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節
眾人撤回了目光,內心深處紛紛鄙視,只道這個謝道友真非常人,這種時候就開始猴急地處理戰利品了。唯有何修遠認為自家掌門師弟心中一定另有溝壑,非但沒有半分鄙視,還繼續認真守衛在一旁。 片刻后,只聽謝冬一聲驚嘆,“這竟是一件能傷害神魂的法器!很罕見的,賺了賺了?!?/br> 何修遠抽了抽嘴角,沒有拆穿他蹩腳的演技。這件法器,其實他們都是見過的。這法器原本的主人正是玉宇門的一位長老,那長老何修遠認識,謝冬自然也不會陌生。 “傷害神魂?”另外幾人則十分驚訝,“這些尸體確實好幾具都沒有外傷。如果都是被這件法器所殺,似乎就能說通了?!?/br> “莫非他們是自相殘殺?” 凌溪更是直接問他,“這件法器,你是從誰身上拿的?” “不太記得了,好像是這個?!敝x冬故作遲疑的指了指那長老的遺體。 “這個倒是有外傷,”其余人仔細觀察后道,“一個穿心而過的刺傷,傷口邊緣還有燒灼的痕跡?!?/br> “這是……”何修遠的臉色立馬變了。 其他人忙問,“怎么了?” 何修遠搖了搖頭,神情難看,卻狠狠閉上了嘴。 謝冬知道大師兄為什么不說話。他取出另一件法器道,“聽你們這形容,這個傷口又像是被這玩意給弄出來的。你們看,這是火屬性的飛劍?!?/br> “是的,和傷口的大小一致,就是這個飛劍傷的?!北娙藴愡^來,仔細比對后又問道,“這又是從誰這里拿的?!?/br> 謝冬也沉默了片刻。實際上,這飛劍之前正是前任掌門所用。前任掌門殺了自家宗門的長老,自己或許也是死在那個長老手里,這樣的事實確實有些難以接受。顧忌到何修遠的心情,謝冬最后只道,“這個真不記得了?!?/br> “是誰的都無所謂?!奔玖_用贊賞地目光看了謝冬一眼,而后道,“結論已經出來了,他們死于自相殘殺?!?/br> 其余幾人聞言,本來一直被這詭異的情況嚇住的眾人都放松了下來,“對對對,肯定是因為分配不均,自殺殘殺!真是的,嚇得我們還以為發生了什么?!?/br> “但是,能確定的只有這幾具啊?!敝x冬說著走上前去,裝作不經意地將那長老給收進了另一個儲物袋,又將他們所說的沒有外傷的幾具遺體,也就是玉宇門另外幾人也給收好,然后指著剩余十幾人道,“這些又是怎么死的?全都是自相殘殺?” 這……眾人頓時又遲疑了。 “難道你還想把所有法器都收服一遍,然后逐一比對傷口嗎?”季羅方才還對謝冬表示贊賞,此時又不耐煩地皺眉道,“這些是自相殘殺的,其余自然也是自相殘殺,這是最符合常理的情況?!?/br> “這么多人自相殘殺,本來就不符合常理……” “少廢話,”季羅直接拿出了屬于金丹宗師的威勢來,“我們這一行人,是應該聽我的,還是應該聽你的?” 好吧。謝冬摸了摸鼻子,不吭聲了。 “就是就是,謝道友你真的太愛cao心了,”徐吳兩人早就迫不及待想收獲眼前的靈草,此時也信服季羅的判斷,摩拳擦掌就撲進了藥田,“我們等了這么久,要真有危險,肯定早就來了?!?/br> 謝冬笑著認錯,順手將地上的其余遺體也收拾進了口袋。 徐散修打趣,“怎么,你還雁過拔毛,連尸體都不放過?” “看都看到了,幫忙收個尸而已?!敝x冬笑著往后退。 他拉了拉何修遠的手,傳音道,“師兄,我們走?!?/br> 何修遠看著他。 “我們的目的已經達到了,多留無益?!敝x冬繼續道,“他們人為財死鳥為食亡,勸不住,我們犯不著再跟著冒險?!?/br> 何修遠點了點頭。 這個時候,凌溪也偷偷問著季羅,“師兄,你真的覺得只是普通的自相殘殺,沒有別的危險嗎?我怎么覺得還是詭異得很?!?