人影便仿佛青煙一般消散了,就像是從來沒有在這人世間出現過一般。 “這就是成仙了?”謝冬忍不住又自語了一句。 身旁何修遠也嘆了一聲,說不清是羨慕還是仰望。 而在那人影突然消失的一刻,圍在那邊的老怪物們自然才是心情最為復雜的那一批。他們中的一部分心態較好,只是默默送上祝福。另一部分則冷哼一聲,羨慕之余難免還有些嫉恨。 “行了,都結束了?!逼渲幸蝗税櫰鹈碱^,不滿地將視線落在四周仍舊回不過神來的眾人身上,“都散了吧,自家的門人自家領走,堆在這里也不怕丟人現眼?!?/br> 這么一環視,他自然就看到了謝冬何修遠所在了那法寶飛船。 這飛船對玉宇門而言是天大的寶貝,在這種老怪物眼中卻什么都算不上,掃了一眼自然也就過去了。卻就在這輕輕一眼中,此人卻突然“咦”了一聲。 謝冬正好也抬起頭,對上了這老怪物的視線。 這是個黑衣黑發的中年人,身上穿著一身道袍,給人的感覺比起蓬萊派那白發少年要更濃烈一些。此時謝冬對上他的視線,不知怎么就起了一身的冷汗。 那仿佛是一種發現獵物的眼神。 謝冬不禁往后退了一步,卻還不等他做出其他的反應,他便感到手中有個東西突然發熱。 謝冬低頭一看,是那顆白色的珠子。就是那剛剛才成功渡劫了的人,昨晚送給他的。 那黑衣黑發的中年人嘖嘖兩聲,終于移開了視線。 “張老怪,”旁邊還有人問,“怎么,難道發現了什么好東西?” 說著,這個問話之人也要往謝冬這邊看。 “別瞎看了,沒有你我的份?!蹦呛谝潞诎l的中年人道,“已經有人罩著了?!?/br> 謝冬緊握著那顆珠子,只看到那些一直手指就能碾死自己的家伙們互相對了兩句話,并沒有聽清他們究竟說了什么。但冥冥之中,謝冬隱約知道,自己好像逃過了一劫。 “師弟,”何修遠發現了他的異樣,“怎么了?” 謝冬搖了搖頭,連忙將法寶飛船再度嚴絲合縫地關好,突然有些著急地想要回到玉宇門中。 他太大意了。 最近日子過得太過于安逸,玉宇門的發展也一直比較順利,叫他忘記了修真之路其實步步兇險,處處充滿著能讓他毫無還手之力的危機。 他甚至差點忘記了,自己的瓊炎之體是個多么麻煩的東西。 冷汗沿著謝冬的鬢角滑了下去。 第50章 謝冬被那老怪物一眼嚇得差點抱頭鼠竄, 登時便將靈氣全部灌入進了法寶飛船之中,眼看著就要竄回玉宇門里去。 “掌門師弟, ”何修遠感覺他的舉動,十分不解, “究竟發生了何事?” 謝冬深吸了一口氣, 狠狠搖了搖頭。 他抹掉臉上的汗, 冷靜下來, 猛然剎住了準備控制飛船的靈氣。雖然他很想真的直接逃回去, 但仔細一想, 這并不是個好主意。 就算是獵物, 大多數時候也是跑得越快, 便死得越慘。 謝冬暗自分析道, 如果那些老怪物真的想要對他不利, 那他逃到天涯海角都沒有用?,F在那老怪物既然現在都沒動手,自然有著不動手的理由。這當然不會是因為照顧他謝冬的顏面, 而應該是被別的什么東西震懾了, 比如……謝冬低頭看了眼手中的小白珠子, 心中已然有數。 真想不到,平日里千般算計, 也比不過一時順手埋了一個散修的遺體。 就這么個一時順手, 讓他被那剛剛才成功渡劫的大能記了一個恩情,得了這小白珠子,這才擋下眼下一劫。 謝冬緊緊握住那小白珠子,呼吸也漸漸平穩下來。 此時他已經不急著跑了。有這個小白珠子在, 眼前的一劫已經妥妥當當地被擋了下來,無需再怕,別人反倒是還得嘀咕一下他和那個渡劫大能究竟有什么關系。如果真的跑了,反而能讓人知道他心虛,知道他其實并沒有什么仰仗。 謝冬走到窗口處,隔著船體看著外面。 那些老怪物們的注意果然并不在他的身上,已經各自散開了。 其余的眾多圍觀者,大多數也已經散了,卻還有許多仍舊留在原地的,正三三兩兩聚集在一起交流著。 甚至那邊蓬萊派的一些人還認出了這是玉宇門的飛船,正朝謝冬他們點頭示意。 謝冬一看,之前站在凌宗主邊上的那白發少年已經消失了。此時那一堆都是曾經見過的元嬰和金丹,熟悉得很。 而且凌宗主的臉色十分古怪。 他一直緊緊盯著腳下那座大山,盯著那方才被雷劫劈得七零八落,此時卻又被草木重新覆蓋上的地方,似乎其中有著一些特別值得在意的東西。 