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節
在之前的談判中,愛未希望能夠拿到ceo的位置。ceo是一家公司實權位置,愛未當然希望能由“愛未派”的馬誕擔任,而不是“揚清派”的阮思澄——雖阮思澄曾給出過“不偏不倚”的承諾,但人么,對老朋友和新朋友肯定是會有差別的。因此過去,愛未希望可以合并,但若合并方式對它不利,也就算了。它想要跟揚清集團“共享江山”,要是不能順利合并,那就競爭,比砸錢它沒在怕的。然而現在一切變了——思恒要動它的蛋糕。對于愛未,思恒深度兩家合并不再僅僅是資金的事,同時還是戰略的事。相比已經在實施的“進軍醫療”系列計劃,“思恒深度”誰來當ceo已經顯得不重要了?;谶@些實際考量,愛未公司決定接受思恒提的底線條件,并且施壓深度醫療,讓深度醫療同樣接受,自己作為第二股東入主新的思恒深度,讓思恒別動它的蛋糕,與此同時“永絕后患”,讓思恒這ai醫療屆最耀眼的新興明星不要撞它任何項目!目前,澎湃放棄ai醫療,揚清主打癌癥,愛未希望在慢性病這個領域可以順利推入進去。 阮思澄倒猜不出來愛未如何施壓深度,但是,作為投資爸爸,愛未肯定能做得到。 正好,她也覺得這樣不錯。對思恒來說,天下疾病有那么多,撞三巨頭不是好事。 “原來如此……”阮思澄自言自語,忽又想起一個問題,“那邵君理為什么要瞞著思恒直到現在?等到一切塵埃落定才說實話?” 好像依稀也能明白。 既然需要騙倒愛未,就得“演”的天衣無縫,愛未可沒那么容易就被別人給忽悠了。 思恒醫療、深度醫療兩邊關系十分復雜。思恒公司大半人是陳一非的“舊部”“愛將”,其中幾個還是對方加入思恒時從愛未帶過來的。要是大家全都知道這是演戲給別人看,難保不會傳到前cto陳一非的耳朵中去。就算不是故意說的,也可能會無意泄露。何況ai醫療圈子就這么大,誰都可能認識誰的。 因此,對于思恒醫療普通員工,這個計劃是一定要被瞞下的。 那么,對于她自己和葉鳳毛呢?邵君理肯定覺得,都不告訴比較保險。思恒醫療事那么多,倘若自己和葉鳳毛知道項目是做樣子、是虛假的,一忙起來,也許就會本能般地扔下它了,先做別的更要緊的,而一次次的“等下再做”可能就會露出馬腳,讓人覺得,思恒上層對這產品也并沒有非常重視。而且,阮思澄對自己演技其實不是很有信心……估計,邵君理對她的演技也是不敢押重注的。 于是,在大家都不知道的情況之下,思恒上下對新項目高度緊張。大張旗鼓招聘新人,在薪水上毫不吝嗇;cto葉鳳毛花大心思研究項目,打印、閱讀和做筆記的各類paper比人還高,一天到晚叫下屬們到會議室討論方案;最牛的技術總監顧延之親自帶隊,最好的兩個經理也加入了新的小組;識別肝臟、分割肝臟、掃描分區、計算密度……全被列在時間表上,一步一步井井有條;大家挺high,天天加班,有時干到晚上10點;數據部門當真聯系各級醫院,不斷詢問……而且,新的產品一被立項,思恒就針對“泄密”進行了培訓,不管誰看,都是一副“死磕項目”“發誓做出來”的樣子。而這種氣氛,是會傳到對面去的。打個比方,雖阮思澄跟陳一非早就已經互相拉黑,可別人跟陳一非并沒有結仇,都還保存著對方的微信好友,可以看彼此的朋友圈。陳一非的曾經部下即使沒有討論項目,發點公司內部情況也足以能說明問題。 阮思澄也不太知道邵君理是如何把信兒給“泄露”過去的,但肯定能□□無縫,讓愛未還以為自己打聽到了多了不起的一個情報呢。阮思澄想,愛未那邊應該也是有過懷疑的,可在多方探聽之下,最終判斷:思恒醫療是認真的,而且無比重視、投入——思恒醫療不知情時新立項的兩個產品,其中一個的的確確跟愛未撞了。況且,“思恒醫療做脂肪肝”也十分地符合邏輯,吻合思恒一貫定位。 總之,因邵君理選擇瞞著,讓思恒□□未的主攻項目,愛未那邊被騙到了。即使抱有一點懷疑,也覺得,還是“合并”比較劃算,否則可謂后患無窮。 對要不要連她、鳳毛一起瞞著,邵君理他應該是有一些猶豫的。不過最后,為了不出任何意外、成功合并,還是沒有告知真相。她和鳳毛都想合并,因此,為了先把大局搞定,要把他倆蒙在鼓里一段時間,阮思澄估計今晚邵君理就會跟她詳細解釋。 