/br> “怎么,你也不相信我的判斷?”季羅不高興,“就算真有危險,你怕我護不住你嗎?” “不是的,師兄,我……”凌溪辯解了兩聲,見左右不了季羅的想法,也只得搖了搖頭,默默走開。 此時謝冬和何修遠剛剛退到藥田邊緣,正在互相傳音商量著要如何找到離開這芥子空間的路。 凌溪則默默走到了藥田另一邊,想看看有沒有其他發現。 謝冬何修遠兩人還沒商量出個所以然,凌溪就在藥田的另一邊看到了一處懸崖。這個懸崖極高,往下一看,一片黑霧。 黑霧?凌溪的臉色有些變了。 他仔細看了看下方的黑霧,又從儲物戒子中取出一塊通透的玉石。不過片刻,這玉石就像是被墨水染了似的,逐漸變得漆黑。 凌溪神色大駭,連忙飛奔回去,“你們快住手!住手!師兄,不好了!” 此時謝冬何修遠已經退到了那片廣場上,徐吳兩人已經挖下一籮筐靈草,季羅更是用法力在地上刨了一個巨大的深坑。 就在那深坑之中,季羅挖出了一塊形狀古怪的紅色石頭。 “這、這不是魁地之心嗎!”徐散修驚呼出聲,頓時圍了過去,“天,這可是比這整片藥田都要珍貴的先天靈物!難怪季前輩你不和我們爭這些靈草,原來志在此處??!不過書上都說魁地之心都是鮮紅,這一塊怎么紅得有些發暗?” 季羅笑了笑,不回答。 徐散修還在那兒自顧自地贊嘆,后面吳修士的情況卻有些異樣。 只見吳修士看著其余幾人的收獲,心中突然一陣不平,兩眼嫉妒得發紅,竟取出袖中一把銀針,想要突然發難,背后偷襲。 “咚!” 吳修士手中銀針尚未撒出,卻橫跨飛來一個大缽子,將此人狠狠扣在了里面。 卻是凌溪及時趕到,對著法缽就是一陣大喝,“你給我醒醒!不要輕易受了魔念擺布!” 吳修士猛然清醒,發現自己竟然想朝金丹宗師下手,當即嚇得一陣癱軟。 “怎么回事?”徐散修驚問。 “是魔!魔氣!山崖下面有一個聚魔陣!之前那些人之所以自相殘殺,都是受了魔氣影響!這些靈草也通通不能用了,都被魔氣污了!”凌溪趕到季羅身旁,看到對方手中那塊暗紅色的古怪石頭,又是兩眼一黑,“師兄,快點把這東西扔掉!” 季羅握住那紅色石頭,巍然不動,“為何?” 徐散修聽聞靈藥不能用了,整個人大受打擊,幾乎癱軟在地。再一聽聞凌溪要季羅扔掉手中之物,他忍不住喃喃問道,“是啊,怎么能扔?這是魁地之心,好東西啊……” “此地能滋養如此靈草,原本確實能孕養魁地之心,但現在已經變了!”凌溪慌忙解釋,“它被魔氣灌溉,已經從魁地之心變成了魔核之種!這是上古魔族弄出的儀式,魔核之種中寄宿著上古魔主的部分,會控制接近它的修士!之前在這里的那個宗門,肯定也是因為這樣才覆滅的!” 季羅沉默片刻,又笑了笑道,“師弟,像這種東西,你怎么懂的?” “宗主房中典籍無數,我是從中看來的……” 季羅打斷了他道,“就算這是魔核之種,我如今也已經是金丹期。魔核之種畢竟只是寄宿著上古魔主的一小部分,并非上古魔主本身。如今落到我的手中,非但難以將我控制,還能被我奪取其中的力量?!?/br> “師兄,別開玩笑?!绷柘樕珮O為難看,“你又不是魔修,怎么能奪取魔主之力?留在身邊只怕終有一天會受其害,還是快扔掉吧。我們快離開這個地方?!?/br> 這邊的動靜,那邊謝冬與何修遠自然早已察覺。 何修遠想要過去看看發生了什么,謝冬連忙逮著他,反而更急切地要跑。 但此時此刻,他們居然已經跑不動了。 面前有一堵看不見的墻,忽然攔了他們的路。 何修遠掏出飛劍,要將那攔路之物劈開。 這邊季羅淡淡一笑,“有個太過博聞強記的師弟,也是一種麻煩?!?/br> “師兄,”凌溪有些發懵,“你這是何意?” “你先前不是還問過我,為什么要和這么多人一起來嗎?我現在就可以告訴你?!奔玖_幽幽拿起了手中的劍,“因為魔核需要修士之血的潤養?!?