謝冬想了想,便干脆讓飛船駛過去,決定湊近了去和他們打個招呼,順便看看凌宗主是否發現了什么,再問問他們究竟決定什么時候去找合歡宗。 等到了蓬萊派眾人的邊上,謝冬仔細觀察了一下四周,用藏在袖子里的手將那小圓珠子握得更緊了一些,穩定住自己的心緒,這才十分自然地與何修遠從飛船上走了下去,笑著向他們道,“各位前輩,別來無恙???” 凌宗主抖了抖胡子,斜瞅了他一眼,“怎么哪里都有你小子?” “這兒方才有大能渡劫,這么大的事情,引得大伙兒都聚過來了,”謝冬笑道,“我們怎么就不能來了?” 凌宗主哼哼了兩聲,懶得搭理他。 “對了,凌前輩?!敝x冬又故作不經意地問道,“剛才這兒,似乎還有著許多十分厲害的前輩們?你認得嗎?” “認得也不能告訴你啊?!边吷吓钊R派的金丹笑著道,“連我們都還沒有那個資格呢。等你到了元嬰,說不定就能認識兩個了?!?/br> 謝冬一瞅,巧了,這正是前些天答應他要去找合歡宗的那個金丹啊。 當即謝冬就換上了一副討債的嘴臉,“前輩啊,不知你是否還記得我家孤苦伶仃,想要找到親生父親的小徒兒?你答應過要幫他的……” 那金丹干笑兩聲,眼珠子左右晃了晃,顯然想要找理由搪塞。 “安靜些?!绷枳谥鲄s皺著眉頭,打斷了他們,又伸出手指了指腳下的大山,“你們難道什么都沒感覺到嗎?” 這話并不是對謝冬這個凝元期說的,而是對他門下的那些元嬰和金丹說的。 而那些元嬰金丹聽聞此言,頓時也停下了交流,集中了精神,同樣往腳下的大山看了過去。片刻之后,感知稍微遲鈍些的依舊一頭霧水,剩下那些感知較敏銳的卻紛紛同樣皺起了眉頭,臉色微變。 謝冬退到何修遠的身側,發現大師兄的神色也凝重了起來。 再過了片刻,察覺到不對的人越來越多,就連謝冬也感到了微微的異樣。 腳下那方才險些被雷劫劈斷,現在正在又填補傷口的,看似郁郁蔥蔥大山,卻隱隱約約飄出了一絲詭異的氣息。 那氣息如絲如發,只不過是極為纖細的一縷,飄飄蕩蕩,在雷劫與渡劫大能的氣息壓制下幾乎喘不過氣。如今雷劫已過,渡劫大能也已經去了別地,這縷氣息終于漸漸被人察覺。 那是屬于魔修的氣息。 是魔氣。 “為什么這里會有魔氣?”一個蓬萊派金丹忍不住驚呼出聲,“難道渡劫大能也與魔修有了牽扯?” 這話的聲音有些大,頓時引起了所有人的注意,倒吸冷氣的聲音此起彼伏。好些金丹們都如臨大敵,臉色驚駭。 有些老怪物還沒有走遠,也聽到了這話,卻只是付之一笑。這樣的話語甚至沒能叫這些老怪物稍微緩一緩腳步,仿佛他們根本懶得在乎什么魔修。 但對留下的元嬰與金丹們而言,魔修一事卻不可忽略。 “蠢貨?!绷枳谥魅滩蛔≈袣馐愕亓R道,“魔修怎么可能渡劫?” 眾人這才冷靜下來。是啊,在歷史與傳說的記載之中,魔修最強的就是上古魔主了。上古魔主全盛之時據說能和仙人相抗,但確實從來沒有經歷過雷劫。上古魔主都沒有渡過雷劫,其他魔修自然更不會。 “再仔細看看吧?!绷枳谥饔种钢路?,“這兒本來就有個魔窟。那位大能之所以會選在這里渡劫,也不知道究竟是有意還是無意??傊悄Э咴静氐脴O好,現在卻剛好被雷劫劈了個口子?!?/br> 身旁其他元嬰也沉吟道,“似乎是一個芥子空間?!?/br> “沒錯,確實是一個芥子空間?!?/br> “芥子空間?之前凌溪師弟被那姓季的騙去,差點隕落的地方,好像也是一個芥子空間?” 凌宗主看了謝冬一眼。 謝冬點頭確定,“是的,那也是一個芥子空間?!?/br> “難怪魔修難尋,原來都是藏在這種地方!”有修士開始叫罵。 芥子空間雖然不是什么稀罕的東西,藏身納物卻是一絕。一旦開辟出一個,便可以將萬里江山都藏在一個比指節尖還小的點中,輕易絕對不會被人發現。 如今眼前的這個芥子空間卻是被雷劫給劈開了口子,才傾瀉出這么一絲魔修的氣息來。 蓬萊派的眾人已然開始循著魔氣,找到了這個被雷劫劈開的口。而后他們紛紛運起真元,各種法術轟擊過去,試圖將這個口子打得更大。 其余還未走遠的其他門派眾人,并不靠近去礙手礙腳,卻也紛紛圍在邊上。 一旦有魔修從中逃出,等待著這些魔修的就是天羅地網的包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