在這件事情上,邵君理的唯一失算,就是總監顧延之在無意當中知道項目撞了愛未,差點整出一場狗血。畢竟,愛未一直都以“保密嚴格”而聞名。 阮思澄想起來了本來已經一點印象都沒有了的一件事: 談判破裂那天下午,邵君理問“阮阮總,先別考慮揚清這邊,單說你,是不是還希望合并”,而當自己給出肯定的答案后,邵君理說“你希望合并。行,我知道了?!碑敃r她覺得莫名其妙,接著立刻忘到腦后。 邵君理卻上了心了,一頓cao作猛如虎,逼著愛未答應合并,讓自己當更大規模公司的ceo。 哎…… 阮思澄一直覺得,自己成長得挺快的,已經是個蠻成熟的管理者了,如今才發現,跟邵君理這霸總比,自己還是太嫩了…… 第67章 合并(六) 阮思澄、邵君理當晚全都有局,本來沒打算見面, 只約了電話, 可阮思澄9:30從某餐廳出來以后, 想起自己前幾日的疑神疑鬼, 還有邵君理這幾周的用心良苦,有些感情堵在胸膛、急于宣泄,看看表,沒怎么想, 便把gps調成了邵君理家的地址。 她一向不瞻前顧后,想干什么立即就干,非干成不可。 一直開到對方門口, 阮思澄才扯出手機, 在“最近通話”里找到邵君理, 撥過去:“君理……開門,我在外頭?!?/br> 邵君理則明顯一頓:“外頭?” “嗯?!比钏汲握f,“來找你玩兒?!?/br> 邵君理笑:“嗯?!?/br> 大門打開,阮思澄給一腳油門, 順著道路來到樓前, 見門剛開了, 邵君理正抱著胳膊、靠著門框, 在門廊燈的暖光中等她上臺階。他應當是剛剛到家, 還穿著襯衣、西褲。 阮思澄也沒拿提包, 蹬蹬蹬蹬幾步上樓:“君理?!?/br> 邵君理腳后撤一步:“先進來?!?/br> “嗯……” 而阮思澄真踏進去, 甚至沒等換上拖鞋, 就赤著腳,在光滑的大理石上叭噠叭噠兩步過去,一把摟住邵君理腰,在他胸口左右蹭蹭,說:“……對不起?!?/br> “……嗯?”邵君理問,“什么對不起?” 阮思澄把自己額發扒拉扒拉,抬起頭:“脂肪肝ai,思恒在做,愛未也在做?” 邵君理的目光不動:“對?!?/br> “這樣,思恒、深度,就能合并?只要兩家趕緊合并,愛未作為全新公司‘思恒深度’的大股東,有權干預運營決策,就能停掉思恒這邊,讓思恒別動它的蛋糕?!?/br> “對?!?/br> “君理,”阮思澄的眼睛眨眨,“周二早上……我知道了愛未也在做……有一瞬間……真的只是一瞬間,以為你想利用思恒阻擊愛未……對不起?!?/br> “原來如此?!鄙劬碚f,“難怪那天氣氛不對?!?/br> “我不好?!比钏汲斡职杨^抬起,“我不應該疑神疑鬼……真的不好?!彼X得自己特別不好。對方為她精心布局,她卻輕易動搖了。 想想,她問:“你還喜歡大橙子嗎?!?/br> 邵君理的唇角一勾:“當然?!?/br> “還和以前一樣喜歡大橙子嗎?!?/br> “嗯,不過……下不為例?!?/br> 阮思澄在對方下巴親了一下,邵君理被親過了,從架子里拿出一雙拖鞋,一抻褲子半蹲下來,整整齊齊地擺好了,說:“地涼?!?/br> “哦……好?!比钏汲瓮Σ缓靡馑?,不再提及“公司合并”,覺得周末再好好說也沒區別,又嘻嘻笑,問,“本來打算干什么?” “想看看書,到10點鐘。然后打電話給你,再然后看個電影,睡覺?!?/br> “你看你看,按計劃來?!比钏汲握f,“我也學學?!?/br> “也行?!?/br> 兩人上樓。阮思澄走在前面,走著走著,忽然挺住,手指扶著旁邊扶手,唰地一下轉過身子,向下看著自己男友,說:“君理,我好喜歡你啊?!?/br> 邵君理一愣,阮思澄卻轉回頭去,仿佛根本無事發生,十分淡定,一步一步繼續往上。邵君理搖搖頭,有無奈也有寵溺。 到書房,阮思澄見桌上擺著四五本fpga方面的書,說:“咦,頭一回看見邵總讀專業書?!?/br> 邵君理坐下:“硬件方面我也不是非常懂,一直都是當軟工的?!?/br> 阮思澄說:“我也不懂……這里哪本比較基礎?” 邵君理把最下面的大部頭給抽出來了:“這個?!?/br> “好,那我就看這個?!?/br> 結果,阮思澄發現,這本根本沒多基礎!很多地方看不明白,她就問邵君理,而邵君理,總把椅子轉90度,讓阮思澄坐他腿上,一邊摟著一邊講。 到10點,邵君理已看完一本,阮思澄才搞定20頁,頭都暈了。 “行了,”邵君理在桌前含笑,“到了原定‘互動’時間,想干什么?” “不知道……” 邵君理想想:“下樓隨便喝點紅酒?” “不行不行,”阮思澄說,“等會兒要開車回去!” 聽到這話,邵君理失笑:“下雨了?!?/br> “???” “下雨了,你這條路開的不熟,算了。正好明天是星期六,不需要到思恒上班,你今晚在這兒住著,客房被褥是干凈的?!?/br> “……”想到留宿男人家里,阮思澄也不好意思,同時又覺得有點新鮮、有點刺激,訥訥地道,“哦……” “要不要去喝點紅酒?” “行?!焙染扑蓻]在怕的,他們老阮家,喝五糧液都論“斤”。 邵君理帶阮思澄走到酒窖,開了鐵門。阮思澄才發現酒窖內部設計宛如城堡——四周都是粗礪石塊,中央有著幾個酒架,擺著上百瓶紅酒。 邵君理問:“喜歡什么口味?” 阮思澄說:“甜的?!?/br> “甜的不多?!鄙劬響{自己記憶抽出五瓶擺在木桌上,“這個,產自意大利北部的lambrusco,是起泡酒,有起泡感。這個,貴腐甜白,貴腐菌會留下小洞,葡萄水分蒸發出去,糖分濃縮,比較醇厚,酸度也高,這瓶產自波爾多sauternes滴金酒莊,經典的1947年的。這個,波特酒,發酵進行到一半時倒入烈酒,讓酒精度超過16度,酵母菌無法生存,發酵停止,糖分留下,這一瓶是葡萄牙火鳥酒莊最高級別的vintage port。這個,冰酒——”介紹一遍,邵君理問,“一共五種不同類型,自己看看想開哪瓶?!?/br> “……”阮思澄懵逼,左看看右看看,前后揮揮手,“都想嘗嘗……我想想……先要……嗯……” 邵君理卻打斷了:“都想嘗嘗?行,小貪心貨?!?/br> “哎?” 邵君理一手夾著兩瓶,讓阮思澄自己拿著最后一瓶,走到酒窖外間,一一放在木頭桌上,道:“我去拿點可以搭配甜葡萄酒的小食,等著?!?/br> “嗯?!比钏汲卧谛d等著,沒一會兒,邵君理便端來幾碟東西,有巧克力,有卷心酥,有腰果榛子等等干果,有黑莓藍莓等等漿果。 他又拿了幾只杯子,一邊詳細講解每種甜葡萄酒,一邊逐杯倒給對方嘗嘗味道。幾種不同的甜葡萄酒劃過舌尖味蕾,一口一口,阮思澄也仔細品味對方說的各自特點,覺得似乎還真的是那么回事兒。 最后,阮思澄指著1947年的滴金和1988年的火鳥,說:“我最喜歡它們哥倆!” 邵君理笑:“行,那就只喝這兩瓶兒?!?/br> 兩個人又聊了會兒,阮思澄忽拍拍桌子,非常興奮:“邵總,君理,這樣干喝沒啥意思,咱們兩個玩點兒啥,帶罰酒的,好不好?”一不小心,東北味兒都出來了。 邵君理則撐著下巴,學著阮思澄的口音:“那,玩點兒啥呢?!?/br> “嗯……不要搞靠運氣的?!比钏汲卧谛睦镒聊?,“不然,‘加減乘除24’?” “那是什么?!?/br> “嘿,就是,”阮思澄的勁頭上來,“從撲克中任意抽出四張牌來,j、q、和k全都算10,用加、減、乘、除四種方法使結果為24,帶括號的,比誰可以先算出來?!?/br> “這不可能?!鄙劬碚f,“四張a,無論如何算不出24?!?/br> “……”被杠精給刁難住,阮思澄google了下,“用六張牌的狀況下,只有3種組合是無解的,比如9、9、9、10、10、10,但是,用七張牌的情況下,所有組合都是有解的?!?/br> “行,那就七張?!?/br> 阮思澄:“……”突然不是很有信心。 因為兩個都是碼工,阮思澄直接用邵君理的ipad下載了個“加減乘除24”,立在桌子一側,兩人都能看到,左手食指抖抖抖抖,選擇了個“7張牌”,看著綠色的開始鍵,說:“好,誰玩輸了誰喝一杯?!?/br> “我去換個小的杯子?!闭f完,邵君理又回到廚房,撿出兩個小的酒盅,想1947年滴金酒莊的貴腐甜白,如今每年只開10瓶,竟然就被這么喝了——一盅一盅的,還是誰輸誰喝。 再回小廳,阮思澄把1947滴金倒進酒盅,沒倒太多,只有半杯,一口的量——她覺得雖然度數不高最好也別搞到傷身,最后推到兩人中間,說,“好了,準備——” “嗯?!?/br> “開始!”她的手指輕輕一點,app便翻出7張紙牌:2、2、2、3、4、5、q。 邵君理只看了一眼,便道:“2加3加5,乘10,減4,除上2加2?!?/br> 阮思澄:“…………” 還能咋辦,喝吧。 一飲而盡。