/br> 隨著話音,他將手中利劍狠狠斬落,徑直劈向凌溪胸口,一大捧血花頓時噴灑而出。 凌溪斷線風箏一樣倒飛出去,落地式依舊滿臉地不可置信。 “我本想對你更溫柔些?!奔玖_嘆道。 此招范圍極大,就連邊上的徐散修也被這一劍給斬落了頭顱,死前連一聲也沒來得及吭。更遠一些的吳修士之前被凌溪用法缽罩住,反倒是撿回來一命,只是法缽轟然碎裂。 又一聲脆音響起,是何修遠終于打破了眼前的阻攔。但此時此刻,謝冬生不出半點逃出生天的喜悅,反而連背后都被汗濕了。因為季羅已經看了過來,金丹宗師的威壓叫人喘不過氣。 “竟然能打破我的禁錮空間之法,也是很不簡單?!奔玖_提著手中利劍,冷冷笑道,“但你們也到此為止了。在場之人,通通都是魔核的祭品?!?/br> 第18章 季羅話音剛落,便是抬手一掃,頓時便有幾道風刃接連襲了過去。地面也是一陣震動,數根地刺拔地而起,通通扎向那邊兩人。 何修遠一把扯住謝冬上身,往后急退,險險避過地刺,又用另一只手揮劍,狠狠與那些風刃撞在了一起。 只聽一聲清脆的金玉相擊之音,風刃被何修遠手中利劍直接切開,卻威勢不減,竟分為兩半從他身側擦過。 何修遠悶哼一聲,頓時手臂上已經多了一道血淋淋的斜長傷口。 季羅冷笑,“凝元巔峰而已,看你能撐上多久?!?/br> 他隨著這話音,一步步朝著兩人走了過去。每走一步,便又是一道風刃直直朝著何修遠面門拍去。 何修遠冷硬著一張臉,舉劍身前,生生將這些攻勢全部接下。不多時,他便已經渾身傷口。鮮血順著素白的衣裳暈染而開,又淋漓滴落到地上,撒開一地紅點。 身為一個凝元巔峰的強者,何修遠在金丹以下幾乎無人能及,面對這真正的金丹宗師,卻也只能如此茍延殘喘。唯有謝冬,始終被他牢牢護在身后。只要他還站在這里一刻,便不會讓謝冬的一根汗毛暴露在敵人眼前。 謝冬卻無法安然享受何修遠的保護。 他很清楚,何修遠撐不了多久。到了何修遠撐不住的那一刻,便是他們師兄弟兩人共同的死期。更何況,眼看何修遠如此,他又如何忍心? 謝冬咬緊齒門,心思急轉。 在季羅又一次準備出手之刻,謝冬將手探入腰間,扣住自己的儲物袋,突然高聲道,“季前輩!我有一事不明!” “哦?”此時季羅距離他們已經不到十米,“說來看看?” 此人多話。這是謝冬根據他一路來的表現所得出的結論。季羅是那種,會在殺人之時享受對方的表現,所以從不吝嗇于讓對方死個明白的人。 謝冬高聲叫問,“你想用我們來灌溉魔核,分明到了這里就能挖出魔核直接動手!為什么還非得要我們相信都是普通的自相殘殺,與我們演那猴戲?” “真是麻煩的問題。但,好吧,看在你人之將死的份上?!奔玖_饒有興致地瞇起了眼,“如果一切順利,你們會因為被魔念控制,主動襲殺于我,我殺你們就會變得天經地義,不會被任何人懷疑。僅此而已?!?/br> “原來如此?!敝x冬故作沉吟,“你原本還是想留要下活口的?!?/br> 這句話卻讓季羅沉默了片刻,目光低沉。 而后季羅開始將視線后移。 吳修士還跪在那里,整個人都已經被嚇尿了,兩條腿抖得像篩糠一樣。這表現顯然讓季羅不屑一顧,準備放在最后再殺。 季羅的目光,最終落在了那邊凌溪鮮血淋漓的身影之上。 是的,如果可以,他本來想要留下這個師弟。 但此時此刻,凌溪并非像他之前所以為的那樣已經生機斷絕。 毫無防備被金丹宗師正面砍了一劍,正常人早已經死得不能再死,凌溪此時身上卻還閃動著法器的光芒。無數靈物被激發,正化作養分填補著那可怖的傷口以及耗損的生氣。只是凌溪整個人依舊不省人事,看起來十分凄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